第10章 考試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

早讀時間,每個人都拖拉着綿長的尾音在半夢半醒間被迫集體背詩,呼啦啦的聲音吵得蔣舟難以安眠,他按着耳朵,不高興地哼哼了兩聲。

“蔣舟同學!”鄧雅雯啪地将語文書拍在他的耳邊。

驚雷似的聲音吓得蔣舟一下就把身子坐直了,哭喪着臉看着旁邊那位紮着馬尾辮的女同學,跟着朗讀聲同樣拉長着尾音說道:“班上大人——您老放過我吧——”

“跟我扮可愛也沒用,早自習睡覺,依照班規,扣操行分1分。”鄧雅雯從校服口袋裏抽出一個粉紅色的小本子,手一甩,用大拇指卡住一頁,啧啧兩聲,說道:“小蔣同學,這是第三次了啊——”

“所以——?”蔣舟笑地臉都僵了,“班長您這麽可愛又這麽漂亮,一定不會為難我的對不對——”

“你想多了,她就是個魔鬼。”邱明朗歪過頭迅速地小聲說了一句,又回正腦袋若無其事地背誦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鄧雅雯輕咳了一聲,拿出副鐵面無私的面孔,在小本子上又翻了一頁,說道:“邱明朗,早自習說小話,對同學進行人身攻擊,扣一分!”

“哎!”

邱明朗不滿了,剛想辯解,鄧雅雯便把本子拍在桌上,“你可別哎,正巧你們兩個都扣滿了三分,從明天開始,未來三天的班級衛生,你們包了啊。”

“暴|政啊——!”邱明朗仰天高喊。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蔣舟裝模作樣地背了一句,擡手一揮,面如死灰地說道:“魔鬼,哦,不,班長大人您請回吧。”

将這尊大佛送走後,蔣舟與邱明朗原地假裝痛哭一陣,他一邊裝出哽咽,一邊扒拉着江臨安校服,給人扯地呼吸困難只好仰頭看他。

“松手!”江臨安啞着嗓子說道。

“哥哥~”蔣舟一只手撐着頭,委屈巴巴地說道:“我被罰掃地了。”

“別想,我不會幫你的。”江臨安斬釘截鐵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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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舟把他的衣服繼續往後拉了點,就這麽微笑着看着他。

“我掃,幫你掃行了吧!”此話一出,蔣舟的手驟然松了,江臨安趕緊呼吸了一大口的新鮮空氣,扭頭剜了蔣舟一眼,看着他一臉笑眯眯的模樣,罵人的話剛到嘴邊就又被咽了回去。

作孽。

“安靜了安靜了啊!”老戴舉着一搭卷子,砰地一下撂在講臺上,“老規矩,桌子轉一圈然後拉開,開始考試啊!”

“啊——”背了一早上的書,大家的聲音都還是嘶啞的,懷着滿心的哀怨但又不得不接受現狀。教室裏吱吱嘎嘎地發出拖桌椅的聲音,鋼琴十級的僞鋼琴家選手蔣舟同學對這個聲音十分不滿,感覺自己的耳膜都要被滋啦破了,又粘着江臨安說道:“哥哥,我什麽都不會。”

“那你就睡覺。”江臨安滿不在乎地說道,把自己的桌子往前移了點,原地旋轉三百六十度使抽屜向外,再挪了挪椅子,避免又被小少爺拉了衣服。

蔣舟又把目光投向了邱明朗。

邱明朗一臉我也是個學渣的表情對他說道:“人有多大膽,複習拖多晚。”他沖抽屜裏掏出語文書,沖蔣舟微微一笑,“蔣總,我開始了,你呢?”

蔣舟也回以他一個微笑,把桌子轉了一圈,說道:“我選擇放棄。”

“邱明朗!放下語文書饒你不死!不然全科成績給你作廢!”老戴嘩地一棍子打在講臺上,給邱明朗吓得渾身哆嗦,剛翻了一頁的語文書啪地掉在地上。

“戴老我錯了!”他手忙腳亂地把書塞了回去,耷拉着腦袋,有些崩潰地說道:“剛剛背的師說我又給忘了,完了完了!”

“勸你聽天由命。”蔣舟安慰他道:“看看我,連師說要背都不知道。”

邱明朗表示他并沒有被安慰到,随着語文卷子發下來,他急促地找到默寫題。

得嘞,又是一次零分默寫,師說兩個字晃地他眼睛疼。

蔣舟慢吞吞地翻出筆,一筆一劃地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愉快地打了個呵欠。

要不,開始睡覺好了?

他看了看面前的江臨安,嗯,哥哥永遠都那麽認真,男人認真的樣子最迷人。

江臨安總覺得背後有人在看自己,他按了按太陽穴,開始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試卷上。試卷的難度對他來說都不是太重要,語文走套路,扣分點大都在作文和閱讀,數學再難也難不到哪去,英語也就扣扣作文分,理綜呢,維持在290不是問題。

上次理綜考得簡單,滿分很容易,但他不喜歡那種考了滿分被一群人圍觀的感覺,于是故意漏了兩道選擇題沒填。

在這個學校呆的久了,各種經驗都還是略微有點的,但有時還是會有失誤。比如高三補課的那幾天,也是一次月考,全年級270的人都沒幾個,他拿了個滿分,被直通班的一堆人圍着要試卷。1班的那位萬年老二,應該是叫做韓永白,長得斯斯文文,結果搶了他的卷子到現在也沒還。

他拿起機讀卡,很認真地改錯了兩道題,這才安心。

日子總歸是沒勁兒的,尤其是考試的日子。那些高中生學的東西,他在初三的時候就差不多學完了,這三年不過是把以前學過的東西全部再學一遍。分數高低,他早就不在乎了。

什麽上課寫作業刷題,全然不過是為了打發着無聊的時光而已。

現在不無聊了。

畢竟多了個粘人精在身邊。

連續兩天的考試,小少爺是把之前缺的覺全給補了回來,英語考試結束的鈴聲一打,他精神滿滿地伸了個懶腰,提起試卷就扔給了江臨安。

“哥哥幫我交一下。”他嚷嚷道。

江臨安拿過他的卷子,粗略地看了一眼,分數應該看得過去。但就還跟以前一樣,除了英語,其他的一概不寫。語文是因為寫了手疼,數學和理綜是因為壓根兒就不聽。

“給我吧。”左陽接了過去,一起放到講臺上。

小少爺壓了壓手指,微微有些不快,“哎,有的人總喜歡無事獻殷勤。”

左陽立馬擰了眉,往後拍了兩下桌子,“我說,你能不能不要每天對着我陰陽怪氣的?”

“有嗎?沒有吧哥哥?”蔣舟不以為意,繞着彎子說道:“我只是覺得哥哥旁邊坐着的人很礙眼。”

左陽心道,給你排座位的又不是我,憑什麽我得遭受這份屈辱?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先是把桌子恢複原樣,然後摸着桌面,對着江臨安說道:“安哥,我覺得都高三了,換同桌不太好,要不以後就咱兩坐吧。”

江臨安淡淡嗯了一聲。

“哥哥!”小少爺不樂意了。

左陽像是覺得終于掰回了一成,得意地對着蔣舟笑了笑,接着還搖頭晃腦地說了句,“哎,有的人氣急敗壞啰。”

“哥哥!他!”

話還沒說完,老戴又蹿了進來,胳肢窩下夾了一套新校服,和監考老師打了個招呼,然後對着全班道:“這兩天把大家累着沒有啊?”

“沒有——”

老戴露出一抹邪笑,從懷裏抽出一張紙,往桌上一拍,“那就好啊!看來大家都很有激情嘛!需要适當的作業來壓抑一下大家!”

“剛剛誰說的沒有!我可沒說!”左陽憤憤而起,“戴老,我累死了!”

“那你就死吧!”老戴沖他一揮手,喊道:“你上來!把作業寫到黑板上!”

剛剛被考試打蒙圈的同學們顯然沒有料到自己一句沒有會招來多大的禍端,但其實就算他們說累死了,也會招來禍端,累與不累都不對,只有寫作業才是王道。

左陽不情不願地搖晃着身子慢吞吞地站起來。

“算了!你坐下!你那個字寫了大家也看不懂,安哥你上來寫!”老戴大手一揮,把胳肢窩夾着的那套校服用力扔了過來,“蔣舟你的校服!”

蔣舟猛地往後一縮,這才沒讓這校服把腦袋給打了。

“從明天開始,別再穿着你那身衣服去招惹小女生了啊!”

“戴老,我就算是穿校服也能一樣帥啊。”蔣舟擡眼看着講臺上的江臨安,穿着普普通通又有些偏大的校服,明明是該把身上的光芒全給蓋住了,但耳後的紋身和那身散發出青春氣息的校服相得益彰,讓人覺得有一種別樣的吸引力。

“帥有屁用,你這次考試能得多少分!”老戴突然怒罵道:“等成績出來我再找你算賬!你小子給我小心點!”

哎,蔣舟嘆了口氣,把臉埋在校服裏,還有一股膠臭味,但他沒有太在乎,露出一點點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臨安的背影。随着手指捏着粉筆在黑板上用力,少年的肩胛骨微微凸起,起伏不定,繃直的校服隐隐勾勒出側邊的腰線,看起來緊實而有力。

他等這身校服挺久了。

江臨安不慌不忙地在黑板上用白色的粉筆寫滿了一整塊黑板,每個字都工整地無可挑剔,再不會有人說因為看不懂黑板上的字寫的是什麽而索性不寫了。

每當他多寫一個字,下面的人的哀嚎就多一分,甚至連班長都嚷嚷着讓江臨安快別寫了。

可惜沒用,江臨安就是個寫作業機器,他沒有感情。

寫完最後一個字時,下課鈴剛好打響,每個人都起身準備去食堂吃個飯,再回來與這滿黑板的作業不死不休。江臨安把粉筆扔進盒子裏,拍了拍手上的灰。

蔣舟把校服平整地放在桌上,推着邱明朗讓他趕快一點,再這麽磨蹭下去,食堂的隊該排老遠了。

“安哥!”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逆着人群,他一個勁兒地往裏擠。

“哎?老二,你又跑來找虐拉?”

“虐個屁,我是來請教的行不行。”

“安哥!”那個人終于露了頭,鼻梁上架着副金絲眼鏡,他理了理被擠亂的頭發,看着江臨安就往上沖,很自然地就搭上了他的肩,“我這次閉關修煉了半個月,我有感覺,這次年級第一絕對是我。”

江臨安還拍着手上沒弄幹淨的粉筆灰,垂着眸子,懶懶說道:“哦,恭喜你啊。”

那個人笑了幾聲,從兜裏拿出一張濕紙巾,抓過江臨安的手就幫他擦了起來。

“啊,滿滿的CP感。”邱明朗撐着下巴,兩眼冒着光似的看着上面的兩個人。

“你快別說,讓安哥聽見了有你好受的。”左陽轉過背來提醒了他一句,餘光中忽然瞥到了蔣舟,他吓了一跳,喃喃問道:“你沒事吧?”

蔣舟的手死死地抓着校服外面那層塑料薄膜,臉色差到了極致,兩只眼睛有些微紅,眼神中似有刀鋒般的冷意,“那個人,是誰?”他凜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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