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一年的世界·

程益面色冷淡的聽着辛夷辛大盟主的所謂“好友間的互相寒暄和埋怨”，內心與面上一樣一片冷漠，呵呵，方子？那是什麽？而辛夷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和暗一交代一聲一起走就躺程益車裏不動了。

辛夷一人從兩人還未成名時的初識說到兩人揚名一方，一人已經是萬人追随武林盟的盟主，一人是令武林群雄既敬畏又懼怕的無藥谷的谷主。

辛夷是原武林盟盟主的小兒子，相比被父親寄予厚望的大哥，辛夷基本上是被父親忽略的那個。人前，每每被武林盟其他人拿來和他那文韬武略俱佳的大哥比較時，他的父親也只是點點頭表示認同；人後，即使他劍法不到家，計謀思路滞緩，他的父親也不會責怪他，更不會為此而更加嚴厲地教訓他、對待他，只會對他的大哥更加上心。他的母親也是如此。

他不明白為什麽，後來也就不想明白為什麽了，因為沒有必要，原因、理由都不是可以抹掉這一切，可以改變這一切的東西。然後他想着，父親母親也有大哥這樣一個期望和驕傲了，他就出去闖一闖吧。

一把劍，一個簡單的包袱，他上路了，然後遇見了一樣出來游醫學習的沈沐之。

那時候他是一個習武半吊子的離家出走人士，那時候沈沐之是一個學醫半吊子的外出學習人士。更準确一點來說一個是被家裏無視就算走了也沒人在意的可憐娃，一個是被師父嫌棄好容易被趕了出來沒學好回不去的傻蛋娃。

傻蛋沈沐之那時候在一個小村口支了一間草棚就學着為人治病，治一些普通的頭疼腦熱對于無藥谷的學徒來說是沒問題的，哪怕是最傻的那個。可憐的辛夷遇見沈沐之的時候正是他出事的時候，那時傻蛋倒黴遇上了一疑難雜症，端着書本看了半天，猶猶豫豫下了一副藥，結果本來還有一口氣的人眨眼就剩半口氣了。傻蛋站在案桌前抿着唇小#臉蒼白，被整個村子的人圍着罵，小村子的人，對外來的人向來不是很友好，何況這小年輕還鬧出了大事，于是這髒耳朵的話那真是一波又一波，還有不少人上手推搡着，眼見沈傻蛋就要被鬧暈過去了，路過看熱鬧的辛夷也大發善心了一次，上前去解圍。

“幾位老鄉，不如先救人？”把還有氣的人扔在一旁就專心指責一個小大夫，這些人的想法有時候還真是奇怪。最後辛夷以兩個時辰費的口水和唯一一顆從家裏帶出來的救命藥為代價把傻蛋從人群中救了出來。

在村子講得太耗心力，辛夷果斷決定當天就離開這個村子，連同傻蛋一起打包帶走了。

在知道沈沐之的身份和外出原因之後，辛夷莫名覺得撿到了一只同類，在慘白着一張近乎透明的臉向他道謝之後，這只同類也不問問他為什麽把他一起帶走的毫不反抗的跟着走了。

于是從某方面來說一樣是傻蛋的兩只一同上路了。沈沐之不會武，辛夷就用他不怎麽高超的劍術和不怎麽好用的功法保護沈沐之；辛夷經常受傷，沈沐之就在他身邊經常給他包紮上藥治病。兩只傻蛋經常在這深不見底的江湖跌跌撞撞，經常是鼻青臉腫、風餐露宿。但是兩人也從沒有想過要這麽回到原地的，一只一直是嬉皮笑臉沒心沒肺，一只一直是面無表情弱不禁風。

辛夷是見過沈沐之笑的，很淺很淺，在他記憶中也只有那一次。

沈沐之的醫術在時間的積累下不斷成長，從原先的笨拙猶豫成長到精幹果敢，漸漸地這只傻蛋也有了小小的名氣，而辛夷依舊是半分沒有進步，但沈沐之卻依舊跟着他，他也不說什麽，這是沈沐之的決定，即使他不怎麽說話，但是他知道這是一個有自己的想法的傻蛋。

醫術已經有所小成的沈沐之有一天告訴他：你的幾大奇穴都被封住了，而且看樣子當時封穴時還封進了毒，所以你的武學境界必定走不長遠。

當時他知道後的心情他也忘了，只記得傻蛋對他說他會幫他治好，讓他站在武學巅峰。

而後沈沐之開始更加深入的鑽研醫術，和毒術。

一年，又一年，他被封住的奇穴一個個被沈沐之解開，他的境界也像是被堵住許久的泉眼一般，一旦被打開之後，就是那一沖而上的噴泉，再加上沈沐之為他添上的幫助拓血活氣的藥，習武一事對他來說好像突然變得輕松無比，那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能夠體會到他都快忘記的那位大哥習武時的心情。

也是那時候，他看見了沈沐之的笑容，他終于在解開最後一個奇穴後沖破了最後一層功法。那功法是他們在一處洞#穴尋到的，其中找到的還有一本遺傳已久的醫書。

他們在江湖上的名氣漸漸變大，當初的小小少年已經是挺秀青年了。武林盟中有人傳來消息讓他回去，無藥谷一樣。

倒沒有想過反抗，兩人道別那天，辛夷答應找到什麽珍稀的藥材一定送到他手上，沈沐之答應他需要什麽藥他一定竭盡全力制出給他。

再相見，已是數年之後，一人成為了武林盟盟主，一人繼承了無藥谷并使得無藥谷名氣更盛。

然後，兩人見面也早有所覺了，兩人聯系仍在，承諾仍在，但是原本沒心沒肺的人變成了受衆人尊敬舉止莊重責任重大的武林盟盟主，原本一臉冷漠的人變成了受衆人追捧溫文爾雅待人謙和的無藥谷谷主。一個手段狠辣不着痕跡，一個面熱心冷漠視生命。

“所以這麽多年你還需要派人到我那兒去探聽消息？有事可以直接問我啊。”

程益：不好意思，原裝版沈沐之已經下線，他什麽都不知道包括你這個人。況且直接問你？他相信他得到的都會是真的，但是一旦知道想下武林盟的船恐怕也難了。

“只是接了個白家的人，打算去看一看的。”

辛夷倒是坦誠：“這件事的事的話，是我帶人幹的，找你拿了藥之後，我就把白家全部殺了，不過漏了一個。”

“哦。”

辛夷也不多說，雙手閑不住地翻開身邊的書，沈沐之從不刨根問底只在意醫術藥材這一點很讓他省心。

“你放心，剛剛那夥人也不會讓他們有什麽好下場。只不過這一批人本事沒有演戲和造謠這一點倒是有幾分能耐，裝可憐騙同情、達不到目的就裝出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給別人看好拉攏其他看客的人心，反而讓受害的一方受到指責，已經有不少要臉面的大世家栽在這上面了。”辛夷一副好兄弟的樣子，“原本留着他們還有些用，不過這一次他們敢動到你身上，就讓他們消失吧。”

如果程益智商不在線的話或許還真以為這是個好兄弟要感動到哭，但是程益慶幸自己智商在線，這人話裏話外都是劉南那夥人是被他當作槍手了，可現在就為了一次和以往一樣的事故要丢棄他，到底是為了向其他人展示武林盟和無藥谷的關系，還是為了給他沈沐之這個人的形象再添上一層冷酷無情，還是說只是想除掉這個連無藥谷都敢動手的已經漸漸不受控制的一夥人？又三者皆有？

遇上這麽一個智商和他不相上下的角色，程益覺得很刺激。

“倒是過幾天的宴會，我想你得給一些人解釋解釋白荊的問題了。”辛夷笑着看他，含#着些看好兄弟好戲的幸災樂禍的味道。

程益：他只看到了眼前被草皮蓋住的一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