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饑荒的瑣事
“大嫂回來了。”顧希也看到了她。
“哎。”楊潔尴尬的應了聲，“我去山上摘了點野菜。今天不是周末嗎？你也不能去食堂吃飯了吧？”
“不能了，寒假、暑假、周六和周日都不能，只要我休息就不能去。”顧希道。
“那你晚上吃什麽？”楊潔潛意識想和顧希一起吃的，但是她沒有說。
“随便做點吃的。”顧希道。
楊潔道：“我就熬紅薯粥了，還是你給我的紅薯。”
“紅薯粥可以放點米，做出來很香。”顧希道。
“是嗎？”楊潔心想，大米這麽精細的食物，誰舍得和紅薯放在一起。
顧希也只是一提。
“媽媽吃……爸爸吃……”小成未叫着楊潔。
楊潔一愣，随即道：“你這小傻瓜，叫叔叔。”
“爸爸吃。”
“你爸聽到了，一定打死你。”楊潔被這孩子叫的哭笑不得。
顧希晚飯煮的是紅薯大米粥，放在砂壺裏，用小火煮的很慢。家裏能用的竈頭只有一個，另一個鐵鍋已經被顧希收起來了。所以他在煮的時候，楊潔就不能煮了。不過他是提早煮的，煮好之後把出氣口蓋住，把竈頭讓給楊潔。
楊潔煮的也是紅薯粥，她一走進廚房就聞到了紅薯粥的香味，紅薯粥有那麽香嗎？
等楊潔的紅薯粥好的時候，顧希叫李成途一起吃飯了。楊潔進來取粥，看到他們碗裏那加了大米的紅薯粥，再看看自己只有紅薯的粥，突然覺得沒了胃口。
Advertisement
但第二天起，楊潔的紅薯粥也放了大米。這還是他們從部隊帶回來的大米，放了大半年了，都長了米蟲。
只不過第二天，顧希不吃大米紅薯粥了，他改吃面疙瘩，給成途一個水煮蛋，然後配着腌制的臭冬瓜一起吃。
9月29號晚上，李愛中回來了，下班後，走上七八公裏的人。鋼鐵廠一個月休息一天，李愛中選擇了30號，剛好和十一國慶日一起，連着休息兩天。回到李家村，他才知道李家村的情況。
“愛中，怎麽辦啊？現在我們只有3斤紅薯了，從部隊帶回來的大米還有10來斤，就是有錢，我們也吃不上飯啊。剛剛種下的蘿蔔要到12月底才可以豐收，等紅薯吃完我和兒子吃什麽？兒子早上一碗蛋羹，中午跟着我吃紅薯大米粥，這也不是辦法啊。”楊潔看到李愛中回來，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她想要哭了。
李愛中道：“我想想辦法。”
第二天
昨天李愛中回來他是知道的，所以早上看到李愛中也不覺得奇怪。
“大哥。”顧希叫了聲。
“嗯。”李愛中道，“你嫂子和侄子在家裏多虧了你照應。”
顧希笑了笑，沒說話。
“我昨天拿了一個鐵鍋回來，以後咱家也不怕沒鍋了。”李愛中又道，然後回房間，把鐵鍋拿了出來。
看到李愛中拿來的鐵鍋，顧希有幾分尴尬。大智智從部隊大院拿來的鐵鍋還在他這邊呢，但是他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所以一直藏着。現在看到李愛中的做法，倒是顯得自己有些小氣了。
“太好了，以後煮東西也方便了。”顧希道。
“我昨天聽你大嫂說了，以後你沒課的時候也不能去食堂吃了，那你有什麽打算？”李愛中問。
李愛中這樣問不奇怪。家裏沒有糧食，他又不去上工，那不上課的時候吃什麽？
“再看看吧。”顧希道。
李愛中剛想說什麽，他身後的小成未朝着顧希走去：“爸爸吃……爸爸吃……”
“……”李愛中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希忍不住一笑：“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麽？”
“吃。”李成未道。
“行行行，給你吃，你等着，叔去燒飯。”顧希從自己的房間裏拿出一個蛋，和一個籃子。
顧希早上煮的是白菜雞蛋白粥，粥熬了一個小時。
等李成途起床的時候，廚房裏彌漫着粥的香味。
“爸爸，你在煮什麽，好香？”李成途問。
就連在院子裏帶娃的李愛中也聞到了，真的挺香。
“白菜粥。”顧希道，“準備碗，可以吃了。”
“哎。”
顧希先盛了兩中碗，放進籃子裏：“拿去給你太爺爺和太奶奶。”他放了半斤大米，大米熬粥，就是一把米都能熬出兩碗，何況半斤。
“哎。”李成途拎着籃子去送飯。
李愛中在外面，聽着他們說話，眼神閃了閃，陷入了沉思裏。
“大哥、大嫂，進來一起吃飯吧。”顧希的叫聲讓他回了神。
“哎，來了。”李愛中也沒有客氣。
精細的大米、白菜、雞蛋、臘肉，吃的比他在鋼鐵廠還要好，其實鋼鐵廠吃的也不錯，畢竟他們要幹活，廠裏不能太虧待他們，不然沒力氣幹活。
楊潔沒有說話，只低着頭吃。
李成途回來的時候，拎着5斤小麥粗糧。
李爺爺家裏糧食不少。恐怕還是全村裏糧食最多的，每年李大牛和李二牛孝敬的糧食他都吃不光。往年他還會去換菜，去年開始吃大食堂，他就沒去換了，他得為李奶奶考慮。
看到李成途拎了糧食進來，楊潔眼神閃了閃。
顧希倒是沒有留意到，早飯後，李愛中出去了一趟，回來拎着一袋的糧食，也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他拿進自己的房間了。
顧希倒是有些好奇的，這個時候李愛中竟然還能借到糧食。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因為他要出門買糧食了。這次大智智又把錢、肉票、糧票寄來了，是連着8個月的，可多可多了。
顧希先去買了120斤的大米、120斤的面粉，然後又買了64斤排骨，還引得服務員好奇不已。
在回家的路上，東西已經藏系統儲物櫃了。
到11月中，李家村的食堂撐不下去了，解散了。而山腳的野菜，也看不到了。不過，顧希的第一批小黃瓜也要豐收了。
其實，早在幾天前，他就發現楊潔在摘他的小黃瓜，他也不知道楊潔摘了多少，但是十幾根有的。
不過顧希沒有說。
第一批小黃瓜，豐收了175根，顧希拿了10根李二叔家，拿了5根給李爺爺，還讓李成途給雙蛋兄弟家送去10根。
“愛國，你這個是什麽蔬菜啊？好吃嗎？”他在豐收的時候，楊潔還特意來問了。
顧希道：“小黃瓜，上海帶來的種子，大嫂要吃的話自己摘吧。”
“哎。”楊潔也真不客氣，顧希說了之後，她就摘的心安理得了。
等到第二批小黃瓜豐收的時候，數量明顯少了，只有132根。顧希知道是楊潔摘的，現在這種日子，誰都要存糧食，也是因為這個，所以顧希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第三批的時候，數量更少了，楊潔也知道這是最後一批了，所以摘的數量比以前更多了。等到顧希豐收的時候，只有96跟了。比起以前，這次小黃瓜少了200來根。
小黃瓜豐收了之後，顧希去了趟部隊的家屬大院，給範團長他們送了：10根小黃瓜、20個白菜卷饅頭、10個猕猴桃、5斤板栗、2個西瓜、5斤茄子、10斤土豆、一顆5斤重的大白菜、2斤排骨。
他怕給的量太多了會壞掉。
這個時候的李家村還沒有到饑荒的地步。去年7月下旬大家開始吃大食堂，過年的時候7月前的工分還發了糧食的，所以大食堂解散之後，大家回家吃自己的糧食了，但是家家戶戶心裏都有數，現在的糧食得節約着吃。
等到12月的時候，陸陸續續的有很多家的村民堅持不住了。但是讓顧希詫異的是，每個月李愛中回來的時候，總會帶着一袋糧食，也不知道他這糧食是哪裏來的。
“李哥。”這天，何楷來找顧希。
顧希正在準備去縣城醫院實習的事情，他這學期考試結束，去醫院實習半年，然後明年九月份要去醫校大學讀書了。如果他去讀書的話，小學校長勢必還要找一個，顧希打算在何楷和夏小文中間選一個。
“怎麽了？你愁眉苦臉的。”
“李哥，我這裏有件事，想問一下你的意見。”何楷道。
“你說。”
“現在村子裏的食堂沒了，那我們的供應糧還是照月發嗎？”何楷問，“之前存着的一點糧食也吃光了，如果沒糧食發的話，我們沒的吃了。”
顧希想說照月發，但是村裏沒有存糧了，已經全部上繳了，剩下的糧食在食堂解散前也已經吃光了。
“這個得問村長。”顧希道，“晚飯後，你跟我走一趟，我也有事情找村長。”
“好的。”
晚飯後，顧希和何楷去了村長家。
李村長正坐在院子裏抽煙鬥。看見顧希和何楷來了，有氣沒力的說了句：“你們來了。”
顧希道：“我來是為了學校的事情。”
“嗯，說吧。”
“首先是我這邊，我這學期結束，年初要去縣城的醫院實習，到時候不能再來學校了，您看校長的話得重新選一個。”顧希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