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爸爸, 我們還要等多久？”

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姑娘，撅着嘴巴, 趴在中年男子的身上, 奶聲奶氣道。

顯然是不耐煩了。

其實鬥牛這種網紅餐廳就不适合小孩子來, 每次吃個飯都需要排2個小時, 哪有小孩子忍受得住。

徐慶聽到女兒的話, 看了一眼手裏的號子, 面露難色, 這還要一百號才能輪到自己, 保守估計兩個小時, 女兒是個急性子, 等不了, 此時已經不買賬, 估計過不了半小時就會鬧脾氣了。但老婆非要吃這家鬥牛，自己工作忙，她難得的要求他又怎麽會拒絕呢，無奈, 他只好柔聲安撫女兒道：“快了, 乖乖坐好，等吃完飯爸爸帶你去買玩具。”

聽到玩具，小女孩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好。

陳舒逸坐在一旁，聽到這裏并沒有什麽反應，繼續若無其事的玩手機，坐在蘇耀祁邊上才不過幾天, 但她經常看到蘇耀祁玩消消樂，當時還嘲笑他無聊，沒想到才不過兩天，就真香警告了。

不到半小時，剛剛的小女孩徹底坐不住了。

開始鬧脾氣：

“爸爸，我不要待在這裏，我要回去找媽媽。”

“再等等，媽媽在來的路上了，馬上就到了。”

“騙人，你騙人，都等那麽久了媽媽還沒來，我要去找媽媽，我不相信你了。”

小女孩跺着腳開始撒潑，徐慶束手無策，看得出平日裏鮮少帶孩子。

徐慶沒辦法，只好面色一板，警告道：

“你再如此，爸爸就要生氣了。”

小孩子嘛，向來是吃軟不吃硬，這一句話出來，等于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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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更來勁了。

比起剛剛更大的分貝哭鬧道：

“爸爸壞，我要媽媽，我要媽媽，不要爸爸！”

徐慶這才後悔，可說都說出去了，再哄也沒有用，又不能打罵，他感到頭痛不已。

此時，周圍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小孩子要找媽媽，就帶她去找媽媽啊，由着她哭，不怕吵到別人嗎？”

“可不是麽，這又不是自己家，帶不好就別帶出來。”

本來大家就是饑腸辘辘地等着吃飯，心情多少有些煩躁，此時聽到哭鬧聲，就越發不舒服了，免不了就要抱怨幾句。

陳舒逸就在此刻拿了一顆大白兔奶糖給小女孩，因為從前做大堂經理的時候，經常會遇到一些老太太無所事事帶着小孩子來行裏玩耍，陳舒逸接觸久了，便知道怎麽哄小孩子了。

小孩子愛吃甜食，但一般的家長是不給小孩子吃糖的，怕對小孩子的牙齒不好，但不能否認糖果是哄小孩子的妙招，看到陳舒逸的糖果，果不其然，小女孩止住了哭聲。

陳舒逸把大白兔奶糖剝好放進小女孩嘴巴裏。

徐慶朝她投來了一個感激的微笑。

陳舒逸在看到徐慶後，一臉的詫異，她有些不确定道：“是徐先生嗎？”

徐慶也覺得陳舒逸有些眼熟，卻始終沒辦法跟腦子裏的記憶對號入座，便問道：“你是？”

陳舒逸臉上的詫異微收，她自我介紹道：“好巧，在這裏碰到你，我是原來杭企的大堂經理陳舒逸，給您辦過按揭業務的呢，後來去了杭城信托。”

她一開始自我介紹，徐慶的眼神便淡了許多。

他的理財有專人打理，不需要再多一位理財經理了。

陳舒逸卻像是沒發現一般，繼續道：“上次跟您通電話後，還想着去拜訪您呢，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上了。”

陳舒逸的眸子清澈，眼角微揚，讓人産生好感。

徐慶給了一個疏離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他想陳舒逸應該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如果她再準備講下去，那麽他預備開口拒絕陳舒逸，不知道是不是猜中了他的心思，陳舒逸沒再說下去。

陳舒逸眉眼彎彎，又從包裏找出了兩顆奶糖給小女孩。

小女孩甜甜道：“謝謝姐姐。”

無憂無慮，沒有任何煩惱的家夥真是讓人羨慕。

“不客氣。”

陳舒逸又對徐慶笑問道：

“徐先生也在等這家店啊。那正好，我朋友不想吃，我這個號子就給您吧。”

徐慶雖然心動，卻也知道排個隊不容易，拒絕了陳舒逸的一番好意：

“不用不用。”

陳舒逸無所謂笑了笑，她道：

“不過一個號子罷了，而且是我朋友不想吃，不給你也是浪費。”

“是啊，我有點想吃火鍋。”

喵喵配合道。

喵喵這麽一說，徐慶也就沒再推辭，他的號子比陳舒逸的號子差了整整九十幾號，如果這麽等下去，怕是吃的時候已經是夜宵時間了，女兒肯定也要鬧脾氣，就沒再拒絕。

他感激道：“謝謝。”

自始至終，陳舒逸都沒有談到什麽項目。

從鬥牛出來，喵喵有些不理解的問陳舒逸，道：

“你帶我來這邊，不要告訴我就是為了這個人。”

陳舒逸眉毛挑了挑，敲了敲喵喵的額頭，話裏透着濃濃的促狹，道：“诶，你變聰明了哦。”

喵喵越發困惑了，她追問道：“你花錢買個號子，幹嘛送給那個人啊，我看着他對你也不熟？”

陳舒逸點點頭，篤定道：“是相當不熟，但今後就熟悉了，他會是我的客戶。”

徐慶是陳舒逸做按揭時候的一個客戶，看徐慶外表完全看不出徐慶是個有錢人，陳舒逸能夠知道，也不過是仗着自己平日裏愛觀察無意間發現罷了，當初給徐慶辦按揭時，徐慶所提供的流水中，其中一家國行賬上有兩千萬的往來，就記住了這個人，然後她又好奇去看了徐慶的工作證明，雖然徐慶寫職務的時候只寫了經理職位，如果不細想，還真就覺得他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流水這麽高很容易往財務那個方向猜，但陳舒逸對錢敏感，憑着幾分好奇，她去查了他提供的工作單位，竟然有意外收獲，這個徐慶提供的公司法人是他。

所以去杭城之後，陳舒逸就給徐慶打了一個電話，但是對方語氣始終淡淡的，偶爾給他發産品，他也不回複，陳舒逸知道，徐慶看都沒有看她的産品，她跟客戶的粘性度很低，陳舒逸就想去拜訪增加印象，卻也被拒絕，只能翻翻朋友圈了解一些相關訊息，她發現徐慶朋友圈只有老婆和孩子，可見他非常愛自己的家庭，而今天中午她無意間看到徐慶在朋友圈說晚上準備去吃老婆推薦的鬥牛，一個除了老婆孩子就只有工作的男人必定不可能知道鬥牛是一家網紅店，即便知道也不可能想象得到需要排這麽大的陣仗，陳舒逸就賭這份僥幸，讓倪亮搞了一張號，準備來個守株待兔。

“你就那麽肯定這個客戶後面會做進來，不怕200塊付之東流？”

這家夥剛剛還要自己配合着演戲來着，真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但到底是百萬投資，徐慶怎麽可能會因為今天的讓號而選擇陳舒逸的産品。

陳舒逸搖搖頭，否定了喵喵的看法，她笑道：

“你以為他傻啊，我說我們不要吃，就真的不要吃了，他想必會覺得我是故意把號子讓給他，他心中會對我産生感激，而因為我一直給他推薦産品，他卻沒有買，會對我産生愧疚，而我一直發産品，刷存在感，他就會一直對我愧疚，然後無意識的記住我，一旦他想要投資，自然而然就會想到我。”

陳舒逸不指望徐慶馬上來買理財，而是選擇放長線釣大魚。

“那你怎麽不趁着他感激你，直接跟他當面推銷，這樣不是更快？”

陳舒逸搖搖頭，道：“有道是誰先講産品，誰先死，你始終要明白你是在幫客戶打理理財，為他解決困難，而不是求着客戶買産品，如果你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了，客戶也會把你看低。”

喵喵豎起了大拇指：“高，陳舒逸，你不做營銷真的可惜了。”

她剛剛還在想這家夥該不會是因為父母離婚，受了打擊才會如此，卻沒想到這家夥好着呢，還下了一盤請君入甕的大棋。

心中不知怎的，替那位客戶悲涼。

陳舒逸顯然心情不錯，她圈着喵喵的肩膀，對喵喵豪氣道：“所以姐姐做了營銷呀，走，姐姐請你吃好吃的去，犒勞你今天奧斯卡影後級別的演技。”

“演一句臺詞，不是群衆麽。”

陳舒逸義正言辭道：“無聲勝有聲，你一句臺詞都能演得這麽棒，不是演技好是什麽！”

當天晚上，徐慶的微信就來了：把你們公司的産品發給我看看。

陳舒逸将早就整理好的資料發送給了徐慶。

————

原本陳舒逸以為這個星期沒有單子，但突然蹦出來一個老客戶，資金剛剛到期，買了一百萬，陳舒逸的心情整個就從谷底到了雲端。

不至挂0，就可以放寬心的參加早會了，不用挨批。

果不其然，舒德明早會特地表揚了陳舒逸，畢竟作為一個新人，陳舒逸兩個星期業績做到最低客戶經理标準，已經很棒了。

陳舒逸欣然接受了舒德明的贊賞。

結束早會，陳舒逸忙着給客戶簽約，臨近下班才回了公司。

辦公室已經沒有多少人，今天是周四，理財一般周五起息，所以周四是集中簽約日，有些老員工簽完合同，客戶款進來，就不來公司了，反正上面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跟客戶結束，唯獨陳舒逸還老老實實的回公司。

公司沒幾個人，他們這一排，就丁球球，薛念，蘇耀祁。

蘇耀祁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

陳舒逸給蘇耀祁倒了一杯白開水，殷勤道：“蘇總，喝杯水。”

然後眨眨無辜的大眼睛，看着蘇耀祁。

就問你萌不萌？可愛不可愛？

陳舒逸的眼睛靈動清澈，此刻無辜的望着他，似乎整雙眼睛裏只有他一人，蘇耀祁心口莫名一陣柔軟，而且明明就是蔫壞蔫壞的假貨，卻裝着如此無辜，蘇耀祁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便覺得有一丢丢可愛，還有些反差萌，中是想看着她繼續表演。

他妥協道：

“什麽事情？”

陳舒逸徐徐善誘道：

“蘇總，有沒有興趣再做一次我的客戶？”

蘇耀祁一退再退，道：“半個小時。”

陳舒逸得逞一笑，吆喝道：“好嘞。”

這是陳舒逸進入公司之後，第二次演練，這次的演練肯定沒有上次那麽簡單，項目也沒有那麽好。

這次的項目是近期賣的不太好的一個j市政府項目。

陳舒逸想演練，無非就是因為這個項目難講，想聽聽大家的看法。

蘇耀祁看了看時間，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j市的GDP雖然排名在全國前十五位，可是它的財政收入卻很少，是不是可以證明j市政府還款能力有限，gdp有些過虛的嫌疑？”

蘇耀祁一句話直接抓住了關鍵點。

确實如此，j市看着不錯，其實政府根本沒錢，一個地方政府都沒錢，賣這個地方的政府項目不是傻麽。

“說實話，要不是有這個項目，我都不知道h市這個窮地方GDP這麽高。”

丁球球吐槽道。

蘇耀祁眼神飄向準備下班的薛念：

“薛念，你怎麽看？”

薛念認真地想了一想，道：“那就看是不是因為在發展，政府在造橋修路了，所以導致政府財政這塊沒有利潤。”

“j市地鐵都沒有，怎麽造橋修路，你這麽說肯定被駁回。”

丁球球反駁，薛念一時卡帶，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駁。

丁球球繼續道：

“我認為j市的財政收入不低，及格線絕對是到了的，不然公司也不會去合作，客戶覺得低，你讓他說說哪個城市高，你再看怎麽駁回。”

衆人點頭，覺得有些道理，陳舒逸握着筆，‘唰唰’記下來。

蘇耀祁看向陳舒逸，問道：“你呢，怎麽看？”

她看了下寫好的筆記，确定全部記錄到位後，用筆一下一下的瞧着下巴，冥想片刻，道：

“我認為是民營企業較少，導致財政收入不高，一般民營企業多，納稅人就多，財政收入自然就高了，但并不是民營企業多就好的，這樣的政府容易被牽着鼻子走，一旦國家出臺的政策不利于民營企業，政府不僅沒有收入，還要去救這些民營企業，到時候政府的負債一定相當高。j市就完全不用擔心這塊了，他沒有壓力，還能靠着供電用水，安置房建設有穩定的資金流，完全不用擔心還不出錢。”

“說實話，我挺喜歡這個項目的，就因為大家都覺得這個城市不怎麽樣，所以j市政府更不敢不還錢，它比大城市更愛惜自己的羽毛。”

丁球球和薛念都覺得有道理，陳舒逸分析的點很好，是她們前面沒想到的。

但陳舒逸看蘇耀祁的眼神，便知道他有別的看法，陳舒逸歪頭問蘇耀祁：

“蘇總，你又怎麽認為呢？”

“你和球球說的都對，但是你可以更通俗易懂的講，比方說你覺得丁球球漂亮，那你就做個比較，比方說她比你漂亮，比趙寧兒漂亮，那大家就有一個大概了，j市沒人聽過，想象不到它的樣子，客戶自然不感興趣，你應該找一個大家都知道的一個城市做對比，而不是講一些枯燥的點。”

丁球球笑道：“蘇神就是蘇神，話糙理不糙。”

薛念愁眉苦臉，道：“那也得有客戶才有機會講，最近我發的項目給客戶，客戶都沒有回複，這種情況我根本不知道客戶當下有沒有資金。”

“你打電話問嘛！”

丁球球建議道。

薛念一臉憂愁，“好多都不接。”

在衆多期待的眼神下，陳舒逸揚眉道：

“你可以說的委婉些。”

陳舒逸出招。

“怎麽個委婉？”

薛念問。

“你比方說上次我們h市的那個項目客戶很喜歡吧，兩天兩個億就募集完了，可見客戶很認可，那你就再發過去，如果客戶回複了，就代表他有資金已經到賬，那你就問他，目前我們有一個跟h市差不多的項目你有沒有興趣？”

陳舒逸說完，薛念茅塞頓開，對陳舒逸滿臉崇拜，誇贊道：“高啊。”

陳美人就是陳美人，薛念是越來越喜愛陳舒逸，就連她的粉色筆記本都覺得可愛的不行。

蘇耀祁雖然覺得這個方式不錯，但到底無恥了些。

不由笑罵道：“歪門邪道。”

陳舒逸卻不以為然，道：“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我這方式雖然無恥了些，但效果一定不錯。”

“強詞奪理。”

“難道不是嗎？”

陳舒逸湊近問蘇耀祁。

蘇耀祁見陳舒逸湊過來的臉，頓時有些緊張，趕緊倒退兩步，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陳舒逸其實很早就發現蘇耀祁不是很喜歡別人的靠近，只要靠近他，他就不習慣，陳舒逸見他倒退，她玩心大起，又湊了過去，道：“不是麽，不是麽？”

“是是是。”

果不其然，蘇耀祁敗下陣來，趕緊點頭，耳根子都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六一收到紅包了麽？

我收到了，哈哈哈。

一個城市看經濟，就是看gdp，看政府實力，就看財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