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陸臨江立刻想起了古斯曼的死後的樣子，他深吸了一口氣：“老郭應該沒這麽倒黴。”他一擡頭，發現小毛居然還在，他勉強扯了個微笑，耐着性子揮了揮手示意小毛出去，“他沒準就是應激反應吧，畢竟才告訴我那會他心情看起來特別糟糕。”
電話那頭的江澄并不像陸臨江那麽樂觀：“最後一次檢測還有快二十四個小時，我會看看有沒有辦法加測一次。”
陸臨江想起來垓莫爾的特性，不由得關照道：“你自己也小心一點。”
“我知道了，如果有消息我會通知你。”
陸臨江收了線，眉頭卻沒展開來。聽了全場的楊博有點茫然：“老郭，郭俊毅？他怎麽了？”
“沒事。”陸臨江下意識的回答。
楊博很少見陸臨江這樣的表情，直覺事情不妙，但陸臨江無意再說的樣子，他只好把疑問吞了下去。
陸臨江自從挂了電話就沒再動筷子，桌上精致的點心本來就不是他的目的，他有些不耐煩的敲着桌子，希望老板趕緊把東西端上來。
門終于再一次開了，來的居然是老板。他後面跟着兩個人擡着個碩大的船型瓷盆：“我來收拾下桌子。”
等他把點心挪開的功夫，陸臨江已經看清楚了盆裏的東西沉下了臉——裏面是各種各樣魚蝦蟹貝，最紮眼的不過是放在正中的一條碩大的石斑。
老板一臉得意的介紹：“這是我們這的招牌水煮千軍！”
“這叫什麽特色？”楊博嘔得半死，原以為從崔斌的異常反應來看，這裏應該是一個突破口；那個小毛也是，一臉神秘兮兮，沒想到弄出來這麽一盆東西，那盆大得他都恨不得能躺進去！
老板一臉得意的看着小工把盆放在桌上：“這當然是特色，不說別的，就是這個盆，你去別家就找不着！”
他得意的數着自己家這道菜的特別之處，陸臨江無聲的聽着，等老板說完了，陸臨江冷着臉點了點頭：“行了，我知道了，謝謝老板你了。”
崔老板開心的遞了根煙過去，見陸臨江不要自己點了：“那二位慢用，我們先走了。”
包間裏只剩兩個人的時候，這盆看起來更是巨大無比。楊博苦着臉：“我就不說這盆東西得多少錢了，這跟設想得也差太多了吧！我們判斷錯誤了？”
Advertisement
陸臨江看着裏面的東西，冷冷的哼了一聲：“更大的可能是我們露陷了。”
楊博一驚：“什麽時候？”
“不知道。”陸臨江根本不去想是什麽時候被看出來的問題，“這位崔老板，可謂藝高人膽大，居然還敢反将我們一軍，是個角色。這種人，沒有确鑿證據，恐怕不會有實話。”
楊博有些絕望的看着桌上的一大盆：“先別想那麽遠，這麽一盆該怎麽辦？”
陸臨江慢悠悠的點了根煙：“還能怎麽辦，吃呗。”
“能走報銷麽？”
“你想得美。”陸臨江吐出一口煙，“我買單，你吃完。只是你得記得一件事……”
楊博認真的看着陸臨江：“什麽？”
“這事千萬別說出去，太他媽丢人了。”
楊博努力半天，連個角都沒有吃完，陸臨江連包都不打，爽快的買了單。崔老板叼着煙背着手，帶着點得意的站在門口招呼：“再來啊！”
陸臨江挑了挑眉：“可不得再來麽，我還住你家民宿呢。”
他慢悠悠的走了幾步，狀似想回民宿，但沒多久就改了方向。
“去哪？”楊博打着飽嗝跟在後面。
“趁着晚上人少，先轉轉。”
姜朗旻已經陪着陶夫人回了丹麥，江澄嘗試着和程浩聯系了一下，然而對方并不接電話。他迫不得已的給姜朗旻打電話，丹麥這個時間應該正是白天，但他一連打了幾次，都沒有打通。
郭俊毅其實覺得自己的身體還可以，不過就是有些低燒，要不是江澄看出來，他自己根本都不知道。
“江澄，反正最後一次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不如就等等吧。”
江澄看着手機，郭俊此刻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讓他不忍去打擊對方，但他心裏明白，如果真的有萬一，哪怕早一分鐘确診，那便是多一份希望。最後一份結果還有快兩天，如果是那時候，恐怕真的就太晚了。
“我這是職業病……”江澄小心翼翼的選擇着措辭，“有點風吹草動的，就忍不住要檢測下确定結果。如果不做，我大概今天晚上回去都睡不着。”
郭俊毅不是傻瓜，他微微的點了點頭：“程浩那邊如果沒有姜朗旻我估計恐怕不會幫我們。”
江澄嗯了一聲，對方是個生意人，這種賠本的買賣如果不是有姜朗旻在其中周旋，他才不會點頭答應。
“靜海還有別的地方能幫忙的麽？”江澄此刻才有些懊惱，他耽誤的太久，這三年又埋頭追進度，對于人際方面，根本是兩眼黑。
“我們去靜海醫學院看看吧，除了生物科技公司，也只有那邊有設備和環境了。”
江澄立刻同意，兩人出門直奔了靜海醫學院。
姚靖波是靜海醫學院的教授，也是長期受郭俊毅騷擾的人之一。他泡在解剖室，帶着幾個研究生開小竈做人體标本，見郭俊毅親自找上門來還擡頭看了下黃歷。
“今天宜出門，我就不該待在解剖室裏。”話雖然這麽說，但他還是客氣的伸出了手。
郭俊毅将兩只手舉了起來：“黃歷沒說今天不宜握手麽？”
姚靖波只當郭俊毅犯病，沖他翻了一個白眼。江澄疑惑的看了郭俊毅一眼，郭俊毅舉着手解釋道：“我有點緊張，出手汗了。”
姚靖波聞言露出個嫌棄的表情，吐槽道：“病了吧？”
郭俊毅點點頭：“是病了，低燒着呢。”
姚靖波早覺得郭俊毅神經，這會吐槽都噎在了喉嚨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随即他發現了站在郭俊毅身邊的江澄，轉移話題道：“這位是？”
江澄順勢握住姚靖波一直沒縮回去的手：“我叫江澄，想來找你們幫個忙。”
“行啊。”姚靖波想都沒想的回答，“你是我認識郭俊毅這麽多年他第一次帶過來的活口，我怎麽也得答應。要幫什麽，說吧。”
“我想問問靜海醫學院裏面有沒有電子顯微鏡和病毒純化儀，我要做一個病毒檢測。”
姚靖波反應很快，他看了看江澄，又看了看郭俊毅：“給他？你到底怎麽了？”
“我只是有點擔心郭俊毅的低燒，所以想做個檢測先看看。”江澄解釋道。
姚靖波愣了幾秒，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不會是和上次你給我的血樣裏的病毒有關系吧？”
郭俊毅一波三折的打擊，內心起伏了下已經完全看開，他将手插回羽絨服口袋裏：“答對了，沒獎勵。”
姚靖波看鬼一樣看着郭俊毅：“真的假的？”幾個學生也紛紛停住了手裏的事，目瞪口呆的看着郭俊毅。
“行了行了，別吓壞孩子，這不還沒定呢麽！現在就是薛定谔的貓，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姚靖波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幾個學生：“這話不許往外傳，不然我挂了他！”等幾個學生連連點頭以後，他立刻去洗手臺，在嘩嘩的水聲中警告郭俊毅：“我靠，這都什麽事！你能不給我這種驚喜麽？”
他帶着人去了實驗室，臨進門才發現哪裏不對：“江澄是吧，你是？”
“我是在讀博士生，陶敏行是我的博導。”
姚靖波喲了一聲：“高人啊！”随即他更擔心的看着郭俊毅，“我是該說你幸運呢還是罵你倒黴呢？”
郭俊毅：“閉嘴！”
姚靖波找了兩件罩衫給他們：“我們這可沒有P4（注1），你小子待會悠着點。”
“你還怕我故意在你這打噴嚏麽？”郭俊毅哼了聲。
姚靖波頭疼的看了他一眼：“你能靠譜點麽，都什麽時候了！”他一陣稀裏嘩啦的翻找，弄出幾個一次性針管和酒精棉給江澄。
“別擔心，也不一定是，也許是我神經過敏。”江澄示意郭俊毅坐下，從他手臂上抽了點血。
姚靖波将樣本接過來，迅速的處理後塞入了提純儀裏：“我們這臺機器有點老，提純步驟做不夠的話，可能沒法提純到。”
“沒關系，做個大概就好，我也就是求個心安。”江澄說道。但事實上在場的除了他都學醫出生，即使對垓莫爾再沒有了解也明白，如果真的被感染，在已經出現低燒的情況下，檢測不到是不可能的。
三個人沒有再說話，只一起靜靜的看着儀器，盡管牆上的鬧鐘還在緩慢的走着，但時間卻仿佛是靜止了一般。郭俊毅第一個沒忍住，先打起了瞌睡。姚靖波看着撐着頭睡着的人，無語的搖了搖頭。
“我倒是挺佩服他的，換成我自己，絕對睡不着。”江澄輕聲的說道。
“他這是沒腦子！”姚靖波冷冷的吐槽，“當初說好了讀醫科的，臨了腦子一轉，偷偷填了法醫。有能耐跟我鬧一輩子啊，結果三天兩頭的弄點東西上我這來化驗。”
江澄才想說原來兩位也是舊識了，姚靖波就加了句：“特麽從來不給錢，說是為了節約經費！我懷疑這孫子一開始就打好了主意要拿我當冤大頭！”
江澄：“……”
兩人“恩怨”似乎挺深，他不好評價，只得住了嘴。姚靖波大概也覺得無趣，幹脆埋着頭刷手機，他上期刊找了垓莫爾病毒的相關論文，越看臉色越差。
機器終于停了，姚靖波取出了提取液，繼續處理後放到了電子顯微鏡下。兩人看了眼睡着的郭俊毅，有志一同的沒想把他叫起來。
屏幕上出現了清晰的投影，江澄和姚靖波心頭同時一沉，一個非常有特性的線狀物體出現在了投影，姚靖波調整了下位置，一個完整而清晰的線狀病毒呈現在了屏幕上。
作者有話要說：
注1：P4，四級生物實驗室簡稱，要全副武裝才能進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