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王妃你說可是這個理?”

任誰都沒有想到,本來極其簡單的一樁事情,軒轅晦竟折騰得如此複雜。

沈覓心中長嘆一聲,看來肅王是想魚與熊掌都想兼得,江山與美人都在我手了。

轉眼這個燙手山芋又被扔還給趙诩,若是他領旨,那麽就算能夠擔任司徒一職,也還脫不去王妃的身份,更加坐實後宅妻眷這般的身份,若是不領旨,不僅給軒轅晦難堪,更……

到那時,正妃之位空懸,其餘人更會勸軒轅晦廣納後宮,他們之間便更無可能。

軒轅晦此人,聰明時堪稱一點就透,可偏偏在這“情”事上卻糊塗的很,即使到了如今,趙诩還是不能辨別,軒轅晦是真的對己有情,還是單純想利用自己制衡士族,亦或是對五六年風雨的眷戀不舍……他本就剪不斷理還亂,更拿不起放不下,卻被逼到這個關口。

“王妃,還不接旨?”守寧在一旁低聲提醒。

趙诩緩緩擡頭,軒轅晦也正看着他。

幾百號人都在等着,他們卻不緊不慢地彼此凝視,如同初見。

不知何時起,軒轅晦的藍眸已不再如同青空澄澈,反而似休屠澤般深不見底,唯一不變的,大抵是其中尚能映出自己的臉孔。

此刻那張凜冽面孔上滿是提防猜疑,對比軒轅晦眼中的熱切期盼,顯得無比面目可憎。

他看着軒轅晦的雀躍慢慢沉寂下去,神色竟有些頹敗。

“臣接旨。”

還來不及細想,趙诩便已脫口而出,随即便在心中将自己痛罵一頓——小孩兒長成了,早已不複當年嬌憨天真,簡直滿腹壞水,恐怕方才便是做出楚楚可憐之态,引得自己就範。

偏偏自己還就吃這一套,一時意亂情迷,轉眼覆水難收。

“王爺,這萬萬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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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個腐儒忽然發難,軒轅晦并未管他,而是将趙诩一把托起來,拉着他坐到自己身邊,展顏一笑,“哦?何處不可?又為何不可?”

“肅王妃乃是男妻,自是不可再出仕,此為其一;其二,趙司徒既已是命官,那麽則不可為他人之妻,”那腐儒指天畫地,義憤填膺,“臣請王爺三思,切莫壞了祖宗的體統規矩,寒了群臣士子的心,更淪為天下笑柄啊,王爺!”

此人趙诩識得,仿佛是白日社的清客,想想先帝也是可憐,天下願意不依附鄧氏而效忠正朔的人太少,以至于但凡忠心,白日社什麽人都收,結果搞得良莠不齊。

“你們的意思是,要麽讓王妃辭官,要麽讓本王休妻?”軒轅晦眉毛一挑。

那腐儒竟還梗着脖子,“不錯,下官正是此意。”

軒轅晦冷笑道:“先帝谕令,肅州之事,本王盡可自專,本王倒是不知,怎麽本王家事也輪得到你們一個個來指手畫腳,若是當真如此憂心國事,便去協助司空,做個堰首罷。”

“王爺,老臣忠心為國,卻被王爺如此……”那腐儒還待發作,就聽軒轅晦道,“沈覓,你怎麽看?”

沈覓本欲和其他人一道,做個傀儡偶人,想不到卻被點出來,真是流年不利,便只好硬着頭皮道:“回王爺的話,此乃王爺家事,下官不敢多言。”

他撇清幹系,軒轅晦也不意外,瞥他眼,自顧自道:“古人常說‘法若有弊,不可不變’,又有人道‘事過境遷,變法宜矣’,以本王拙見,縱使是祖宗傳下的法度,興許就當時而言可謂盡善盡美,可到底也過去百年之久,恐怕也不太合時宜了吧?今日,總之群臣都在,不如本王便在肅州先廢些規矩……趙司徒,本王口述,你來拟旨。”

趙诩愣了愣,才驚覺自己便是那倒黴的趙司徒,趕緊起身接過一旁守寧遞來的紙筆。

“其一,我肅州能有今日富庶,除去屯墾外,盡賴商道,從此後,商賈之子亦可入仕,只是不得在本鄉本縣本州中為官,更不可在涉及租賦銀錢的衙門任職。”

“其二……”軒轅晦淡淡掃了眼階下衆人的神色,見已有不少人露憤憤之色,心知凡事不可過于操切,便只道,“男子為人、妻妾者,皆可務農、經商、為工匠,為正妻者,若有功名,亦可入仕。”

趙诩下筆如飛,轉瞬便将他這些口述之言換成冠冕堂皇、文采卓然的語句,洋洋灑灑地落在絹紙上。

軒轅晦直接湊過去看,笑道:“揮毫潑墨,一氣呵成,本王未見文思敏捷如趙司徒者!”

“王爺謬贊了。”趙诩微微低頭。

他二人互相恭維,群臣心中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肅州舊臣如沈覓,由于這些年早已清楚王妃對肅王的影響力,故而并未感到多麽震驚,反而有種“早該如此”的先知先覺感。

士族世家其實對于趙诩是否是王妃并不關心,司徒之位已然位高權重,而王妃的封號并未被褫奪,證明趙诩實際上還是肅王之下第一人,他的舉足輕重,對在肅州尚無根基的士族而言,無疑是多一層保障。

最難以接受的,主要是兩撥人,一是先帝留給趙诩的白日社衆人,他們資歷最老,歷來自诩軒轅氏的心腹,對軒轅晦自己培植起來的肅州群臣已有些忌憚,見如此多的士族精英萬裏來投,心中更覺危機;二便是由軒轅晥處接收的勢力。

無論是肅州舊臣,還是士族士子,他們背後其實都站着趙诩。

是趙诩獻計軒轅晦,與他一道苦心經營,鍛造出這麽一批知曉民情,長于理政的能吏。

是趙诩修書聯絡,更親自出山,才使幾大世家下定決心。

于情于理,趙诩都會更加偏袒士族與肅州舊臣,肅王若是對趙诩言聽計從,那麽他們這些人的出路又在哪裏呢?

這麽想着,這些人看着階上言笑晏晏的肅王夫夫便已覺得刺眼,投向趙诩的目光都如同浸了霜、滲了毒。

趙诩淡淡地掃他們一眼,便又悠悠地笑了起來。

不自量力。

作者有話要說: 堰首就是修水利的苦活

這章開撕 下章表白(不甜)

王爺情商低 別指望一次搞定

其實王妃最大的問題是 軍權少了 肅州舊臣和士族都沒軍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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