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靈體 (1)
大家聽到陸辭的話,都停下了繼續攻擊的動作。
大佬們停下來了,其它低階修士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都停了下來,彼此之間面面相觑。
“現在怎麽辦?陸辭道友可有什麽建議?”
終于,在意識到不能硬來後,那些原本還各種顧及各種矯情的修士都放下了面子,主動找陸辭說話。
陸辭對于這些人,是真沒什麽好感。但是若現在他還選擇做壁上觀的話,他們幾人就很容易成為衆矢之的。
人性就是這樣,在面臨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共同度過,而是想着怎麽踩下別人,利于自己。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這陣法我沒有任何把握。”陸辭攤了攤手,以示自己的無奈。
衆人都是人精,沒有把握卻不代表沒有方法。彼此對視一眼,一個老者說到,“道友想如何做,盡管動手就是,出了任何變故我們都不會怪到你的頭上。”
陸辭揚眉,一個個看了過去,“大家可都是此意?”
衆人在陸辭看過來的時候,都點了點頭,要是沒有點的,他就盯着人家看,直到周圍人譴責的目光讓那人也點了頭,才轉過視線看向下一個。
一圈下來,直到确定所有人都點頭後,他才點頭嗯了一聲。
“有個想法,但是需要大家的配合。”
衆人眼底閃過警惕之色,陸辭立刻臉色一沉,“既然大家連配合都不願意,此事還是作罷吧。能否出去就看各人本事了!”
一聽他這麽說,衆人又連忙說起了好話。
剛剛已經有人試着想要原路返回了,但是不管他怎麽轉,都會莫名其妙的往前前行。
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退路可走。
“陸道友,你的人品大家都是相信的,你直說怎麽辦吧!”衆人不得不再次表态。
陸辭這才拿出地老鼠手裏的那張地圖。
大家一看到地圖,紛紛眼睛一亮,有的眼裏的味道就有些不對。陸辭都懶得擡眼,“別看了,假的。”
衆人:“……既然是假的,陸道友現在拿出來是何意?”
陸辭攤開地圖給大家觀看,“寶藏是假的,但是地圖卻是真的。我仔細觀察過,每個建築只要拆開來,其實都對得上的。”
衆人豎起耳朵傾聽,也有人表示疑惑,“可是我們看到的和這個明明不一樣啊?”
“那是因為,這些建築重新進行了組合。”陸辭說到。
“我怎麽感覺被繞暈了,陸道友你直接說要怎麽辦吧!”終于有人表示對陸辭些彎彎繞繞不感興趣,只想知道解決方法。
陸辭有些無奈,其實他也懶得跟他們解釋,于是直接說到,“這些建築是以某種規律進行輪回的,我通過地圖已經找到了它們的規律,進而演算出了幾個陣眼,一會兒你們只要根據我指出的陣眼處攻擊,就有可能破開這個陣法。”
衆人一聽,都是神情一亮,“當真?”
陸辭點了點頭,“這是我目前想到的最好方法。”
也有人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既然道友已經有方法了,為何剛剛?”
陸辭揚眉:“我說了,這方法有一定風險,而且不一定會成功。到時候靈氣消耗了要是再出現點危險…”
陸辭的話未說完,但是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确了。到時候要是情況變得更糟,也于他無關了。
衆人興奮之情頓減,但是目前除了陸辭所說的這個方法,他們也想不到別的出路了。
渡劫修士到底是不同于凡人,其實在陸辭再三确認前,他們就有心裏準備了,現在陸辭只是把風險明明白白的說出來而已。大家略微思索了一會兒,也就同意了。
然後,陸辭指揮着衆人開始破陣。
明明還是差不多的場景,還是那些跟玩具似的木偶,偏偏陸辭能在看似一樣的環境中,指出不同陣眼。
再又一次的爆裂聲之後,面前的場景突然一變,不再是紅牆綠瓦的庭院,而是變成了破敗不堪的矮小屋舍。一間間一棟棟連在一起,看起來也是十分可觀的。
要不是這些殘恒斷臂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剛剛打破壞的,衆人都會以為這是剛剛他們一路而來打碎的碎片。
安夜臨試探着煉化丹田裏的丹藥,結果竟然成功了。安夜臨大喜過望,連忙又吞了幾顆丹藥,迅速補充了身體裏的靈氣。
其他的人顯然也發現了這點,都差不多都在做着同樣的動作,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驚喜的表情。
衆人紛紛贊到,“不愧是陸道友!”
而這時,大家已經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了。
一開始只以為這裏全是殘恒斷臂,但是仔細一打量就會發現,除了破損的建築,其實還殘留着大片大片的屋舍。只是這些屋舍普遍不高,因為時間的關系,遍地都顯示出了殘破之态,才讓人第一眼看去覺得全是廢墟。
“那是什麽?”有人指着中心處問到。
其實不用他說,很多人的眼睛都望了過去。
沒辦法,太顯眼了。在遍地的低矮屋舍中心,那一顆猶如參天大樹一般的存在,簡直不要太吸引人眼球。
而最重要的不是那個樹的大小,而是那棵樹上挂的幾顆果子,這麽遠的距離,已經散發出了讓人觸目驚心的靈氣。
“那個…不會是升仙果吧?”
不知道誰小聲的說了一句。所有人都聽到了,但是所有人都詭異的陷入了沉默。
下一瞬間,像是有人突然喊了開始一般,所有人都動了起來,一頭往中心位置紮了進去。
大多數人選擇了一聲不吭,安夜臨倒是還知道給陸辭打個招呼,然後不等他回複就已經沖了進去。
現場這麽多人,那果子就只有寥寥幾個,怎麽看都是僧多粥少不夠分的,先進去率先先到達的人,自然更有機會。
地老鼠也是準備往前沖的,但是沖到一半看到陸辭還站在原地,竟然又倒了回來,神情着急,“我說福星,你們怎麽還不走?一會好東西都被他們搶完了!升仙果啊!就是自己不吃也能換好多好多寶貝呢!”
陸辭皺起了眉,“我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地老鼠一愣,随即立刻冷靜下來,警惕的看向周圍。
這麽一冷靜,他立刻也感覺到了那種毛骨悚然的危險感。剛剛竟然因為那升仙果而頭腦發熱,竟然沒有留意到。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大多數人已經沖入了小矮房子裏。房子不高,但是詭異的是,沒有一個選擇直接飛過去,甚至連翻牆走近路的都沒有。顯然有什麽禁飛的東西存在。
而也就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前面已經陸陸續續的開始傳來了慘叫聲。聲音響的很慘烈,消失的也迅速,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等在裏面,把所有進入的人都吞吃殆盡一般。
安夜臨走到一半,聽到慘叫聲,踏進入的一只腳又倒了回來,慢吞吞的回到陸辭身邊,“這…陸道友你覺得現在是什麽情況?”
陸辭深吸一口氣,“我們,并未走出陣中。”
安夜臨和地老鼠都倒抽了一口冷氣,“怎麽可能,我們的靈氣不是都已經回複了嗎?”
陸辭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那是你們的錯覺。”
地老鼠和安夜臨都覺得背脊一陣發寒。
修士的五感本就十分敏銳,所以大家對于自己的五感一向比較自信,在周圍的環境變化後,又感覺自己的靈氣已經回複了,立刻以為自己已經走出陣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現在陸辭告訴他們,靈氣的回複只是錯覺。不說別人,光他們幾個都能想到自己的實際靈氣的消耗到底有多少。
“是幻境嗎?”安夜臨覺得嘴有些發幹。
陸辭點了點頭,“嗯,只是幹擾人靈氣感應的幻境。”
若是加上其它的,大家很容易就能發現。但是這幻境只制造了一點大家靈氣回複的錯覺,又是在大家極其期待,極其渴望的關口,怎能不讓人上當?
別說是他們,就連陸辭也是剛剛才意識到這點。本來還想提醒一下的,結果衆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跑了,再發生什麽時就與他無關了。
前面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哪怕看不見,也能知道那裏的戰鬥到底有多慘烈。
本就消耗了不少,再以為自己靈氣已經回複毫無節制的揮霍的話…陸辭都能想到最終的結果,這裏怕是走不出幾人。
看來,幕後的人要的不止是他們的靈氣,而是他們的命了。
陸辭深吸一口氣,左手緊緊拽着秦時雨,而右手中一炳血色的長劍已然出現在他手中。
看到那把劍,地老鼠和安夜臨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陸道友,你這劍?”安夜臨忍不住問了出來。
自從陸辭手中多了此劍,兩人覺得整個空氣像是都緊張了起來。那種毛骨悚然的危險感,絲毫不遜色于面前那詭異的建築堆。
兩人都忍不住想要懷疑,這人是不是也是幻覺,不然怎麽會在一瞬間給他們如此巨大的差異感?
若是說沒帶劍的陸辭雖然偶爾有些痞痞的,但更多的時候像一個能讓人覺得有安全感的長者。而現在,在他拿出劍的一瞬間,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
那是一個從萬人屍骨堆裏爬出來的士兵,滿身都是讓人膽寒的殺氣和血腥,讓人連和他對視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陸辭轉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安夜臨後退一步,只覺得背脊一陣發寒。
直到陸辭走開,安夜臨還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地老鼠好心的過來拍了拍她的肩,“道友你沒事吧?”
安夜臨搖了搖頭,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最後還是閉了嘴。要是地老鼠知道她剛剛那一瞬間,竟然有種轉身逃跑的沖動,估計她這渡劫修士的臉面就丢光了。
兩人正準備跟上,一直沒什麽動靜的秦時雨,像是終于回過了神。他按住陸辭握劍的手,沖他搖了搖頭,“別攻擊。”
幾人都是一愣,“不攻擊?”
陸辭看着秦時雨的眼睛,見他眼神清明,不像是神志不清的樣子。
于是,陸辭收起了劍。
不過是一個再普通的動作,地老鼠和安夜臨都覺得陸辭整個人又變回來,像是伴随着那一把絕世兇器的收斂,陸辭身上的滿身煞氣也消失了一般。
這讓兩人長長的松了口氣。
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秦時雨竟然說不讓他們攻擊?!“秦道友,到底是…”
秦時雨并未回答她,而是沖陸辭道,“跟着我的腳步。”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陸辭還是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至于地老鼠,雖然不怎麽信任秦時雨,但是對于陸辭他還是信得過的,既然陸辭選擇相信秦時雨,他也信一把得了。
根據他多年的經驗來說,反正只要有陸辭這福星在,總能化險為夷。
當然,可憐的地老鼠至今依舊不知道他的福星其實早就已經變成了黴星了。
至于安夜臨,雖然陸辭的口碑一直不錯,但是要說多信任,那是完全說不上的。
但目前來說,不跟着陸辭他們走,她又沒有更好的辦法。
算了,見機行事吧。
再即将進入屋舍的前一刻,秦時雨停下來再次提醒,“不要動手。”
地老鼠連忙點頭,安夜臨也猶豫的點了點頭。
秦時雨說完這話正要轉身,突然一個漆黑的傀儡向他襲了過來,這傀儡滿身都是鋒利的刀刃,要是被它打到,絕對是血濺當場。
陸辭眼神一寒正準備動作,秦時雨卻伸手攔住了他,下一瞬間,傀儡的攻擊從秦時雨身體裏穿過。
“幻境?”地老鼠詫異的問道。
秦時雨看了他一眼,“等你打過去,就不是幻境了。走吧。”
秦時雨說完,率先往前走。他的步伐看似沒有任何規律,一會左一會右,有時還會退上幾步,甚至有的時候還是直接穿牆而過。明明看着不像是在往中心位置走,可他們卻一點點在往中間靠近。
陸辭看着秦時雨毫不猶豫的步伐,表情陷入沉思。秦時雨他,似乎對這裏很熟悉。
直到停下那一刻,幾人才驚愕的發現,他們已經走到那棵大樹下了。
“升仙果!”安夜臨和地老鼠的眼睛都是一亮。
那棵巨木之上,挂着的幾顆奇異的果實,離得越近,越能感覺到其中的滂湃靈氣。
“我的靈氣恢複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安夜臨再次感覺到靈氣充裕的感覺,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識的轉頭看着陸辭,想向他求證。
陸辭也感受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看來這次是真的了。”
幾人頓時都大喜過望。
安夜臨想往升仙樹走去,突然聽到“咯吱”一聲,她下意識的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整棵巨樹下密密麻麻都是白骨。
剛剛她正是踩到了骨頭,才發出了那樣的咯吱聲。
“這裏怎麽這麽多骨頭?”
“一将功成萬骨枯…一個将軍的成長都需要那麽多血肉鋪墊,道友覺得,一個飛升的修士,又需要血肉才能登上那條仙路呢?”聽到安夜臨的話,旁邊突然傳來一陣輕笑之身,随即一個白衣男子動作優雅的走了出來。
看着那人,陸辭眯了眯眼,“是你?”
地老鼠湊到陸辭面前小聲嘀咕,“兄弟,你認識啊?”
陸辭點了點頭,“有過一面之緣。”想到這裏,陸辭眼神危險的沖男人問到,“我家陸岚呢?”
沒錯,這人正是那個和陸岚一起掉下山谷的人。就目前來看,那受傷顯然是裝出來的。
而且,竟然能騙過他和秦時雨,這人的手段着實了得。
一看他的神情,男子連忙擺擺手,“姑爺莫要擔心,小小姐我已經差人送她回家了。”
“姑爺?”
聽到這個稱呼,地老鼠和安夜臨的表情都變得古怪起來,看了看陸辭又看了看秦時雨,最後又看了看陸辭,一副他辜負秦時雨的表情。
陸辭簡直莫名其妙,“誰是你‘姑爺’?”他什麽時候娶的秦時雨他都還沒想起來,難不成上輩子他真的這麽渣,還娶了別人不成?
男人撓了撓頭,表情似是有些苦惱,“難不成,要叫‘夫人’?”
突然轉變的稱呼,讓陸辭終于有些回過了味兒來,他轉頭看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秦時雨,眼神有些疑惑。
地老鼠和安夜臨也漸漸回過味兒來,場面一時變得有幾分尴尬。
秦時雨終于擡起頭,冷冷的看着那人,表情冰冷,“滾。”
那是陸辭第一次,見到秦時雨露出這樣的表情。猶如萬年不化的寒冰,看似平靜皚皚白雪覆蓋下,蘊含了數不盡的危險。
男子終于正了臉色,“公子,家主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了,這次即使綁也要綁您回去。
公子您應該才我更知道家主的脾氣,要去再這麽耗下去,您苦心守候的陸家,怕是…”
“滾!!”
這一次,秦時雨是直接吼出來的,伴随着他的聲音,長長的荊棘條猛地一下甩到了青年身上。
青年也不躲,生生受了他一鞭子。順着那條鞭子的痕跡,青年身上多少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血痕,整條都已經皮開肉綻,股股鮮血從他身上流出,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的白骨上,然後詭異的消失。
青年依舊再勸說,“公子…”
秦時雨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長劍,眼底竟然帶起了殺機。
陸辭終于看不過去了,若是這人是居心叵測之徒,殺了也就殺了。但這人明顯是秦時雨的下屬,雖然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陸辭還是下意識到阻止了秦時雨。
殺自己的不會反抗的下屬,不管在哪裏都是讓人不恥的行為。
陸辭伸出手,摟住了秦時雨的腰,以此來制止他的動作。
秦時雨的身體僵了僵,在他的懷裏慢慢軟了下來。
陸辭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輕聲安慰,“時雨,冷靜點。”
半響,秦時雨終于輕嗯了聲。
陸辭這才轉身看向地上跪着的男子,“說吧,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男子看了看秦時雨,見他沒反應,才說到,“夫人大概已經忘記了,我們其實來自上界。”
陸辭摟着秦時雨的手微微收緊。雖然他一直知道秦時雨的背景怕是不凡,但是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來自上界。
別說陸辭,就連地老鼠和安夜臨都愕然了。當初秦時雨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他們只以為這是哪個隐世家族裏出來,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身份。
男子沒有理會衆人驚愕的表情,繼續說到,“秦家在我們那一界都是個大家族,為了鍛煉後代,秦家歷來有把小輩下放到三千小世界中歷練的風俗。當然,除了我們秦家,其他家族有些也有這樣的習慣。
公子正是被分配在此。本來歷練的期限是百年到千年不等,誰知我們公子在此一呆就是幾千年。秦家到現在為止,除了意外隕落的,還從未有過哪個公子小姐歷時這麽久的。”
青年說到這裏,看着陸辭的眼神可憐兮兮的:“夫人你幫着勸勸公子吧,家主的命令可不是好玩的。要是家主真的發是怒來,別說是陸家,就是整個修真界,怕是都會面臨一場大劫。”
衆人倒抽一口涼氣。
秦時雨一直并未說話,只是盯着青年的眼神一片冰寒,“家主這麽急着召集我回去,就不怕我把他的好事給捅了出來?”
青年呼吸一滞,苦笑到,“公子,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您又何必…”
眼看着秦時雨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青年終于深吸了口氣,然後抛出了最後的誘餌。
“家主說,對于當年的事情他也很抱歉。因為一時的疏忽,才導致了您的孩子…”
眼看着秦時雨的眼神更加不對,青年連忙說到,“這次家主讓我為您帶來了一物,希望您能喜歡。”
青年說着也不知道從哪裏弄出一大塊玉石,放置在秦時雨面前。那玉石通透晶瑩,呈不規則的圓形,上面密密麻麻的貼滿了奇異的符?,像是封印着什麽。
秦時雨開始還不在意,反正他現在只要是和秦家一切有關的,他都覺得看不順眼。
直到,他看到那一方玉石裏,那個小小的嬰兒。
“這是?”雖然知道自己不該插話,可是一看到這樣難得的寶貝,地老鼠還是忍不住眼睛發光。
青年微笑,因為臉上還流淌着鮮血,他這微笑莫名的帶着幾分詭異。
“天地之間,在鐘靈俊秀之地,機緣巧合下偶爾會生成一些奇特的靈物。這些靈物集天地之造化而生,一出生起就擁有人類望塵莫及的能力。”
青年說到這兒,又看向了秦時雨,“家主知道公子一直未曾忘記複活小公子的事,尋遍三千世界,特地為此尋來這一個靈體。最重要的是,這靈體還未生出靈智,并不會被天道算計孽果。而且,是靈嬰的話,公子大可安心帶回上界,并不會有天道的阻隔。”
這話猶如靈魂重擊,一直沒什麽表情的秦時雨猛地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嬰兒。
是的,他這一生有兩大遺憾,第一個是愧對陸辭,而第二個,正是他和陸辭的孩子,陸君心。
自陸君心死去以後,他從未忘記過要複活他的事情。
不管過了多久,他只要閉上眼睛,就能想起他那乖巧懂事的孩子,眨眼間已經變得滿臉的褶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終于對他說。
“爹,其實,我不甘心啊。”
那一瞬間,秦時雨只覺得自己被鋪天蓋地的愧疚所淹沒。
都是他不好,都是他的失誤,才讓他們的孩子承受那樣的折磨。都是他的錯,才讓那個懂事的孩子,看着他百年如一日的年輕,而自己一天天老去,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秦時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他無法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孩子就這麽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和他成為再不相識的陌路人。
于是,他偷偷的留下的那孩子的靈魂,一點點小心的孕養,等待着有一日他找到适合的載體,就讓他複活過來。
其實載體有很多,每天死去的嬰兒也不知凡幾。可是不行,這樣的肉體凡胎會沾染一堆不必要的因果不說,這孩子的身體裏還會流淌着別人的血脈。
還是和他與陸辭都毫不相幹的血脈。這樣的身體,對于他來說真心無法接受。
于是他一拖再拖,直到孩子因為他的小心孕養,靈魂竟然一天天強大起來,普通的身體已然容納不下了。
秦時雨這才有些着急了,其實他都已經在琢磨着要不要喚醒陸君心,讓他幹脆修鬼道了。
沒想到,現在竟然出現了這麽一個載體。
完美到,像是量身定做的。
秦時雨上前一步,青年卻往後退了一步,看着秦時雨不善的眼神說道,“公子,家主說了,他在這靈嬰身上做了禁制,只要打開靈嬰上的封印禁制立刻被觸發,若是十天內看不到您…”青年話未說完,但是其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秦時雨停住了腳步,冷冷的看着青年。
青年毫不畏懼,“公子也該知道,這靈嬰有多難得,家族發動全族之力找了幾千年,也就找到這麽一只而已。若是有個損失,怕是您再難尋到第二只了。”
秦時雨深吸了一口氣,正要伸手,卻被陸辭攔了一把,“時雨,你要考慮清楚!修士奪舍都是要承擔莫大的因果的,你說心兒他只是普通人…若是一個不小心,怕是…”會魂飛魄散。
陸辭後面的話沒說,但是他知道秦時雨肯定是清楚這個後果的。
秦時雨看着他,苦笑,終于拿出一個盒子放到陸辭面前,“抱歉,因為我們自私,心兒他,已經錯過轉世輪回的機會了。”
雖然剛剛聽到兩人的對話,陸辭已經猜出了幾分,但是真聽到秦時雨的話,陸辭還是覺得心頭巨顫。
他一直以為,陸君心已經轉世輪回了,以普通人的壽命來說,都不知道過了多少世了。怎麽也沒想到秦時雨竟然還留着他的靈魂。
難怪那次他在陸家聚魂時,發現周圍的鬼魂多到不可思議。原來竟然是秦時雨在養魂。
陸辭查看盒子,隐約能見裏面的一個隐隐約約的身影,看得不是很清,但是靈魂的強壯顯然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擁有的。
足可見,這些年來,秦時雨在他身上到底花了多少心思。
而且,陸辭也看出來了,靈體現在的狀态,已經在實體化的邊緣了,要是不盡快準備載體,怕是只能轉鬼道了。
大道三千,唯有鬼道是最難走的。打私心裏,陸辭也是不願讓他們的孩子走鬼道的。
可是想要複活,也是沒那麽容易的。
若只是一個肉體凡胎還好,雖然會遇到一點小麻煩,但是有他們護着,并沒有太大的問題。
可是想要占據一個得天獨厚的靈體,不說別的,光是天道的幹預,就能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陸辭的擔憂,青年微笑到,“夫人莫要擔心。這升仙果吸收了這麽多靈氣,也差不多該成熟了。雖然升仙果比這靈嬰差了點,但也是很難得的果樹了。成熟的升仙果所散發出的靈氣,加上公子回去所開的通天路,足夠迷惑天道的眼睛了。”
“我艹,所有你們折騰這一通,就是為了這個?”地老鼠頓時怒了,他們這一群人被耍的團團轉,原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比起面對陸辭和秦時雨的笑臉,青年看向地老鼠時臉上就沒這麽多笑容了,“我們折騰一通?不是你們自己過來的嗎?升仙果的效用雖然沒有外界傳聞那樣厲害,但是據我所知,為渡劫修士增加三層幾率還是有的。”
一聽這話,地老鼠立刻閉了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升仙果。別說是他,就連安夜臨的眼神也變得火辣辣的了,“這些果實,都能成熟嗎?”
“不能。”青年看了一眼,淡淡到。
“為何?”安夜臨立刻急了。剛剛她數了數,一個七枚,再場幾人每人一枚都有多的,她還能給常百臨帶一枚回去。
“因為死的人不夠多。”青年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并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好像他說的就是水澆少了,蔬菜不長這樣的小事。“仙路都是人的屍骨堆出來的,升仙果也是。”
地老鼠和安夜臨的神色都是一變,“那依道友所見,這樹上的果子能熟幾枚?”
青年現在是有問必答,實話實說,“若是這裏的人死個九層,估計能熟三枚。若是現在這樣…預計最多能熟一枚。”
像是在回應青年的話,樹上的七顆升仙果裏,有一顆竟然晃了晃,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迅速萎縮。
與此同時,另外六枚果實晃了晃,身上的靈氣又濃郁了幾分。
“它們…竟然在争奪彼此的靈氣?”
“升仙果成熟需要大量的靈氣,要是供應不上,就會彼此吸收,直到成熟…或者全部隕落。”青年微笑,“修士不也是這樣麽,争奪不過,就只有隕落一途。諸位道友,你們說呢?”
青年說這話的時候,看向了旁邊的破舊屋舍。從那裏,陸陸續續的走出了一大群人。
“道友好算計。”
青年笑,“各取所需而已,或者…諸位覺得不想要這升仙果?”
“道友是從仙界而來,想必這升仙果已經是道友的囊中之物了吧?”有人懷疑的盯着青年,眼神很是警惕。
“不不不,我說過了,我的目的只是升仙果成熟那一瞬間引起的天象而已。至于升仙果花落誰家,我是無所謂的。而且,我和公子是從上界而來,想要回去只要自己打開通道而已,并不需要渡劫這麽麻煩。”青年搖頭,失笑着解釋,“所以你們不用緊張,這升仙果對于我們來說沒有任何效果。”
聽到青年如此說完,衆人還來不及松口氣,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凝固起來。
原本好不容易結出的同盟,幾乎在一瞬間就土崩瓦解。
因為不管升仙果是剩下一個還是三個,無一例外都意味着,他們之間即将面臨着一場生死之搏。
見到這場面,青年微笑着退開,然後來到秦時雨面前,“公子,升仙果成熟那一刻,就是唯一的機會,您要盡快考慮清楚。”
秦時雨撫摸着那塊貼滿奇異符?的玉石,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陸辭看着他的神色,立刻知道了他的選擇。嘴角微微露出一絲苦笑,“我該如何找你?”
秦時雨微愣,神色間閃過一絲茫然,然後變得欣喜,随即又再次變得黯然,最終眼底的光芒一點點斂去。
秦時雨低頭苦笑,臉上的表情像是随時能哭出來,“等你渡了劫,記憶應該就能全部恢複了。若是…那時你還願意尋我,就到秦家來…”
秦時雨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幾個字,就連陸辭那靈敏過人的耳目,都沒能聽清楚。
但是秦時雨幾句話裏透露出的信息,卻讓他覺得有些心驚肉跳,他們之間到底經歷了何種過往,才會讓秦時雨說起過往時,露出這樣的神情?
明明,所有人都說他喜歡秦時雨不是嗎?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他的愛人不是嗎?明明他們的後輩已經那麽多了不是嗎?為什麽秦時雨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陸辭有些不能理解,但是他直覺,那怕是不那麽美好的回憶。
伴随着又一枚升仙果的掉落,衆多修士終于坐不住了。
不知道誰發動的攻擊,然後場面迅速變得失控。而随着有人的隕落,原本搖搖欲墜的第五枚,竟然又漸漸回複的生機。
這樣顯著的效果,明顯刺激了衆人,場面迅速升級,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分不清面前殺的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
渡劫修士最是怕死,因為他們知道走到這一步有多不易,所以除了特殊興趣,一般人都會竟然避免生死搏殺。
但,那只是一般情況下。
在這種與飛升相關的巨大利益面前,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是敵人。
地老鼠和安夜臨早已經身不由己的入了戰場,就連地老鼠那滑溜的性子,這次竟然都沒能逃脫出來。
青年護着陸辭和秦時雨一退再退,努力不讓戰鬥波及到兩人,但是很多人都已經殺紅了眼,壓根兒就忘記了面前之人是從上面來的,根本就不是他們能打得過的事情。
只知道,殺殺殺,殺光面前所有的人,那枚靈果就是他的了。
這樣的場面,深深刺激了陸辭的血性,他強自按耐住自己,才沒有讓那股子嗜血透體而出。
他這輩子的運氣很不好,非常不好,降生的世界崇尚武力,崇拜強者,他從出生起就是在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要不是他還有着上一世的記憶,從剛生下來就已經餓死了。
而從他的記憶開始的那天起,生命裏就沒有哪一天沒有死過人。
和那個世界比起來,這裏的人實在太和平了,和平到他回來,都是抱着玩的心态,就連慣常使用的武器都沒拿出來,生怕一不小心,就殺過頭了。
面前熟悉的場景,讓他很興奮,興奮到他都想要撲上去,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場。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