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東京。

“我的确可以稱得上是遙的臨時監護人,遙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是他們拜托我照顧好遙的,沒有照顧好是我的失職,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告訴叔叔阿姨,請不要讓他們擔心。至于報警就更不需要了。”

橘真琴硬撐着撒謊。他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自己是七濑遙的監護人這一說法。他只是想用盡一切方法穩定下經理等人的情緒,如果真的鬧大到報警的地步,記過處分是小事,勢必會對以後要走向國際舞臺的七濑遙造成一定的影響。不打招呼就擅自逃避訓練,自以為是,桀骜不馴,狂妄自大之類的帽子一頂又一頂簡直是想扣就扣。

“胡鬧!這不是你想不想鬧大就可以決定的事情!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七濑君是被騙出門的話,會不會遭遇什麽意外?或者是出門路上又有沒有遭遇什麽意外?”經理怒不可遏,“你要是堅持認為沒有大事,那就拿出證據來啊!”

“如果是敲詐勒索肯定會聯系上我們的,不可能一直就沒有動靜的!而且我基本上可以确定遙是出了遠門,因為他随手帶了一本書,按照我們的推測他還帶了手機,這都不是他出門的習慣啊!請給他一點時間吧!”

“反常的現象有時候就是求救的方式。”經理面若冰霜地說道。

很少與人争辯的橘真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萬一事實就是像經理所說的那樣,先不說他是不是能擔起這個責任,光是這個後果他就接受不了。

因為自己而導致遙的意外……

“現在澳大利亞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們還是沒有辦法确定七濑君是不是在澳大利亞,由于已經三天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就只能上報失蹤人口了。”經理見橘真琴有些動搖,口氣略有緩和,“你再試最後一次,如果不行,我就如實上報警/察申請查看機場的監控錄像。”

橘真琴聽見身後的門被帶上發出“哐”的一聲,神色委頓地将臉埋在了手掌裏。

經理是生氣了吧。

換作自己大概也會生氣,而且過猶不及——新一代運動員中最有潛力的一個突然人間蒸發了,而他選中的可以在關鍵時刻代替他出面的首要聯系人居然全憑直覺判斷出他正在洪災肆虐交通癱瘓電力中斷的悉尼,而且那個人還拿不出什麽證據來,只是一味阻止自己報警或者聯系家長。

了解一個人并不是入侵他隐私的借口更不是理由,橘真琴幾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毫不費力地通過找回密碼登錄七濑遙的郵箱,但他很難說服自己這樣去做。

現在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吧。

幾乎。

這個詞不是海面上的漣漪,而是深海中的地震,在淺海域裏掀起的一陣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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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開始有了例外呢?

他聽見了什麽東西土崩瓦解的聲音,曾經讓他覺得堅不可摧的東西,捍衛着他卑微又驕傲的喜歡與守望的東西坍塌的聲音變成了壓迫着他喘不過氣的東西。

他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的事情——他缺少的絕不是愛也不是運氣更不是領悟力而是勇氣。

好像是環繞四周都是萬丈深淵——然後讓他選一種方法,把七濑遙推下去。

必須做出抉擇。

“經理。”

“很抱歉,帶我一起去吧。”

“找人這點你們肯定都不如我,人再多,我可是都能一眼看見遙的呢。”

“嗯,畢竟這麽多年……”

“好朋友了嘛。”

電腦屏幕上是找回密碼的頁面。

密保問題三:我喜歡誰。

顫抖的左手拒絕将明确了的答案輸入進去。

Makoto。

「我猜到過你喜歡我的哦,遙。」

「就像這次你去澳大利亞,我也是猜到了的哦。」

「最懂小遙的人啊,就是我了。」

「只是小遙,你又忘了。」

「我是膽小鬼呀。」

東京。大學。

森田拓真慢吞吞地收拾着東西,盡量和身邊同樣磨蹭的女生保持一致。

“小春你快一點啦!”一旁的女伴不停催促着,“每次都是最後一個!”

奈奈生春華一邊說着抱歉一邊把頭發別了上去,露出微微漲紅的白皙的側臉,這麽一看倒是略顯清秀。

森田拓真在一旁用餘光注視着她。

“其實森田君也很慢啊,”女伴又将火力集中在了森田拓真身上,“從國中開始就是,和小春簡直是并列倒數第一!”

“那還真是抱歉啊。”

“喂!”

“話說……森田君稱呼橘君是……”奈奈生春華的聲音弱弱地從音量越擡越高的兩人中插了進來,卻恰到好處地阻止了兩人的繼續争鬥。

“真琴。”

“啊……這樣啊,你們關系挺好的呢。”奈奈生春華笑笑,突然像想起什麽似的轉移了話題,“等下就是午飯時間了,要不要一起去?”

“可以啊!等等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爸?”

“有事,你來我這裏一趟。”

“我也有事!”

“行了快來。”

“我還沒……”

就這麽挂斷了?

“抱歉。改天再約吧,我爸有事叫我。”

在兩個女生驚訝的注視下,森田拓真一邊告別,一邊将所有東西往書包裏一塞,轉身沖出了會場。

“他這不是,收得挺快的嗎?”

“他只是把東西全部扔進去了而已啊。這哪裏叫收拾,小春你快點!這下真的是你墊底了!”

東京。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

“從理論上來說的确是去了澳大利亞沒跑了。但是你要是說發生了什麽意外……那我也不敢保證是不是。所以爸,您就是因為這個把我叫過來了?橘君他不是都推理出來了嗎!”

森田拓真有些氣急敗壞地跳腳,旁邊是坐在椅子上低着頭看不出表情的橘真琴。

作為泳隊教練,其實森田倉介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在橘真琴表示束手無策之後他只能另想辦法——他的另外的辦法就是極其擅長推理的兒子。

于是森田拓真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又一次見到了橘真琴,并且就要對一個僅僅在前一個晚上分析了一會兒的人進行分析。

“沒辦法确定。就像你也說沒辦法保證一樣。”森田倉介這樣解釋道。

“那這麽說來還要跑到悉尼去看監控錄像啊?您怎麽知道路上有沒有出事!而且悉尼不是有洪水嗎?到了悉尼也不一定就安全吧!要做的事情不是等待去了悉尼的人報回方位嗎!”森田拓真用力抓了抓頭發,“總之除了各種意外應該就是在悉尼!确定不在老家?也沒什麽自殺傾向?”

“确定了,橘君已經問了岩鳶的朋友,都表示沒有聽說。自殺傾向……”

幾人都陷入微妙的沉默。

橘真琴已經半個月沒見過七濑遙了,他沒有辦法為自己的友人做什麽擔保,更何況剛剛他看到七濑遙的密保問題,總覺得對方是在為了什麽做着交代。

用這種不常規的方式把這種事情告訴自己……讓人覺得害怕。

“我做出最後的讓步,今天中午如果還得不到七濑君的消息,立刻報警。”

澳大利亞。

十一點。

暴雨。

“他們在說什麽?”七濑遙抱着從松岡凜那翻出來的防水袋,側着腦袋,隐隐約約中好像聽見了一個女聲在說英文。

松岡凜打了個手勢讓他停下,站在那裏努力捕捉着廣播裏傳來的支離破碎的聲音,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去不了訓練中心了。洪水漫過來了。叫我們往高處轉移。”

十二點。

“要是真琴沒猜出來就把你密碼發過去,這裏這電腦不支持日文。”松岡凜催促着,“快點,也還有人等着要用。”

在緊急救援中心裏的七濑遙一邊用毛巾用力地揉着濕漉漉的頭發,一邊輸入“lapse0630”成功登錄上了自己的郵箱。

「真琴沒有猜出來。」

居然除了如釋重負,還有一種淡淡的失落感。

“lapse。”他聽見松岡凜在後面跟着念了一遍這個詞。

Lapse有很多意思。

流逝。小錯,疏忽。行為失檢,失足。失效,終止。陷入,堕入。

看上去像是指向不同方向的路标。

作者有話要說: HEHE保證HE。

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真琴的選擇……真琴在很多方面是謹慎的,所以對于遙的喜歡,他并不是從來連一點察覺都沒有,而是完全不敢去猜,無論真正的結果是什麽,他都不敢猜測。在遙成為職業運動員之後他只會更猶豫,擔心因為自己影響到遙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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