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聽說你們要過年
楚家過年的氛圍一般來說是沒有的。
城市裏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 楚家也不喜歡在門上貼福字貼對聯之類的，又因為楚家地位高，過年也不用備年貨走親訪友——有的是人想要抱他們家大腿的。
所以對楚邵陽來說, 所謂的過年也就是在那天一家四口一起吃頓飯, 然後就沒了。
今年的過年也是一樣。過年年關忙, 楚澤天幾乎呆在公司裏沒回來, 林琴又要操心老公又要照顧兩個孩子，平日裏也忙的不見人影，楚天河在前幾天放了假，不過作業多，也沒什麽機會出去玩, 楚邵陽沒了陳子航限制也就天天呆在房間裏當透明人, 一家四口人能硬生生的過出沒人在家的氛圍來。
這種狀況即使到年夜飯當天也沒好多少。
打着哈欠，楚邵陽在傍晚的時候才懶洋洋的從房間裏走出來打算吃飯，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了林琴慌慌張張張羅的樣子，“時間不多了，晚上先生也回來吃飯，我定的是這些菜...王媽, 這次我們一起準備, 你一會兒先回去吧，我來做就行。”
廚房裏傳來兩個人交談的聲音, 楚邵陽聽了一耳朵就沒什麽興趣了，自顧自的打開冰箱在裏面翻東西吃，不一會兒就被從廚房裏出來的林琴叫住了, “哎，陽陽，零食吃少一點啊，晚飯一會兒就好了。”
楚邵陽哼了一聲算是知道了，拎了包薯片就回卧室繼續打游戲了，他現在對林琴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不少，也不是那麽反感了，當初的事過去了那麽久...難不成他還要計較一輩子不成？
他現在有了陳子航了，原本狹隘冷漠的內心終于有了一點方向——他的未來，和楚家毫無幹系。
晚上，楚澤天也回來了。
楚邵陽正在卧室裏打游戲，門被敲響了，打開一看，楚天河站在外面。
“哥...要吃飯了。”看到他，楚天河沉默了一下，平淡的開口說道。
“嗯，馬上下來。”楚邵陽懶散的走回去，把手中的游戲機随意的丢到地上，轉頭就打算下樓，卻看到了楚天河還站在門口，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事？”楚邵陽轉身，掃了他一眼，勾着嘴角笑了笑。
“哥...”楚天河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才把話說出來的，“那個，爸也回來了，對上次的事...他有點生氣，你...”
“知道了，”楚邵陽一下子秒懂他要說的意思，微微挑眉表情淡定，“我不會跟他對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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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人陪伴的緣故，楚邵陽自認脾氣比以前是好多了，不亂發火了，對于一些事能忍也盡量忍了。
“...那就好。”楚天河表面上表情沒變化，心裏卻松了口氣。大過年的...他一點也不想看着哥哥和父親吵起來。
事實證明，flag是立不得的。
楚邵陽和楚天河一起下樓了以後飯菜已經擺上桌了，而楚澤天正站在飯廳裏脫下規整的西裝放到林琴手中，看到楚邵陽下樓了也是掃了他一眼就沒說話了。
楚邵陽也不在意，仍舊是笑眯眯懶洋洋的模樣，自顧自的拉開椅子坐下，看着一桌子的菜驚嘆，還真是豐盛...啊，想想他在那個鬼學校是什麽待遇吧，比較起來家裏簡直就是天堂。
不對，也不能說是天堂，畢竟還有三個...一個礙眼的貨坐在這裏呢。
“陽陽和天河都來坐，”林琴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楚澤天皺着眉想說什麽的表情，立馬搶在楚澤天開口之前招呼楚天河也來坐，又對着楚澤天笑得溫婉，“你也坐吧，馬上就開飯了，我讓王媽他們都回去了，我們一家四口好好過年。”
楚澤天看了一眼已經随着林琴的話坐在飯桌邊上的小兒子，冷哼了一聲，原本對着大兒子的責備還是咽了下去，然後也坐在了餐桌旁，等着林琴盛飯。
楚邵陽像是一點也沒注意到他爹快要爆表的怒氣值，自顧自的坐下來看了一會兒，就跑去廚房盛飯了，相當熟練的給自己盛飯拿筷子，然後就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裏沒動筷子。
他們家有這個習慣，人不齊不能吃飯，楚邵陽雖然坐下來了，但是也沒想過毀掉這個習慣。
三個大男人一時間就這麽默默的坐在飯桌旁，氣氛尴尬的沉默着。
“咳...楚邵陽，上次秦素素的事是怎麽回事？”坐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氣氛太尴尬了，楚澤天輕咳一聲開口詢問楚邵陽，語氣倒聽不出多少怒氣，“你是..真談戀愛了？”
要說楚邵陽談戀愛楚澤天是不相信的，在他看來高中生早戀本來就不好，但是楚邵陽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麽多年都沒談戀愛，沒道理上了個高中就談了，再說了...秦素素那小姑娘他也清楚，這十有八九是楚邵陽編出來的借口。
正襟危坐着的楚邵陽微微一頓。
他當然知道楚澤天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也知道現在他怎麽回答才比較好比較符合大人的心意，但是...他不想受這個委屈。
楚邵陽也不想讓陳子航受這個委屈——本身已經隐瞞了有戀人的事實，為什麽連這個都要隐瞞？再說了，以後他要找陳子航的時候絕對不算少，難不成還能次次隐瞞過去不成？他爸不是傻瓜。
“...我的确有朋友了。”斟酌了半晌，楚邵陽還是慢慢開口，語氣聽上去是非常克制的平靜，但是只有楚邵陽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費了多大力氣。
“你——”楚澤天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冷着臉去看楚邵陽的表情，他現在還不是完全相信楚邵陽談戀愛了，這不可能是氣他的吧...
“哎，都說什麽呢？吃飯吃飯。”林琴及時從廚房出來了，把飯放在楚澤天面前，對他使了個眼色，“大過年的，一家人開開心心的，說什麽不好。”
楚澤天冷哼一聲，顧及到這是過年也沒多說什麽，埋頭就開始吃飯了。
林琴也坐了下來開始吃飯，飯桌上的氣氛相當尴尬，她也只能不住的給楚天河夾菜和楚邵陽說話——不是她不想給楚邵陽夾菜，但是上次她這麽做的時候幹脆被楚邵陽嗆回去了，現在也不犯這個錯了。
“對了，陽陽在學校住的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習慣的？不行了我們就搬出來住，不住宿舍了，我聽李太太說可以給你請個保姆在那邊照顧你。”突然想起這一茬，林琴關心的問楚邵陽。
“還行吧，不用搬出來了，”楚邵陽含糊的回答了一句，語氣淡淡，“住宿舍挺好的。”他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才出去住吧？陳子航都還在宿舍呢，他搬出來住有什麽好處。
雖然內心裏依舊怨恨着不顧他的意願把他強行送到尚陽這所封閉學校的父母，但是楚邵陽也不得不慶幸天意如此——不然他也不可能遇到陳子航。
“學校裏管的嚴是好，”楚澤天接了句，語氣不鹹不淡的，“至少別亂違反校規——你要是真想談戀愛，等上大學了，回來看看，好女孩子多的是。”
楚澤天說的話意思也很簡單，他們家是有錢，所以想要攀高枝的更多，楚天河那學校他不擔心，但是楚邵陽哪學校裏的普通女生還不知道想的是什麽呢。
“反正我以後也不打算要這點家産，”楚邵陽能忍的下來這種話他就不是楚邵陽了，幹脆的扒了口飯，語氣同樣冷漠，“人家願意跟着我早就想到這天了。”
啪！楚澤天重重的把筷子朝着桌子上一摔。冷着臉，怒氣值直接被楚邵陽這句話引爆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有出息了啊？家産都不要了是吧？你現在吃誰的喝誰的？”
“行了行了，至于拿這個說事嗎？”楚邵陽語氣也提高了一些，“我現在沒滿十八歲，撫養我是你的義務，再說了，你都把我扔到那學校了，不就等着我自生自滅嗎？”
“你再給我說一遍？！”楚澤天這次直接站起來了，一旁的林琴攔都沒攔住，男人一巴掌直接把厚實的桌子拍了個響，上面的飯菜都震了震，“我告訴你，我是你老子，我養你你就該聽我的，對我擺什麽脾氣？！”
楚邵陽也不甘示弱的站起來了，直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轉身就朝着門口走，“好，我走行了吧？我走！你生出來的兒子就什麽都該聽你的是不是？真抱歉我還不是了，你供我吃喝我就該捧着你？滾！”
楚邵陽速度很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裏面的人才反應過來，楚澤天直接就走過來想把他拉回來，林琴尖叫了一聲也急忙跑了過來，但是楚邵陽已經拉開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還不忘把門重重的摔上了。
門內的楚澤天站在原地氣得發抖。
雖然楚澤天對着楚邵陽态度差，但是在家産這方面他還真不是外人想的那種偏心，他已經想好了，大兒子沒天分沒實力，以後就讓小兒子繼承家産，大兒子多分他一點股份當個閑散的股東就好，只不過這些心思他誰都沒說過。
結果今天他居然被兒子指着說“不要家産”？誰慣的他！
“快出去找找陽陽吧，”林琴急的臉都白了，一邊自己換衣服一邊扭頭對着飯桌旁一直沉默着的楚天河說到，“天河也出去找找！這大過年的他能去哪啊！”
“都不許去！”楚澤天還在氣頭上，冷着臉語氣也差的不行，“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反了天——還跑？跑哪去？吃我的喝我的還和我犟嘴，慣的他！”
楚澤天的話在這家裏幾乎是聖旨一樣的存在。只是這次涉及的太多，林琴也只能暫時停下了換衣服的舉動來安撫暴怒的丈夫，“陽陽他說的也是氣話，這麽多年你不清楚嗎？他還是怪着小時候的事...”
“爸，你夠了吧。”就在這時候，原本還坐在飯桌旁的楚天河突然開口了，聲音很平靜，但卻隐隐的透着一股疲憊。
楚澤天難以置信的轉過頭，根本不相信這是一向乖巧的小兒子說出來的話，但是一扭頭，楚天河已經站了起來，表情平靜的看着他，只是眼裏的責怪相當明顯。
“你一直對哥哥都是這樣...因為他不夠優秀，不夠好，喜歡惹事生非就這麽對他，但是哥哥變成這樣子，不還是你害的嗎？”
當年的事楚天河知道的不多，但是這麽些年他也陸陸續續猜到了不少了，“我知道你們當初是為了我...但是你們有人考慮過哥哥的感受嗎？”
“還有我，”這是長這麽大楚天河第一次公然違逆楚澤天，但是他卻說的很輕松，“我有時候也在想，如果我不是這麽聰明這麽努力，那麽可能被爸爸責罵不喜的人就是我了——這麽想的話，我覺得哥哥也挺可憐的，我們都挺可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