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聽說你們要救人
蔡雲表情不安的站在這棟民居樓的二樓門前。
子航怎麽還沒有回來...她來回走動着, 表情焦慮到了極點。
蔡雲想到前兩天楚家那丫頭打來的電話，深深地嘆了口氣。
誰知道楚邵陽這孩子居然得了那種病呢...也不知道治不治得好，但是再怎麽說, 她也不能讓子航和楚邵陽繼續住在一起了, 指不定哪天就傳染上了...
不過, 幸好兒子上次告訴她有喜歡的人了, 雖然她也不希望兒子因為這種事耽誤學習，但至少不會，不會得這種喜歡男人的病...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樓下終于傳來了腳步聲。
蔡雲擡頭，一眼就看到了幾個月沒見的兒子, 後者穿着一身校服, 對着她點點頭。
心裏所有的擔憂和掙紮都暫時放下了，蔡雲一下子沖上去，對陳子航笑道，“你，你回來了...”
“嗯。”即使是面對蔡雲，陳子航臉上的神情也沒有軟化幾分, 掏出鑰匙開門, 讓蔡雲進來，“父親和弟妹們呢？”
“你弟妹們都有作業, 就沒過來，你爸在家照顧他們，”蔡雲笑笑, 她到底還是顧忌些，沒把這件事鬧大。
看着陳子航進去了，蔡雲坐在沙發上，對着正給她倒茶的兒子笑了笑，“子航，過來，媽媽...媽媽有件重要的事和你說。”
低垂着眼睛倒茶的男生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一杯茶倒好了，他放下茶杯，坐到蔡雲對面，“媽，你說。”
一瞬間蔡雲竟覺得自己兒子其實什麽都知道。
但是下一刻她還是搖頭，打散了心裏的不安，“子航啊，我聽說，聽說你那個朋友得了種病...”
陳子航的手指驀然握緊。微微頓了頓，他聲音毫無變化，“什麽病？楚邵陽沒有任何病。”
“怎麽會沒有病呢！”蔡雲聲音變大了一些，然後她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聲音放軟，“子航，聽媽的，不要和他混一起了，我們搬走，随便找個理由就好...”
陳子航擡頭看着他的母親。女人臉上的确滿是擔憂和不贊同，對着他的神情裏看得出來是很愛他的，語氣也是苦口婆心的勸誡。
黑發少年微微垂下眼睛，纖長的睫毛擋住了眼底濃烈的情感。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有很多舍不得的，舍不得母親的愛，舍不得父親的依靠，舍不得家人的陪伴抑或是畏懼于社會的眼光。
但是他發現他錯了。真正到了這一刻，就如同他之前，楚邵陽說過很多次的那樣，當面對這一幕的時候，他無所畏懼。童年時長久留下的那種陰影，終究抵不過他看着那兩個人最終還是滿足的相互依靠着乞讨的幸福感。
在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媽媽是“錯”的。同性戀并不是一種病，更不是一種能治療好的東西。只不過是喜歡男人而已，那又怎麽樣？不犯法不影響別人，精神上身體上也沒有任何問題，憑什麽這就是病？
某些長久的，一直沉澱在身體裏的情感宛如火山熔岩一樣，忍不住的想要噴湧而出。
那邊的蔡雲仍舊在毫無所察的說道，“我就實話告訴你，人家告訴我這個楚邵陽有喜歡男人的病，你也知道的，我們村之前那人都被關入精神病院了...你可千萬別被傳染了...”
“媽。楚邵陽沒病。”陳子航沒有回答她的任何問題，只是把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楚邵陽有什麽病？楚邵陽又欠了誰什麽？
蔡雲卻理解錯了他的意思。“好好好，楚邵陽這個确實說不準，但是媽這不是擔心你嗎？以防萬一啊，你要是被染上了怎麽辦？只不過你之前給媽說過你有喜歡的女孩子是吧？我當然不希望你談戀愛，但是沒事就最好...”
“媽，楚邵陽沒病。”陳子航沒有對他母親的話做出任何反應，而是沉默的把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然後擡頭去看着他的母親。
雖然愛他，但是也足夠愚昧。
少年的眼睛很亮。平心而論，陳子航是知道這時候怎麽做最好的——辯解，瞎說，撇清關系，把楚邵陽身上的髒水全部洗白，然後給兩個人争取幾年喘息的機會——但是在理智告訴他要這麽做的同時，他也多了幾分真實的委屈，心酸，和悲哀。
“媽。”這次陳子航沉默了很久，然後他突然在蔡雲面前跪了下來。
這一跪，不是為了他是個同性戀而道歉，也不是為了他是個同性戀，他有喜歡的人而後悔蒙羞，這一跪，跪的是他對不起蔡雲這麽些年的養育之恩。
“楚邵陽沒有病，我也沒有病。如果非要說有病的話...”在他母親近乎驚恐的注視下，陳子航笑了笑，莫名的有幾分輕松，“如果喜歡一個同性別的人也是病的話，那就當我有病好了。”
足足有一分鐘，蔡雲沒能聽清楚她的寶貝兒子說了什麽。然後在一分鐘後，她幾乎是木楞的看着陳子航在她面前深深的低下頭，動了動嘴唇，嗓子終于恢複了正常，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啊——！”
楚邵陽站在自家的落地窗前，莫名的有些不安。
雖然回來了沒錯，但是他總覺得心裏有什麽不對勁...陳子航的态度總覺得很反常，楚青青那邊也讓他很不安，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哥，該下去吃飯了。”楚天河敲了敲門，走進了楚邵陽的卧室，一眼就看到了他哥站在落地窗前發呆。眼裏浮上一些憂色，楚天河語氣卻很平靜。
“啊？哦哦，馬上下來。”楚邵陽搖搖頭，打斷了腦海裏的想法，轉身就想下樓，放在一旁的手機卻響了。
楚邵陽有些茫然的走過去，拿起手機，是個從沒見過的號碼。
“什麽鬼？廣告推銷？”楚邵陽頓了頓，手一劃直接把手機按掉了，但是這麽一來他又改了主意，拿着手機下樓了，楚澤天正坐在客廳裏看財經報，林琴正在廚房裏張羅。
楚邵陽還沒徹底走下樓梯，就又接到了那個電話，這次他看了兩眼，還是接通了，畢竟打了兩遍，這種情況下很少會是廣告推銷。
電話剛接通，那邊就傳來了一個幾乎是帶着急切和希翼的女聲，“是，是楚邵陽嗎？”
“是我，你是...”楚邵陽皺着眉，莫名覺得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總覺得在哪聽過似的。
“我是楚青青！楚青青！”那邊的女聲帶着哭腔，“楚邵陽，你不是喜歡子航哥哥嗎？你快來救他啊，他要被他爹媽送到我們這兒的精神病院裏去了...你快來啊，我好怕，我怕子航哥哥被帶進去...”
楚邵陽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從樓梯上摔下來。
楚天河及時的扶住他的手臂，楚青青的聲音有點大，雖然客廳裏的楚澤天和林琴還沒有聽見，站在楚邵陽後面的楚天河卻一字不漏的聽清楚了，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他哥，楚天河果斷接過手機。
“楚青青，你能夠慢點說嗎？陳子航現在怎麽樣了？別哭了，哭沒有任何用。”為了加強效果，楚天河的話是帶着命令的口氣說的，沒用任何敬詞，口吻也足夠冷淡，這樣反而能讓人冷靜下來。
“我，我不知道...隔壁的動靜很大，我只是聽見的...子航哥現在應該還在家裏，他們正在打電話聯系人...想關他一段時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楚青青頭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說道，她現在真的都快後悔死了，她為什麽要告訴蔡阿姨那件事？如果不說的話，子航哥就不會有事了！
“知道了，”楚天河打斷了她的話，十幾歲的小少年尚且稚氣的臉上卻是完全不相符合的冷靜從容，他拉着楚邵陽到門口，一邊通話一邊換鞋子，還示意楚邵陽和父母打聲招呼。
楚邵陽之前是直接懵了，他是怎麽也沒想到不過一天不到的功夫事情就發展成這樣子了，但是在楚天河清晰的聲音下他還是很快回過神了，現在不是慌的時候，至少要把陳子航接出來才行...所以他家這邊，絕對不可以再出亂子了。
楚邵陽定了定神，對着坐在客廳裏，皺眉望着這邊的楚澤天道，“我同學...我朋友那邊出了點事，我要過去接他，午飯推後點吃，一會兒就回來。”
楚天河換好鞋子，把電話挂了手機放回楚邵陽手裏，也看向楚澤天，“我和哥哥一起去，一會兒回來。”
坐在客廳裏的男人沉默了一下，開口道，“那你們注意一點安全...讓老王送你們出去吧。”他沒問楚邵陽他們為什麽離開，只是不放心的叮囑着，“錢和卡帶好，老王跟着你們，注意安全。”
“知道了。”楚邵陽揮了揮手，完全沒心思在意他爹的态度，全心都放在陳子航身上了，楚天河動作更快，開門已經走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防止有人說我瞎編，再度重申一遍...這種事是确實存在的，都是有事實依據的，雖然寫的現實了點...嘛，會好起來的^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