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聽說你們要出櫃
對陳子航和他父母這個談判的結果楚邵陽是不滿意的。
畢竟在陳子航家裏過年過, 他還記得過年時一大家子人，加上他和楚天河一起熱鬧的景象，他也還記得陳媽媽被他哄的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 還記得一起守夜時的歡樂...但是現在, 這些都沒有了。
只因為陳子航說, 他喜歡同性。
只是陳子航堅持這個結果, 楚邵陽也沒什麽好的辦法，他心疼陳子航，但是更清楚在同樣的情況下他會做出和陳子航一樣的選擇，在某些事情上，他們都有自己的堅持。
楚邵陽只能在心裏對自己發誓他一定要對陳子航更加好, 更加更加好, 陳子航缺掉的那些東西，他要替陳子航補回來。
晚飯是林琴親自來送的。女人看上去有些憔悴，眼圈下也有些用妝容都沒辦法掩飾的青黑，雖然仍舊是一貫的溫柔，卻還是被楚邵陽看出來了她的心不在焉。
一邊吃飯，楚邵陽糾結了快半小時, 最終還是勉強問道, “出什麽事了嗎？”
被他主動詢問的林琴一愣，回過神來, 對着楚邵陽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搖搖頭，“沒事, 就是昨晚上沒休息好...晚上早點睡就好了。”
“...哦。”楚邵陽也有些尴尬，這也是他從未嘗試過的話題，說出來莫名的覺得有些丢人...所以他幹脆閉嘴，專心吃飯了。林琴說的不是真話，楚邵陽看得出來，只是他也沒有追根究底的興趣。
林琴看着面前埋頭吃飯的兩個孩子，一句話在舌頭上滾了好幾圈還是沒說出口。
她昨天給和楚邵陽一起出去的那些人挨個打了電話，詢問的倒也隐晦，畢竟也是商場上的老油條了，說話表示感謝不露真意的本事還是有的，但是得到的結果卻不容樂觀。
雖然那些人也都說的含含糊糊的，但是從五個人嘴裏拼湊出來的事實都指向了一個方向。
陳子航被家裏人關起來了，被當成了有病的同性戀，是怎麽發現的？因為他喜歡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誰？只有唯一的可能。
楚邵陽拼了命的去救陳子航，在看到陳子航受傷後反應激烈，對陳子航也比對誰都照顧...原因是什麽？只有唯一的可能。
卻是林琴最不敢相信的那個可能——怎麽會呢，陳子航喜歡的人是陽陽，陽陽喜歡的人也是陳子航...這就是唯一的事實。
在基本确定了這個事實之後林琴在書房枯坐了一夜。
她整個人都亂極了。雖然她是不排斥同性戀，也對此很理解，但是這并不意味着她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就是同性戀——先不提生理上的排斥，國內的大環境就注定了這種感情是見不得光的。
如果這個人不是楚邵陽而是楚天河的話，林琴敢肯定自己現在絕對會先和楚天河攤牌，讓他放棄，阻止無效後也會擅作主張的把楚天河安排出國...但是這條路在楚邵陽身上行不通。
陽陽和家裏的關系本來就不好，要不是之前緩和了一點恐怕現在陽陽根本不會在乎家裏的意見，強硬出國也是行不通的，當初送陽陽去尚陽都造成了嚴重的後果，出國這條路林琴也确實不敢賭。
現在家裏的關系好不容易好一點了，真正有點四口之家的樣子了，林琴從心底不願意破壞。
但是讓陽陽這樣麽？林琴也确實不願意。這條路不好走，無論是外界的還是內部壓力，他陳子航就算再好也是個男人，兩個男生在一起...雖然也是正常的，但是事情擱自己孩子身上林琴就沒辦法接受了。
在不知道怎麽做的時候，林琴下意識的向楚澤天隐瞞了這件事。她自認自己還算開明就是這個反應了，楚澤天的反應只會更厲害吧。
不過...楚天河是不是也知道了？林琴恍然記起之前楚天河和楚邵陽一起去陳家過年，這次陳子航出事也是楚天河跟着去的...越想越不對，林琴中午直接打電話把楚天河叫回了家。
楚天河對這件事倒是沒有隐瞞。
“我是知道，但是知道又怎麽樣呢？”楚天河站在林琴面前，低着頭，“哥哥就是這種性子，誰也勸不動他，他真喜歡陳子航又怎麽樣？我們作為家裏人也沒有任何資格幹涉哥哥的決定。”
“再說了，哥哥是從什麽時候和我們和緩關系的...媽媽你不記得了嗎？”
兩個問題，成功的讓林琴氣得發暈的頭腦冷靜了下來。
天河說的沒錯，在楚邵陽小時後那麽對他的林琴他們，雖然是身為父母，卻真的在這種事上沒資格說什麽，小時候疏于管教，現在陽陽喜歡上男人了，他們難道不該占一定的責任嗎？
另一方面...想想陽陽态度的變化，林琴驚覺陽陽态度慢慢變好的同時也伴随着陳子航這個名字高頻率的提起來，還有成績變好了...把這些楚邵陽所有的改變串在一起，林琴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第一是他們沒有資格管教楚邵陽，尤其是在這種說實話根本不占理的事上，二是陳子航對陽陽真的很重要，不誇張的說，是最重要的人也不為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作為家長也根本不可能拆散這兩個人。楚邵陽性子有多倔，和他從小磕到大的林琴再清楚不過。
只是雖然理智告訴林琴最好暫時裝不知道不要逼太緊，但是真正看到楚邵陽和陳子航坐在一起的時候林琴也是忍不住的，甚至對了陳子航也有了幾分責怪。
要不是陳子航，陽陽也不一定被帶的喜歡男生啊？說到底還是遇到了陳子航，如果當時遇到了一個女孩子就好了...林琴不反對早戀，但是也不支持，只是和一個大男生相比，她當然更想讓陽陽喜歡女生了，什麽樣的女生都行啊。
因為楚邵陽是自己孩子不願責怪，而責怪別家孩子的人，是普遍存在的。
林琴現在看着兩個孩子坐一起心裏就梗的難受，偏偏還不知道怎麽辦，只能蒼白的臉發呆，對這件事毫無頭緒。
吃過了飯，林琴收拾好保溫桶準備回家，楚邵陽送她，讓陳子航坐在病房裏，楚邵陽和林琴一起走出了病房。
“...你是不是精神不太好？”看着林琴好幾次魂不守舍的看着他，下樓的時候差點被樓梯絆倒，楚邵陽伸手扶住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這反應也太大了吧...而且為什麽是看着他發呆？他最近除了陳子航沒犯別的事啊。
“...沒有，就是沒休息好。”林琴咬咬牙，笑了笑，“估計這兩天不舒服吧...對了，陽陽，你要不要轉回來上學啊？”
在楚邵陽銳利的目光下，林琴笑着嘆了口氣，硬着頭皮繼續說，“我和你爸之前把你送過去是為了磨磨你的性子...還記得嗎？你之前飙車啊喝酒啊進酒吧什麽的...我和你爸都擔心你哪天玩出事了，所以才送你去嚴格的尚陽的。”
林琴說的倒也不是假話，那時候楚邵陽整天瞎晃悠，給家裏造成了不少麻煩，林琴都不記得在楚邵陽打人之後她跑去醫院付了多少次醫藥費了，所以才狠下心把楚邵陽送到全封閉管理，號稱嚴格的尚陽。
“但是現在我看你也挺好的，成績也穩步上升了，要不就回來讀天河讀的學校吧？我們這邊的教育肯定比尚陽的要好一些，而且你也能當走讀生，不用住在出租房裏了...”林琴越說越心虛，到最後聲音已經快小的聽不清了。
楚邵陽定定的站在樓梯上，安靜的看着林琴，看着她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的沉默。
許久之後，楚邵陽才開口了。“那我回去之後，陳子航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天河的學校讀書？”少年聲音很輕，臉上還帶着笑意。
林琴一頓，略有些慌亂的避開了楚邵陽逼人的注視，笑了笑道，“這個也沒辦法啊...陳子航怎麽能來呢？他父母都不同意吧，我們也不好随便把他轉學籍過來...”說到最後，在楚邵陽逐漸變冷的眼神裏，林琴沉默了。
氣氛一時間顯得無比壓抑。
事情到這一步已經很明顯了。
楚邵陽之前就有預感，林琴的态度太奇怪了，無論是沒睡好，還是驟然變化的臉色，以及現在想要讓他回來讀書...為什麽要他回來讀書？因為陳子航在尚陽。而當他問出那句早有答案的“帶陳子航一起走”的話的時候，林琴的反應更是非常明顯。
...那天去的人還是太多了，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直樹楚邵陽沒想到會這麽早——早到陳子航還沒出院，早到他現在還在讀高中。
只不過看林琴的反應...也不是完全沒有說服的餘地吧？
楚邵陽閉了閉眼睛。無論如何，他身後還有陳子航，他不可能退縮。
“...我們談談，好嗎？”楚邵陽語氣很平靜，沒有林琴以為的冷漠，或者排斥。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