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前塵過往
鳳栖搖頭：“我只是看着你吃感覺好像跟我之前吃的不一樣，就想嘗嘗是不是你的這個特別好吃。”
“我的這個特別好吃嗎？那給你吃吧。”無同信以為真的把手裏的薯塔向鳳栖遞來。
鳳栖搖頭。看着無同有些出神。
倉央嘉措也曾偷偷溜出布達拉宮，舉着酒杯對着長月，他眼裏寫滿了滄桑，仿若看遍了塵世的萬千苦難：“小鬼，你要是有實體能陪我喝酒就好了。”
“那我吃了。”無同咬着薯塔的清脆聲讓鳳栖回過神來，她眼眶有些紅，卻又笑着拽着無同的衣袖繼續向前：“再去嘗嘗別的。”
奶茶、炸鮮奶、烤面筋、菠蘿飯……兩個人把整條小吃街的素食吃了便。
讓鳳栖笑得最開心的是無同站在羊肉串的攤位前面，給死去的羊念往生咒，這一幕一如當年倉央嘉措在酒樓之中與吃肉的食客争辯。
鳳栖笑着，鳳目閉合間滑下兩滴清淚。
搖去腦海中紛雜的記憶，鳳栖又拉着無同跑到一個滿是人的攤位前：“來，嘗嘗這個。”
“這怎麽這麽臭啊！”無同用手指抵住鼻子，皺着眉頭。
“好吃的！你嘗嘗嘛。”鳳栖從人群中擠出，手裏舉着一份好不容易才買到的臭豆腐。
“這麽臭，真的能吃？”無同不可置信的擡眼看鳳栖。
“恩恩。張嘴，啊。”鳳栖用簽子紮起來一塊黑黑的臭豆腐遞到無同嘴邊。
無同看了看遞到嘴邊的黑色物體，又看了看鳳栖明亮的眼神，眼睛一閉，張嘴咬去。
“哈哈，快擦擦。”鳳栖看着無同因閉着眼咬偏而沾上醬汁的右臉輕笑起來，她邊笑着邊從衣服口袋裏掏出紙巾，擡手給無同擦去。
鳳栖微涼的手指隔着紙巾觸摸到無同的臉龐，她愣了一下，看着無同漆黑的眼眸仿佛回到百年前與倉央嘉措在一起的模樣，耳邊響起的是倉央嘉措醉酒後的那句“小鬼，你一直跟着我，是不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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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喜歡你，我愛你。
仿佛了着魔般，周圍街市的喧鬧仿佛都凝固，她踮起腳，吻上呆愣站着的無同，唇瓣與唇瓣的接觸，鳳栖的冰涼與無同的火熱，勢同水火。
無同被親上嘴唇，沒有推拒，沒有接受，雙眼直愣愣的看着鳳栖的臉龐，傻傻的站在原地。
鳳栖淺淺一吻，然後擡起頭直視着無同的雙眼，那雙漆黑的眸子毫無波瀾，深深的沉寂像是一汪死水。
鳳栖看着毫無反應的一雙黑眸，雙手也失了力氣，手中的臭豆腐掉在地上。
鳳栖輕笑，深深的看了眼無同，随即轉身離去。
無同摸了摸剛剛被吻過的唇，雖然神色無恙，但是平靜的心湖被攪得泛起波浪，這是親吻嗎？他呆愣的站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追着鳳栖的方向疾步走去。
鳳栖離開鬧事的街區，走到一旁公園的長椅上。
天色微微有些黑了起來，公園裏的人大多回家吃飯去了。鳳栖坐在長椅上，彎着腰，雙手捂住臉，雙臂搭在自己腿上。
閉着眼睛，記憶中的小和尚穿着一身紅色袈裟氣憤的說：“貧僧心中只有衆生，請自重！”；記憶中他總是偷偷溜出布達拉宮，給自己誦經講道希望自己可以修成正果；記憶中他偷偷走在拉薩的街頭，飲着酒喝得酩酊大醉“小鬼，你要是有實體能陪我喝酒就好了”、“小鬼，你一直跟着我，是不是喜歡我”、“小鬼，你怎麽變得越來越淡了？”、“你瘋了嗎？布達拉宮你也敢進！你只是一個連人形都凝聚不出的小鬼！”
眼淚是冰涼的，有多久沒有體驗過流淚的感覺了？
鳳栖雙手上沾滿淚水，用手遮面擦拭着淚水，掩飾着脆弱的情緒。
她已經快要忘記哭泣的感覺了，無數次溜進他原來住的寝殿之中卻找不到一絲屬于他的痕跡；無數次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跑到偏僻的山村去尋找一絲他出現的可能；無數次抱着他寫下的詩句在一個人的夜晚獨飲傷悲。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走進多少大大小小的廟宇，多少次虔誠的跪拜在佛前許願。這麽多年，尋尋覓覓，一次次的希望，失望到最後的絕望，鳳栖都以為自己凝聚出來的身體沒有淚腺，無論什麽樣的痛苦、絕望，自己都不會流出眼淚。
可為什麽吻上他的瞬間，她卻無法再控制自己。這麽多年的第一次親密的接觸，唇瓣的相親仿佛一下子讓她産生了他是屬于她的錯覺。
然而她的歡喜在對上了他平靜的黑眸時卻一下子冷卻。
沒有推拒，沒有回應……
你拒絕我啊！你罵我啊！你別不說話啊！鳳栖肩膀劇烈的顫抖着。
尋到了他的轉世又如何？他什麽都不記得了，他不再有自己，甚至不再有他的衆生！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麽？
無同追着鳳栖來到公園。他看見鳳栖聳動的肩膀，低着頭，雙手捂住了臉，然而指縫中卻流下兩滴晶瑩剔透的眼淚，落在地上，碎裂，融在泥土中。
無同看着鳳栖無聲的哭泣，腦中卻現出了兩個人的初遇，女子笑靥如花：“我叫鳳栖，你叫無同，常言道鳳栖梧桐，這是不是說明我們很配哦？”
女子一雙鳳目瞪得圓圓的：“小和尚，你不會還沒成年吧！”
還有女子皺着眉頭：“小僧小僧，你就叫我鳳栖，不要叫什麽施主，聽起來讓人不舒服。”
感覺好像很久之前就有人說過類似的話……
“施主！誰都是你的施主！我跟你了二十三年，你從未問過我的名字！鳳栖，叫我一聲好不好？”低沉的抽泣，斷斷續續的片段在無同的腦中劃過，他茫然又痛苦的捂住了頭……
在兩人都不知曉的瞬間，鳳栖的身上發出淡淡的金光籠罩住無同，無同感到自己好像被溫暖的源泉包裹住，劇烈的頭疼消失了，不過腦海中混亂的片段也随之消散。
無同從溫暖中清醒過來，摸上自己的唇瓣，剛剛被吻上的感覺竟然讓自己有些迷戀？
無同走到鳳栖的身邊，他擡起手，猶豫着，最後還是落在她的頭上，輕輕揉了揉她的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