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節，距離比賽結束還有最後一分半鐘，我們班的進攻
說服父母的時候，是亦凡，建議我用真心去跟父母交流。這句話，影響了我一生。”
“到了高一，我終于還是跟他還有浩宇兩個人分開了，可我從來不曾懷疑，我們三人的關系會因此受到影響；我也從來不曾想象，我們之間會有第四個人□□來。只是沒想到……”
“你，就這樣出現了……”
原來，是雅靜啊……
“我很不甘，明明是我先認識的他，為什麽最後他選擇的，卻是你呢？我很不甘，明明一直以來眼睛沒有離開過他背影的是我，為什麽最後站到他身旁的，卻是你呢？但是後來仔細一想，我也就釋懷了……”
雅靜的右手輕輕撫上了我的臉。跟亦凡當年一樣，她的動作也是那麽的溫柔。
“自從遇上了你，他懂得了害羞，懂得了歡笑，懂得了生氣，也懂得了哭泣。是你，給當年那個面癱灌注了喜怒哀樂。他的情絲只為你牽，他的欲望只因你起。能有誰比你更配得上站在他的身邊與他同行？很遺憾，我實在找不出……”
“這幾年，阿姨可沒少給亦凡找相親對象，不過都被亦凡‘故意’搞砸了。”
亦凡的媽媽……
也對，沒有哪位母親願意看着自己的兒子為了愛情，而做這種無法預知未來的等待的……
我不怪她……不，應該說，我沒權利怪她……
“你知道嗎？我們醫院有個小護士，叫楊洋，也對亦凡有意思，有一次我們大家在醫院一起吃飯的時候，中途我把她拉到一個沒什麽人的地方問出來的。我當場就提醒了她，亦凡是有妻子的。你猜她怎麽回答？”
“‘我可以等’……她當時竟然回了我這樣一句話，你說她傻不傻，真是個小孩子……”
傻嗎？我看不像。
她應該有聽說過吧，關于我的事情。那她應該跟其他人一樣，都覺得我活不久了吧，即便是我自己——
也是這麽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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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璇，聽到這些話，你為什麽不起來反駁呢？難道你不覺得生氣？不覺得委屈嗎？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以前的你，那個連我都覺得耀眼的你，到底去哪了……”
……
對不起啊，雅靜。以前的我，已經死了九年了，就死在那張冰冷的手術床上……
“不要想着跟我說什麽對不起哦，青璇。因為你對不起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亦凡。你知道嗎？為了治好你的病，他要去申請組建一個課題組，而為了這個課題組，他已經連續兩個星期沒怎麽睡覺了！今天淩晨，他的身體終究還是被累垮了，現在還在醫院的急症室裏，不省人事……”
什麽？！亦凡，亦凡他！那今天的救護車果然是……
“你為什麽要這麽狠心？這些年為了讓自己能更好地迎接你的回來，他學會了做飯，學會了彈鋼琴。你也知道他有多笨，學這些東西，他肯定花了很長時間很多心血才學會的。前兩年，為了幫你父母還清你的醫療債務，他在工作之餘還偷偷做兼職賺錢。要不是期間他的一篇研究論文在國際上獲得了獎項，恐怕，你們家的那些債務還得還上幾年才能還清！為了跟你結婚，讓你能享受醫生家屬的優惠政策，他甚至不惜與家人鬧僵，三年來未曾回過家門一步……”
“他為你做了那麽多事情，現在又為了你累倒在病床上，你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這麽安穩地睡在這裏，無動于衷啊……”
雅靜的一字一句都如同細小的針，一根一根往我心裏狠狠地紮。因為這些事情，亦凡從來沒有在我枕邊提起過。
男人為什麽都這樣，無論在背後付出了多少，他們從來都不會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提起。這種無聊的紳士主義，有夠傻的。
傻得，讓人心疼……
我的眼睛流不出眼淚，但我的心，卻可以淌血。
“我恨我自己，為什麽當時那麽懦弱，不敢向他表明心意；我恨我自己，為什麽當時那麽愚蠢，把他的幸福寄托在你的身上，以為你就是他那個對的人……”
雅靜的右手慢慢地從我的臉往下移，到下颚，到脖子。她的左手也放開了我的手，可等我感覺到它的所在之地時，她的雙手卻是狠狠用力掐住了我的脖子！
“葉青璇！我恨你！為什麽？為什麽你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為什麽你得到了他的心，卻又狠心地棄他于不顧？”
我無法反抗，只能任憑雅靜不斷加大手上的力度，只能接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的事實……
“成為植物人肯定很不好受吧。好！我這就親手了結你！也算是讓亦凡解放了！”
亦凡……
如果我死了，你的生活是不是就能回到平常了……
是不是叔叔阿姨他們就會原諒你，你也就可以繼續享受親人的疼愛了……
是不是就會有另外一個适合你的女人出現，就像那個楊洋，她能給你一份，我給不了你的完整的愛呢？然後你們喜結良緣，兒孫滿堂……
如果真是這樣……
我願意……
然後，我失去了最後一絲清醒，昏了過去。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植物人也是會昏迷的啊。
……
作者有話要說：
☆、相守（五）
昏黑的環境下，依稀能看到一排又一排的座椅，而我就坐在正中間的位置，身旁空無一人。立方體的空間裏，座席按着弧線或與弧線近似的折線布置着，加上這熟悉的地面坡度，如果說這裏不是電影院的話，那我還真想不出其他的答案來了。
不過，我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難不成，冥界長這樣？
【你準備好了嗎】
明明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裏！誰，究竟是哪個女孩子在說話？
【接下來，就是講述故事的時間了】
故事？！什麽樣的故事？又是誰的故事？
【千萬不要把視線，從熒幕上移開哦】
熒幕？！
把目光投回到正前方巨大的熒幕上，跟那些舊時代裏的電影播放效果一樣，在影片正式播映之前，熒幕上顯示的，是位于正中心的十秒倒計時——十、九、八……
【如果移開了的話……】
如果移開了的話？
【這個故事，将得不到完整】
五、四、三……
【那麽，Enjoyyourself，please！】
當色彩慢慢印上熒幕，只見那是一名有着烏黑長發的女孩子。纖細的眉毛，櫻桃般的小嘴，小小的鼻子，有點圓潤的下巴，透明的肌膚。一身碎花T恤搭配米色碎花短裙，幾根細細的帶子纏繞的涼鞋裏，一粒粒腳趾貝殼一般飽滿圓潤。她雙眼緊閉，白皙的手指在鋼琴的黑白鍵上跳舞。
那場景，那衣着，那曲調，不正是高一開學的前兩天，在學校裏走着走着的時候偶然興起才走進音樂室裏彈鋼琴的我嗎？！
突然，鏡頭轉到了音樂室門口處，一顆人頭鬼鬼祟祟探了出來，然後一臉驚訝地呆在了那裏。那名短發男生，不正是亦凡嗎？！
熒幕上，正專心彈着鋼琴的我根本沒有察覺到，亦凡手裏拿着手機，開着攝像頭的功能，正蹑手蹑腳向着我走近。直到他傻傻地按下了拍攝鍵，傻傻地竟然忘了事先調成靜音，傻傻地發出了“咔擦”一聲……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因為，當時亦凡的表情實在太好玩了，實屬情不自禁。
“手機給我！”
那個時候的我，身高應該比他矮了個十公分吧。可是，就是這樣一個需要我仰視的男孩，在我說出剛剛四個言簡意赅的字的時候，貌似被我的氣場的吓到了。
“是……”
他乖乖地把手機雙手奉上……
拿到手機以後，我在上面快速地操作着，過了好一會，才把手機扔回來給他，他踉踉跄跄才把它接住，抓好在手裏。
“不要以為長得好看那麽一點，就可以随随便便耍流氓了，哼！”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音樂室，只留下一個傻傻的他，還呆在原地。
他一定以為我拿手機過去是為了把那張照片給删掉吧，其實，那只是其中一個目的。
我沒有想到，他拍的那張照片質量還挺高的，角度、光線什麽的都抓得很好，就這樣删了怪可惜的。所以，我用他的手機連接了網絡，先把那張照片傳到我郵箱以後，我才把它從他手機上删掉了。正因為如此，整個過程花費的時間才出乎他意料的長……
吶，亦凡，如果那天我沒有彈琴，我們是不是就不會有那一次偶遇？如果沒有那一次偶遇，我們是不是就不會迎來開始了呢？
寬敞明亮的教室裏，高一數學老師站在講臺上，正一臉嚴肅地看着死死盯着桌面的我。我記得，那節課是那個學期開學以來，我們所有任課老師的第一次提問。而我，恰恰有幸成為了那位含量百分百的“幸運兒”。
真奇怪，老師在黑板上寫的那道思考題應該是初三學過了的，關于一元二次方程的求解問題才對，為什麽我怎麽解也解不出個結果來呢？
“怎麽？答案是多少？”
老師得到的依然是我無言的回應。同學們的私語聲稍稍加大，其中似乎還伴随着些微的笑聲。我的身體有點顫抖，白皙的小手也握成了拳頭。
而就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坐在我後面的亦凡竟然不顧周圍的人投來的疑惑的目光，把身子微微向前，然後用雖然很小但我還能聽到的聲音跟我說出了那個問題的答案。
前面是老師語調裏越來越帶有壓力的問話，後面是他一次次懇求我相信他的答案。只是，當時心高氣傲的我，又怎麽可能接受一個前不久才被我當成流氓的人所給予的幫助呢？
“老師，我不會……”
“那你先坐下吧。後面那位同學，你來回答一下。”
來吧，死流氓，把你剛剛用來炫耀的答案大聲說給老師聽吧，我才不要接受你這種人的幫助呢！
“抱歉……我也不會……”
……
“葉青璇，左亦凡，你們兩個，回去以後，給我好好複習一下以前的內容！你坐下吧！”
這算什麽？這個人，到底什麽意思？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吶，亦凡，如果當初我肯接受你的好意，我們是不是就能少走一點彎路呢？
高中唯一的一次秋游，也就是發生在高一的那次野炊了。從工作的安排、食材道具的準備、以及維持組員團結的凝聚力來看，他這個組長當得還是有模有樣的。不過，在這些日子的相處裏，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難道他就沒有其他表情了嗎，怎麽每天都扳着一副臉在這裏……
秋游那天，作為組長的他率先搶得先機占了一個看上去還不錯的地方，那麽按照預先的安排，我們小組便開始忙活起來。我首先負責的是把豬肉切成片。
一般來說，長頭發的女孩子做家務或者做飯的時候，都習慣把頭發先用東西紮起來。很不幸的是，那天出門太急，我竟然把發圈落家裏了。所以，切肉的時候，頭只要稍稍偏了一點，一撮頭發就會垂下來。我原先并打不算理會，但後來感覺到這麽一撮頭發在臉上亂晃不太舒服，便想用右手背把它給捋到耳背那。可是，捋了好幾次，都不見效。
“是這樣嗎？”
耳邊突然傳來他的聲音，沒想到，他竟然靠了過來，伸出手幫我把頭發捋到了耳背。受到驚吓的我猛然扭過頭去，眉頭微皺，瞪大眼睛死死盯住了他。然後發現，受驚的，好像不僅僅是我的樣子。
“對不起……我見你很困擾的樣子……不自覺就……”
他把頭壓得低低的，說起話來低聲下氣，像極了個做錯事的孩子正認真反省着。這麽一來，我如果還罵他的話，不就把我自己弄得更像是個壞人一樣？！
“你……你回去洗菜吧……”
留下這麽一句話後，我便背對着他，繼續切着剛剛還沒切完的那塊肉，然而，心情卻久久難以平複。
幸好剛剛沒人看到……
親手炮制的三菜一湯都“上桌”了，除了擔任組長的他到了別的組那邊幫忙不在以外，其他的人都嘗過了味道，誇獎聲、佩服聲不絕于耳。雖然剛剛發生了一點小插曲，但基于禮貌，還是勺一碗湯給他嘗嘗鮮吧。
兩分鐘以後，熒幕上的那個我就會知道，一名帥男子笑起來真的能給人一種罂粟般的誘惑。
亦凡，我希望你過的快快樂樂，但我卻不願看到你在人前歡笑，尤其在女生面前。因為我自私，自私地希望，你的笑容只屬于我。
“倍角公式。”——“哇！”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我整個人吓了一大跳，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他，我才稍微緩了緩——“原來是你啊……吓死我了……”
“對不起……”
這是他第幾次跟我說這句話啦？話又說回來，怎麽他每每做事都那麽随自己性子呢？
他走到我前面那人的位置，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然後向我伸出雙手。
“什麽啊？”——“我要筆和紙。”——“為什麽？”——“幫你解出這道題啊。”——“我自己會做……”——“我的方法和你的又不一樣，我會用三種方法接這道題。”——“你……”
貌似再想不出什麽理由推開他，但又不想表現出自己示弱，我拿了一支筆和一張紙，用力的拍到他的手上。工具到手以後不到兩分鐘，他就把三種解法都給我寫了出來。工整的字，嚴謹的邏輯思路，加上那的确截然不同的三種解法，看了這些，着實讓我吃驚不少。
“怎樣？”——“嗯……馬馬虎虎……”
說完，他輕笑了一聲，又很快恢複了他的那張冰塊臉。
“你怎麽會在這裏啊，不是還在比賽嗎？”
“狀态不好，浩宇不讓我上場了。”
“他有這膽量，敢不讓我們最自戀的得分王上場？”
“怎麽沒膽量，他剛剛還當衆拿毛巾扔我呢，搞得我怪難為情的。”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你打算怎麽辦，真的不回去了？”
“現在回去也只是個負擔，我啊，趴在這裏睡覺，也許就是在幫他們了。”
說完，他還真的就把雙手放到我桌面上，然後趴下去閉着眼睛，稍作休息。陽光偷偷地落在他的那頭短發上，散發出金黃色的光澤，時而抖動的睫毛讓人誤以為下一秒眼睛就會睜開，這一幕，美好的就像墜入凡間的天使，讓人不忍心去打擾。
“真沒志氣。”——“是啊，也不看看是誰害的。”
“什麽意思？”——“……沒什麽……”
“……”——“你為什麽不去看比賽啊？”
“你剛剛看見啦，做作業。”——“又不急着交。”
“我不像你那麽聰明，我要做很久的。”——“我可以教你啊。”
“誰要你教了……”
然後，我們都陷入了一陣沉寂中。只是這種安靜，不是我一直以來習慣的安靜，它只會帶給我難耐的“坐立不安”。
“我待會可能去看比賽哦。”
未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的這一句話讓他整個身子彈簧似的彈了起來，他的眼睛睜得雪亮，是高興呢？還是高興呢？
“真的嗎？”
“嗯。”
“說話算數哦！”
“不過，如果到那時，比分還沒趕上去的話，我可能看一眼就走了。”
“放心，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原本以為是他為了引我過去而吹的牛皮，可沒想最後，他竟然在我面前主導了一場奇跡的上演。雖然那場奇跡的主角，并不是他。但是——
誰說籃球場上最會得分的人最帥？也許，相比于萬人追捧的紅花，我更在意的是那一葉無人問津的嫩綠吧……
“青璇。”——“嗯？”——“我們交往吧。”
吶，亦凡，那個時候，看着你的笑臉，回想着剛剛你對着我說的一字一句，你不會知道，我的心跳，究竟是個什麽樣的高頻……
“亦凡……”
突然，聽到熒幕裏的那個女孩子用撒嬌的嬌嗔語調喊出了亦凡的名字，我一口唾液卡在喉嚨，猛地嗆了個夠。
那個女人是誰？絕對不會是我啊！但為什麽她長得那麽像我？！無論樣貌，還是身材……
“亦凡……那裏面的垃圾起碼幾斤重……你該不會要看着我……一個人下去吧……”
“哇！葉青璇！你這個妖女！亦凡，你別亂來啊！”
一邊是好友，一邊是前不久才表白失敗的女孩……曾經聽過一句話——“老婆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乃身外之物，手足乃授之于父母，哪個更重要？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
“我陪你一起去吧……”
哈哈，果然是左亦凡！我就知道！
“亦凡？！”——“來！我們走吧！”
各自都拎着一袋垃圾，我挽着他的手臂就火速把他往外面帶，我可不想再聽到浩宇這個讨厭鬼的聲音了。只是走着走着，我感覺他身上傳來的溫度越來越高了。扭過頭去一看，就見他滿臉通紅，挽着的手臂都似乎染上了一點。再看看他的手臂所處的位置，才知道，原來他抵住了我胸前那弧柔軟的一點點！只是我渾然不知而已！我立馬甩開他的手，一大袋垃圾往他臉上一扔，沒想他反應不慢，把它給接住了。
雖說我心裏明白，這件事不能怪他。明明是我自己主動挽上的他的手臂，他不好意思在我面前把那囧事說出來才只能一路上淨臉紅而已，但是，心底裏的那股羞勁還是占據了我所有的理性……
男人這種生物還真是信不過，尤其是那些樣子長得還可以的更是這樣。今天說喜歡你，明天就可以到別的女生家裏吃飯去。也許，這種行為在他們眼裏不算什麽，但是我們女生不一樣！我們是感性的，這樣的行為等同于遭受到了背叛，而等到流言蜚語興起以後，我們的感性，是會爆發的！
本來只是打算罵他幾句流氓洩洩氣就算了的，可一想到溫雅靜，這個跟他三年同班的女性朋友，這個全級有名品學兼優的美女，我的心卻怎樣也無法平靜對待。所以說着說着我也就來勁了，一股莫名的怒火自心底燒了起來，直到——
他既野蠻，又溫柔地奪走了我的初吻……
坐在他單車的後尾架上，看着他颀長的背影，聽着他嘴裏哼着歡快的歌，我的心卻陷入了迷茫——
我沒談過戀愛，但我是一個渴望有細水長流、平淡恬靜的愛情的人。只是，這個男人，他真的能給我這些東西嗎？就這麽糊裏糊塗跟他開始了交往，這個決定，真的沒錯嗎？
直到幾個月後發生的一件事，這顆不堅定的心才終于堅定了下來——
（老師辦公室內）
“三位級長大人，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嗯？”
“這個學期，是我們文理分科的時間。我的話肯定是讀理科，可青璇，雖然數學的成績提高了不少，但以後的理科數學對于她而言還是有點吃力，而且她對于文科的掌握能力比起理科要好一些，所以我覺得，她會選文科。”——“然後呢？”
“我會在不退步的前提下進入到理科重點班，而且，我也會幫助青璇考進文科重點班。只要其中有一項沒通過，候選人資格，我雙手奉還！”
“哼！左亦凡，口氣別這麽大！文科重點班只有一班，而且人數只有八十人。你就這麽自信，你能在一個學期之內幫助葉青璇實現質的飛躍？”
“我只是單純地，在向你們表達一件事——
你們那個保送生名額，在我眼裏，連青璇的一顆頭屑都比不上。
葉青璇這個人，我是要定了！”
……
在早戀遭到嚴厲打擊的這所學校裏，這個男人，為了捍衛這份青春期的朦胧，甘願把我支開，只身去赴衆位領導這場鴻門宴，甚至不惜放棄別人視為珍寶的候選人資格……
背靠着辦公室的大門，我眼睛緊閉，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剛剛聽到的那句話——【葉青璇這個人，我是要定了！】
我還有什麽權利把自己的心門關上？我還有什麽理由不回報他以最真摯的愛？
左亦凡，這個男人，是可以給我【寧負如來不負卿】承諾的好情人！
我把這句話深深地烙在腦海裏，即便到了今天，依舊未變。
過往的那些溫情片段在熒幕上不斷播放，可膠卷像是永遠都耗不完……
我的淚，只落下了一滴，卻帶出我全部的愛和痛，穿越我今生所有的思念……
手，慢慢舉了起來，從指縫間看了熒幕上那對溫馨的情人最後一眼後，我把手指并攏，擋住了眼睛的視線。下一秒，世界回歸寂靜。下一秒，世界回到了一片漆黑……
幾個月以後，病危的我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
第二次的昏迷，我又會遇上什麽？
只是這一次，我還能活過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相守（六）
花園似的校園，點綴得五彩斑斓，更顯得生氣盎然．一座座別具風格的教學樓，在翠綠欲滴的樹兒和嬌羞欲語的花兒的裝飾下，更平添了一份勃勃的生機。
二十九歲的我，回到了十六歲那年。在我面前的，是半開着的音樂室的門，站在門口處往裏面看，當年那部鋼琴正好好地擺放在那裏。
鋼琴，是我接觸的第一樣樂器。記得媽媽提起過，小時候的我是個淘氣鬼，但自從四歲那年第一次聽到鋼琴發出的音符後，我整個人的性格才慢慢改變了。彈鋼琴時候的我比做任何事情時都要專注，而媽媽對于彈琴的我評價是——【芭比娃娃】。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是，是鋼琴将亦凡帶到我的世界來，這一點才最重要不是嗎？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走進裏面，然後坐到了軟椅上。心裏想着，也許，十指只需往這光滑的黑白鍵輕按一下，命運的輪軸就會像當年一樣轉動起來吧。我們會像當初的劇本一樣，相識，相戀，相知……最終相離。
良久，我都沒能給自己足以擡起雙手的勇氣……
也許，這樣就好……
這樣，開學以後，我們就能在教室裏以同學的身份相遇——
我叫葉青璇，一個普普通通的，卻碰巧坐到你前面的女生；你叫左亦凡，一個十全十美的，卻不幸坐到我後面的男生……
這，将會是我們這兩條直線唯一的一個交叉點。
即便我無法回答數學老師的問題，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那裏接受周圍同學的嘲笑，你也不會多管閑事，去幫助一個跟你連話都沒能說上兩句的同學；
即便作為小組裏面小廚師的我特地勺了一碗湯過去給你喝，你也不會因為這碗湯是我親自煮的，或者因為這碗湯的清甜而面露喜色；
即便籃球賽全班只有我一個人缺席，留在教室裏做作業，你既不會發現，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更不會千裏迢迢跑到教室裏找我……
雅靜的生日，我不再介意你心裏到底怎麽想，不再介意你最後會不會跟着浩宇一起赴宴。命運再沒有我們倆一起去倒垃圾的背影。奪走我初吻的人，也不會是你。
你會是那個頂着候選人資格的天之驕子。在級長眼裏，你是學校在高考戰場上最具有殺傷力的武器；在老師眼裏，你會是尊師重道的好學生；只是在我眼裏，你卻不再是那個可以給我承諾的好情人。
文理分科以後，我們應該就不會再見了，哪怕有時在校內偶遇，也無非一笑而過罷了。之前那些令人越陷越深的是是非非，不過繁華散盡，如夢一場……
【六歲的那年抓住一只蟬以為能抓住夏天，十六歲的那年吻過他的臉就以為和他能永遠……】
眼睛似要托不起那滴滴晶瑩的淚，即便有再多的痛和苦，我也只能一一擱淺了吧。為了讓你邁向不一樣的明天，為了讓你，将我錯過……
将琴蓋輕輕合上，我起身離開了音樂室，邁出的每一步，卻都如此的沉重。但我知道，我不能回頭！一旦回過頭去——
我就一定會猶豫……
“噔~噔噔~噔噔噔噔~”
在空無一人的校園裏獨自游蕩着的時候，校內的廣播突然響起鋼琴彈奏的聲音。這彈奏應該是live的，但學校裏有鋼琴的地方就只有音樂室，所以，應該是有人在我離開以後進入到音樂室裏彈起鋼琴來。
那跳躍的音符，初始時是哀怨，後來變得舒緩，再後來卻變得溫暖起來。閉着眼睛，我能想象到彈奏者的手指在琴鍵上優雅地舞蹈着，我能感受到彈奏者內心的惆悵……
【我以為，你不會走得那麽遙遠】
【我以為，我可以永遠擁有那一簾幽夢】
緊閉的雙眼驟然張開，不是為演奏者的自彈自唱而驚訝，而是因為，這把嗓音，是屬于亦凡的！
【可沒了你，我的世界少了黎明】
【孤寂如同一場雨，下滿了我的四季】
【今夜在你窗前下的一場雨，是我告訴你，我有多委屈】
孤寂嗎？亦凡，我又何嘗不是？
午夜夢回，我也曾夢見你在身邊，可從夢裏蘇醒，卻只有冰冷的床單和那無盡的黑暗伴着我。
你不知道，當你的臉模糊在我的腦海裏，我的心是多麽的慌張。我害怕，卻流不出淚水；我憂慮，卻沒人能聽到。
【過去，你已經回來；現在，你卻選擇離開】
【才明白，我的愛，對你來說是負載】
傻瓜！這輩子，我從不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曾經與你相愛！
【如果可以，準我任性，哪怕就這一次】
【我只想見見你……】
亦凡的彈唱多久前就結束了？我記不得了……我究竟什麽時候回到了音樂室的門口？也記不得了……只是當我看到裏面除了那部鋼琴以外空無一人的時候，眼淚還是情不自禁地往下掉了出來。
葉青璇，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局嗎？讓他錯過……自己親手制造錯過……那麽，你眼角這些低廉的眼淚，究竟是要流給誰看的呢？
“哭得真難看……”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我僵在原地，抿着嘴唇無聲的哭着。下一秒，修長的雙臂從後面繞過來抱住了我，感覺到他的下颚放到了我的肩上，我的頭卻沒有扭過去相望的勇氣。
“想哭就哭吧，這一次，我不會攔你。但是，接下來我要跟你說的話，希望你用心聽好了。”
顫抖着舉起手握住他的手臂，我點了點頭。
“帶給我最真摯的笑臉，謝謝你；帶給我最痛心的眼淚，謝謝你；帶給我最揪心的憤怒，謝謝你……
你知道嗎，在認識你以前，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擁有這麽多的表情還有心情。
正因為遇到了你，我才第一次感覺到，我的生命，是完整的。”
“即便……我帶給你的……只有無盡的痛苦？”
“為什麽會這麽覺得呢？”
“因為我……讓你在最美好的年華裏白白等待……
你不僅要照顧我這麽一個廢人……還要幫我孝敬我爸媽……幫我還債……
你完全可以找個更好的女人……你這麽待我……不值得……”
聽完，他把頭從我肩上移開，雙手反抓住了我的雙臂，輕輕使勁讓我轉過身去——
“傻丫頭，值不值得，怎麽會是你說了算？
愛情，不需要找兩個人來對比。你是我晚上睡前想說話的最後一個人，我是你晚上最想擁抱的溫度，那就足夠了。
愛情從來就不是一加一。我愛你，就不僅僅只是愛你一個人，只要是你在乎的人，我同樣都愛。
不要介意我為你付出了多少，也不要介意我為你的親人肩負了多少，因為那些都是應該的。
所以，不要試圖以這樣的理由交還我的過去。因為——
遇見你以前的那個自己，我都忘記了……”
假如愛情可以解釋，誓言可以修改；假如有一天，我終于能習慣看不到你，然後将你忘記……
然而，這不是随便傳說的故事，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戲劇，我無法找出原稿，然後将你一筆抹去。
只因将自己給弄丢了的人裏，不僅僅是你……
“不過太好了，你最終還是選擇回到這裏。我還以為你會覺得，如果沒有和我相遇就好了。
說實話，我非常不安哦……
我能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我覺得很幸福。”
“亦凡……”
“所以，請不要再迷茫了。無論今後遇到什麽事情，都請不要後悔和我的相遇。不行，嗎？”
怎麽會不行……遇見你是命運的安排，成為了朋友是我的選擇，而愛上你，是我無法控制的意外。
“後悔這種事……我不會做的”
“嗯。謝謝你。”
伸出的手指試圖抹去我眼角的淚，可沒待它傳來撫上的實感，我就看到，他的手指，正從指間開始慢慢變成一點一點的星光飄散。仔細一看，原來不僅僅是手指，就連他的身體，也開始産生了這離奇的變化——“亦凡？！”
他似乎也發現了這點，便自嘲式地笑了笑——“本來以為可以再多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