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餘令全身發冷,就是在夢中還在微微發顫。

不過就跟以往的夢一樣,她不是被一雙恐怖的眼睛盯着,就是被一條巨蟒緊緊纏繞。

透不過氣的窒息感倒是中和了恐懼,讓她呼吸漸漸平靜,甚至有些眷戀被纏繞的灼熱。

從秋娘的住處出來之後,餘令消沉了一段時日,彩蝶着急上火,覺得這般的餘令比剛到水月樓時還吓人。

不過唯一好的就是餘令雖然不言不語,但還是會吃點東西,不是完全的求死。

“姑娘,今日我們出去走走?”彩蝶扶着餘令,像是半拖着,把她往外面帶。

餘令瞧着彩蝶的神情,覺得她還真不合适做壞事,什麽都寫在了臉上。

“你要帶我去哪?”

雖然看出彩蝶是刻意把她帶出寝卧,但餘令腳步沒停,反正對于她而言,情況已經不可能更糟。

“我就是怕姑娘悶壞了,所以想帶姑娘出去走走。”

“那就走走。”

“姑娘你別在想那日的事了,就是白肉貼着白肉。”

“我知道。”惡心她倒是不覺得多惡心,就像是彩蝶說的不過是肉貼着肉,發出一些奇怪刺耳的聲響,在這裏那麽久了,這些東西早不會讓她看一眼比她殺了她還難受。

她只是覺得屈辱還有點別的東西。

彩蝶把她帶到了池邊放下了帳幔,餘令稍等了一會,見到了謝沣,不由往外看去。

站在帳幔外面的彩蝶縮着脖子,眼睛亂瞅的在望風,餘令忍不住一笑:“她還真傻氣。”

她還想彩蝶打的什麽算盤,是不是厭惡了她的捂不熱,誰想到她是帶她來見的謝沣。

“她說她是你的貼身丫頭,是你可信之人?”

見餘令臉上綻放笑容,謝沣怔了怔,看着一朵過于哀敗的花盛開出鮮豔的色澤,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能把人迷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算是吧,在這裏頭她對我最好。”

雖然到現在她都不明白她為什麽對她那麽好。

“我聽說你受了罪,還好嗎?”謝沣在餘令的身旁坐下,打量她的神情,“長文也知道你過得不好,不過我爹娘盯着,他見不了你。”

謝沣特意提起了謝辭非,仿佛他們之間只有提起了謝辭非關系才會親近些。

不過餘令再聽謝辭非的字,只覺得這個名字遙遠的很。

之前她還把希望放在謝辭非的身上,可見到了謝沣之後,不知怎麽希望沒有變的濃烈,反而逐漸轉淡。

她是餘家姑娘的時候,跟謝辭非是門當戶對,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現在謝家任何人都不需要對她負任何責任。

謝辭非沒有冒險非救她的義務,她的生死只能由自己決斷。

“你們能幫我照顧好瑩瑩我就已經感激不盡,若是合适,我希望你們能把她送到一戶普通人家,讓她過普通安穩的日子,餘家這個姓也不必要了,至于我,你們不必多費心,我不能連累你們。”

“令兒,你這是什麽話!難道你甘心一輩子被沈屺春困在這裏!”

謝沣惱怒站起,他本以為餘令見到他,哭求他快點把她救走,誰想到會聽到她說這番話。

她的神情閑适的過分,簡直就像是适應了這裏一樣,他前幾日便聽說沈屺春帶了她去餘家拜祭父母,沈屺春這舉動分明是為了讨好她,而她看着真沒了走的念頭。

“你別聽信了沈屺春的花言巧語,餘家現在這樣都是他做的孽,他是餘家的仇人,你是的仇人,你若是甘願做他的女人,你怎麽對得起餘家。”

餘令沒想到謝沣會氣成這樣,見他胸膛震動,餘令抿了抿唇:“我說的話沒那麽多的意思,我只是不想連累你們。”

也不想給自己無謂的希望。

“我們之間有什麽連累不連累,若不是沈屺春咄咄逼人,謝家如何能讓餘家落入現在的田地……那姓沈的這段日子被陛下派出望京,我這幾日就能把你救出去。”

聽到謝沣說沈屺春不在望京,這倒是給餘令解了惑,怪不得這幾日她沒見到沈屺春,原來是人不在望京。

“你不願走?”謝沣見說了救餘令出去,她神情無波無瀾,一時間謝沣臉上浮現一種難言的意味。

“我無時無刻都想離開這個地方,我怎麽可能不願走。”

餘令扶着雕花圍欄,站直看着謝沣,“二哥你若是能救我,我無以為報。”

餘令彎腰要跪,謝沣連忙伸手去扶,手碰到了她的腰肢,謝沣手頓了頓,柔若無骨,纖細如柳條。

這樣的女人,本該是他們謝家的人,如今卻落在了沈屺春的手裏。

謝沣桃花眼深沉了幾分:“若不是餘家意外,你早該是我的弟媳,我們之間何須這些虛禮,你要是朝我跪了,長文知道了估計會不認我這個二哥。”

說着話,謝沣的手卻自始至終沒放開的意思,半摟着餘令把人扶到了椅凳坐下。

“你信二哥,等出去以後,你就把沈屺春忘了,這裏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餘令點頭,靜靜聽着謝沣的安排。

“這些日子你以為我來水月樓只是為了尋歡作樂?我既說要救你,就會費十足的心思,銀子大把的撒下去,總有路子可以走。”

謝沣說起就覺得沈屺春可笑,沈屺春大約覺得自己的名聲震天響,只用放話就沒人敢碰餘令,竟然沒有派任何屬下留在水月樓監視餘令周圍。

還虧他開始束手束腳,連餘令的消息都不敢多打聽,後面發現餘令周圍根本沒人,把她從水月樓裏弄出去并不費工夫。

本來想遲幾天再觀察一會,但現在見餘令沉靜瞧着他,聽着他說話的模樣。

謝沣不想再等:“今日晚間,我救你出去,我不會再讓沈屺春侮辱你,他那般的人連你一根手指頭都配不上!”

看着餘令嬌豔蒼白臉,謝沣光是想到沈屺春能壓在餘令的身上,便覺得心頭有股火在燒。

餘令點頭:“二哥,我等你。”

時候不早,謝沣一走,餘令就看向滿頭是汗的彩蝶:“是他來找的你,還是你去找的他們。”

聽到餘令的話,彩蝶偷偷摸摸掃了周圍一圈,她知道讓餘令見那位公子不對,但是眼看着餘令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她總覺着說不定見了那位謝公子會好些。

現在看來果真好了些。

“我與素梨姑娘說話,然後那位謝公子也想見姑娘,我就……”

“你就牽了線。”餘令接話道,“彩蝶謝謝你。”

“一件小事,姑娘不用謝我。”

“該謝的。”

是餘家姑娘的時候,她不覺着旁人的好意有多難的,到了這個地方,見了那麽多不同的人,她才曉得好意是多難得的事。

“若是姑娘真的謝我,今日就多吃半碗飯?”

“好。”

餘令點了點頭,她自然要吃飽了,若是不吃飽哪裏力氣逃跑。

回到了住處,餘令把彩蝶打發了出去,打開了桌前她放畫的抽屜。

卷筒打開有幾塊碎銀。

在水月樓裏她不知道該信誰,綠腰說她可以信她,所以她信她。

秋娘給她的五十兩銀票她給了綠腰,換成了沒标記的首飾跟銀子。除此之外地毯下還有綠腰給她帶的一身粗布衣裳。

今日就是不見謝沣,她也是打算走的。

被秋娘訓斥了過後,她刻意地裝膽顫就是為了讓秋娘她們放松警惕,讓旁人覺得她怕了不敢再逃。上天還算眷顧她,在她計劃了之後,沈屺春一直沒有來水月樓,不然她還要多在一個人的面前演戲。

從謝沣口裏聽到了他是離開了望京,她心裏更是放心。

只要他不在望京,她就多了不少逃出去的機會。

而她現在所要決斷的是她要相信自己,還是相信謝沣。

按着謝沣的計劃,他會在幾個時辰後水月樓最熱鬧的時候,派人點燃一場火,她在那時找借口去廚房一趟,就能趁亂逃出去。

連路線他都為她想好了,可見這些日子他是真的廢了心為她謀劃。

她相信他那顆救她出去的心,但真到了決斷的時刻,餘令毫不猶豫把早就準備好的衣裳穿到了衣服裏面。

與其再繼續相信旁人能救自己,不如自己自救,是成是敗都是自己的命,不必覺得對任何人虧欠。

再者她真被謝沣救了,這些日子謝沣頻繁到水月樓來,她不見了沈屺春第一個找謝家麻煩。

雖然謝沣嘴裏一副恨不得沈屺春死的模樣,但她感覺的出他怕沈屺春。

說來好笑,一個當年誰都沒看在眼裏的奴仆,就那麽一個所有人都膽顫心驚的惡魔。

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臨到謝沣說的時辰,餘令先行藏匿在了林中,聽着樓裏嬉笑的聲響,若是她這次無法逃脫,便不必活了。

她覺得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像是綠腰一樣,接受這裏的一切,甚至在這裏尋找到能讓她覺得萬物發光的男人,但是她又怕,怕自己一直活着,活成了那樣。

就像是一片衣擺陷在沼澤裏的時候,誰會想到那沼澤會遮天蔽日,堵住人七竅,淹沒人的每一根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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