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餘令以前就不喜歡跟這些婦人說話, 如今試了試依舊是不喜歡。

遠處有謝夫人虎視眈眈地盯着她, 餘令覺得無趣,正想讓浮翠問沈屺春喝夠了酒沒有,就見沈屺春過來了。

沈屺春明顯喝了酒,一身酒氣, 黑瞳也有些發紅。

餘令朝他招了招手, 他就朝她走了過來。

周圍的喧鬧都停了一瞬, 餘令不需要看旁人,也知道她們的目光都在她跟沈屺春的身上。

“可以回了?”餘令問道。

沈屺春點頭。

餘令站起,牽着沈屺春在謝夫人排斥的目光裏走到了她面前:“以我們幾家的交情,我跟他本該留到最後,只是他吃醉了酒, 怕他高興忘形,我們就先回了。”

餘令才“交情”,謝夫人就黑了臉, 聽她說要走還能有什麽不願的,假笑地道:“我差管家送送你們。”

“勞煩謝夫人, 若是再有喜事, 一定還要給我們下帖。”沈屺春接了一句, 謝夫人從牙縫裏擠出了個“好”字。

還沒走完回廊,沈屺春就攬住了餘令的腰, 半個身子的重量靠在她身上:“你的反應與我想的不同。”

他以為他會在她臉上看到複雜的神情,以為她會對謝夫人避而不見,沒想到她竟然能直視謝夫人, 巧笑嫣兮。

沈屺春滿身的酒氣,餘令蹙了蹙眉:“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從坐下開始沒曾停過,謝辭非未必有我喝的多。”沈屺春說話的語速都慢了下來,一字一頓,眯眼笑了笑,“我倒是想過,我抱着你,瞧着他穿着大紅袍子娶其他人。”

“什麽時候想的?”

“我還在謝府的時候,他在書房讀詩,說要跟你白頭到老。”

那時候八字還沒一撇,他入了謝府一段時日,曉得謝老爺若是有心跟餘家聯姻,謝辭非跟餘令的婚事早就該定下來了,他都能看得出來事情,謝辭非卻當做是鐵板釘釘,幻想起娶了餘令之後的事,讓人看了不爽。

沈屺春越走身子越軟,到了馬車邊上,餘令伸手把他一掰,把人扔到了車沿上。

只是沒想到,沈屺春帶着她一倒,嘭的一聲,兩人都倒在了車沿。

“姑娘,沈大人你們沒事吧?”

沈屺春擺了擺手,摟着餘令鑽進了馬車裏,餘令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不止手推還用腳踹,才把沈屺春勉強掰開。

沈屺春仰着面哈哈哈的笑:“你見到謝辭非了?”

“見着了,他先見到了我才去的宴上。”

“怪不得他一副死了爹媽的表情。”

“你不是說你不恨謝家人嗎?”餘令坐起,低眸看着躺着不動的沈屺春,覺得他的話半真半假,他說不恨謝家,不會報複謝家,但她感覺他分明是在意謝家人的。

說不定她刺瞎了謝沣的眼睛還如了他的意。

“我不恨他們,不代表我不樂意看到他們倒黴。”

把恨這種強烈情感用在謝家人身上太浪費,反正他們家終會完蛋,他只需要在旁邊看着,順便推波助瀾。

餘令打量地看着沈屺春,突然輕哼:“你想看他們倒黴,那便是恨了,只是你不想在這份恨上非太多力氣,所以你說你不恨。”

沈屺春不辯駁:“那你呢,你恨嗎?”

“對謝家我不知道,但對你。”

餘令瞧了沈屺春一眼,她對他的情緒不必明說。

沈屺春閉着眼,一會兒就傳來平穩的熟睡的呼吸聲,餘令挑開簾子看着車外,有種跳出去的沖動,但到了沈府她依然穩穩坐着。

掃了眼還在睡的沈屺春,餘令下了馬車。

等到沈屺春醒着到餘令的院子,餘令已經幫他煮好了醒酒湯。

沈屺春到餘令這裏,就只是移了個地方睡覺,醒酒湯一飲而盡,就繼續閉着眼躺在了榻上。

“那日我鞭屍的時候想,若是我家未曾變故,我是不是如今就跟謝辭非一樣。”

餘令本以為他又睡着了,沒想到聽到了他低沉的聲音。

“像他一樣懦弱?”

回了住處,在謝府各種情緒湧上來,餘令本想一個人靜靜,卻沒想到沈屺春就像是狗皮膏藥,占了她的床。

不過這沈府的一切又有哪一樣不是沈屺春的。

靠在玫瑰椅上,餘令想着謝辭非的神情:“你像不了他,固然環境能改造一個人,但有些天生的東西是變不了的。”

“你不是變了?”

“又沒到最後,你怎麽知道我變了?”

餘令淡淡道,脫了鞋坐在了床榻上,把沈屺春的頭移到了她的腿上,伸手給他捏肩。

她一捏,沈屺春就知道她從來沒做過這事,可惜了她那雙纖纖玉指,要是在外頭她那麽笨手笨腳,恐怕手都要被打腫了。

“你在車裏的時候就該這樣,哪有對人好還有有一陣沒一陣的。”

沈屺春窩餘令的腿裏,解着她的裙擺,去親她的花蕊。

捏肩變成了掐肩,餘令本就想自己做的事,沈屺春都看得出來,但聽他直言出來了,又覺得生氣,他是不是覺得他以都看透的态度,他就占了上峰。

餘令生氣這事,沈屺春與她鬧了一會就感覺出來,握着她的手慢慢移動:“你想我依賴你,想我們像是普通人家那種夫妻一樣,怎麽能動不動就耍脾氣。”

餘令狠狠掐他的掌心:“對旁人可能只用一直好,但對訓不聽狗,總得飽一頓饑一頓。”

餘令跑下床又被沈屺春扔到了榻上:“你說謝辭非與你那閨中密友,是不是也在這般?”

本來餘令的興致就不高,聽他那麽說更沒了興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好奇,不若去看看。”

“沒什麽好看,能猜想到屋裏沒什麽動靜,而謝老爺與謝夫人恨不得進喜房,推着兒子兒媳的身體辦事,而謝沣看着滿府的紅色,聽着歡聲笑語,估計在屋子裏哭。”

“我若打你一巴掌,影不影響我的計劃?”

見沈屺春搖頭,餘令一巴掌就打了過去。

她使了全力,沈屺春臉被扇的歪到了一側,本來就帶着微醺的臉頰浮起更重的紅暈。

他轉過頭瞧向神情忐忑的餘令:“我好像頭點早了,你這一巴掌太疼。”

餘令捂住了他的嘴,靠在了他的身上,她不知道謝辭非在做什麽,但鐵定比她好,他心中再有傷痛,跟新娘子也是兩個活人貼在一起,不像是她跟沈屺春,要死不活。

沈秋山翻案,沈屺春除了得了不少賞賜,還得了一大塊的墓地。

地就在望京邊上,青山綠水是塊好墳。

他父母的屍骨早就不知道被野狗啃得是不是連渣都不剩了,但陛下開口,那所有人就得跟着做樣子。

沈屺春帶着餘令去舊地撿骨,天氣太熱,餘令站在荒草地裏,覺得自己快要被曬化了。

她覺得父母屍骨是一件正經事,不願催沈屺春,但沒想到最後他就撿起了幾顆被太陽照得暖烘烘的石頭,還把石頭塞進了餘令的手上。

“這算是你見過了我爹娘。”

餘令握着石頭,覺得皺眉都是浪費表情:“你就打算把這個埋到你父母的墳地,每年祭拜?”

“不然你以為十多年過去,能找到什麽屍骨。”

沈屺春望着四周,他甚至不記得是不是在這個地方出的事,地點的推斷,還是靠拷問當年那些官員勉強得出的範圍。

“你說我會不會并不姓沈?”沈屺春拿出了脖頸上的那塊玉佩,“這也有可能是我小時候撿到忘了的。”

餘令一怔,沈屺春說的并不是沒有可能,若真是這樣,當年她大伯沒有看到他脖頸上玉,告訴他沈屺春這個名字,恐怕就不會有之後的事。

見餘令真低眸沉思,沈屺春噗的一樂:“騙你的,我雖然記憶模糊,但隐隐記得我名字帶了個‘春’字,也記得我娘溫柔,我家裏有橋有水。”

他鐵定是沈屺春,只是找不回他爹娘的屍骨。

“就埋了這兩顆石頭,拜得不是它們,它們也搶不走我爹娘煙火。”

餘令低眸看着手中的石頭,塞回了沈屺春的懷裏:“你的爹娘還是你拿着罷。”

一路把石頭帶到了墳地,餘令看着沈屺春把石頭放進了金絲楠木的棺材裏,不由地想若是以後有人要鞭沈屺春爹娘的屍倒是簡單了,一點屍臭也沒有,一鞭子下去就是四分五裂。

石頭入棺,棺材進地,殺了兩只活雞扔在了棺材上,沈屺春在邊上填土,餘令蹲在墓碑前看上頭的字。

若是她心裏的話能傳遞給沈屺春的爹娘知曉,那她反複說的只有一句話。

你們倆生了一個爛東西。

沈屺春添完墳在墓碑前跪了半晌,聽着周圍哀樂,還有那些收了銀子當孝子哭泣的聲音,餘令看着表情淡漠的沈屺春。

也不知道他是真在想念他父母,還只是做樣子。

或許是真想的吧,他都還記得他的母親是個溫柔女人。

餘令在旁等的昏昏欲睡,後頭是被沈屺春抱回了宅子,恍惚間她好像聽到沈屺春在她耳邊唱歌,像是哄小孩的那種童謠,配着他沙啞的音調,還真有幾分催人入睡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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