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跋扈5
不一會熱,眼鏡小哥将盒飯領過來了,追在韓悅貞身後去餐桌邊。
韓悅貞看着泛着油光的桌面,用衛生紙抵在畫着豔麗妝容的臉上,嫌棄道:“髒死了,換一張。”
坐在這張桌子上吃飯的林齊、李成、方琛等人,原本熱烈歡樂的氛圍也如同遇上暴雨的火苗一般,消失無蹤。
眼鏡小哥連忙又找了一張桌子,用餐巾紙在桌椅上擦了又擦,然後伸手示意韓悅貞坐上去。韓悅貞正走上前兩步,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皺眉道:“你是誰?怎麽坐在這裏?”
和這個位置隔了至少有三個空位的另一女生正坐下準備吃飯,而她身上的寡淡妝容和粗陋服飾已經說明了她的身份——一個小小的群演。
那個女生茫然擡起頭來,對上韓悅貞的目光,連忙站起來,“你好,我叫蘇荷。”
韓悅貞上下打量了這個再簡單也無法掩飾的清純和舒服的氣質少女一眼,道:“既然是群演,就應該遵守劇組規矩,不要在不适當的地方出現,不要做不該做的事情。”
女生不知道韓悅貞說的什麽意思,她搓搓手,“那個、我,不好意思,我是今天剛來的新人,可能不太了解規矩,冒犯的地方請諒解。”說着對着韓悅貞彎腰道歉。
餐桌邊衆人都悄悄看着這邊,一個仗着有靠山的‘前輩’在欺負新人。
韓悅貞挑眉,諷刺道:“既然規矩都沒了解清楚,來這裏幹什麽?一個群演而已,竟然還敢上桌吃飯?”韓悅貞揚了揚腦袋,對着外面的方向示意道:“滾吧,這裏不适合你,外面那些土堆旁邊,随你挑。”
蘇荷眉頭輕輕蹙起,滿臉通紅,她道:“為什麽我不能坐在這裏?這裏不是大家用餐的地方嗎?”
韓悅貞冷笑:“是演員們用飯的地方,但是不包括群演。”
蘇荷氣呼呼道:“就算我是群演,你也不能這麽欺負人!”
韓悅貞哈哈笑出聲來,“我就是欺負人了!群演?哈!群演而已,你還真當自己是演員啊!還真敢說!”
蘇荷道:“從我選擇這個職業開始,我就當自己是個真正的演員了,沒有那一個劇組能少的了群演,我們只是戲份少一些而已,為什麽不能稱作演員?”
韓悅貞皺眉舉起手,剛要動作卻被人攔住,他看向來人,磨牙道:“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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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抱歉。”然後把手放下來,卻攔在兩人中間,韓悅貞陰狠狠看向他,“滾!”
李成:“群演不能上桌吃飯,但我記得助理可以,不好意思,這裏是公共場所,我可以站在任何我想站的地方。”
韓悅貞暴怒的目光轉向林齊,指着他道:“讓他給我滾開!”
林齊:“抱歉,他只是我的助理,不是我的仆人,他想站在哪裏我無權幹涉。”
韓悅貞冷哼幾下,龇牙道:“好!好好好!林!齊!你等着!”
蘇荷對李成道謝,李成道:“沒事,她脾氣不怎麽樣,以後看到她小心些。另外劇組也确實有一些規矩,你好好了解了解,不然今天的事情還會再發生。”
蘇荷點點頭,臉上表情有些憤憤有些傷心,還有點害怕。
李成看着她,道:“群演能夠走出來最後成為一線的很少,而且每年都有一波一波的人湧進橫店,所以群演不值錢,很多地方認為‘不算演員’。雖然我這麽說可能很殘酷,但很多時候并不是你想成功就一定能成功的,趁現在還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好好想清楚吧。”
蘇荷驚怒看着李成,道:“我不會放棄的!我想做的一定要堅持到底!”
“你自便吧。”李成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點了支煙,沒說話。
林齊走過來打圓場道:“我看你的飯還沒開吃,我那邊有桌椅,你過去吃吧。李哥,幫我帶她過去吧。”
蘇荷:“不用!”說着拿了飯要走,走了幾步又轉身,“剛才還是要謝謝你,但我不認同你的觀點。”
林齊透過袅袅煙霧看了眼李成硬朗的側臉,猜測他可能想起了以前,于是也沒有多說,拍拍他的肩膀,攬着他過去吃飯。
飯後林齊讓李成回去休息,他一邊顧着劇組一邊顧着學習,眼下的黑眼圈濃得吓人,方琛和林齊便一起往化妝間走,他們暫時擠在一間化妝間裏,至少中午兩個人都可以休息。
下午剛剛開始拍攝,劇組便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此人來勢洶洶,面露怒色,大跨步走過來将旁邊的道具架子帶倒了都不不自知。
“齊哥你幫我看看這道題——”方琛的話被一聲震耳欲聾的架子倒塌的聲音打斷了,他擡頭看向發生處,看到一個身材矮胖卻衣着華麗的四十來歲女子,後面跟着十幾個黑衣保镖,顯然不是好事。
“這是誰?”這人身上的首飾、衣着等打扮無一不是最精美的奢侈品,然而整個人卻如最沒有氣質的暴發戶一般,不僅不懂打扮而且這身打扮還将整個人的氣質拉下了一個層次。
林齊沒有說話,這人來者不善,但是整個人透着一種委屈和理直氣壯地怒氣。
果不其然,正在拍攝中的某人看到此人連拍戲都顧不上了,穿着臃腫的戲服拔腿就跑,來人本就在四處張望找人,見此之下一雙小短腿如同兔子一般飛了出去,連衆位保镖都一個沒有反應過來,把衆人驚得縮脖子直拍胸口。
因演員韓悅貞突然離場,誰都沒有反應過來,攝像頭都還開着在,衆人都摸不着頭腦,場面一片混亂。
咚地一聲頓響,只見那矮胖女人迅速撲上去将一身材消瘦婀娜的女子撲倒在地,然後便開始龇牙咧嘴的相互撕扯頭發、爪臉式打架,一邊打架,那女人還罵罵咧咧道:“艹你媽的臭□□,敢搶老子的男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你配不配!還什麽清純玉女,呸!我看就是一人人都能上的臭茅坑,□□養的下爛貨,沒臉沒皮的……”
韓悅貞被撲在地上本來正在疼時,女人劈頭蓋臉大打出手,坐在韓悅貞身上将她死死壓制,嘴裏噴出的話比什麽都臭,不僅罵她,而且還有把她的衣服扒光的趨勢,韓悅貞只覺得身上火辣辣的到處都疼,她死死抱住自己的衣服,餘光裏瞟到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仿佛帶着幸災樂禍的笑容。
“你不是愛脫嗎?老子現在就讓你多露一露,讓大家都看看你這下賤的東西!……”女人力氣極大,将韓悅貞□□在外的皮膚掐的青紫,然而韓悅貞身上穿着的古裝戲服實在難脫,女子罵道:“都滾過來幫忙啊!老子給你們錢是讓你們來看戲的!”
這一聲爆喝将所有人的思緒拉回現實——這不是在演戲這是真的啊!現場再度亂了起來,有拉架的有勸和的有阻撓着保镖有想上去幫忙的,然而這種小三和正房打架的私事誰都沒辦法真正插手,更何況人家還帶了保镖過來,這幾個保镖的身手可不是鬧着玩的,只抽出一兩個人幫那人固定住韓悅貞,貌似正房的女人變開始利落的撕扯韓悅貞身上的衣服,随着韓悅貞身上的衣服漸漸變少,韓悅貞嘶啞變調的哭泣聲斷斷續續傳了出來。
“咳咳,這位是楊夫人吧?”于傑明捧着大肚子笑眯眯地湊過去。
楊夫人氣喘籲籲瞟了他一眼,怒道:“你是誰?你也和着騷蹄子有一腿?”
于傑明也不生氣:“呵呵,我可沒這福氣。只是楊夫人這比較實在劇組,這劇組除了楊總之外,還有好幾家投資,這事情鬧大了,讓楊總在同行面前沒了面子豈不是傷了夫妻感情?”
楊夫人怒道:“我傷他的夫妻感情?他每次包養這些小騷貨的時候何時想過我?”
于傑明:“可夫人這樣硬來,傷害了你們夫妻二人感情變糟,不正是讓其他人趁虛而入?而且女方有錯,難道男方就沒錯?夫人若想真正家庭和睦,還是要從最關鍵的地方下手的好。”
楊夫人似乎是忍下了一口氣,她道:“你是于傑明吧?老楊也經常提起你,說你拍得電視劇不錯,腦袋也靈活,這次我就給你一個面子,下次若你的劇組裏面還有人敢搞老子的男人,看老子不把你的劇組拆了!”
于傑明笑眯眯道:“楊夫人別氣壞了身子。”
楊夫人撤退了,眼鏡助理上去給韓悅貞披上衣服将她扶起來,人漸漸散了。
李成扶着林齊問:“你胳膊沒事吧?”林齊搖搖頭,李成還在碎碎念,“你那麽用力沖上去幹什麽?白給那保镖踢了一腳,有于導在,肯定不會讓事情鬧大的,你倒是真積極,只是韓悅貞欺負你的時候就給忘記了。”
林齊笑:“我還以為我健身那麽久身手不錯呢,還是李哥你厲害。”
李成輝道:“我可是跟着正經師傅學過的。”
方琛也跑了過來,扶着林齊往化妝間走。
李博輝走過來,皺眉道:“你怎麽又受傷了?”
林齊笑笑:“沒事,就是胳膊可能青了,我回去上個藥。”李成扒開林齊衣服看了一眼,竟然流血了,蹭破了好大一塊皮,上面正在滲血絲。傷得這麽重,李成有些生氣:“你老是不小心受傷,我怎麽能放心,哪天要是黃哥問起來我怎麽交代?”
林齊:“我以後會小心的,你過去幫我給于導請個假吧,等會兒我就直接回去了。”
李成瞪了他一眼,氣沖沖走了。
方琛邊走邊問:“李哥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林齊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李成今天為什麽心情不好,但以他現在這個身份,怎麽開口?
到了他臨時休息的化妝間,林齊轉動門把手走進去,聲音從裏面飄出來:“李成,他以前也曾經是群演。”
方琛跟進去關上門,“是嗎?那他怎麽做你的助理了?他看着挺眼熟的,就是身上的氣質好壓抑,不太好靠近的感覺。”
林齊将藥箱打開,看着拿了消炎和殺菌的外敷藥:“他最開始做群演,五年後轉行進劇組,再五年後才開始當助理,他一直沒辦法放棄最開始的夢想,所以身上總有一股郁氣。”
方琛幫忙固定:“他最開始的夢想?是當演員嗎?可是他早就轉行了。”
林齊:“每一次轉行都意味着看不到希望,他比任何人都不想放棄,因此這些職業無論哪一個都沒有真正離開演藝圈,他是真的一直再努力。”
方琛沉默了,他從小順風順水,想進娛樂圈,無論是哪一種選擇,自然是多的人給他鋪路,他根本無法想象像李成這樣,浪費了十多年的時間都沒辦法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林齊看看他,拍拍他的肩膀,“抱歉,你其實不必知道這些。現實很殘酷,但總有一些堅持不能放棄。”
方琛:“其實我對自己的未來也很迷茫,可能我真的挺早熟的。”
林齊對他點頭示意,“說說看。”
方琛:“我現在一邊學習一邊跑劇組,我覺得好累啊,但我媽堅持不讓我耽誤學習,她想讓我做一個有內涵的人我明白,但我真的想問,當一個演員,這些真的必要嗎?”
林齊:“必要嗎?做一個演員,可能真的不必要。但任何一個職業都是無止境的,任何一個人的人生追求也是無止境的,這些經歷會極大的豐富人生,演戲的時候能夠更好的把控不同的角色。演員在聚光燈下,是耀眼的,但是脫離了那些聚光燈,我也想同樣耀眼。”
方琛仿佛一下子就悟了,瞪瞪張着眼,喃喃道:“脫離了聚光燈?”
是為什麽會選擇這一職業呢?因為他爸是名編劇方雅建,方琛從小都在劇組玩,劇組的運轉,電視劇的制作,其實這一切在他世界觀初步形成的時候就已經印刻在他的腦子裏了,然而他為什麽一定要當演員呢?大概,是因為那些站在聚光燈下的人是多麽帥氣,多麽耀眼吶!
方琛雙眼中漸漸聚焦了神采,他一字一句道:“無論在不在聚光燈下,我都要成為最耀眼的那一個!”
“我也一樣!”林齊笑了,他的男神就是亞洲大地上最亮眼的那一個,他當然不能拖後腿。
方琛看向林齊,兩人會心一笑,雙雙舉掌相擊,雖然都沒有說話,但卻定下了心中男子漢的約定。
晚上也一直在拍攝韓悅貞的戲份,就好像整個劇組只供應她一人一般,林齊就一直坐在旁邊,他很想和齊修永說幾句話,問問他明天聖誕節可不可以一起過,然而,齊修永的眼神掃過他的時候,雖然态度溫和,卻好像只是一個随随便便的點頭之交。這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打招呼方式,像一盆冷水潑在林齊腦袋上,讓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明明前幾天還很開心的說話啊?齊哥碰見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了嗎?他請假兩天去哪裏了?也沒有看到有他的通告,官網上也只說他在劇組拍攝。
林齊有些煩躁。他小心翼翼湊過去,剛走了兩步,齊修永在胡凱文的簇擁下走了。
夜晚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七歲的方琛和十四歲的方琛分別在他腦海裏閃過。他又突然睜開,猛地坐起來,打開平板,輸入“康熙秘史”,點進了最後一集。
快進到最後十分鐘——
一個山羊胡白須的老者一邊咳嗽一邊走在人群之中,這便是齊修永出演的老年康熙了,他看着欣欣向榮的北京城,眼中充滿了欣慰,他的身邊和身後都跟有僞裝的暗衛和侍從,街上熱鬧紛繁,子民豐衣足食,康熙邊走邊點頭。
突然,不遠處一個驚叫之聲驚動了康熙,他的臉色冷了下來,他疾步朝前走去。
只見一個矮胖的惡霸滿臉兇狠的抓住一個女子,對着周圍人放話,“滾開!沒見到小爺我在這兒嗎?”說完回頭,色迷迷的盯着女子看,“小娘子,跟着哥哥回去,哥哥不會虧待你的。”
女子掩面而泣,驚叫道:“你滾開!”
康熙見到這一幕,臉色難看極了,仿佛看到了曾經的歲月,他正想往前一步,去教訓教訓這個惡霸,突然,一個人狠狠推了惡霸一下,惡霸一個踉跄,剛轉過頭去,準備痛罵,又有幾個人拳打腳踢沖了出來。
惡霸一邊躲閃一邊抱頭,圍觀群衆紛紛叫好,伸手踢足,惡霸卻慘叫連連。
“誰讓你欺負人了!”一個紮着發髻的清秀男童躲在大人身後做了個鬼臉!
“走!跟我們去見官!”幾個少年一聲冷哼,拉着惡霸要去見官,惡霸卻可憐兮兮的求饒,“別別別!別拉我去見官!我有銀子!你們都拿去!”
“哼!誰要你的臭錢!你當街欺負民女!就該見官!”說着,少年們把惡霸一綁,正準備拖走,而一對巡邏的官兵也聞聲而來,少年們把狼狽的惡霸交給官兵,官兵們連連拱手,感謝少年英勇助人,一片叫好聲中,官兵們把狼狽慘叫的惡霸帶走了。
而另一邊,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老年康熙,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