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夢境2

林齊慢慢睜開眼睛,房間裏很暗,投影裏電影的光線不停變化,猶如夢幻一般,林齊卻知道,剛才是在做夢,現在,他卻是真的醒了。

七年前,林齊無法面對的那個問題,而如今,在何兵的出現下,再一次展現在林齊眼前。就如同林齊無法齊修永面前開口一樣,我喜歡一個男人,那個人是你。雖然無意中交到矍小星這個腐女,給林齊灌輸了不少開放的思想,然而面對現實,他還是不敢說出那幾個字,甚至是他一個人獨處時,都是羞于開口的,他只敢在內心不斷吶喊,卻不敢吐出一個字。我喜歡男人。

林齊看着光影變幻的屋頂,開始羨慕起王輝來了。最起碼王輝敢于面對自己的性向,敢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而他,最膽大的一句話也只是,我是你的超級超級粉絲,我喜歡你。

林齊瞪着大眼看向屋頂,呆呆的。

齊修永猛地驚醒,看向黑暗的四周,意識到,他又做夢了!

再次夢到了林七。這一次,他夢到了自己最後一次見到林七的時候。

那天他和林七拍完雜志稿,回家之後接到何兵的通知,說讓他準備準備,去面試本傑斯導演的新電影,他不想錯過跨進好萊塢的臺階,卻因此永遠的錯過了一個人,林七。

他和林七說了這件事,說他需要離開一個月,那時林七是什麽反應呢?他看起來很震驚,很傷心,含情脈脈的雙眼裏似乎盈滿了無數舍不得的情意,那雙眼讓齊修永差點說出一句:“我不在乎全球的粉絲,我只在乎你。”然而他還是沒有說出接下來的那句話,他的自尊與驕傲終究不允許他先告白,以前的他自控力是多麽強悍,現在雖然在林七面前瓦解,但是有些時候,他還是不允許自己低頭,低頭即是認輸,如同那個女人一樣。

誰先低頭,就是先認輸了。他頗為自傲,怎麽能夠允許自己在接下去的二人感情生活中做一個失敗者?林七喜歡他,他知道,并且極為洋洋得意,他喜歡看林七為他高興、為他吃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樣子。

那時的他是怎麽想的呢?林七都還沒有成年,還有四年的大學,齊修永想道,不着急,林七肯定會是先告白的那一個。

沒錯,林七還沒有成年,但是感情不分男女、不論年紀,而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則對于感情更加的純粹、熱烈,會為此付出的代價,也更加的大。

齊修永自私的要做這場感情的主導者、掌控者,卻不知把對方逼到怎樣一種境界。

說到底,這一場感情,在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一切都早已注定。驕兵,必敗,這不僅僅只是一個成語,而是由千千萬萬的經驗凝結而成。齊修永的自負讓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那個給他的生活帶來陽光與快樂的人,不見了,他永遠的消失了,毫無音訊。

“你怎麽了?臉色看起來這麽難看?”李成早上看見林齊第一眼,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去摸林齊的額頭。

林齊轉了下腦袋避開他的手,沉沉向前走去,“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

李成還是有點不放心,“你臉色看起來真的很難看,頭暈不暈?喉嚨難不難受?要不要去測一□□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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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齊沉默搖頭,終于來到劇組,林齊呆呆坐在椅子上,李成找來了個溫度計給他量體溫,結果發現體溫沒變。

“沒有發燒?怎麽這麽沒精神?”王浩皺着眉看向李成,李成也不知道,王浩翻了翻拍戲場次,找到韋波如此這番一說,韋波過來看了一眼,淡淡道:“是看着不太好,只是我們拍攝本來就沒跟上計劃,我也不好給他批假,林齊,你感覺怎麽樣?”

林齊搖搖頭,“沒事的,就是有點兒沒精神。”其實頭有點暈暈的。

韋波想了下問:“能堅持嗎?”

林齊點頭。

韋波:“好,這樣吧,我把你後面的戲往前調,那一幕是梅雙雙身死,你從外面趕回來,梅雙雙卻拒絕見你最後一面,你抱着她的屍首大哭。”

林齊點頭。

韋波和王浩合計了一下,當下趕緊通知所有人。

梅雙雙出事了!白雲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怎、怎麽會?她……

随着一聲酒杯炸破的清脆聲,白雲飛窦的向外跑去。

“王爺!”小斯一聲大叫,然而回答他的卻是白雲飛躍馬而上的身影。

薄月下,白雪瑩瑩,紅梅散發清幽香氣,一人着白裘披風在樹間穿梭,偶爾露出的半邊側臉,膚白瑩潤,俏臉清冷,白雲飛上前一步,想要看清那個人的面孔,然而兜兜轉轉,兩人之間始終隔着梅花。

“主子。”随着婢女一聲輕喊,佳人提裙向着遠處走去。

“唉。”白雲飛伸出的手頓在空中。

仿佛是聽見了他的嘆息,感受到了他的失望,佳人回首向着這邊看了一眼。柳眉杏仁眼,翹鼻櫻桃嘴,嫩生生的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臉上卻帶着清淺的冷意。

兩人的視線交接,白雲飛臉上的失落退去,轉而輕笑朝她點頭。

佳人垂下眸子轉身繼續向前走,留給白雲飛一個窈窕的背影。

幽幽的琴聲響起,白雲飛欣賞着荷塘月色慢慢向前走着,心情十分不錯,月色下荷塘裏仿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朦胧間帶着醉人的美麗,若有若無的琴聲更為這美景增添了別樣的景致。

步移景換,花香不變,撥開厚厚的蘆葦,一位俏麗佳人正對河吹奏,荷塘裏的幽幽水紋映在她的淺碧色衣裳上,仿佛為其披上了一層清透且瑩潤的波紋狀薄紗。

仿佛是注意到了這邊的聲音,少女放下短笛,向着這邊看來,只一個回眸,白雲飛便仿佛堕入了愛情的長河。

“你的扇子掉了。”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掩蓋了衆星的光芒。古往今來,有多少能臣能夠逃脫功高震主的罪責?明朝開國功臣,最後能壽終正寝的也只有一個平庸的湯和,真正聰明的人應該懂得藏拙。”

“你想見我?為什麽?”

“叫我梅雙雙,記住這個名字。”

“你在躲我?為什麽?你怕了?你現在怕了?!”

“你既然喜歡她,那我便要毀了她!”

“你我!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清冷的她,雅致的她,滿腹才華的她,柔情的她,驕傲的她,可怖的她……從第一次見面,那個身影便印在了白雲飛的心中,然而他從沒想過,自己和她會走到如此地步。

猶記得上一次見面,原本氣質絕佳無欲無求的她,眼中藏滿權謀,臉上挂着陰雲,說着戳人心肺的話,變成了一個不認識的人。

心痛、迷茫,白雲飛難以忍受轉身便走,然而,他沒有想到,那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不!你怎麽能!你怎麽能離開我!

你殺了安貴人的孩子,你毀了寧嫔的前路,你誣陷何如打入冷宮,你手染鮮血心蒙黑毒,然而在我心裏,你永遠是那個在雪夜回眸、在河邊鳴笛,令我心動的女子,你怎麽能?你怎麽能郁結于心纏綿病榻?你怎麽能昏迷不醒命懸一線?不!等我!別離開我!

巨大的悲恸在白雲飛心中無法釋放,他緊緊盯着滿天飛雪的遠方,飛速揮動馬鞭,仿佛,在前方,一片白雪皚皚之中,會有一名身着白色兔毛披風的少女,她回眸,露出一張清冷絕美的容顏。

“駕!駕!駕!”

白雲飛來到一宮門前,棄馬便跑,然而一持刀侍衛攔住了他。

“小王爺,任何人無皇上的吩咐不得——”

“滾!”陰冷的聲音從白雲飛口中傳出,以往溫潤的臉上挂着狠絕的怒意,他拔出佩劍,冷冷道:“你是想被冠以違令之名接受處罰,還是想現在就被我處死斬于劍下?!”

衆侍衛不敢再動,白雲飛推開衆人進入院子。

白雪,紅梅,素麗的宮殿。

一侍女站在房門前,冷冷道:“小王爺請留步。”

白雲飛跑過去,推開她向往裏進,侍女卻攔住他:“梅主子留言,不見小王爺。”

“為什麽?!”白雲飛驚愕。

侍女充滿恨意的黑眸盯着白雲飛,“梅主子言:‘曾經我想方設法卻打聽不到他的消息時,月月孤燈冷夜坐到天明無法入眠時,被汪貴妃找茬囚住處以私刑痛不欲生時,他又在哪裏?他為何不見我?他心裏可曾有我?呵,若有我,為何躲着我?若有我,他又在怕什麽?若有我,他可曾想過我的感受?曾經不見,現在何苦要見?既要無情,為何狀若一片深情?不見,不念。孽緣,斷緣。’”

白雲飛微微喘息着,胸口仿佛堵着一塊巨石,将他壓得喘不過去,他微微仰着腦袋,仿佛這樣才能穩住幾近崩潰的神志,他張口,卻幾乎發不出聲音:“我錯了,雙雙,我錯了。”

不見,不念。孽緣,斷緣。

這幾個字猶如魔咒一般将白雲飛打擊得體無完膚,他悔,他恨,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胸口郁積的痛楚将心髒逼得仿佛要炸裂一般,白雲飛張口,“雙雙!雙雙!”他大聲喊着,嗓子嘶啞到可怖。

然而沒有人理她,空氣中只有寒風吹透心髒的聲音,呼,呼,呼。

白雲飛上前,想要推開侍女,侍女如同石雕一般站着,發出地獄般的聲音,“梅主子言,‘我只想清清靜靜的待一會兒,抛卻煩惱、仇恨、一切讓我痛苦的東西,我想回到十六歲,我還在家中,陪伴我的,是巨大的藏書室和一角藍天,那樣,還快活些。”

白雲飛站住,不敢再向前。

侍女卻仿佛覺得不夠一般,加上一句:“王爺從前不守約定,可曾想過今日後悔?因為你的一個決定,毀了小姐一生,這後宮中的種種悲劇只為你一人而起,你還我小姐!”

白雲飛微微仰着腦袋,淚珠卻争先恐後冒出眼眶,大滴大滴打濕他面前的土地,“嗚,嗚……”這個早已年過二十二的男子,此刻哭得猶如失去最心愛玩具的小孩子,寒風把他的嗚咽聲帶向遠處。

“……雙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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