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又行了約三十裏,鐘離眛見天色已晚,下令就地紮營,埋鍋做飯。全軍吃罷晚飯,夜幕已經低垂,鐘離眛将人分為兩班,定在醜時三刻換班,當下脫下盔甲就寝。

醜時初,正是睡意最濃的時候。營內傳來此起彼伏的鼾聲,巡營小隊舉着火把,踢踢踏踏地走過。

“鐘離将軍也忒小心了。”

“就是,這次運糧分成三隊,彭越難道是神仙不成?他又怎知哪隊有糧?”

有人打了個哈欠,“好困。真他媽的想睡一覺。那些孫子好命......”

哈欠像是會傳染似的,另一人也跟着打了個哈欠,“要我說......找個地方貓一下,打個盹兒也好......”

“你就不怕軍法處置?”

“嗨,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再說,又不是睡,只是打個盹......”

巡營小隊過去了,又留下一片寂靜,除了此起彼伏的鼾聲,偶爾聽聞草叢中蟋蟀的吱吱長鳴。

一片雲飄了過來,把月亮擋住了,疏星閃爍,灑下清冷的星光。整個營地都沐浴在這冷冷的星光裏。

一隊人馬悄悄地摸近營地。馬蹄上裹了布,馬口都銜着枚,士卒手中的長矛在星光下閃着幽幽的冷光。眼見已摸近營寨,為首的首領勒住馬,隊伍止住了。見楚營中沒有任何反應,顯然沒有察覺,首領微微冷笑,手一揮。

忽然,上百只火把點燃了,夜空也為之一亮,下一刻,上千只火箭,在墨藍的夜空中劃出上千道紅紅的弧線,霎是好看,弧線落入楚營中,只聽“噗噗”聲連響,楚營營帳中了火箭,接着便燒了起來。

“不好了!着火了!”

“快救火啊!”

彭越冷笑一聲,手一揮,一馬當先,沖入楚營,梁軍緊随其後。馬蹄聲踏碎了楚軍将士的美夢,不少士卒從睡夢中驚醒。

“不好了,有人襲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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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賬外喊殺聲響成一片。

“殺啊!”

“活捉鐘離眛!”

雖然梁軍這樣喊着,其實卻并不與從夢中驚醒的楚軍戀戰。如見到驚慌失措的楚軍,自然上前一矛,抽冷子将其刺死,如果楚軍奮力接戰,梁軍反而往後退卻。

彭越已經預估了楚軍糧草的位置,帶人摸到辎重處,又點了幾把火。此時,火光熊熊,已經映紅了半邊的天空,卻見火光中,一員大将持矛策馬而來,身上只披了外袍,不着戰甲,不是鐘離眛,卻又是誰?

“彭越,果然是你這老小子!”

鐘離眛策馬趕來,見到敵軍大将,認得是彭越,揮矛便刺。彭越揮矛架開,喝道:“撤!”

彭越一邊發令,一邊向鐘離眛挺矛刺去,鐘離眛揮矛架開,彭越卻趁機撥轉馬頭,向營外沖去。

“彭越,有種別跑!留下來吃老子一矛!”鐘離眛策馬就追,彭越并不答話,只是往外跑。

梁軍也不與楚軍戀戰,跟着彭越往外跑。鐘離眛大怒,帶着一隊精騎往外追去。此時,彭越軍早就滅了火把,鐘離眛先前還能看到梁軍的影子,後來,追出十餘裏,前面只見到幢幢黑影,不知是樹影還是別的什麽,梁軍早就消失不見了。

鐘離眛忽然心生警惕,想起前次項聲追擊彭越,不料彭越留下一隊人馬,再次焚毀糧草的事,急忙勒住馬。馬“唏律律”地叫了一聲,前蹄揚在空中,立了起來。

“将軍,不再追了嗎?”親衛也勒住馬,問道。

“撤!”鐘離眛恢複了冷靜,道:“前面怕有埋伏。”

當下楚軍原路撤回營寨,所幸彭越軍并未再來。等撲滅了火,清點人員、糧草,人員雖然只傷亡了不到兩百人,但糧草卻毀了七成。

“這可如何是好?”鐘離眛連連搓手,道:“前線糧草本已不足,這次糧食又折損了大半,只怕将士們真的要餓肚子了。”一轉念,又想道:“還有項聲那小子,肯定要笑話老子,好歹他還剩了一半糧食,我倒好,只剩了三成。”又尋思,為何前兩隊無事,偏偏這一隊出事了?彭越又怎麽知道,自己這一隊運的是真正的糧草?

且不說鐘離眛垂頭喪氣,整隊前往荥陽,五日之後,戰報已經傳入了臨淄齊王宮。

“報!大王,鐘離眛糧草被毀!”

韓信與李左車交換了個顏色,這消息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前世,劉邦将自己、彭越、英布三人封為異姓王,自然是因為這三個人的戰功最為卓著,逼得劉邦不得不以王位來做酬傭。彭越不僅熟悉地形,而且精通游戰。常言說的好,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自然對楚軍而言,彭越的偷襲防不勝防。

又有斥候來報,“報!大王,膠東反了。”

韓信唇邊露出微笑,道:“可是田橫?”

斥候道:“正是。”

李左車撸須道:“果然不出所料。”

韓信的目光不禁掠過書案上攤開的書信,“......信安好否?堤防田橫,羽。”可憐的項羽,又要跟着楚軍一起餓肚子了,想到此處,他忽然有些心疼。

前世,劉邦稱帝後,田橫不肯稱臣于漢,率五百門客逃往膠東郡即墨附近的海島,劉邦派人招撫,田橫被迫前往洛陽,在途中距洛陽三十裏地的首陽山自殺。五百門客聽到田橫死後,他們也都在島上集體自殺。這件事,還是在他死前發生的。田氏據齊國數百年,在齊地自有根基,而此時天下未定,田橫自然希望趁機奪取齊國。

此番,劉邦派與自己有舊的夏侯嬰駐守趙國,田橫則在膠東起兵。希望自己一方面礙于夏侯嬰的情面,不西出趙國,另一方面希望自己去平田橫之叛,無暇插手楚漢之事。不知道這番算計,究竟是出自誰的手筆?

他凝思片刻,提筆在絲帛上寫了封信,然後細細折好,封上火漆,吩咐親衛道:“此信務必飛馬送與項王。”

親衛接過信帛,轉身而去,李左車道:“大王可是要對付彭越?”

韓信看了他一眼,笑容明麗,“孤不是早就向項王許諾了嗎?”

西楚霸王六年(漢六年),秋,七月。

齊王韓信、偏将陳賀率步騎八萬離開臨淄,前往膠東平叛。李左車、蒯徹将大軍一路送出東門,韓信止住馬,道:“相國,蒯先生,留步吧。”

兩人止住腳步,躬身與韓信道別,道:“大王此去,萬事小心。”

韓信拱手道:“齊國,就交給兩位了。”

“喏。”

韓信一笑,揚鞭打馬,卷雲撒開四蹄,朝東跑去。不一會兒,他的背影便消失在滾滾煙塵裏。

李左車、蒯徹等韓信的背影看不見了,對望一眼,回到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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