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懷王之約?”項羽點頭道:“當然記得。”
當年,楚懷王與各諸侯約定,“先入關中者,封其為王。”在派遣宋義、項羽等将領北上救趙的同時,也同時派遣沛公劉邦往西,收集陳勝、項梁軍的逃散之兵,西向伐秦。
韓信走到輿圖前,侃侃而談,“主公,你看,秦軍在函谷關、桃林塞一帶布下重兵,不易攻克,而聽聞劉邦軍,剛剛攻下析、郦等地。”他白皙纖長的手指重重地敲在了輿圖上。析、郦都在南陽郡附近,而南陽盆地再往西,便是武關。
項羽不禁走到輿圖前,沉吟道:“你是說......劉邦想繞過函谷關、桃林塞,而從武關入關中?”
韓信摸了摸下巴,道:“正是。主公你看,劉邦趁着我們在巨鹿與秦軍主力鏖戰之時,想從武關入關,可謂避實擊虛。如果果然讓他先一步入關,豈非便宜了他,讓他白白得了個‘關中王’?”
項羽豎眉道:“他敢?即使他先入關了,晾那楚懷王也不會封他為王。”
韓信知道,項羽這樣說的底氣,自然是因為楚懷王熊心乃是項羽叔父項梁所立,一個原先當牧羊童的人一躍為王,按理說應該對項家叔侄心存感激。但熊心卻素有大志,從項梁死後,他駁回項羽領兵西去的請求,讓宋義與項羽北上救趙,而卻讓劉邦領兵而西,就可看出,楚懷王并不想當項氏傀儡,不僅任命自己的親信宋義為上将軍,另外派劉邦制衡項羽。
韓信道:“主公,雖然是你在巨鹿拖着秦軍主力,但萬一劉邦真的先入關中了,根據約定,反而讓他有了稱王的大義與理由。不如......”
項羽道:“嗯?”
韓信鄭重地向他躬身施禮,然後站起身子,拱手道:“韓信請命,請上将軍給我一萬人馬,我率軍直撲南陽,與那劉邦争奪入關先機。晾那章邯軍也不敢阻攔。韓信保證,能夠比劉邦先入關中!”
那因為興奮而染了一層胭脂色的粉頰,那熠熠生輝的雙眸,那明媚如同染上桃花的眼角,這一切,讓項羽的心刺痛起來。他不忍再看,移開了視線。
而他的沉默也刺痛了韓信,等了片刻,見項羽沒有回答,他的臉色又變得蒼白了,眼睛也失去了神采。
項羽終于低聲道:“韓信,你讓我再想想,好嗎?”畢竟,在他看,即使劉邦先入關中又如何?難道那真的是劉邦的功勞嗎?如果不是楚軍在巨鹿拖住、戰勝了秦軍主力,劉邦又何敢入關?何能入關?既然如此,是否派人與其搶奪入關的先機,好像也不是那麽重要了吧。
韓信長長地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道:“喏。”
項羽不忍再看,道:“這幾日你先在帳中好好休息,我大敗章邯後,再說此事。”
第二日,項羽率軍與章邯軍對陣相持,卻未交戰。恰好因為秦軍屢次退卻,秦二世派人來責問章邯。章邯忙派長史司馬欣回鹹陽前去說明情況,不料,卻被趙高晾在宮門外三天,也不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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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欣知道已經失去朝廷信任,再等下去,只怕還有殺身之禍,急忙從另一條路逃回棘原軍中,向章邯彙報,道:“趙高在朝中獨攬大權,下面的人不可能有什麽作為。如果我們打了勝仗,趙高必定嫉妒我們的戰功;打敗了,我們更免不了一死。希望您認真考慮這情況!”
而此時,陳馀也給章邯寫了勸降信,勸他投降。章邯依舊猶豫不決。蒲義、項羽又再次率軍先後擊敗章邯軍,章邯無奈之下,向項羽投降,項羽封他為雍王,任命司馬欣為上将軍。
與章邯的戰事雖然順利,項羽卻發現,這些天,韓信并未到中軍大帳報到。
他喚來侍衛,問道:“韓郎中呢?這幾日,為何未見到他?”
侍衛道:“主公,韓郎中說身體不适,這幾日都請假未來。”
夜幕已深。戰勝秦軍,章邯軍投降的興奮已經漸漸消散,各營士卒都沉入了夢鄉之中。項羽默默地走到韓信的營帳之外,還離着大約一百步遠,便聽到帳中傳來草葉的吹奏之聲。
自從韓信開始掌管書記之事後,因為許多消息都涉嫌機密,他也分配了獨立的營帳,與項羽的中軍大帳,相隔并不遠。
項羽站在營帳之外,靜靜聆聽。依舊是他家鄉淮陰的調子,但細聽之下,卻有着憤懑、郁郁不得志的無奈和凄涼,仿佛帶着嗚咽之聲。項羽聽着,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
一個在賬內盡情吹奏,一個在賬外,默默伫立,靜靜聆聽。天上的月亮被雲朵遮住了,只餘幾點疏星,灑下清冷的光,照在項羽的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寒露打濕了項羽的戰袍,他不禁打了個寒噤,而帳中的吹奏也變得斷斷續續,終于漸漸地不再複聞。
又過了良久,項羽才走入韓信的帳中,只見矮榻前,韓信蜷縮着,已經睡着了,手中還拿着一片幾乎吹破了的草葉。
項羽将韓信抱上矮榻,為他蓋好被子,默默地看着他的睡顏。自從那日,他請戰被拒絕後,他似乎就在躲避着自己,臉上也再無半分笑容,連平日最喜歡的軍事會議,也不參加了。如今即使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依然輕蹙,眉梢帶着輕愁。
“唉,你就這麽想離開我,獨領一軍,帶兵打仗嗎?就算有那護心丹,我又怎麽放心得下?”項羽低聲道。
韓信的臉色不複往日的白皙,卻帶着一種病态的蒼白,但也許是長時間吹奏草葉的緣故,嘴唇卻是有些紅腫,還微微地張着,仿佛在邀約。項羽的目光由他的眉眼逡巡而下,定在了他的紅唇上,再也無法移開。
項羽的頭,越來越低,低到可以感覺到韓信清淺的呼吸。他呢喃道:“也罷,就如你所願吧。”然後,他的唇,親上了韓信的唇。
這唇的滋味,雖然他在腦海中已經描摹了許久,但也無法與如今的甜美相比。那仿佛是一個沙漠中行走許久,快要渴死的旅人,終于找到了一汪甘泉;又或者餓了許久的饑漢,終于得到了一碗能救命的米粥。
他的唇在他的紅唇上輾轉厮磨,終于,項羽不再滿足這個清淺的吻,而是加重了力道,開始撕咬着,如一只野獸一般,探索他口中的甘甜。他的全身火熱,咽喉上下起伏吞咽,身體也迅速起了反應,就在這時,一粒圓圓的珠子從他的口中,度入了韓信的口中。
那珠子一入韓信的口中,便自己滑了下去,而韓信的臉色,忽然就變得不是那麽蒼白了,有了幾分血色。
“啊......唔......”此時,韓信仿佛感覺到有人在和他親吻,睜開迷蒙的雙眼,項羽移開了雙唇,而只聽身下那人迷迷糊糊地道:“主公?”
“嗯,是我。”項羽的心忽然吊在了空中,被一個男人親,他會有什麽反應?他會不會生氣、大怒、推開自己?卻見韓信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便閉上了眼睛。
項羽不禁松了口氣,心頭大石落地,湧上一陣狂喜,他是不介意嗎?不由柔聲道:“韓信,明日到營帳中議事。”
韓信“嗯”了一聲,翻了個身,似乎又睡了過去。
項羽又看了他好一會兒,等全身沸騰的血好不容易平息,才悄然離去,嘴角上翹,腳步輕快。
第二日,中軍大帳。
項羽一邊吃早飯,一邊想,“今日,便是商議入關中之事。如果韓信知道,自己會讓他獨自領軍,他一定喜出望外,神采飛揚吧?”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他那生輝的雙眸,眼角如桃花缱绻的明媚,嗯,到時,一定要好好地抱一抱他,親一親他。
三口兩口吃完早飯,已到議事時辰。項羽來到前賬,只見各營将領都來了,但卻獨獨少了一人。
項羽皺了皺眉,道:“韓郎中呢,怎麽還未來?”便吩咐侍衛前去查看,暗想,“他是否剛吃了那珠子,身體有些不适應?”
過來片刻,侍衛前來回報:“主公,韓郎中不在營帳。”
項羽道:“他到哪裏去了?”
卻聽營門守衛來報:“主公,今天天還不亮,韓郎中便騎馬出營了!”
“什麽?”項羽不覺站了起來,心裏隐隐覺得不安。他為何這麽早便出營,是出去散心嗎?昨夜不是讓他前來營帳議事,他也答應了嗎?
項羽大步流星地走到韓信營帳,掀開簾子,走了進去,目光一掃賬內,一顆心便沉到了谷底。
只見營帳內的箱籠,像是被人翻動過,而韓信投軍前的幾身衣物,都已不見,擱置在兵器架上,他的家傳寶劍,也不見了。但楚軍發下的幾身郎中服,卻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榻上。
“韓信這是跑了嗎?”侍衛十分驚訝,主公對他如此寵愛,居然還不知足,還跑?想到此處,向項羽拱手道:“主公,要不要去追他?”
項羽跌坐在榻上,無力地擺擺手,低聲道:“不用了。”
韓信唯一跑的理由,是因為他不接受自己,不接受一個對他懷着觊觎之心的男人。也是,并不是每個男人都有分桃之好,都能接受龍陽之事的,尤其像他這樣的心高氣傲之人,又怎肯在另一男人身下雌伏......以前,自己對韓信起了心思,不也花了不少時間才理清,最後才接受,才認命了嗎?
昨晚韓信之所以沒有當場發作,只怕是不想惹怒自己,與自己當面起沖突。而是等自己走了後,便悄悄地收拾好東西,一走了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珠子(護心丹)就是本文的玄幻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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