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旁邊的蕭王府裏找小世子玩。蕭王妃人很漂亮又溫柔，對她很好，就像娘親一樣，總是做很多的糕點給她吃，冬天了還親手為她縫制厚厚的暖融融的大衣。

有一次她對蕭王妃說：“王妃娘娘，嫣兒很喜歡你，嫣兒也想叫你娘親。”

蕭王妃溫柔地把她抱在懷裏笑着說：“好啊，等嫣兒長大了就嫁給我們城兒，娘親天天給嫣兒做好吃的。”

說完還瞟一瞟坐在一邊的蕭傾城，弄得人家鬧了個大紅臉。

自那以後，慕容嫣就天天纏着蕭傾城，蕭哥哥蕭哥哥地甜甜地叫着，還毫不害臊地叫嚷着長大了就要嫁給他。

記憶的時光旋轉旋轉，恍然間過去了很多年，疼愛她的蕭王妃也不在了，蕭哥哥也越加冷漠疏離起來，又剩了她孤零零一個人。

葉殊看到慕容嫣一臉的落寞，心下不由得嘆了口氣，看慕容嫣這些天來的表現就知道她也同樣不想進宮。同樣是個可憐的女子，從沒有完全的自由，只能終日裏在皇權的威嚴下掙紮，掙紮，又屈服。

旁邊響起了李嬷嬷聒噪的聲音，一遍一遍地重複着明日裏要去大殿的注意事項：“都小心着點，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聽的別聽，不該說的別說，記住了你們的身份。”

正午的日頭像個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禦湖邊的柳樹葉子都打起了卷，像是午睡了一般，懶洋洋地微微搖晃着，樹梢上知了們叫得一陣陣起勁。

一群小宮女小太監們手拿着長長的竹竿在禦道兩邊的樹叢中拍打着，要将那些聒噪的知了趕走，不能吵了主子們午休。受了驚的玉蟬吱吱地叫着，灑下一泡尿在枝葉間跌跌撞撞了一番拍着翅子飛走了。

陽光透過格子窗照了進來，絡錦殿上四角的銅盆裏大塊的冰慢慢地融化着，絲絲涼意沁人心脾。

姚德妃剛歇了晌午覺，喝了口茶歪在榻上，宮女慧雲跪在一邊剝着一盤荔枝。

“娘娘，真的要讓那兩個小主進東宮嗎？這樣對我們有什麽好處？”宮女慧雲撇了撇嘴，看上去一臉的不忿。

宮女慧雲是姚德妃的陪嫁丫鬟，從護國公府上跟過來的，風風雨雨二十多年，是姚德妃最為忠實的心腹。

“那兩個小賤人不重要，”姚德妃嘴角一絲淺薄的笑容，“重要的是國師和丞相，東宮一倒，他們自然也跑不了，咱們就走着瞧吧。”

“娘娘，那月兒怎麽辦？”慧雲微微一頓，若是太子出了事，不只是葉殊慕容嫣被連累，就連姚月兒也脫不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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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慧雲提到了姚月兒，姚德妃輕輕一笑，不在意地道：“身為姚家的人，就要有這個自覺，能為姚家出一份力是她的榮幸，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了她。”

“娘娘，老令公着人告知娘娘萬事要小心，一定不可莽撞了讓陛下察覺。”慧雲小聲道。

姚德妃微微眯起眼睛，細長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元武帝。

哼。

想起那個九五之尊的無上王者，姚德妃冷笑一聲，眼裏滿是冰涼的冷漠。

你欠我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一一還回來。

彼時正在蘭馨殿的元武帝一連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正在雪白扇面上畫着桃花的雲馨皇後連忙放下筆來，關切地問道：“陛下怎麽了？是不是晌午歇息的時候着涼了？”

元武帝微微笑着拉過文馨皇後的手：“不礙事，可能是昨夜裏批奏折的時候吹了風。”

“陛下勞心國事，但也要注意身體呀。”文馨皇後憐惜道。

“皇後放心吧，朕好得很，倒是文馨你要好好休養，可別再生病了，朕可擔心不起。”元武帝說着拍了拍文馨皇後的手，“寧兒怎麽樣了？還在生朕的氣嗎？”

“陛下的女兒陛下還不了解嗎，都是讓你給寵壞了，還在發着脾氣呢。”文馨皇後微微一笑道，“前天文熙也來看過她，寧兒向來喜歡她七哥，當下就好多了，不哭了，小孩子心性，過幾天就好了。”

文馨皇後想到了楊廷楊少将，本想問問皇帝的意思，又怕擾了皇帝的興致，當下便又憋了回去。

元武帝微一皺眉，又笑着道：“寧兒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這一陣子文宣又要選妃，有事讓貴妃她們去做就好，你可別累着了。”

文馨皇後拉着皇帝在榻邊坐下，微微嘆了口氣，笑着道：“時間過得真快呀，轉眼間宣兒都要成家了。”

回想過去三十多年風風雨雨的倥偬歲月，元武帝微微用力握了握文馨皇後的手，滿臉的溫和：“文馨，朕何其幸也。縱然是擁有全天下，都不如你在身邊讓我感覺心安。”

文馨皇後一陣動容，微微一笑，萬千話語融化在柔和沉靜的歲月裏。三十多年的相守，早已把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彼此融合，相依相偎，不奢望轟轟烈烈流傳千古，只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元武帝對文馨皇後的情意，那是宮中每個人都知道的事。後宮中妃嫔不多，也少有那些子勾心鬥角的隐晦事，不是沒有人生過某種想法，只是有過那種想法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十七年前，美麗妖嬈的畢淑妃生下四皇子後，頗為嚣張跋扈，在蘭馨殿上言辭挑釁文馨皇後，元武帝知曉後二話沒說，将畢淑妃母子處死。在這樣鐵血冷酷的事實面前，再沒有人膽敢挑釁皇後的威嚴。

都說帝王無情，元武帝卻是個例外。很多年前元武帝只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從小和奶娘的小女兒文馨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前皇帝駕崩時，未留下遺诏，時任京都兵馬大都統的姚老令公擁護年僅九歲的元武帝上位，一路扶持。至帝成年，還把大女兒送到元武帝身邊，助其鞏固皇位。而元武帝舉行完成人禮後當即立出身低微的文馨為後，把老令公氣了個半死。沒幾年姚老令公的大女兒殁了，老令公不死心，又把小女兒送進了宮，也就是現在的姚德妃。但是元武帝也不是那麽好控制的，愣是一年到頭去不了一次絡錦殿，其他妃嫔都相繼有了身孕，生下子嗣，姚德妃卻遲遲到了三十多歲才有動靜，到如今小皇子才不過五歲半。弄得老令公八十多歲了還強撐着身子跟元武帝鬥來鬥去，死也不肯瞑目。

若說元武帝有情，可他又是那麽冷酷。後宮佳麗三千粉黛，那麽多的女人擺在那裏，他卻從沒有看過一眼。幾乎是可以說所有的妃嫔，除皇後外，從沒有得到過帝王的任何一絲寵愛。沒有溫柔的話語，沒有細致的關懷，沒有真心的笑顏，沒有驚喜的浪漫，沒有海誓山盟的許諾，沒有相依相偎的陪伴，沒有那所有女人都渴望擁有的一切。多少的韶華女子就這麽在巍巍的深宮之中寂寞老死，孤獨一生。她們也是女人，她們也希望有人愛，但是很可惜，因為她們進了元武帝的後宮，就注定了永遠也沒有真情。

036

是日裏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籌備已久的選妃儀式正式拉開了帷幕。

清晨的陽光還不算太過灼熱，懶散随意地照在層層疊疊的琉璃鬥拱屋檐上，鑲着紗窗的窗戶間，沉厚朱紅的宮牆上。冷金色的輕紗帷幕在輕輕的風中微微擺動，下面綴着的琉璃墜子一翻一翻地折射出各色的光。長長的廊檐下面擺着一盆盆葉子上滴着水的蔥茏美豔的香雪蘭，淡雅芬芳。

悠遠的鐘聲響起了，長長的九重長奏，一聲一聲地敲在人的心房上。

曲曲折折的游廊上，德公公端着玉如意走在前面，引着身後三十六名秀女邁着細碎的步子緩緩向大殿方向走去。

到了大殿外，衆人停了下來。

“各位小主，德公公在這裏恭祝你們今天都博個好彩頭，一路上順順利利的。”說完行了一禮。

“多謝公公。”衆位秀女也連忙回禮，心下不無感動。在宮裏這十日的秀女培訓，都沒少受老嬷嬷的氣，德公公倒是心腸好經常照顧着她們，有時幫忙帶些家人的書信，閑暇了還給她們講些宮裏私底下的規矩，讓她們少出岔子。

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不用說入了宮門。看得多了聽得多了，浮躁的心也沉穩了幾分，小秀女們在短短的幾日裏成長了很多，不再只是個年紀輕輕的毛丫頭了。

“禀皇後娘娘，秀女到。”殿前小太監拖着長聲禀報道。

“進來吧。”

蘭馨殿上，三十六名小秀女整整齊齊地站成兩排，靜靜立着。文馨皇後領着一班妃嫔高高坐在上首，帶着滿臉溫婉的笑意。只見下面打扮簇新的小秀女們袅袅娜娜地站了一片，看上去花團錦簇的，一個比一個嬌媚，一個比一個顧盼生輝。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