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後座的季初羽似乎睡得很沉。

顧引川坐的挺直, 側目看着季初羽蒼白無暇的臉龐,還有失了血色的唇, 慢慢沉澱下了內心全部的感受。

司機在外面等了許久, 終于聽到車門被打開的聲音。

顧引川的長腿從裏面跨出來。

司機瞥到裏面的季初羽的頭倚着椅背, 依舊沒有醒。

顧引川繞道季初羽那頭, 拉開了車門。

他彎身下去, 有些不熟練伸手下去, 苦惱地停在女人穿着薄風衣的腰側。

正愁不知道從哪裏下手之際, 熟睡中的季初羽偏過頭來,忽然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

相顧無言。

季初羽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顧引川的俊臉。

她的視線下移,看到落在自己腰際的顧引川的手,沒搞懂現在的狀況。

腦子裏最後一刻的畫面已經模糊,似乎她最後一刻還在強撐着想讓自己清醒。

所以……她這是當着自己老板的面, 在上班路上睡着了?

這可尴尬了。

她沒有冒犯他吧……

還有, 現在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沒等季初羽多做反應, 顧引川率先移開了目光。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修長的手指繼續往前, 然後捏住了季初羽身側的文件夾,緩緩抽了出來。

“……到了。”

男人上半個身子退出車子的瞬間, 低沉清冷地開口。

原來……他是要拿文件出來。

季初羽愣怔了一下, 倏地坐直了,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頰和頭發,很快應道:“……哦。”

稍微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 季初羽捏着背包帶子跨出車子,一眼看到往大門方向走去的男人的挺拔身影。

似乎是久坐有點累了,男人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肩。

——

今天的打掃對于季初羽來說格外吃力。

好不容易打掃完一樓大廳,她眼前有些發黑,停下手來。

倚着吧臺緩了緩,季初羽擡手用手背探了一把自己的額頭,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發燒了。

這種感覺太過熟悉了,從被田晚收留進這個福利院的第一天開始,以往的每一次,季初羽只要做有關那件事的夢,第二天都一定會發燒。

早上那件事像是小插曲一樣,很快就過去了。

顧引川似乎上樓後就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再也沒有下來。

發燒帶來的口幹舌燥感随之襲來。

季初羽走到廚房,才想起來,因為別墅裏只有顧引川一個人住,而他向來只喝冰鎮過的淨水,所以別墅裏沒有任何供客人飲用的熱水或者飲水機。

嘆了口氣,季初羽拿出燒水壺,給自己燒了一瓶開水。

徐鶴來的時候,罕見地沒在一樓大廳看到季初羽。

路過二樓的時候還特意浏覽了一下,也沒有看到人。

徐鶴有些疑惑,又有些擔憂,徑直往三樓走去。

三樓工作室的門沒有從裏面鎖上。

好像現在的顧引川對于別墅這個環境很有安全感,對裏面的人都不設防了一樣。

徐鶴禮貌性地敲了敲門:“引川,是我。”

裏面沒有任何回應,徐鶴想了一下,擡手擰開了門把手。

顧引川不在工作室裏。

臨近中午,太陽光照的一室敞亮。對面的辦工桌上平鋪了很多設計圖紙,都是半成品圖,旁邊的紙簍裏躺了滿滿一桶的廢紙團。

徐鶴往前走了走,剛把顧引川一早打電話讓他拿過來的資料放在辦公桌上,一側的浴室門就被拉開了。

顧引川随意地套了一件寬大的浴袍,姿态看起來格外慵懶。

他正擡手用白色的毛巾擦着還在滴水的頭發,看到房間正中央站着的徐鶴,出聲:“來了。”

徐鶴看着他熟悉的眼底的青色,皺起了眉,篤定道:“一夜沒睡?”

“睡不着。”顧引川一副無所謂地樣子,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爾後随手把毛巾挂在一旁,腳步有些急促地繞到辦公桌後。

擡手拾起徐鶴放在桌上的文件,顧引川翻看了下,開口問:“這是全部可用的位置了嗎?”

“對。開發組那邊給的建議是一號點和四號點。那兩處是顧氏暫時棄用的地方,一個臨近火車站噪音太大;另一個是在機場附近,位置偏僻。”徐鶴給出分析。

顧引川不置可否,視線停留在三號點的圖上。

“三號點,現在是做什麽的?”他開口問道。

徐鶴瞥一眼顧引川手裏的文件上的圖,回答:“三號點原本是要用做顧氏投資的私立幼兒園的,剛建成不久,還沒有實際投入運用。”

顧引川的長指在文件上的圖片上點了點,很快“啪”地把文件夾合上,随手丢回了桌上。

“明天去和福利院談,讓他們遷址到三號點那邊。其他賠償金額,由開發組那邊開會決定。”

徐鶴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顧引川端起桌上的紅酒抿了一口,視線無意滑向一旁的電腦監控屏幕上,小幅度移動着,仿佛在搜尋着什麽。

眼看他這不甚在意的模樣,徐鶴有些急了:“引川,你決定好了?三號點那個位置臨近市中心,也臨近顧氏的私立中學,均衡考量下來,最适合建私立幼兒園,也可以進一步帶動周圍的房價。不論是從長遠利益還是眼前收益來看,都比那個無人問津的福利院要高得多。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顧引川沒有理會,反而放下酒杯,半彎下身去,一手撐着桌面,另一手執着鼠标,迅速滑動着切換畫面。

越看,好看的眉頭皺的越深。

徐鶴長嘆了一口氣,想起早上司機的交代,問他:“你今天早上,親自去接季小姐上班了?”

“她昨天工作沒做完,我是順便提醒她。”回應他的是帶着鼻息的漫不經心,對面人連視線都沒有擡。

“引川,”徐鶴有些無可奈何,不得不提醒他,“你別忘了老爺子的交代。”

說罷,他像是想到什麽,又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還是……你真的對季小姐——”

“你剛剛上來的時候,看到她了嗎?”顧引川直接越過他的話題,問道。手下和眼睛不停的飛速切換畫面搜索着。

徐鶴一愣,搖頭:“我上來的時候,一樓和二樓的大廳都沒見到季小姐。”

那邊,顧引川終于停了手。他只盯着畫面看了一瞬,低咒了一聲,繞過桌子,迅速往樓下跑去。

徐鶴愣了片刻,瞥一眼監控畫面,也趕忙跟了上去。

——

一樓廚房內。

爐子上的水已經沸騰了,肆意在竈臺上吟唱,卻無人看管。

季初羽穿着圍裙,無知無覺地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嘴唇也失了血色。

徐鶴跟着沖進來的時候,顧引川已經擡手把季初羽摟在懷裏,從冷硬的地上抱了起來。

他驚了一下,看着不知要往哪裏去的顧引川,擡手指了斜側方,提醒他:“那邊,客房裏。我打電話叫王醫生來。”

徐鶴低頭撥通王醫生的電話,顧引川已經抱着季初羽越過他,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等等,徐鶴把電話放在耳邊,有些神游地想到,剛剛顧引川是直接貼身抱着季初羽,并且沒有任何抵觸和躁狂現象的嗎?

——

客房裏。

季初羽雙眼緊閉躺在床上,頭下墊着恰到好處高度的枕頭,圍裙也被貼心地摘下來,連被角都被貼心地掖在臂彎下,露出打折吊瓶的手臂來。

王醫生看着季初羽的呼吸和情況穩定下來,回頭看着身後的兩個男人,交代:“季小姐應該是最近勞累過度,加上身體的應激,導致的發燒。剛剛應該是低血糖加上發燒,體力不支而昏倒的。”

徐鶴點點頭,對着王醫生道謝:“辛苦王醫生。不過,季小姐什麽時候才能醒?”

“輸完這瓶液體,精神恢複些了,應該很快就能醒。”王醫生把标記好的藥瓶放在床邊的小桌上,“季小姐醒來後讓她把這三種藥吃了,各兩片,飯後吃。如果半夜再有發燒的狀況,就吃一片這種退燒的,退燒藥不能頻繁吃,隔八小時才能再吃第二片。”

徐鶴點頭,詢問王醫生:“要不,王醫生就留在這邊,等季小姐液體輸完拔下針?”

他趕時間回公司,沒法留在這邊看着。

沒等王醫生應答,顧引川卻率先打斷他的話:“不用,你回去。”

徐鶴有些驚愕:“引川……你別拿季小姐的身體開玩笑。你不喜歡這屋裏有別人,王醫生可以拔完針就離開。”

顧引川蹙眉,眼神淡漠地看着徐鶴,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諷道:“你覺得我連拔針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了嗎?”

他收回視線,緩緩落在季初羽臉上,聲音變得低沉渺遠:“放心,我做過很多次了。”

在國外這些年,他真的對着自己做過很多次了。

徐鶴噤聲,良久,無聲嘆了口氣,對着王醫生做了個請的手勢:“王醫生,麻煩你了。我送你出去。”

“好——”

——

季初羽醒來的時候,身體依舊軟綿綿的,但是頭腦的昏沉似乎好了很多。

胸前像是壓着什麽東西,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深呼吸一下,然後緩緩睜開眼。

入目是有些昏暗的房間,雪白的天花板。

視線往下,季初羽看到自己胸前橫亘的一條修長的手臂,綿延到另一頭,和她十指相扣。

轉回頭,男人正趴在床頭,睡顏安靜美好的像是沉睡的王子。

季初羽怔了一下,猛地抽回手坐了起來。

顧引川沒有防備,本來就長腿就無處安放,坐着小凳子,委屈地縮在一起。睡夢中猛然被推了一把,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跌落在地的瞬間,他只來得及用手拉了一把床旁很高的裝飾櫃,胸前的浴袍散開來,露出大片蒼□□壯的胸膛。

因為被他拉動的慣性,裝飾櫃最頂上的瓷瓶翻落下來,準确地砸在他的額角,然後落在地上,砰地四散碎開。

季初羽愣神片刻,趕忙掀開被子下了床,然後跪坐在顧引川旁邊,掀開他額角的碎發查看他的情況。

瓶口尖銳的雕刻物恰好在男人光潔的額角啄出一個小口,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顧引川也擡手用手心貼上季初羽的額頭,另一只擡手探上自己的。

還好,燒已經退了。

他松了一口氣,意識回籠,感受到指尖黏膩的濕意。

收回手看了看,又抓起季初羽拔了針貼着止血棉的手背看了看,顧引川擡頭,看着季初羽,深邃的眼睛眯起,微啞的聲音裏帶着擔憂和疑惑:“你受傷了?”

季初羽怔了一下,視線瞥一眼他頭上緩緩流下來的血跡,又落回到他深邃的眼睛裏,搖頭:“顧先生,是你受傷了。”

徐鶴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他看着一地的狼藉,按開燈,一眼就看到顧引川被鮮血洇濕大半的面無表情地俊臉。

低呼一聲,徐鶴匆匆走過來,一面要扶起顧引川,一面有些焦急又無措道:“季小姐,你不是答應過,不會再打引川的頭了嗎……”

季初羽一瞬間百口莫辯:“我……我剛剛醒來的時候,看顧先生抓着我的手,下意識地起身推了他一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去拿藥箱。”

季初羽起身,繞過兩個人,往客廳小跑着去了。

徐鶴嘆了一口氣,顧引川已經推開他自己站了起來,被血跡侵染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不關她的事。”

大廳裏。

正在低頭翻找着緊急處理傷口的藥箱,季初羽身後忽然傳來徐鶴帶着嘆息的聲音。

“季小姐,你誤會引川了。是你在昏迷的時候一直死死拉着他的手,一松開就會鬧。他怕你輸液的針走偏,才把另一只手給你抓的。”

季初羽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地擡頭。

作者有話要說:  川川:我好冤T^T我是被動摸手手的……

初羽:我也好冤……這次真不是我砸的……

——

對8起,我昨天忙到好晚又有點卡大綱莫得更新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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