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祈靈燈
夜風徐徐。
朱明葉坐在雀屏山頂的崖邊, 一邊美滋滋的享用各色小吃, 一邊對兔子狀的祈靈燈許願三遍：“天道啊天道, 請您保佑我, 一定早點找到甲木之精噢；天道啊天道, 請您保佑我，一定早點找到甲木之精噢；天道啊天道, 請您保佑我，一定早點找到甲木之精噢。”
重要的事情, 必須說三遍。
少一遍, 都不夠儀式感。
池夜霄：“……你就這麽許願？”
在新元節前的一個月內, 通過祈靈燈向天道許願, 的确是自古流傳下來的一種風俗, 但是，哪個修士許願之前，不是先沐浴更衣，再擺案焚香，最後才莊重誠摯的跪地請願, 小媳婦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左手雞腿，右手花糕，雙腿還挂在崖外一搖一蕩？恕他直言，天道若是看到信徒如此模樣，怕不是要原地氣爆。
朱明葉左啃一口雞腿，大大咧咧道：“我這麽許願怎麽啦？”
說完, 鼓起雙頰，噴出一口裹帶雞肉味道的靈風，把兔子祈靈燈吹上了天。
“你怎麽不許願？”朱明葉右咬一嘴花糕，又問視蓮花祈靈燈如無物的池夜霄。
長長的黑發在夜風中掠起，池夜霄語氣淡漠：“我是被天道厭棄的人，許不許願，又有什麽分別？”
“哈？你還被天道厭棄？親愛的夫君大大，你若真被天道厭棄，也不可能一路修到出竅境界，成為受人敬仰的高階修士，不可能屢陷險境，卻又次次絕境逢生，更不可能遇到我這麽可愛的小仙女，還把我的魂兒都給勾走了。”朱明葉侃侃閑話道，“有句話這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認為，你現在遭受的所有磨難，都是為了成就日後的你。”
眨巴眨巴眼睛，朱明葉目光堅定：“夫君大大，相信我，天道只是在考驗你，風雨過後，你一定會成為人上之人。”
“……你真這麽想？”池夜霄目光微動。
朱明葉毫不猶豫，繼續給他灌心靈雞湯：“當然！你也不想想，我是什麽人，美貌與天賦并存，眼光超高的，我能看中你，并答應嫁給你，還不是瞧出來，你有很大的潛力，有朝一日，絕非池中之物嘛。”
“你願意嫁給我，難道不是為了我的臉好看麽？”池夜霄犀利的反問。
朱明葉被問的一時語塞：“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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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雞湯這麽難熬的麽，她才剛開了個頭，就迅速翻車了？
好氣哦。
直男就是這點讨厭，動不動就瞎說大實話。
“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安慰。”池夜霄擡手，揉了揉朱明葉的後腦勺，眸光沉沉灼灼，“無論天道如何待我，我也不會服軟認輸，我會一直逆流而上，直到它滅掉我，或者我戰勝它。”
朱明葉一改剛才的氣餒沮喪，立刻撫掌大贊：“說的好！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它越出難題考驗咱們，咱們更要扶搖直上，鵬程萬裏。”
池夜霄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他撿起擱在身側的蓮花祈靈燈，屈指一彈，送它飛上天：“如果非要許一個願望，我就祝你早點得到甲木之精。”
“啊，我以為你會許願，要和我相親相愛，永結同心。”朱明葉揶揄。
池夜霄皺眉，有點搞不懂：“理所應該之事，為何還要特意許願？”離新元節沒剩幾天了，每天晚上，都會有修士放飛祈靈燈，雀屏山的地勢頗高，坐在山頂遠眺，可以看到一盞盞明亮的祈靈燈，從各個角落徐徐飄出升空，這些載着美好希望的祈靈燈，在池夜霄眼中，只是一盞盞普通的明燈而已，“如果雲照秘境裏，沒有你想要的甲木之精，你下一步打算如何？”
朱明葉再咬一口雞腿，美滋滋道：“外出游歷，随便碰碰運氣，直到你把儲元珠給我充滿為止。”
池夜霄臉一黑：“……”話說，儲元珠真的好大好大，沒有兩三年功夫，他怕是充不滿，“對了，師妹，我們外出游歷的時候，我能不能換回之前的模樣？”
“之前的模樣？腦袋半禿？滿臉大胡子？”朱明葉回憶。
池夜霄點頭：“嗯，以那副模樣行走在外，麻煩會稍微少一點點。”
一聽這話，朱明葉感覺嘴裏的雞肉都不香了，只想被漂亮帥氣的夫君大大親親抱抱舉高高哎，不過，想到池夜霄都不嫌她現在的尊容醜，她貌似也不該太嫌棄他的僞裝假面，于是回答：“……那好吧。”
“答應的這麽勉強。”池夜霄面無表情，“你嫁給我，果然是為了我好看的臉。”
朱明葉這回不語塞了，她昂首挺胸，理直氣壯道：“是又怎麽樣！你說說你，除了一張臉讓我垂涎，我還能圖你什麽，論資質，你是稀罕的金雷靈根，我的五靈根加神通，也不是地上白撿的呀，論財富，你一個出竅窮的叮當響，連件像樣的生日禮物都送不出，我随便去挖一座無主靈礦，就能原地暴富好麽？還有，論脾氣性子，你又沉又悶，連句像樣的甜言蜜語都不會說……”
“我就是為了你的臉，才嫁給你，你能怎麽樣？和我解除同心血契，就此一拍兩散麽？”
同心血契既然能締結，自然也能解除，只要兩人心意一致，就能逼出互融的心頭血。
“我不就是說了句，你嫁給我是因為我的臉好看。”池夜霄語氣茫然，一臉的搞不懂，“你為什麽突然生氣？”
朱明葉嘟嘴：“你都說我膚淺了，我生氣一下不應該麽。”
“膚淺？我沒有那個意思。”見朱明葉一臉的不高興，再想到她剛才的吐槽，池夜霄想了好一會兒，終于組織出一句甜言蜜語，“我想娶你，只是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你看，我娶你的理由，是不是更膚淺庸俗，莫名其妙？”
朱明葉：“……”
摔，池夜霄不解釋還好，他一解釋，她好像真的很膚淺啊。
當了快兩個月的夫妻，池夜霄也算有一點點小心得，小媳婦不高興了怎麽辦，只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就能搞定，一次要是不夠，多來幾次……肯定夠。
總之，等第二天一早，朱明葉已經完全不生氣了。
自己男人都明确表示‘你明明就是為色着迷，才和我成親，我明明也清楚知道此事，為什麽只是講了實話出來，會惹你這麽生氣，而且，我一點也不介意你只喜歡我的臉，就像我只喜歡你帶給我的感覺，別的方面，都無足輕重’，朱明葉還能怎麽辦，只能試着理解他的思維方式啦。
簡而言之，他們喜歡的，都是對方的閃光點，是令兩人怦然心動的最初所在，沒有什麽高低貴賤、膚淺深邃之分。
朱明葉再一次自慚形穢。
她修的‘真’，遠不如池夜霄‘真’的境界高。
她的确是為色所迷，卻又不喜歡被明言直接說出來，追根究底，不過是她原來生活的世界，因為美色而生出的喜歡愛慕，總是與膚淺脫不開幹系，而池夜霄卻是，你好色就好色呗，我又不是不知道，但我依然愛你，因為我在意的，只是你帶給我的奇妙感覺。
池夜霄只是實話實說，并無惡意，是她有些……太着相罷了。
“之前托壽師兄煉換形丹，他已經煉制好了，我要過去拿一下。”過了幾日，朱明葉正蹲在瀑布下玩水，池夜霄忽然衣袂飄飄的乘雲飛來，報備行蹤道，“你要一塊去麽？”
朱明葉足下一點，便蹦上了池夜霄的雲朵，眉花眼笑：“去去去！”
池夜霄擡手，細心擦掉朱明葉臉上濺到的水花，繃着臉說：“你真是太貪玩了。”
“木精沒找到，儲元珠沒充滿，我又暫時不方便修煉，除了吃喝玩樂，我也沒別的事情好做呀。”朱明葉攤了攤手，目光潋滟，語氣無辜，“要不，你給我找點差事，讓我打發打發時間？”
池夜霄駕起雲朵，想了好一會兒，方道：“你可以把雀屏山上的花木修剪一下。”
聞言，朱明葉噗噗就笑了：“你不擔心，我把雀屏山給你修禿了？”
“沒關系，随便修。”朱明葉一在水邊玩，就會令他想到一點點難堪的記憶，嗯，這小丫頭在水裏太會玩了，險些沒把他的元陽玩丢，只要她不靠近水，別的地方随她折騰玩耍。
朱明葉咂咂嘴：“好吧，不過……你的耳朵怎麽紅啦？”
池夜霄目不斜視，依舊淡定：“你看錯了。”
“真的紅啦！”朱明葉湊近，仔細再看。
池夜霄不吭聲了，良久，才蹦出一句：“以後，不許再去水裏玩兒。”
朱明葉仔細想了片刻，又用心去感應池夜霄的心念情緒，最後，她捂着嘴巴，嘎嘎笑了起來，原來是害羞在作祟呀，見小媳婦笑的一臉賊兮兮，池夜霄不由捏了捏眉心，或許，他應該向天道許個願，希望小媳婦早點恢複真容，萬一她又想在水裏玩了，他也不至于被玩的進退為難，好生郁悶。
池夜霄口中的‘壽師兄’，姓壽，名安康，合道三重境修為，擅長煉丹。
壽師兄一點也不瘦，相反，他其實很胖，是雲照宮最重量級的高階修士，朱明葉之前給池夜霄吃的高級複靈丹，就是壽安康送她的見面禮，見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朱明葉好奇問道：“壽師兄，只要吃了換形丹，就能變成另外一幅模樣？”
“這些換形丹專為池師弟而煉，不管誰吃了，都會變成他指定的樣子。”壽安康滿臉橫肉的笑言。
朱明葉朝池夜霄伸出手：“讓我吃一顆，看我能不能變，要是真能換臉，我也要換個模樣。”
池夜霄掀開瓶塞，往朱明葉掌心倒了一粒。
朱明葉把丹藥拍進嘴裏，等了半天，也沒見自己有任何變化：“……假藥？”
壽安康抽了抽嘴角，重重強調：“朱師妹，不是我的藥假，明明是你自己有問題好伐。”性別難辨，四個月從結丹晉升元嬰，擁有類似邪修的正道神通，種種跡象表明，師父新收的小師妹，根本不是正常普通的修士，他的換形丹失效一下，又有什麽好奇怪，“池師弟，你若懷疑換形丹有假，不妨親自檢驗一下藥效。”
池夜霄聞言，又倒出一粒丹藥，拍入自己口內。
下一刻，池夜霄的身形微微扭曲，很快變成了之前的半禿大漢模樣。
見狀，朱明葉扶了扶額，內心瘋狂吐槽起來，嗷嗷，老爹老娘實在太狠了，居然連換個新形象的機會都不給她，好氣哦。
驗完換形丹的真假，池夜霄又去倒解藥，準備解了藥性，卻被朱明葉擡手阻攔：“算了，別變回去了，反正都要面對，我正好習慣習慣。”
朱明葉既這麽說，池夜霄也懶得反複嗑藥，于是，新元節當天，池夜霄就以半禿腦門、絡腮大胡的形象，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