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家

這間賭場經營了一段時間,“生意”紅火了些,業務開展到了三桌,人數的增長降低了空氣的質量,多加了一臺通風扇,室內依然又潮又悶,光是待着就令人昏頭。

老立今天倒班,沒在工位,程安原本相中了這裏鬧哄,奔着散心和旁觀的心思來的,架不住心事翻騰和邊上人籠絡,狗膽包天的跟幾個有錢的“油條子”老板坐上了一桌。

輸,一直輸,卡裏餘額幾近見底,程安腎上腺素飙升,雖輸的眼紅,心中卻異常暢快,這一輪的最後一把,每人都下了大手筆,能否“翻本”在此一局,同桌“加注”,程安無腦喊“跟”,底牌揭曉——天命眷顧,他贏了。

餘額重回坐桌之前。

同桌人悲聲嘆息,程安将底牌狠狠地摔在了桌上,緊繃的神經随着過激的心律一起劇烈的鼓動,腦中有個聲音在尖銳的笑,這應該是作為賭徒最興奮的一刻,程安失常的情緒直白的傳達給他的卻只有無窮盡的消極——過山車一樣的心情連巅峰都沒爬上,就飛速駛下了深淵。

周圍菜市場一樣“烏泱泱”的群衆像被按了靜音鍵一樣,逐次靜默了下來。程安耳內嗡鳴,以為自己因身體應激暫時失聰,直到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程安。”

程安猛然回身,臉上狠戾的匪氣在面對眼前的男人時,像被兜頭澆了一桶水,洗成了幹淨無辜的惘然無措。

“川哥……”程安好像瞬間回到了小時候,第一次犯錯等待幼兒園老師批評的時候。不由用上了示弱時才有的稱呼。

馮川肯定不是過來賭的,沒人賭博自帶觀衆。屋內察覺到氣氛不對的人,陸續悄聲離場,糾集在門口的“團夥”個個神色肅然的等候雇主的差遣。

他是來堵人的。

馮川對場內剩餘的人客氣的說:“都出去。”

願意的自己滾了,不願意的被聚衆人員不客氣的“滾”了出去。

只剩兩人的屋子裏,空氣卻好像更稀薄了。

“我以為你到這邊來是為了找我。”馮川閑适的坐在了程安旁邊的位置上。

程安指間的煙燃到了盡頭,落下一截灰白委頓的煙灰。

馮川翻出手帕,替他擦幹淨,觸碰到程安不過血一般冰涼的手,于是将自己的掌心覆在了上面,幫他捂熱,“還是不記得路,迷路了?”

“……”

“說話。”

想念的人突然現身,他應該開心,可程安笑不出來,做人時不得體的樣子被對方看過,人後隐藏的“鬼”樣子也被揭破了。既然全部毫無保留的展示過了,他的釋然裝的也就像那麽幾分意思,“我有賭瘾,本來就不是個正常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身體被外力仰面掼到了賭桌上,始終和顏悅色的男人,危險的與他拉近距離,“你賭瘾發作時都是這幅欠操的樣子麽?”

程安倒是聽過同桌“賭友”說他看着嚣張欠打,後來那個“賭友”怎麽樣了呢?隐約聽老立提起,貌似妻離子散,自殺了。

肩膀被握到生疼,馮川總能輕易奪得他的注意。

人活着就會遇到有趣的事,令他有瘾的“新歡”與“舊愛”同時出現在一處。也算是個難得一遇的小概率事件。

行事矜貴的“新歡”看樣子還是為他來這烏糟之地的。

馮川身上有酒氣,程安聞着就醉了。

程安搖頭,“也要分在誰面前。”他的瘾頭還在作妖,像是那天在男人跟前發作賭瘾時的狀态。用最硬氣的語氣,說着最低下的話,“畢竟我只在你面前騷浪過。”

“程老師的話會讓我誤以為你在求歡。”

肩上的手來到了腰側,攥着他的腰輕薄。

“這間屋裏到處都是監控,建議馮先生放開我。”

馮川不接受建議。

“跟你的牌局說再見。”

熱心群衆馮先生将在不勞動司法人員的前提下,在打擊賭博的行動中做出一份貢獻。監控的內容将會連同這間賭場一起,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程安聽話的點頭,懷着“追悼”的心情,與賭場天花板上的每一條裂縫告別。

衛衣的衣擺被人從下方掀開,男人将腦袋鑽進了他的衣服內,盲目的在他胸前濕潤的舔舐,直至含上了他的乳尖——沒有暴露出他的身體,卻在衣物下将他的敏感的乳首吸吮出淫亂的聲響。

淺嘗之後,馮川将散落的額發向後收攏,不忘幫程安整理衣服,“然後跟我回家。”

“我自己有家。”

“可你的身體和我說你想跟我走——在我靠近時,你的心跳的很快,我舔你,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很想繼續。”

程安的眉眼忽然溫馴了起來,他的腰背貼着賭桌,身軀向後彎折,被壓迫的很不舒服,但腿可以随心控制。于是看着馮川的眼,屈膝抵在男人胯間安靜蟄伏的物件上,動作緩慢的撩蹭着。

被勾引的男人眸色暗了些。

“馮先生被觸碰也會有感覺。”

“畢竟我喜歡被你觸碰。”馮川不回避自己的反應,反客為主的在程安的腿上蹭了兩下,“程老師應該不想在這張桌子上被扒光衣服,幹到合不攏腿,哭叫着求我停下來。所以別挑戰我的自制力。”

“是的不想。”程安像是完全不覺得馮川的話有什麽不妥,“至少別在桌子上——桌子的棱角太硌人了。”他在男人有所動作之前,又道:“今天你聯系我之後,有句話我倒是一直想說。”

越陷越深嗎?程安早就沉底了,早該溺死了。

于是他輕聲的說:“我也想你了。”

在與馮川的“交手”中,程安從未占過上風,然而在他假裝從容的講出這句話之後,一向強勢專橫的男人,沉靜了一下,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氣勢,破天荒的讓步了。

馮川将他扶正,揉了揉程安腰後被硌出的紅印,脫下大衣披在了程安的肩膀上。

程安情緒過激時會手腳冰涼,手冷不是因為穿的少,在馮川觸碰他時就暖了,被他的衣服包裹時會熱,心熱。

馮川問他要不要回家,回程安自己的家。然而對程安來說,房子只是住所,母親去世之後,他就無家可歸了。

“我改變主意了。”程安牽着馮川的袖子,像只咬住行人褲腳求收留的流浪狗,“你還給我留門嗎?”

馮川反手牽住程安的手,将他拽下了賭桌。

“我帶你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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