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個男人
其實日子這種事不用溫儀定,但是元帝這個人呢,挖的坑多了,溫儀被坑怕了。進城不進宮,皇帝說你目無王法。進城直接進宮,皇帝說你目無王法。怎麽着他都有理由。所以溫儀幹脆先斬後奏,逼着皇帝親口宣召太子進宮。
把皇帝擺平了,溫大人開開心心回家。
——但是門口一個迎接的人都沒有。
“……”
溫儀從車中出來,随行仆從替他撐開傘。及地後,車夫便趕着馬車往後院去了。
怎麽回事。他一邊往裏走一邊疑惑,直到花園沒多遠,就聽裏頭傳來說話的聲音,有些嘈雜。随從要去看,被溫儀攔住。他示意身邊人不要說話,便撩開凍硬的枝蔓走過去。剛過拐角,就見前頭圍着一群人,似乎在看些什麽。
“這可怎麽辦。”一個丫頭小聲說着話,略提高聲音道,“殿下,你可別為難我們了,快上來吧。這樹畢竟不擔力,萬一斷開怎生是好。”
溫儀撥開人群,往前一看,元霄正倒吊在一棵樹上。
“……”
太子難道有當猴的喜好?
——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再橫,也是個人。
話要說回一個時辰前。
那會兒元霄剛吃完飯,國公府的早點比涼州豐盛很多,他一個不留神就吃撐了。吃撐了沒什麽,練會兒武自然能消食,元霄打算把後院的柴砍了,他溜達時盯了這捆柴很久。便在這時蘇炳容來找他。元霄這才想起來,昨晚還有一批涼州來的親信被安置在溫府之中。
蘇炳容拉住元霄看了好久,元霄以為他是擔心自己吃虧,心想果然是自己人,便說。
“我沒事。”/“你沒給別人惹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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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霄:“……”
蘇炳容頓了頓,改口:“他們沒虧待你吧。”
臉上罩了黑氣的太子哼哼着抽出了袖子:“晚了。”
成天想着擔心別人,胳膊肘淨往外拐。
蘇炳容看自家殿下陰沉着一張臉,心中咯噔一聲壞了,可不能讓他在溫國公的府上鬧脾氣——太丢臉。于是笑道:“殿下還是想岔了,你這麽英勇神武,我只怕平都人身不強體弱,不小心被我們冒犯了,那不是會造成誤會。”鴨子還沒到手就飛,那也太虧。
這話誇了元霄一通,他臉色稍霁,覺得很有道理。畢竟溫國公昨夜便受了驚吓,看來皇叔公的治理下,臣子都太過柔弱。當下只說:“你放心。”
蘇炳容心頭大寬。
“也沒多大事。”元霄道,“就是半夜砸了他家屋頂。”說着補充一句,“答應賠錢了。”
蘇炳容:“……”深深吸了一口氣。
“但你話也不錯,錢不能解決問題。”元霄施施然站起來,撸起了袖子,“與人賠罪總要有些實際行動。不如我便先将他的屋頂修了,也好給溫大人一個驚喜。”
啊?蘇炳容一驚,等等。
但元霄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能動手就少動口。既然決定好了,便直奔溫儀昨夜卧房而去。他功夫高腳下輕,蘇炳容根本拉不住,無奈回頭發現所有人都在圍觀,當下扶額道:“還看什麽?想讓你家大人連府邸一道重建嗎!”
他說的修。
念作修,寫作拆。
衆人想了想之前白二公子踹門的行徑,恍然大悟,一窩蜂便擁了過去。
蘇炳容還要再跟,白大卻找了過來,與他悄悄一說,他面色微微一變,腳下就換了方向。
再說回元霄。
他噙着一抹笑,興沖沖地沿着鵝卵石鋪的路走,衣着簡樸,瞧不出皇家子弟的氣派,只意氣風發,看上去更像一個初初長成的少年郎——自然無人曉得他這雙手,端過多少賊窩。
腳程快便有快的弊端,轉角來了人容易撞到。就聽啊地一聲——
元霄只覺得眼前一抹翠色一現,他腳下一轉,就見一人堪堪摔在他方才站立的位子。他定睛一瞧,是個女人,還是個熟悉的女人——摔得挺慘。
還好他躲得快,元霄想。
“你沒事吧。”
他問。
連芳支起半個身子,擡頭看了元霄一眼,方小聲說:“沒事。”她年方十八,一身明媚的翠色,為這素色的冬日添了抹亮彩,又面如新月柳如眉,看着眉清目秀楚楚可憐。
是個男人,恐怕都要生出憐惜的心。
元霄果然眼中露出一絲神采。連芳藏起嘴角的一絲笑,便聽這位殿下道。
“沒事我就走了。”
連芳:“……”
她往前一倒,極其不小心地壓住——本來想要壓住太子的衣裾然而他穿的衣服太短根本沒有衣角可壓,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壓住對方的腳。“啊。”連芳叫了一聲,飽含痛楚。“我,我好像扭到腳了。”
滿面痛苦之色。
——但元霄比她更甚。
他努力拔出自己的腳,這回倒是伸手扶人了。只是還沒等連芳嬌羞一下,便蹙着眉頭道:“你這麽重,扭到自己的腳是挺疼的。”
連芳:“……”他姥姥的這個小兔崽子。溫儀就算了,長着副花俏的臉心卻如老僧入定,明撩暗撩都恍若未覺,她也不敢太過份。太子竟然也是這個貨色,這些男人都有毛病吧!看不見她豔麗的臉嗎?
然而。
比她更豔麗的太子殿下:“這回你站穩了。別再壓我腳。男女不能亂碰的。”
一本正經。
連芳在心裏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被問候了十八代的太子恍若未覺。
手一松,提腳便走。
這可怎麽行。連芳心裏一驚。
要是此時讓太子走了,她昨晚一夜沒睡做的決定豈非白廢了麽?她千辛萬苦進這溫府,多的不談,不就是想多認識些達官顯貴,萬一不小心和人睡一睡,混個小妾當當也是好的。終于熬到溫翠不在,偏偏溫儀房外夜夜有人守,根本摸不上他的床。可上天将最尊貴的太子送了來,萬一與太子有些什麽,她往後還能當個太子妃。
機會就在眼前,要是不抓緊,往後可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想到此處,連芳腳下一轉,更加無意去拉元霄。“殿下!”她剛一碰上元霄的肩,連話也未多說一句,手下就是一空。也不知怎麽的,腳下一滑人就往湖中栽去。
這可是刺骨的冰水!
方才是裝得可憐,現下就是真的花容失色。連芳啊一聲,略有些絕望地閉上眼。只是沒等到落水,身上就是一重,天旋地轉間,陸地還在腳下,并未和她分離。
連芳驚魂未定地睜開眼,面前初具青年模樣的太子臉色平靜,瞧不出喜怒,只問她:“沒事吧。”眼光比這湖水來的刺骨,倒叫連芳脖後出了一層汗。
“沒,沒事。”她說。
這會兒功夫,遠方已有腳步聲來,隐約喚着元霄的名字。
元霄見她确實無事,本欲要走,耳尖卻一動。
“等等。”他倏忽往遠處看了一眼,眼中一抹亮光便一閃而逝。
“你的香囊掉了。”元霄喊住正想借機走開的連芳,笑了一下,“我幫你取。”
作者有話要說:
霄霄:你當我十六年單身白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