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手指上的泡沫一點一點的滴落到地板上，聖澤川的大腦空白一片。他像尊雕塑靜默的立在那裏，浸着泡沫的手心，溫度逐漸冷卻。他猛然發現自己并不想拒絕他，這個發現讓他害怕，宛如一個秘密被毫無保留的暴露在空氣之中，他的安全感一下子被抽走了。

“你不用這麽驚訝吧，”隋元輕笑道，笑意淺淡，“還是說，你害怕了？”

聖澤川下意識的搖頭，隋元的臉色稍有緩和。他輕嘆一氣，從沙發上站起，繞到了聖澤川的身後，“胳膊擡起來。”

聖澤川乖乖的照做。隋元的雙臂從他腰後穿插至前，細心的為他将袖子卷過手肘。他的臉頰離他很近，聖澤川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呼吸的綿長和溫濕，他甚至不敢側過頭，因為他的唇瓣是那樣的接近。

“好了。”隋元低低的嗓音在他耳際響起，聖澤川臉一熱，趕緊從他懷裏掙了出來。隋元像是沒看見，重又一屁股回歸沙發墊，只是這次他的背影看上去頹靡了些許。

聖澤川回到廚房，被他觸碰過的手臂似是被燙傷那般的炙熱。這樣真的好嗎，聖澤川自問道，放着他不管，這樣真的好嗎。

“我喜歡你。”

聖澤川搖搖頭，想把這句話甩出去，卻是徒勞。

他把燒好的四菜一湯端出廚房，這時隋元已經睡着，外面嘩拉拉的下起了大雨。聖澤川沮喪，伸手準備拍醒他，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短促的兩聲，似是信息。

聖澤川的手懸在半空中，亮着的手機屏幕上“方小芳”的名字在吸引他的注意，他不自覺拿起來看，信息的開頭是這樣的：“祝你生日快樂！除此之外，我想告訴你，我喜……”

沙發上的隋元一動，聖澤川差點把手機摔出去。

“怎麽了？”剛睡醒的他聲音軟糯，雙眸半阖不知所以的瞧着他。

聖澤川看一眼他手機平靜道：“我飯已經弄好了。還有，你手機響了。”

隋元随手操起手機，滑動了幾下，只是看沒有動手。他表情沒有變化，不悲不喜，看得聖澤川心髒直打鼓，沒個底。他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吱聲，在隋元對面坐下，拿起碗筷開始吃飯。

他越不去想那條信息那條信息就越是煩着他，合着那聲動人的“我喜歡你”一起攪得聖澤川內心不得安寧。他小心翼翼的去觀察隋元，隋元面容淡淡，專心致志的吃着飯，他這反應當真是騷得聖澤川心尖癢。

“隋元。”聖澤川出聲喊他，他的行動比腦內計劃的生成要快那麽幾拍。

“嗯？”

“生日快樂。”他幹巴巴道。

“嗯。”隋元頭也不擡，聖澤川失望的搗搗碗裏的飯。

“剛剛那條信息……”聖澤川盡量做到言語自然，“是方小芳的嗎？”

“嗯。”

“她說了什麽？”

“沒什麽。”

聖澤川看着他扒了一口飯，“你不用回她嗎。”

“啪——”隋元把碗筷狠狠的放回桌上，“我吃好了，你慢慢吃。”他走進黑漆漆的卧室，背對着聖澤川關上了房門。屋內，所有聲音皆戛然而止，惟窗外的雨聲嘩嘩不絕。聖澤川停止咀嚼，看了看對面空空的座位，同樣放下了碗筷。

他知道自己該走了，可惜的是隋元的這個生日過得并不愉快。他沒有帶傘，也沒有向隋元要傘。聖澤川脫下校服外套，背上書包，用校服外套勉強遮擋頭頂的疾雨。他在雨中的道路上奔跑着，一路跑到最近的車站。他無比委屈，咽喉酸酸的，任憑他如何吞都吞不下這股酸味。

第二天聖澤川感冒了，他請了一天的假在家躺着，手機就放在他的枕邊，可自始至終都沒有那人的消息。

第三天放學，那人沒有如期來找他。聖澤川坐在被黃昏充滿的空蕩教室裏，心中難過，獨自轉筆思考着已經看了多遍的數學題幹。此後的數日，他們仿若恢複到方小芳生日宴會以前時的那種關系——互不相問，互不相聞。聖澤川有想過去找他，問題是，他該以怎樣的身份去找他好呢？在經歷過他的那句表白過後，自己在他世界的定位是如何的呢？聖澤川苦惱，處在這樣一個尴尬的地位是他不曾想過的。

“放學後有空嗎？”白羽問他。

聖澤川蔫蔫道：“有是有……”

“隋元邀請我們去酒吧，你去嗎？”

“酒吧？”聖澤川聽到“隋元”這個詞稍作振奮。

白羽面露難色，“是啊，你還不知道這件事吧，他跟我們說了，我看你沒去就來問問。丢下你去的話，我怎麽說也會良心不安的啊。”

聖澤川頓了頓，似乎了解了，“你少來了。”

“聽說方小芳要在這次的聚會上向隋元表白，”他湊近聖澤川道，“你看你怎麽辦。”他戳了戳聖澤川。

聖澤川一聽方小芳的名字就頭疼，緣起方小芳，緣滅還是方小芳，不過這也不能全推到方小芳的身上，要怪就要怪他自己遲鈍懦弱。

“我能怎麽辦。”他沒精神道，耷拉着頭在桌上趴下。沒有隋元在身旁陪伴的日子，異常的無聊難熬，這是聖澤川這幾天才領會到的道理。他在臂彎裏轉了個頭，白羽繼續跟他說些什麽，那些他都沒注意聽，就像是游戲的背景音樂匆匆掠過耳畔。

“你去嗎？”

聖澤川想起了隋元的樣子，他抿抿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