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1

鬧鐘響了,聖澤川蔫蔫的睜眼。他根本沒怎麽睡,不知怎的,總是回想起以前的事。

“不管是貧窮還是富有,不管是健康還是疾病,我都愛你,尊重你,直到死亡将我們分離……”

聖澤川按靜鬧鐘,房間裏的黑暗登時濃稠,壓抑得他眼裏氤氲蒙蒙。他頭鈍鈍地痛着,說失眠是慢性自殺其實一點不為過。

打開盥洗室水龍頭,開燈,青年蒼白疲憊的面容一躍于鏡中。淡淡的眉峰下一雙清眸無波痕的看着自己,臉龐消瘦文弱,薄唇緊緊抿着,一條線倔強的平直在鼻下,唇色和燈光一般的透白。

聖澤川接起一汪溫熱的清水,閉眼,向自己臉上用力潑去。這樣子讓顧讓看見了肯定又要挨教訓了,聖澤川甩甩頭發,得打起精神來。

他回房換了衣衫,拉開窗簾,驚訝的發現園子裏的茉莉開花了。白白嫩嫩的小朵成片簇擁,袅袅幽香鑽窗縫闖入撲面而來,沁人心脾。聖澤川心境稍稍明朗,他龇牙扯出一個幼稚的笑,拎包轉身離開了家。

昨天主編找他,說是有長期任務要放手給他。聽說比較辛苦,但獎金豐厚而且時間相對其他人要自由許多。偶爾放松放松……未嘗不可。

宏偉高聳的辦公樓,潇灑的“品尚”二字置于樓的高端,銀燦燦的反着太陽的光輝。聖澤川進樓,腳不沾地兒的直奔主編辦公室。

他在辦公室門口緩了緩氣息,緩順了後方擡手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

主編姓馮,三十幾歲的樣子,穿着件淡藍色的短袖襯衫,眼睛彎彎,嘴角微微上揚好似永遠噙着笑。

他和聖澤川詳細讨論了下長期任務的內容,大致意思是讓聖澤川跟蹤報道商業界新起的一匹黑馬,密斯特凱利。

“……公司不新,名聲一直很響,關鍵在于這個公司的董事長還很年輕,前兩年剛接的手,現在生意是越做越大。不得不說,他的能力高得讓人可怕……”他話鋒一轉,“我派你去,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迎合他。”

聖澤川一愣,臉上讪讪的。大概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馮主編溫和的笑了笑,眼睛眯成兩道月牙,笑意仿若初夏的夜風婉轉舒怡,“小聖你放心,我說的迎合指的是性格,”他難以言喻的嘆了口氣,“這個董事長脾氣古怪。之前有同行搶先一步去找他助理談事宜,誰知談到一半董事長大駕光臨,僅是遠遠的看一眼就回絕掉了,說是長得礙眼不合心意……之後陸續再有雜志社派人過去,都落得灰頭土臉沒一個成的……”

“他是不願意?”

馮主編搖搖頭,“他願意,他必須得願意。旁的我不敢說,他父母也是對厲害的,知道他不喜這些有的沒的,定對他下了極大的功夫他才願意的。只是他本人嘴上願意,心上多多少少有點抗拒罷了。”

聖澤川點點頭,“既然那麽多人失敗了,為什麽讓我去呢?”他的言下之意是,他去有什麽不同嗎?

馮主編坦然道:“我認為你與他會相處得不錯,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還有就是……”他的腦裏旋即閃過那人詫異過後流露出來的意味不明的笑。他說:“那就讓他來吧。”言語輕輕,他卻聽出了藏在其深處的情感,類似……驚喜?

“主編?”

聖澤川喊了聲。

馮主編回身。

“還有……什麽?”他提醒道。

馮主編張張嘴,倏地記起那人臨走時的吩咐,意思是不要透露任何口風。這是為什麽呢?他有心打量起聖澤川。聖澤川和一年前剛來時大相徑庭,褪去了面上的心灰意冷,如今寡淡的神情,清漾的目光,看上去跟二十六歲這個年齡完全不着調。要麽是他經歷了什麽,要麽他生來就這般。馮主編認識他不到兩年,這其中的曲折他了解得不夠,也就不斷章取義了。

“你看看我,才三十多,張嘴就忘詞兒,真是……”馮主編笑着搖了搖頭,“基本要求我都告訴你了,這幾天找時間預約一下,能見着他就見,見不着問問助理也是好的。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他會講給你聽,你多上點心,這一塊兒我就交給你了。”

聖澤川看出他在打馬虎眼兒,也不戳破,道:“好,我知道了,”他起身離了座椅,“馮主編你放心,一有進展我會第一時間向你彙報的。”

“好,好。”

出了主編辦公室的大門,同格子間的同事們紛紛向他投來羨慕的眼光。

“這塊肥肉主編丢給你了!”

聖澤川笑了笑,殊不知這是肥肉還是燙手的山芋。總之,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電話是肯定要打的。至于那位怪脾氣的董事長如何安排,就輪不到他來猜測了。

工作一直忙到飯點過後,聖澤川向後靠去伸了個懶腰按亮手機,這才看到兩個未接來電的通知。他平時工作手機都調振動,這情況在所難免,往往中招的都是那幾個。

他解鎖手機,打了過去。響了不到兩聲,對方就沉沉的開了口,像是剛睡醒。

“……嗯,說。”

聖澤川失笑道:“說什麽,不是你打過來的嗎。”

“嗯……好像是我打過來的,”那頭悉悉索索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響,“可是,現在都幾點了。”

“我錯我錯,我沒聽見手機在振。”

“我已經不想原諒你了。”他帶着鼻音,說話時仿佛在哼哼,很不滿意。

聖澤川接着電話手上也沒閑着,把馮主編給他的電話號碼抄在了自己随身攜帶的筆記本上。他語氣別扭的讨好道:“大不了今晚我請客。”

對方沉默。

“顧讓,”聖澤川喊了聲,“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了。”

顧讓認真的回他,“那你什麽時候學會讨好了。”

手寫的凱利,英文字母Y的最後一筆線條平白無故的抖曲了一下,聖澤川握筆的指尖收了收,“你晚上來不來。”

“來,”顧讓頓了頓,“晚上蚊子多,記得噴花露水。你胳膊腿細白細白的,叮上去不好看。”

他說話一向露骨直接,饒是相處幾年聖澤川依舊習慣不來。悶悶道:“知道了。”

“你下班的時候說一聲,我來接你。”

“好。”說完,就挂了電話。

他的臉皮還是這麽薄。

即使有些東西會随時間的改變而改變,但有些是至死都改變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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