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境域初現故人顏

境域啓,混沌開。

身邊人如浮沫般散去,白色身影逐漸消失。燕不競上一秒還挂在玉留音身上,下一秒就到了一個全新的空間中。

美景尚好,可他卻無心欣賞。

方才玉留音的樣子當真是難得一見。

“他竟也會害羞?”

得多稀奇啊。

燕不競努力回想。

“上一世他害羞過嗎?”

好像并沒有。

手裏拿着石頭,燕不競面朝湛藍大海,将石頭扔了出去。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很快被翻滾的浪花吞噬殆盡。

“他還真是變了呢。”

燕不競悠閑地坐在沙灘上曬太陽,一點兒都不擔心這個全新空間,滿腦子都在想玉留音。

耳邊忽然響起劍鳴之聲,他歪頭去看,一驚。

“你怎麽跟着我來了?”果不其然,他身邊懸浮着一把玉色劍,劍扭了扭,神氣的飛來飛去。

“你停,停,晃得我眼睛疼,快說說,你主人都去另一個時空了你不保護他反倒跟着我作甚?”

卻見此劍在沙灘上刷刷刷寫下幾個大字——“主人有令,護爾周全。”

“切。”燕不競笑了,望着四周道:“你可見這裏有何古怪?我燕……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也沒發現有甚危險,孤家寡人過慣了,這境域中不會出現阻撓我的在意之人。”

境域之中往往最大的危險就是出現的虛幻之像,此像是人心脆弱的極點,稍不注意便會沉入其中無法自拔,仿若陷入洪流,随滾滾浪潮而落。畢竟,任何人心中都有重視的存在。

“我無牽無挂,自然沒有在意的人,這境域困不住我,我勸你去找你主人,他心懷天下,身負蒼生,怕是在意的多了去了,到時手忙腳亂出了事可不是鬧着玩的。”

雖然知道玉留音不可能被境域困住,但燕不競逮着能損他的機會就得說上兩句。

這時,劍卻蔫吧的和燕不競一樣躺在沙發上,劍身一彎,搖了搖,仿佛在嘆氣。

它倒是在沙灘上寫道:“主人見色忘義,是将我踢到你身邊來的。”

“哈哈。”燕不競樂的笑了出來,他走了兩步去海邊照着鏡子:“我就喜歡聽你說大實話,沒錯,誰叫我燕……顏值魅力如此之大呢。”

臉上煤渣掉的差不多,擋也擋不了多少,燕不競索性跳進海裏直接洗了個澡。

一個猛子紮下去,咕嘟咕嘟直冒泡,劍在岸邊等了會兒,海面一片平靜。

燕不競沒動靜了......

它噌的一下騰空而起趕緊來看,在海面急得團團轉,就當它要下海之時,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少年自水中而起,哈哈大笑,興奮地竄來竄去。他五官雖柔和且美,神色卻潇灑而張揚。劍看的一呆,剛才一刻它仿佛從這皮囊之下看見另一人似的。

“舒坦。”燕不競興奮的劃着水,噼裏啪啦亂撲騰,給劍撲了一身水花。

他壞心思一起,大叫一聲一把将劍扯進海裏,哈哈哈的大笑。

“來來來,天氣暑熱,這海裏多涼快!下去!給我下去!”他蹬着劍,那劍在海中急速穿梭,燕不競卧槽一聲眨眼就被扯了數千米。

“喂喂喂,你停下,停下!”

這劍平日裏是吃什麽的,如此有力氣,莫非都随主人?

突然,劍光沖天,燕不競跟着一起沖天而起,他興奮的大叫一聲,徜徉在天地,飛翔在海面之上。

“再快些,再快些!”速度越來越快,風聲越來越大,更是越來越刺激,燕不競玩上瘾了,連翻誇劍:

“喂,你這麽有靈氣,怕是早就有了劍靈,你叫什麽名字?”

劍哼了一聲,不理燕不競。

燕不競知它心裏賊開心,于是又誇道:“真的,我天上人間什麽好東西沒見過,真沒遇着你這般通人性的名劍,也不知是哪位鑄劍師打造了你,改明兒我也找他去給我也打把劍來。你快把名號放出來叫我聽聽,叫我長長眼呗?”

燕不競這話說完,卻見劍反倒是緩緩停下了。

一人一劍頓在空中,他甚感疑慮:“……你怎麽了?”

此劍如人一般,一點兒情緒全寫在劍上,失落之感清清楚楚,燕不競心道我方才是說了什麽讓它傷心了?莫非是那位鑄劍師?難道它是被遺棄之劍?

越想越有可能。燕不競當然知道生出劍靈的劍有多麽可貴,它們有自己的思想與人無異,甚至比人更講情義。有些劍一輩子只侍一主,主人亡,劍則自動封靈。

他摸了摸鼻尖:“抱歉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劍晃了晃身體:“沒事。”

忽的,它劍鋒朝海,猛地一提。霎時間海浪滾滾直朝天際而去,一面海水灌注的屏障沖天而起,像屏幕般出現在他二人身側。

只見劍尖對着海水形成的屏幕刷刷刷寫了兩個大字。

燕不競道:“……離,塵?”

他一拍手道:“好名字!此名竟然與我家寶貝只差一字,不錯不錯。”他家焚塵也不知現在在哪個犄角嘎達裏躺着,只能等他學成後再搶回來。

本以為就這樣,那劍卻又刷刷刷寫了幾個大字。

“咦。”燕不競好奇的看着,緩緩道:“主,人,給我,改的,名字,我原來,叫……”

“弄玉。”

眨眨眼,燕不競有些懵:“為何?玉留音為何要給你改名字,弄玉,弄玉,弄……玉?”

“噗。”他一拍掌,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懂了,哈哈哈哈我懂了!”

離塵劍:?

“你想想啊,你家主人叫玉-留音,而你叫弄-玉。這豈不是說,他是要被……弄?哈哈哈哈哈哈!”燕不競越想越開心,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懂了懂了全懂了。”

離塵劍一臉“你懂啥”了的懵逼狀,又道:“但弄玉還是我的名字,我時而叫弄玉,時而叫離塵,只是弄玉已三百年不出,今後主人應也不會再讓弄玉出了。”

燕不競沒太懂:“什麽意思?”

劍翻了個白眼,忽的光芒大盛,燕不競連忙閉起眼睛。再睜眼時,他手上握着的,早已不是離塵劍,而是一把通體純淨的玉色長簫。

他懂了。

“原來你可簫可劍?為簫時名弄玉,為劍時名離塵,可對?”

簫點點頭。

此簫與燕不競前世所見不同,他心有疑慮:“玉留音何時換的簫?記憶中他似乎一直都是那管淡綠色的簫呀。”

“也就是說玉留音三百年不吹。簫了?”

“咳,不對。”此話甚有歧義,燕不競正了正神色又道:“不吹也沒什麽,弄玉并無甚存在的必要,畢竟你家主人吹的那叫一個爛啊,簡直是對我身心的折磨。”

簫忽然不動了,仿佛疑惑的盯着他,在問:“你怎麽知道他吹的爛?”

燕不競險些被口水嗆到,連忙道:“我瞎說的,瞎說的。”

簫哼了一聲,一閃變為劍,又寫下幾個字:“不許告訴主人我變簫給你見過。”

燕不競點頭:“嗯嗯!”

劍又道:“還有,不準再說弄玉無存在必要,弄玉比任何事物都來的有意義。”

燕不競繼續點頭:“嗯嗯嗯!”

一人一劍玩兒的開心,燕不競忽然聽見海灘之上傳來細小嗡嗡嘤嘤之聲。他拍了拍劍,道:“可聽見有聲?”

劍抖。

“走,下去看看。”

劍帶着燕不競往下飛,飛了一半它忽然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為何自己會聽這人的話?!又不是它主人!叫它下就下,叫它上就上?!森氣,哼!”

燕不競落地,聞聲尋過去,劍鬼鬼祟祟跟着,一人一劍一對視,燕不競蹲下去細細聽。

“在這石頭下面!”他小心翼翼跪在沙灘上,低頭去看。

一塊巨大的石頭約有他半人那麽高,而石頭下面一小坨藍色的身影正在奮力扭動,時而發出“嘤嘤嘤”的哭泣聲。

他瞧那藍色身影,疑惑道:“是條魚?”

“你閃開,我來搬石頭。”他把劍往旁邊推了推,又對魚說:“待會兒我用力時,你往反方向游,聽懂了嗎?”

魚:“嘤嘤嘤。”

管它聽沒聽懂呢,燕不競摩拳擦掌,“嘿哈嘿哈”熱了個身。斂眉凝神,雙掌凝氣,他用力一喝,雙掌齊下劈向巨石!

“嘿哈!”

……手疼。

“嘿哈!”

……嘤,還是疼。

“哇呀呀呀!”

……

劍:“?”

“您玩兒雜技呢?”

石頭紋絲不動。

劍白眼朝天,一把将燕不競推了出去。

“讓開,看小爺我的。”

只見劍鋒一揚,光芒一閃,都沒看清它幹了什麽,就聽“轟隆”一聲石頭四分五裂瞬間裂開。

燕不競嘴巴張成了鴨蛋。

不由自主的伸出大拇指。牛逼。

劍嘚嘚瑟瑟的哼着小歌将水裏的小肥魚駝了出來。

小肥魚落在燕不競手中,通體純藍,尾部有些晶晶亮亮,像陽光折射的海面,竟然有些許光影,實乃美不勝收。

頭部鼓鼓囊囊,身體肥成了球。

他越看越覺得不對。

這家夥……有點眼熟啊。

燕不競雙眼一亮:這是,裂海玄龍鯨的幼崽?

小肥魚蔫蔫巴巴的睜開眼睛,兩顆圓不溜啾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燕不競。

燕不競也望着它。

這小家夥竟然長的有些可愛。

就是太肥了些。不知煮了做湯喝味道如何?

仿佛知道燕不競在想什麽,小肥魚哇嗚一聲就哭了出來,兩眼晶晶亮亮,小眼淚挂在肥嘟嘟的身體上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它拼命的擺動肥尾巴游着空氣,嘿咻嘿咻的游到燕不競懷裏蹭來蹭去。

嘴裏還發出:“嘤嘤嘤”祈求的聲音,好似在說:“不要吃我嗚嗚嗚我蹭蹭你。”

劍傻了,燕不競也傻了。

劍寫下幾個大字:“原來你此生最在意的是一條魚?”

燕不競:“……你丫皮癢?”

劍擺尾,學着小肥魚:“不好意思,本劍沒皮。”

此時,境域的另一空間中。

玉留音一身白衣潇灑于天地。

只是,遠觀如此,近看卻可發現這位傲視天地,不涉七情六欲的瓊澤上仙,雙眼深處竟然露出一絲隐忍與心痛。

此乃幸,亦是不幸。

自入境域便知自己逃不出這一關。

與他遙遙而望的少年被一團火光包圍。他被融于烈火,身上盡數是傷,胸前一個莫大的窟窿冰冷的對着玉留音,而他嘴角卻隐隐約約勾着淡淡的嘲笑。

一杆赤焰紫金槍由單手而握背于身後。

玉留音動也不動。

“玉……留……音……”

仿佛貫穿亘古時光,這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玉留音緊緊閉着眼睛,雙拳緊握。

少年卷着火光驀地出現在他背後,單手圈住他的脖子,細細密密的聲音透過耳骨傳來,帶着勾人的溫度。

“怎麽不敢看我?天上人間無所不能的瓊澤上仙竟然也會害怕了?”

“你想出去嗎,還是想留下來?”

“想出去,就殺了我。”他執起玉留音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可是殺了我,這裏會好痛。”他彎下腰,仿佛真的疼的厲害,玉留音猛地睜開眼睛。那雙平日裏如雪般剔透冰涼的眼睛,此時此刻,閃過沉痛與心疼。

少年人話音陡轉,唇角一勾:“可我不想你走。我想你陪着我。玉留音。”

少年人癡癡笑着,他圈着玉留音的脖子,道:“那麽……吻我。”

“只要你吻我,就能留下來陪着我。我們在這,生生世世都不分開,可好?”

玉留音隐忍的厲害,四周溫度極高,唇角裂開,一點猩紅沾染着他的薄唇,清透與蒼白的臉色使他瞧上去禁欲而危險。

似如清冷的雪蓮,染上了世俗的顏色。

即使罪惡,卻叫人瘋狂的沉淪。

鼻息互相交織,少年勾起他的下巴。

——“快,吻我。”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燕不競看到這一幕,他大概會羞恥的鑽地縫>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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