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合歡花撰同人文
燕不競醒來時, 一個碩大的泡泡對着他的腦袋,咕啾一聲炸開。
随後,一個圓腦袋拱了過來, 小鯨魚樂呵呵的朝他吐着小泡泡。他揉了揉太陽穴, 頭發淩亂, 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
他方才醒, 昨晚做了個夢,夢中見到了輕白衣。
他依舊一襲青衫, 仿佛年少。他話也不說,就那樣站着,隔着層層竹林,對燕不競微笑。
溫雅如他,一頭烏發披落, 清清淡淡。
燕不競向他跑去,然而怎麽跑都還是在原地, 竹林升起霧,一層一層數不勝數。
他在竹林裏大聲喊他:“阿衣!”
輕白衣習慣性的坐在那裏,衣袖挽起,仔仔細細刻着人偶, 每一刀, 都下的極其小心。
隔得老遠,他将手裏人偶舉起來,雙眸笑彎成月牙:“不競,你看, 好看嗎?”
那是人偶最初的模樣, 沒有頭發,沒有衣服, 只有大概的輪廓。
後來,他每天精心雕琢,甚至連衣服都是親手做,點睛繪朱唇,一筆一筆細細描眉。
待他滿意之後,将成品帶給燕不競。
“如何?”
燕不競看的笑彎了腰:“這是如何,你竟然做了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偶出來?”
輕白衣“咦”了一聲:“哪裏一樣了,不一樣。”
“一模一樣。”燕不競堅持。
輕白衣湊近去看,道:“你說,我若拿勾玉為引送入它的身子,它會活嗎?”
燕不競頭也不擡:“你已經做了無數具人偶,塞了無數種不同的石頭了,成功過一次嗎?”
輕白衣:“還未試過勾玉。”
燕不競望着他:“為何非要做人偶?”
輕白衣彎了彎眸:“怕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他能代替我陪你。”
燕不競好一陣沒說話。
“神經。”
話雖如此說,那日,他扔了勾玉給輕白衣:“就這麽一塊,壞了就沒了。”
“好,我會小心。”
那日,輕白衣不知去了哪裏,燕不競整整三天見不到人,不歸宮被他翻爛了也沒找到輕白衣。
正當他準備派人去尋時,他回來了。
還帶了一個不會說話,不會眨眼,卻能走路,安安靜靜的少年。
讓人驚訝的是,那個少年與他的模樣相差無幾。簡直就是另一個輕白衣。
他興奮的對燕不競說:“不競,我成功了,只用勾玉試了兩次。”
燕不競呆愣愣的看着翻版輕白衣,詫異的伸手戳了戳它的皮膚。
出手溫軟,和人一模一樣。
“你怎麽做到的?”
“第二次,我把勾玉全部引渡入他的身體。勾玉成了他的靈魂與**,但還差骨架。”
“差骨架?”
“我以木雕刻成他,太脆弱,可能一把火就燒了。他雖已成形,卻未開神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成一個真正的‘人’,我得多多留意一下,看何處有适合他的人骨。”
“你要人骨?”燕不競微怔,臉色變了。
輕白衣笑了出來,“我不殺人取骨,只拾骨。需要剛剛死去的青壯年的骨頭。”
燕不競吓了一跳,長舒一口氣。
“你無不無聊。”他扭身走了。
輕白衣牽着人偶,在後面走着:“不競,你說我叫他什麽好?”
“叫狗蛋。”燕不競頭也不回。
“你呀。若他有朝一日真能成人,總得有個名字不是。”
“一具軀殼,你還真奢望他能活?”
“假如呢。”
“不可能。”
“那……我既以勾玉為引,鑄他人身,不如就叫他勾乙吧。”
“随你。”
恍惚之間,燕不競輕聲道:“勾乙……勾乙……”
他驀然睜大眼睛。
“是它。”
他活了?!
他從床上翻下去,沖出洞外。勾乙正在對一只山雀說些什麽,嘴角淡淡的挂着笑,長發編成一股垂在肩側。燕不競腳步一頓,竟然有種看見了輕白衣之感。
“勾乙?你是勾乙?!”
燕不競沖過去,抓住他的胳膊:“你活了?你怎麽活的?你。”他低頭捏着他身上的皮肉,甚至捧着他的臉,又去按他的骨頭。
勾乙蹙眉,推開他。
“別碰我。”
“你活了,是輕白衣做的是不是?他成功了?所以你知道他在哪,走,快帶我去。”燕不競拉着他要走。
“放開。”
勾乙甩開他,毫不客氣。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尴尬。
勾乙轉身,背對他,聲音很輕:“他不在這裏。”
“你不是說會帶我見他?”燕不競問。
“那是我昨天說的,不是今天。”
燕不競:“……哈?”
勾乙摘了朵花在指尖把玩:“今天願不願意,要看心情。”
燕不競意識到,他被耍了。
“你慢慢看去吧。”
都是有脾氣的主,燕不競一把抓過游在身邊的小肥魚扭頭就走。
小鯨魚“嗷”的一聲被捏的變了形。
眼看一人一魚很快消失不見,勾乙碾碎了指尖花,将它們灑向泥土。肩頭的小鳥叫了幾聲,問:“你就這樣放他走了?”
勾乙望着層層林葉:“他會回來。”
“為何?”
“為他的知己。”
燕不競心裏頭別提多難受。
一個夢做下來想起了一些事,記起了勾乙的由來。搞了半天也算是他看着出生的,這算什麽?
這小子還神神叨叨,一會要帶他去找輕白衣一會又不帶。
燕不競捏着小鯨魚下了山,中途走了一半餓的厲害,在溪水裏捉了條魚烤了吃了。
火堆還燒的旺着,小鯨魚去水裏游水去了。燕不競躺在草地上摘了海螺把玩。
此時無人傾聽他心裏事,竟對着海螺說起來了。
“喂,小海螺,我跟你講些話沒關系的吧?反正玉留音又聽不見,你幫我保密哦。”
九重天,閉眼打坐的玉留音緩緩睜開眼……
燕不競:“我太無聊了,沒人可以說話,玉無不見了,小鯨魚只會啾,你說那個勾乙怎麽會活呢,當年阿衣帶他回來時,就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眨眼竟然變得有血有肉,甚至比玉留音那個家夥表情還要豐富些。這怎能不驚駭。”
玉留音又閉上了眼。
“這次下山說是要試煉,是入學考試,考個屁,到現在我也沒見着一個妖魔鬼怪,章臺書院那群人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就跟當年把我和玉留音一起送到一個考點一樣。人家都單人單戶,到我可好,居然跟那個大冰塊在一起待了那麽多天。雖然具體的已經不記得了,但玉留音那張死人臉我還是記得的。”
玉留音深吸一口氣,繼續打坐。
“你說他發什麽神經送我去章臺書院,不送我不就不會遇到這些事了。今晚我便纏着勾乙,非得要他把阿衣喊出來見我。昔年那麽多事我都不記得,不問個清楚實在難受。小海螺,我跟你說,阿衣人可好了,又溫柔又細心,什麽都會,做飯特別好吃,每次給我烤的山雞我都能吃掉一整個。比玉留音好十倍百倍,玉留音他會做菜嗎?他會烤山雞嗎?他啥也不會。要我說,都是別人給他慣的。修為高深又怎麽了,還不是個生活白癡。”
玉留音呼出一口氣,睜眼,起身,道:“阿藍。”
“啾。”正在溪水裏玩耍的小鯨魚忽的冒出腦袋,歪了歪。
玉留音聲如冷淬。
“要他閉嘴。”
“啾啾啾!”
燕不競正大口吃着烤魚,對着海螺吐牢騷。
忽見池水掀起一道浪,準确無誤的朝着他襲來。
他躲閃不及被淋了一身水,手裏的烤魚滴滴答答,身前的火也全滅了。
火氣噌噌冒了起來,他怒吼:“小鯨魚!”
它早溜之大吉了。
玉留音嘴角淺淺笑容一晃而逝,收了水幕回去打坐。
“聒噪。”
他剛剛閉眼,耳邊一聲怒。
“小鯨魚!我告訴你,你在我心裏的地位已經倒數第二了,再後退一步玉留音都能超過你,你還跑,我看你往哪跑,你給我回來,你還我的魚!”
九重天,瓊澤上仙:“……”
逼迫着小鯨魚把自己烘幹後,燕不競下山去了悅琴村。
一路行進,他細細觀察。
這個村子的人不像蓮花村,都是活生生的人。
腦海裏的思緒反轉,他出神的走在大街上捋清思路。
“木偶,傀儡,傀儡術,勾乙,輕白衣。”他敲着腦袋,思考。
“為什麽呢。”
“若整個蓮花村的人都是沒有生命的人偶,為何勾乙要那麽做?為何要讓那座村子看上去虛有其表,好似人聲鼎沸?”
“且,為何又要撸了我去,我能給他什麽,總不能無緣無故請我去做客。而且,我與勾乙最後一次見面時他尚未開智,根本不知我是誰,此生我換了個皮囊他居然一眼就認出我。為何?”
疑團越來越多,燕不競習慣性的咬着手低頭思考。
他也不看路,低頭這麽走着,忽的撞着了人,前方人“啊喲”一聲手裏的東西灑了滿地。
“對不住對不住。”燕不競一看那地上灑的全是書,蹲下去幫他撿。
“小夥子,你注意些啊,走路怎麽還不看路呢。老家夥我腰都快被你撞斷了。”那人龇牙咧嘴揉着腰,一只手撿着書。
“抱歉,想事情想出神了。”
那大叔見他,問:“遇到難事了?看你愁眉不展的。”
“呵呵。”燕不競笑了兩聲。
“年輕人想那麽複雜幹什麽,生活不如意十有**,想開點,給自己找點樂子。”
燕不競笑道:“說的是,是得找些樂子。”
“我呀,跟你不撞不相識。撞的早不如撞的巧,我這有些話本子,你要不嫌棄,我便以低價賣給你。”
話本子?雙眼一亮。
“人間的話本子?”他問。
大叔切了一聲:“不然怎麽着,我還給你陰間的話本子啊?”
燕不競:“……”
“我跟你說,這可是好東西,我也是給老兄那拿來的,沒多少貨,別人搶都搶不到。這種市井大受歡迎的話本子最是有趣,看的你欲罷不能啊!”
“哦。如此?”燕不競以前就聽說過人間有這些新奇玩意,有琴浪還特意給他介紹過。
“這話本子絕對會讓你愛不釋手,我見小友生的俊逸,定是哪家公子。我悄悄告訴你啊,其實最喜好這些的,還真就是那些公子們。”
燕不競不太明白:“何意?”
“呵呵,不懂了吧。人間極樂。只有那些達官顯貴的子弟才有福氣享受,等你讀完這本話本子,就知道我說的何意了。”
燕不競全沒聽懂,他的腦海裏就沒有達官顯貴這麽一說,更不知那些公子都是些什麽人。
他問:“這話本子裏說的是什麽故事?”
大叔一拍手:“嘿喲,這就問到關鍵地方了,這話本子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志怪亂談都不如它吸引人。此話本子不聊天文,不說地理,只談情愛。”
燕不競:“哦。”
原來是人間情愛小說,難怪。
大叔嘿嘿一笑:“小友可曾聽過一位傳說中的上仙,瓊澤上仙?”
燕不競:“……”怎麽又聽到他的名字了,怎麽着在人間人氣是有多旺?
他沒好氣的道:“知道知道,玉留音麽不是。”
“正是!”大叔朝他勾勾手指:“過來些,小友,這便是關于他的話本子。”
燕不競轉頭,望着他:“你是說,這話本子裏的情愛故事……是說的玉留音?”
“沒錯!”
只見燕不競刷的一下從大叔手裏将話本子抽走,翻開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