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皮開肉綻的聲音——
童磨半個腦袋被打爆,鮮血噴濺!
猗窩座面無表情“不準對無慘大人無禮!”
就算只剩一塊肉,那也是無慘大人!
“嗯~?這拳很不錯呢,猗窩座閣下是不是比以前更強了?”樹枝狀血管冒出,童磨腦袋恢複,“放心啦猗窩座閣下,我并不是想笑,我受過專業訓練,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笑的噗——”
于是童磨腦袋再次被打爆。
黑死牟“只剩……這些了嗎,堕姬……?”
腰間別着長劍的黑死牟,是最強的上弦壹。他曾是戰國時期的武士,繼國家家主,即使變成了鬼,還是能看出屬于武士的莊嚴驕矜。
“主體正在我的帶子裏恢複。”堕姬回答。
但也沒多少。
她跟那個橘發矮子拖延時間,擋在身後的帶子就悄悄在撿無慘大人的肉。
可惜很快,小矮子就把她定住了。
堕姬沉聲“那個人類,很強。”
氣氛沉重。
最膽小的上弦肆·半天狗甚至抱着欄杆嘤嘤嘤哭不停。
只有童磨還笑盈盈“嗯……無慘大人現在到底還剩多少塊呢?”
得到鬼舞辻無慘血液的他們知道,無慘大人曾在戰國時被繼國緣一逼入絕境,為了逃脫,瞬間分裂成1800塊。
誰知對手強得不似人,也在瞬間把無慘大人的1500多塊肉滅掉了。
剩下的肉片實在太小,拼合起來只有人類拳頭大小,逃過一劫。
即便如此,鬼舞辻無慘還是異常強大。
“也許是鬼殺隊隐藏的‘柱’。”
平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衆鬼擡頭一看,鬼舞辻無慘不知何時已經出來,正坐在高臺上。
“無慘大人。”
“您身體怎麽樣?”童磨笑嘻嘻,“我願意把眼球獻給您,助您恢複哦。”
“誰要你的眼球。”鬼舞辻無慘很嫌棄。
他甚至懶得跟童磨計較。
“明明只是個人類,居然也有異能,前所未聞,”鬼舞辻無慘臉色是暴風雨前的平靜,“這份力量遠遠超過柱……”
“——出現了這種怪物,為什麽你們此前沒人傳達他的情報?!”
鬼舞辻無慘青筋暴起,怒火開始抑制不住。
“殺不死小鬼,葬送不了産屋敷一族,青色彼岸花也找了幾百年都沒找到!我——開始搞不懂你們上弦的存在了!”
上弦集體感受到了生命威脅。
“嘤嘤嘤……請您息怒!請您息怒!”半天狗快尿了。
其實,若此刻上弦集體暴起,力量衰竭的鬼舞辻無慘能否應付他們所有人還說不準。
但沒人有那種想法。
即使不跟随鬼舞辻無慘,也沒什麽別的選擇。
活了幾百年,越來越像一具行屍走肉。
“真是難辦了……這可如何是好呢……”
此前唯一見過中原中也的童磨,用折扇敲了敲腦袋,有點苦惱。
鬼舞辻無慘雖能掌控他們的位置和想法,但也不是實時監控,效果還跟距離遠近有關。
童磨沒有感情,自然也不知恐懼,還想再和橘發小矮子玩玩,于是就沒上報給鬼舞辻無慘。
沒想到會産生這麽嚴重的後果。
他一把攬住猗窩座肩膀“為了将功補過,我申請和猗窩座閣下一起去對付那個小孩!”
被拉下水的猗窩座“……放開。”
童磨“無慘大人說他是柱,但鬼殺隊的柱不是大部分都被幹掉了麽,聽說最近新來了一位‘岩柱’……嗯?”
“放開你的手!”
童磨被爆頭x3。
“無慘大人有命令你嗎,”猗窩座毫不掩飾厭惡,“滾。”
猗窩座看童磨非常不順眼,童磨又偏要往對方身邊湊。
“‘岩柱’的情報我有收集到,”玉壺道,“這個月才成為柱,是個高大強壯的男人,與無慘大人印象裏的形象不符。”
話說……無慘大人印象裏那小孩有一米嗎?
鬼舞辻無慘“或許他是被産屋敷隐藏起來的殺手锏,并非九柱。”
那個男人非常狡猾。
“産屋敷這一代家主好像是七年前,八歲時當上家主的吧,還是個孩子呢,”童磨涼涼地笑起來,“沒辦法,畢竟産屋敷每屆家主都短命哈哈哈——”
“……”鬼舞辻無慘臉色在陰影中扭曲,周邊空氣戰栗。
那句話不斷在腦海中回響——
我就是神,我就是佛,我就是你的天罰。
橘發孩童的身影,與多年前的男人重疊。
神之子。
被神寵愛的男人。
鬼舞辻無慘的情緒,黑死牟最能産生共鳴。
嫉妒的黑焰在胸口燃燒,五髒六腑仿佛置身焦熱地獄炙烤。
那個名字就是噩夢——
繼國緣一繼國緣一繼國緣一!!!
童磨仔細觀察“奇怪,黑死牟閣下好像要流鼻血了……”
他視線在在場的鬼身上晃了一圈,定格“堕姬,你把衣服穿好。”
“才不是我的關系好嗎!”堕姬怒吼,“閉嘴!離我遠點,醜八怪!”
雖然她和哥哥的生命都是因為童磨才得以延續,但這并不妨礙她讨厭對方。
“醜八怪?!”
童磨誇張捂心,疑似遭受重創。
“童磨,堕姬。”
一聲铮然出鞘之響。
兩只鬼瞬間定住。童磨笑容微僵,而堕姬身體明顯顫抖。
黑死牟,僅僅是用拇指将劍推開了一寸。
“會議……還沒結束,你們……鬧得太過火了。秩序混亂……會導致從屬關系出現裂痕……”
“你們沒看到……無慘大人……還有話要說嗎……”
“看來是我太照顧你們上弦了,以後還是拼命一點比較好,”鬼舞辻無慘手心出現一顆勃勃跳動的心髒,“在釀成更嚴重事态之前,把橘發小孩給我抓住。”
“接下來我要閉關一段時間,別讓鬼殺隊接近我。希望在我出來的時候,能聽到你們把那個小孩殺死的消息……不,是一定。”
“否則——”
心髒被捏爆,血液從鬼舞辻無慘指縫流下。
衆上弦俯首“屬下得令。”
鬼舞辻無慘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什麽,蹙眉“童磨,你朋友呢?”
童磨微愣“诶?”
什麽朋友……?
“……啊!您是說他啊,”童磨反應過來,帶上了虛僞的笑容,“他今天剛好出去呢,不知道去做什麽了。正因為是朋友,所以不能過多幹涉人家啦。”
“回來後讓他來見我。”
落下這句話,鬼舞辻無慘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童磨佯作失落地喃喃“總感覺比起我,無慘大人更喜歡我朋友呢……”
兩年前——
那位少年出現在他面前。
“這裏就是‘萬世極樂教’麽……”
少年說着,在室內四處掃視。
這人與其他信徒不同。
尤其在對上對方眼睛時,童磨有種被看透的感覺。
他職業性假笑“特地趕來辛苦了,我是教主童磨。你有什麽煩惱嗎,我會用心傾聽的。”
和那些正襟危坐的教徒不同,少年很随意地在他對面盤腿坐下了。
四目相對片刻,少年嗤笑一聲,“真是可悲。”
童磨?
“聽說萬世極樂教能為人帶來救贖,可我看教主閣下才是那個最麻木之人,”少年問,“閣下究竟是為什麽來到這世上呢?”
童磨笑容僵了一瞬,試圖掩蓋“當然是為了讓世人得到幸福而誕生的。”
“所謂‘世人’,究竟是何物?是人的複數嗎?世人的實體究竟在哪裏?”
“還是說,‘世人’就是人與人的鬥争?而且是現場之争,人活着只是為了在鬥争中取勝。”
“……”童磨一時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吶,請教主大人告訴我,”少年沒有高光的鳶瞳緊盯住他,“人的存在……真的是具有某種意義的嗎?”
童磨展開折扇,半遮住臉“……”
聰明人之間無需說太多話。
——沒有意義。
——值得延長這沉悶生命去追尋的東西,根本不存在。
“看來閣下想法與我一致。”少年撐着腦袋,笑。
其實不算完全一致。
童磨是打一開始就體會不到人類的感情。
而他,則是看得太遠,太透。
“還以為終于能到天國了呢……沒想到還是沒能從這腐朽的夢中醒來。”少年嘆了口氣。
“天國與地獄都是不存在的。”
童磨開了口。
“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畢竟惡人為非作歹,卻能逍遙度日,自己又無力降下懲罰,那就至少寬慰自己,惡人死後定下地獄,否則,精神脆弱的人哪承受得了?”
童磨嘆氣“我愈發覺得,人類真是可悲呢。”
“……”少年保持托腮姿勢片刻,勾唇,“是這樣啊。”
兩人一拍即合。臭味相投,一見如故(童磨單方面感覺)。
少年在寺廟住下。
時間一長,童磨吃教徒的事暴露。
“這是善行——”
“我在拯救她們。她們再不會有痛苦和難過,化為我的一部分,與我共同度過永恒。”
因為此前琴葉的事,童磨試圖解釋。
琴葉是個可憐的女孩。因為被家暴,帶着孩子來到萬世極樂教。童磨将她養在身邊,原本不打算吃她,誰知被對方發現自己吃教徒的事。
琴葉憤怒地責罵、唾棄童磨,帶着孩子逃走。走投無路之下,将孩子抛下懸崖,自己被追來的童磨吃掉。
說了半天,發現少年不為所動,童磨不禁有點掃興。
“你變成這樣的時候多少歲,十九?二十?”少年突然問。
“二十,”童磨眯眼,“你早就知道?”
統籌全局,萬全準備。這是少年的行事準則。
來到萬世極樂教前,他就先打聽了一番,通過蛛絲馬跡發現了異常。
例如,雖然隐匿極深,萬世極樂教确實存在了百餘年,教主未變。
少年沒有回答童磨,低聲喃喃“這種毫無意義的生命,你居然活到了二十歲,還将它延長到永恒……可怕,太可怕了,換我的話完全受不了啊。”
童磨“……”
怎麽回事,感覺在放嘲諷呢)
但對方眼裏某種恐懼又是真實存在的。
少年繼續說“我曾無限貼近暴力、死亡和欲望,想要能看清人類的本質,想要借此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但事實是……”
根本找不到啊。
拼命地找,像在尋找救贖般,但總是找不到。
“為何還要活那麽久呢?”
有一瞬間,童磨明白了少年的心情。
“活多久都沒關系。畢竟人類感情對我而言,只是無關痛癢的幻覺。”
他站起身,微小的沖動讓他向少年講述了塵封的往事。
“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創辦了‘萬世極樂教’。從那時起,就常有大人蜂擁而來,向我尋求救贖。你說,他們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居然向一個小孩哭訴自己有多辛苦?”
“說完那些令人哈欠連天的事後,他們還會低下頭,求我引領他們去極樂。”
“什麽極樂、神明和佛祖都是不存在。這些人活了幾十年,連這些道理都不明白,腦袋這麽笨一定很辛苦吧。”
“——所以,我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拯救他們。”
“你是拯救世人的教主,而我……”少年淡淡一笑,“恰好是害他們痛苦的惡人呢。”
“既然如此,”童磨興奮地一拍手,“要不要像我一樣成為鬼?”
少年用沒被繃帶遮住的那只眼看他。
“作為人找不到的意義,或許做成鬼能找到哦。”
“……”
“我們很合得來呢。雖然不是女性,但我好像也有點喜歡你了。”
“是嗎,抱歉我沒有抱男人的興趣,更沒有抱男鬼的興趣。”
童磨将少年介紹給了鬼舞辻無慘。
不知道少年和鬼舞辻無慘聊了什麽。那位暴虐的大人雖嘴上沒說,卻對少年青睐有加,甚至還賜予了血,允許他一定範圍內自由活動。
遇上大事還要向少年咨詢,類似顧問。
待遇比上弦都好。
……
堕姬翻了個白眼“什麽‘更喜歡’,無慘大人從一開始就看不上你!”
“你朋友叫什麽名字?”猗窩座忍不住問。
“哎呀,瞧我這德性,說起朋友太自豪了,都忘了說他名字了。”
“他叫……”
童磨以扇掩唇,眼裏意味不明的光劃過。
“——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