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嫁妝禮王氏驚産
雞鳴聲響，五更天亮,劉家人圍坐在院子裏,吃着早飯！
早餐簡單的很,油炒雞蛋,土豆炖肉,大淹蘿蔔,在加上一碟涼伴小白菜，還有不限量的雜面饅頭，不算豐盛，甚至很簡單,但對劉家人來說,卻已經足夠香甜了！
挨過餓的人都不會浪費糧食,幾個人都深知這點,連兩歲的紅芽都安靜的坐在特制的小椅子，乖乖的等着孟氏喂她！
吃過了飯，收拾好了之後，孟氏開始翻箱倒櫃，她得準備給六鳳填嫁妝的東西！
拿了一件紅葉鋪子裏的新衣裳，以準備了一套繡花枕巾和些帕子香包之類的東西後，孟氏把手放在兩塊尺頭上，有些猶豫不定，這兩塊，一塊舊些，但料子好，一塊新些，但料子卻次，這該選哪個才好？
“娘，那舊的是咱分家時大伯給的，在送回去成啥事了！”紅朵走過來，扯直新的那個‘啪’的放進包袱裏：“還是用這個吧，這是咱鋪子上的，也不便宜！”
開玩笑，這塊舊的是分家時得到的最好的料子了，過看看時候，紅葉姐想拿它做件衣服，最後都沒舍得，憑啥給六鳳啊，紅朵小心眼的想！
“也是，娘都糊塗了！”孟氏一點沒感覺到閨女的小心思，從善如流的就答應了！
挑挑撿撿，幾個人又選了幾樣東西，正覺得差不多的時候，一直默默看着她們忙活的劉有根忽然說話，他摸摸頭，模樣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大梅，葉兒，六鳳嫁了那麽個人家，以後怕是要吃苦，咱給的壓箱銀子，在添一兩行不行？”
這話說的劉有根有點心虛，他知道妹妹往日對大梅娘幾個不好，可在怎麽不對，到底是他看着長起來的，那真是沒吃過苦，沒受過氣，劉家不富裕，但餘氏是真疼六鳳，盡其所有的嬌寵她着長大！
可是現在呢，嫁到那麽個只有寡婦婆婆的窮鄉下，當着填房不說還得進門就當壯勞力，六鳳那麽嬌慣的性子和身體，怎麽受的了？
那日從冰點鋪子回家，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就回家去問了，一通交流後得知，大哥和娘都不怎麽同意這門親，六鳳也老大不願意，只爹一個人迫不及待的，他和大哥去勸，說的口都幹了，可爹真是吃了枰砣了，怎麽說說不聽，還一直拿着小話苛待他，到最後，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對六鳳的未來，劉有根很擔心，但能做的他都做了，一個分家的哥哥，還沒什麽話語權，最後能做的，就是多給點壓箱的銀子了！
不過，給歸給，事情還是要跟家裏人商量的，裏外這種事，劉有德是分的清的，給銀子歸給銀子，偷摸是不行的，家裏頭，孟氏是掌家的，紅葉是繼承的，這事，必須經過她們倆！
一兩銀子，劉有根不是沒有這個私房，但是，家裏答應給，和他自己掏私房給，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孟氏和紅葉對望一眼，抿嘴含笑，對劉有根的态度，顯然是很滿意的！
“爹既然這麽說了，那不給不是顯得我和娘太小氣了！”紅葉裝着歪頭思考了一會兒，随後才笑着說：“不過，爹，這救急不救窮，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剛開始還是說笑話般，但後面卻認真起來了，一兩銀子，不多，給個一次，兩次的不過一天的收入，算不得什麽，只是長期給，這誰也受不了！
“也就這一次了呗，咱家又沒坐着銀躺着金！”劉有根點頭保證！
愉快的達到合諧，幾個人瑣上門，大包小裹的奔着劉家而去！
劉家，六鳳屋裏，餘氏正愁眉苦臉的坐在炕頭，手裏拿着一塊粗布，無奈的看着哭的滿臉鼻涕的六鳳！
餘氏是真心疼愛六鳳，這是她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像她的孩子，平日裏，別說是哭了，就是少吃點飯她心裏都難受，可現在，面對一哭兩個時辰連嗝都不打一下的六鳳，她是無能為力了！
“鳳啊，你拜別了，娘知道你心裏頭委屈，可這事兒都定下來了，咱聘禮都收了！”餘氏口幹舌燥，從晚上到現在，她一直在說，別說吃飯，連口水都沒喝上，她在是壯實身體，也有點受不住了！
“嗚嗚嗚！”不提聘禮還好，一提聘禮，六鳳更不行了，直接就放了悲聲：“啥聘禮啊？兩個破釵子也敢說是聘禮，統共都不值二兩銀子！”
說罷，狠狠對着炕桌掃了一下，把兩個蝴蝶花的釵子掃在地上，飛出老遠！
“唉啊！”餘氏驚叫一聲就伸手去接，可卻底還是釵子掉的急，只接到一個，另一個被直接掃到牆角，她急忙下炕，撿了回來，用手抹了抹上頭的灰塵，發現蝴蝶須子都歪了，就急語道：“鳳啊，這是你未來婆婆的嫁妝，特別給你的，你咋能往地上扔啊！”
餘氏到底在劉家活了這麽多年，雖然為人彪悍，但有些事，到底還是認了的，定了親，接了聘，眼瞧着就要辦事兒了，這個時候，就是在疼愛六鳳，心裏在不願意，她也只能勸她認命！
“羅家窮是窮了點，可是人家羅平安是秀才啊，家裏人口又簡單，連個小叔子小姑子啥的都沒有，只一個寡婦婆婆，你是在娘手底下長起來的，還能怕她，咱進門就能當家，你不用受啥氣！這不是挺好的！”餘氏盡量從好的地方說！
“秀才，啥秀才啊，長的熊瞎子似的，他踩上木蹬有我高嗎？”六鳳哭嚷，不屑的憤恨道：“還當家，除了兩畝田之外還有啥啊，怕是連件整齊的衣裳都沒有！”
六鳳心不甘情不願，那天羅平安跟他娘來送聘禮的時候，六鳳隔着窗戶看過一眼，惡心的她差點沒吐了，又黑又醜，還矮的很，家裏那麽窮，這個條件，別說是秀才，就是舉人她也不願意啊！
其實，認真說起來，羅平安的長相遠沒到滅絕人性的地步，他只小時候營養不良，沒怎麽長開，于是，黑瘦平矮，再加上總是熬夜讀書，又要省燈油，眼睛就不怎麽好，看人總是眯眯眼，顯得有猥瑣罷了！
說白了，不好看是肯定的，但是要說人家巨醜無比，影響市容還不至于！
從這就能看出來，六鳳還是小姑娘心态，相看一個對象，先挑長相在挑家世，至于人家跟死了的前頭老婆感情深不深厚啊，寡婦婆婆會不會心理變态啊，這些，她完全沒有考慮！
看着六鳳這個态度，連餘氏這麽堅強粗拉的人，都忍不住嘆氣了，小一天啊，輪翻的話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現在，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勸才好了！
“都怪四嫂，要不是她多嘴，爹怎麽會答應這樣的人家！”六鳳狠狠的扯着帕子，眼裏冒出恨色！
六鳳這話的起因，是當初郭媒婆來說親時，王氏多餘的插了那麽一句嘴，當初郭媒婆說了羅家的條件，餘氏本來是拒絕的，劉老爺子對此也沒反對，只是王氏卻在旁邊說了句：‘她以前聽說過這個羅平安，是個神童，十六歲就中的秀才，要不是家裏太窮擔誤了的話，說不定現在都是舉人了！’
就這一句，就讓劉老爺子改變了主意，也讓六鳳恨透了肚腸！
“這不能怪你四嫂，她別啥別的意思！”餘氏只能幹巴巴的說！
“奶，六姑，我三叔一家來了！”外頭，紅珠喊道！
“快進來吧！”餘氏連忙應道，她先整了整頭發，推正了被六鳳帶歪的炕桌，這才下了炕，去開了門！
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劉家的所人基本都到場了，這是要六鳳填妝的，自然是誰都不能UR 下，餘氏把大夥迎進來，先是一通見禮，随後又自個坐上炕上，推了把一動不動的六鳳，看她沒反應，狠白了眼，然後才說：“都坐吧，別愣着了！”
大夥都知道六鳳心裏不痛快，也沒在意，各自坐下後，劉有根帶頭問：“娘最近身子挺好的吧，咋沒看見爹呢？”
“我能有啥不好，能吃能睡，比你們年輕人還壯實呢！”餘氏呵呵笑着享受了兒子的關心：“至于你爹，他出去打酒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親戚遠了香，住鄰居高打牆，平日裏老三總在身邊不覺得，這一分出去到還真有點想，這猛一回來，還挺親香，餘氏對劉有根熱鬧不少！
“唉，那就好！”劉有根憨笑着摸了摸頭，他小時候就是卡當間的那個，長大了又殘疾了，不怎麽愛說話，餘氏這個親娘的風格又分外不同，他其實并不怎麽會跟娘這種生物相處！
劉有根說了一句就不在開口，大夥也都不知該說什麽，一時間，屋子就靜了場！
“娘，我們今天是來給六鳳添妝的！”孟氏眼看氣氛有點尴尬，就急忙抓過包袱，放在炕上，拿出裏頭包的衣服，尺頭和些瑣碎東西，攤了一炕後，才對餘氏說：“不是啥好東西，娘收起來吧！”
“這就挺好了，挺好了！”餘氏樂呵呵的摸着衣服，尺頭，心裏很高興，這些東西，放在大戶人家當然是不值得什麽，但放在她們這兒，就已經很不錯了，一般人家，給個枕巾，雞蛋啥的就得了，老三家送的，不止有尺頭還有衣服，且一摸就是好料子，這算是大件了！
餘氏這人，貪心歸貪心，卻十分容易被滿足，比如說紅豆，她去紅葉鋪子幫忙，定的是一天五個大錢的月錢，餘氏收走四個，給紅豆留下一個，本來，紅葉一直等着餘氏來鬧着漲工錢，畢竟紅豆幾乎快長在鋪子裏了，可是一等半年，人家根本沒出來，就連她偷着給紅豆每天漲個三個大錢兒，人家都沒要！
當然，這個也有可能是餘氏不知道！
看着三房給了東西，大房的孫氏連忙上前，将準備好的東西送上，雖然不是頂好的物件，卻也在水平線之上了，而且，還給包了一兩的私房，餘氏很給面子，樂呵呵的就收下了！
這邊，餘氏滿臉堆笑的檢查着眼前的東西，還捧着衣服給六鳳看，結果，人家六鳳連眼角都沒掃一下，那态度叫一個高冷！
“奶，六姑定哪天成親，定下日子沒有啊？到時候我們好準備幫忙來！”紅花出言化解了餘氏的尴尬，對比劉老爺子，紅花對這老太太還是比較有好感的！
“就定的下個月十六，專門算的，是好日子！”餘氏心比較大，被女兒甩臉子也不怎麽在意，依舊笑呵呵的!
聽到這話，劉有根瞄了孟氏一眼，擡手試意了一下！
孟氏咳嗽了一聲，從懷裏拿出個荷包，上前握住六鳳的手，把荷包放在她手心，笑着說道：“六妹子，你這要嫁人了，我們當哥嫂的看着你長大，對你的疼愛不比對親閨女差啥，這二兩銀子，你留着壓箱底，日後有啥着急事，也不錯手！”
孟氏說的很真誠，她像來善長睜眼說瞎話，既然銀子都給了，那好處必須得落下！
“唉呀，鳳啊，你還不快謝謝你三哥三嫂！”餘氏滿臉驚喜狀，大房給了一兩她就很高興，沒想到三房這邊給的比大房還多，試意六鳳收銀子的時候，餘氏描了一眼四房，二房的人是神隐了，誰都見不着，但四房還在呢，老閨女這嫁的人家不好，窮的很，有多少銀子都不嫌多啊！
“謝謝三哥三嫂！”六鳳終于回頭低聲道了句謝，她只是心裏不痛快，卻不是弱智，她不會跟到手的銀子較勁！
孟氏搖頭低笑，沒有說話！
“還是三哥三嫂有錢，咱比不了！”這邊，六鳳剛把荷包收進袖子裏，王氏就挺着個肚子過來了，她這已經十個月，不定哪天就臨盆了，本來沒有分上家，王氏心氣就不順，在懷着這麽個肚子，怎麽都不方便，那脾氣更是爆燥的不行！
現在呢，大房，三房都給了銀子，她給不給啊？她要是給，她給的起嗎？可她不給，這以後婆婆和家裏人得咋看她啊！
真是氣死了，王氏看着六鳳越看越不順眼，前幾天，紅豆被過繼給了五鳳，這雖是個好事，但是到底掃了王氏的臉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怎麽苛待前頭留下的丫頭，讓人家不得不過給守寡的姑姑呢！
那天，全家人都在，雖然說的都是過繼的事，但起碼嘴裏幹淨，只有六鳳，收了五鳳的好處跟個炮筒子似的，當當當當，一點面子不給人留，把王氏扒了裏外清光，氣的王氏渾身直打顫，恨不得當場就死過去！
所以，郭媒婆來說親那天，王氏說了那幾句話，本來的意思是想說六鳳配不上人家孟秀才，可誰知道這親怎麽的就糊裏糊塗的成了事，一想到未來六鳳可能成為官太太，王氏那心裏跟火燒似的！
仗着她的孕婦，王氏走到六鳳跟前，拿起孟氏送的尺頭，嘲諷的說：“東西真是好東西，可這顏色不适合六鳳啊，這桃粉色得臉白的人穿才好看！”啧啧的眼量了六鳳一眼，王氏撇撇嘴：“六鳳臉皮黑，身子又粗，這顏色顯得老态！”
王氏有勢無恐，她這麽大的肚子，誰敢碰她，指不住一兩天就生了的，連餘氏這樣的人都躲她遠遠的，生怕不小心碰到她，更何況旁人！
可惜，王氏想的挺好，但六鳳确是個愣的，她本來心氣就不順，對着王氏更是憋着一股火，眼見着這人明晃晃的就敢嘲諷她，那火一下就冒起來了，上手就抽走了王氏手裏的尺頭，怒聲咆哮道：“這是我的東西，我愛咋穿說咋穿，你管的着嗎？”
憤怒的揮舞着尺頭，六鳳忘了王氏是孕婦這個事實，一尺頭直接掃在了王氏的側腰上！
王氏‘嗷’的一聲就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大聲呼疼起來！
大夥連忙上前去扶，可是眼見着，血水從王氏裙子下頭滲出，随着那點點紅梅從裙子上蘊染開，王氏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直到毫無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