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解釋

許時熙知道有些話再聽下去就過了,等把這堆破事解決了,他還有心再去拍戲,犯不着沒進圈子就給自己惹麻煩,都是成天跟各路人混在一起的,誰的記性也不差,而且他也不願意當沈晝川用來跟別人挑釁的工具。

“沈哥,我還跟別人約了有事兒,得先走了。”許時熙往旁邊挪了挪,撤開沈晝川搭在他肩上的胳膊,笑了下,“東西都在你包裏,應該齊了,要是缺了什麽我再去給你取。”

沈晝川沒想到許時熙敢這麽明擺着拒絕他,意味不明地朝他看了一眼,但這次卻沒再攔着。

許時熙從林倦身旁經過,頭也沒擡一下,就當作他沒有見過這個人。

林倦一年前還是沈氏旗下娛樂公司的藝人,後來合約期滿跟着經紀人一起跳槽去了青渡傳媒。

當初在沈氏時比他年紀小演技好的藝人多得是,到了新公司才終于拿到一個還算像樣的角色,恰好這個劇也火了,本來以為借着這陣東風能往前再走一步,沒想到弄到現在這個地步。

許時熙出去之後沈晝川更沒興致再跟林倦廢話,他跟林倦也沒太多交情,一年前見過幾面而已,這個圈子裏每天都有人跌進泥沼一蹶不振,他見得太多,即便林倦再可憐也博不到他的同情。

手裏的煙頭燃到末尾,沈晝川轉身打算回自己房間,林倦卻突然開口,“你不是在查那個人嗎?我知道沈平江為什麽一直資助他。”

聽到他的話沈晝川回過頭,現在沒有其他人在,林倦松開了衣領,他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微微地發着抖。

周末許時熙給自己留了一天休息時間,雖然忙但他也不想再連軸轉,畢竟還是小命要緊,他也沒真的約誰,從沈晝川家裏出來就打算直接回家。

走到半路上經過常去的那家藥店,忽然想起許老爺子最近一直吃的降壓藥好像只剩下三四天的量,就進去買了兩盒藥。

拎着塑料袋出來的時候許時熙正低頭看說明書,沒注意被一個小孩跑過來撞到了腿上。

藥盒從手裏滑脫出去,許時熙踉跄了一下還是站穩了,但那個小女孩卻摔了個跟頭,膝蓋磕破出了點血,短褲上都是灰,她很快地自己站起來拍了拍,跺腳抖了抖涼鞋,又走過去把藥盒撿起來舉着手遞給許時熙。

許時熙接過來放回袋子裏,蹲下|身看了看她的腿,摔倒的那個地方有幾塊碎石頭,傷口滲着血看上去挺疼的。

他拉着女孩的手讓她先別亂走,回頭想看看有沒有大人跟着,結果聽到身後一陣高跟鞋踩地的聲音,猝不及防被人在肩上狠狠地推了一把。

許時熙一向覺得自己脾氣也還算是好的,但被這莫名其妙一把推得心裏也有點兒起火,站起來看着那個女人,還沒等他開口,她就把女孩拉過去照着後背拍了兩下。

Advertisement

“死丫頭片子,成天亂跑,碰到個神經病把你賣了看你還跑不跑!”小女孩被打得往前栽了栽,但低着頭沒哭也沒說話。

許時熙莫名被扣上個神經病的帽子,聽她指桑罵槐都快氣笑了,看她還動手打個沒完,就把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後,說:“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麽?”

女人拉着小女孩的胳膊要把她往外拽,許時熙趕緊護住,周圍都有人湊過來看熱鬧了,幾個早上拎着菜籃出來買菜的大媽站在旁邊,指指點點地都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當街這麽鬧起來沒意思,許時熙臉色冷下去,把地上礙事的磚往旁邊踢了踢,眉眼裏顯得有幾分戾氣,女人有些發怯,但還是不依不饒地罵人,“你是個什麽東西,管別人家的閑事,我打我孩子跟你有個屁的關系?”

“沒關系,”許時熙冷淡地說,他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頂,然後從兜裏拿出手機,“我找有關系的人來跟你聊聊。”

女人一頭霧水,然後就看着許時熙拿着手機轉向她的方向,屏幕上顯示正在撥打110。

許時熙主要是想吓唬她一下,當然實在不行也只能真的報警解決,但沒想到女人看到之後愣了一會兒,然後扭頭推開人群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女孩看她媽媽跑了也沒什麽反應,還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手指扣着他的褲縫。

許時熙都懵了,周圍路過的人漸漸散開,只剩下他和小女孩兩個,他這才稍微回過點兒神,有點頭疼自己這是碰上什麽事兒了。

許時熙動了動腿,小女孩還扯着他褲子,仰起頭看着他,很幹淨清澈的一雙眼睛,許時熙嘆口氣,拉着她回藥店買了幾個創可貼,又在隔壁小超市買了兩根雪糕,一人一根分着吃。

站到街邊許時熙問她:“你記得家裏人電話嗎?”

小女孩蹲在地上兩只手攥着雪糕棍,聽到許時熙的話才很猶豫地說:“有哥哥的。”

許時熙跟她面對面蹲下,說:“那你把你哥電話告訴我,讓他來接你?還是我送你回家?”他有點擔心,就剛才那個很可能是她媽的人,怎麽看都透着一種不靠譜的感覺,不太敢直接送她回去。

小女孩想了半天,許時熙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直到把雪糕啃了一半才點了點頭,許時熙就拿着手機把撥號界面打開遞給她,看她在上面輸了幾個數字,然後顯示出一個通話人名字——裴沨……?

卧槽,許時熙這才猛地擡頭,他見過裴諾諾一次,還是他剛來沒多久的時候,但那回她哭得臉都皺了,又一直把頭埋在裴沨肩上也沒能看清,光記得那小黃鴨了。

他打電話過去的時候裴沨一直沒有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事兒,就給他發了條消息,也不能一直這樣在大街上站着,他試探着問裴諾諾願不願意先跟他回家,沒想到裴諾諾一點兒也沒猶豫就直接點頭答應。

許老爺子還在隔壁鄰居家門口跟幾個老頭坐在一起曬太陽,許時熙就拉着裴諾諾先回了家,一路上看她一直探着手摸自己的背,擔心是不是被打壞了,但問她又搖頭說不疼。

裴沨上午在一個機構帶家教,上課的時候手機開了靜音,等看到許時熙的消息時已經是中午。

他皺眉看着那條消息,本來今天打算帶裴諾諾去醫院看牙,但家教臨時改了時間,只能等下午再去,沒想到劉春玲忽然帶她出了門。

他不放心把裴諾諾放在家裏,但又沒辦法,他不可能一天到晚陪在她身邊,總會被劉春玲找到空子。

到許時熙家時他們正在吃飯,在院子裏擺了一張小方桌,然後放了幾張小馬紮,推門進去裴諾諾正捧着一個小碗挨在許時熙腿邊坐着,等許時熙給她的碗裏舀魚湯,聽到他的腳步聲以後回過頭,放下碗幾步跑過去抱住他的腿。

許老爺子還記得他,笑着招呼說:“是小熙的同學吧?正好,過來一起吃飯,來這兒坐。”說着又從旁邊花盆後面拿了一個馬紮展開。

許時熙又去給他拿了一個碗,看他還站在門口沒有動,就推着他過去坐下,裴沨只好對許老爺子說了句打擾了。

裴諾諾挨着他坐下,小口地嘬着碗裏的湯,不時地從碗沿上擡眼看看他。

短信裏沒辦法說得太清楚,等吃完飯許時熙才把剛才的事告訴裴沨。

裴沨沒有說話,只是拉過裴諾諾,撩起她的小背心看了下,發現皮肉有點泛紅,大概又癢又疼,被她自己悄悄地撓出了好幾道血印子。

許時熙在旁邊看着,猶豫了一下問:“要不要讓我爺爺給看看?家裏還有藥膏,你看能不能擦。”

裴諾諾平常被劉春玲打都幾乎要習慣了,她也覺得疼,但沒有更小的時候那麽難過,現在扒着許時熙書桌的邊緣看他桌上擺的東西,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麽小聲地捂着嘴笑。

盛夏午後天氣很悶熱,裴沨心裏更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他不太願意讓許時熙知道自己家裏那些難以啓齒的瑣事,卻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被許時熙碰到,那些沉積多年腐爛滋蔓的情緒,他不想被任何人沾染到許時熙身上。

等拿來了藥膏,裴沨把裴諾諾拉到自己身邊,給她稍微擦了一點,藥膏很清涼,裴諾諾一直笑着在躲,裴沨用腳攔着不讓她跑,還是有一些蹭到了小背心上。

許時熙趴在椅背上看着也跟着笑了笑,擦完藥後裴諾諾跑過去抱着他的手悄悄說:“哥哥太壞了。”

許時熙配合地點了點頭,順便給她重新紮了一下散亂的小辮子。

“現在外面還很曬,中午別走了吧?”許時熙朝窗外看了看然後轉回來說。

“不打擾你睡覺麽?”裴沨問。

許時熙搖搖頭,“家裏還有個空屋子,平時沒人住,我去那邊睡,你們就在我這屋待着,不礙事。”說完他笑了下,“你不用總跟我這麽客氣。”

“她中午不睡,你在這兒休息吧,我帶她到院子裏坐。”裴諾諾在家的時候每天中午都自己待在陽臺上抱着她那個小皮球曬太陽,裴沨就拉着她去外面坐下,找了一個有陽光但又不怎麽曬的角落。

裴諾諾脫了鞋坐在院子裏那把藤椅上,自己晃了一會兒居然難得的睡着了,裴沨在兜裏沒摸到手機,大概是落在了許時熙屋裏,就起身過去輕輕地推開門。

許時熙躺在床上看書還沒睡,見他進來了坐起身,裴沨拿起桌上的手機,說:“我拿個東西。”

說完他轉身就打算出去,許時熙遲疑了一下,叫住他說:“你不睡一會兒麽?院門我鎖了,諾諾在外面待着也沒事,你要是不介意就在這兒睡吧,我就不去收拾旁邊屋子了。”

起初他只是想消解裴沨對他的恨意,當時覺得如果有一天能心平氣和地說上兩句話也就夠了,但這段時間下來他又覺得如果真的能交個朋友也不錯,有時候看着裴沨,就覺得好像是過去的自己,雖然幫不上什麽大忙,但這些小事總是沒關系的。

許時熙往裏面挪了挪給他騰出地方,看裴沨過來坐下,就沒再管他,困得有些睜不開眼,面朝着牆躺了一會兒就睡着了。

他躺下的時候短袖稍微卷起了一點,露出半截細白的腰線渾然不覺,裴沨把他搭在身上的毛巾被往上拉了拉,靠在床頭看許時熙剛才拿着的那本書。

是他上回借給許時熙的練習冊,裏面夾着幾張草稿紙,好像是在挨個算他圈起來的題,但很多步驟都是錯的。

裴沨看了一會兒,又重新拿了張空白的紙,把他寫錯的那幾個公式都仔細推導了一遍。

許時熙一覺醒來時裴沨還在低頭寫東西,見他醒了就把那幾頁紙遞給他,說:“你可以先去書上看這些。”

許時熙接過去一看,上面羅列了很多知識點,在書上的哪一頁,練習冊對應的什麽地方都寫得很清楚。

他沒想到裴沨坐了一中午沒睡一直在給他寫這個,情緒有些複雜,過了半晌,說:“謝謝。”

許老爺子昨天晚上說今天會來一個以前找他看過病的患者,可能要做兩次針灸,看差不多要到約好的時間,許時熙就去幫忙把那套針找出來。

裴諾諾剛剛睡醒還很迷糊,裴沨站在院子裏打算等她再醒醒盹就帶她回家。

院門被敲響的時候許老爺子正在門口澆花,就過去開了門,也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就是後來斷了聯系,最近才又接觸上,站在門口說了幾句話。

許時熙倒了杯水遞給裴沨,聽到有人來了,擡頭去看,恰好和進來的沈晝川對上視線,兩個人俱是一愣。

沈晝川本來是陪他姑姑來做針灸,沒想到這麽巧,竟然是許時熙家。

在經過許時熙身旁時他很冷淡地看過來一眼,許時熙覺得自己後背都繃緊了,聽到沈晝川壓低的略帶嘲諷的聲音,“要不要解釋一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