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動機不純
許時熙沉默了一會兒,沒回答他那句話,車棚裏又有人過來取車了,再不出去就得被堵在裏面。
一直走到家門口都沒說什麽話。
晚上許時熙包了好多小馄饨,端了一碗給隔壁鄰居送過去,還是麻煩他們這兩天關照一下老人,其實也不用多管,許老爺子身體還很硬朗,平常什麽都能自己做,就是怕有個萬一,有空過來看上一眼。
路萍萍發給他的那個地方他還沒去過,上網搜了一下,發現像是個度假村,離家這邊還挺遠的,過去可能得将近兩個小時,還得倒車。
裴沨把自行車鎖在樓道裏就摸着黑上了樓,還沒走到三樓樓梯口,碰上了拖着行李箱正要從上面下來的劉春玲,也沒有管她,從旁邊過去,到家門口發現門沒有鎖好,推開時裴諾諾在門邊趴着。
他用腿擋住她然後把門從身後關上,翻了翻家裏櫃子發現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了,他房間門鎖上很多劃痕,但畢竟是前段時間剛換的新鎖,劉春玲沒能弄開。
連裴諾諾都對她這種離家出走習以為常,反正過不了半個月要麽錢花光了自己又跑回來,要麽就是被裴念忠從娘家打回來。
剛開始的那一年裴沨還報過警,不管偷竊還是家暴,這兩個人估計都能被弄進去關一段時間,但沒想到警察來了兩個人都極其配合調解,說是家裏小打小鬧,也沒有丢東西,最後只帶去口頭教育了一下。
等他們回家之後裴沨被裴念忠拿皮帶抽了一頓,關在房間裏關了三天,燒到渾身像火炭一樣,只有裴諾諾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給他送了點吃的和水。
現在裴沨也不會再管了,也不指望任何人,他把自己攢的所有錢分開兩張卡存着,一般都帶在身上,他父母留下的那點遺物劉春玲根本看不上,放在家裏也沒什麽關系。
家裏只剩他們兩個人裴諾諾也很高興,抱着她那個軟乎乎的大蘿蔔玩偶滿地亂跑,裴沨叫了份外賣,拉住她吃完飯後就接着去看書。
裴諾諾早就盼着去她同學家裏玩,早上沒到六點就醒了,自己洗完臉背上書包,拿了一個小板凳放在裴沨房間門口,坐着等他起床,時不時探頭進去看一看。
裴沨其實已經醒了,因為她洗臉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洗發水瓶子,但一直躺着裝睡,結果拿手機放歌的時候沒插好耳機,裴諾諾猛地回頭,發現自己被騙了,跑進來連人帶書包撲上去砸了一床。
裴沨徹底被砸醒,很無語地把她拎小狗一樣拎到地上,然後起來換衣服,收拾好了天還沒亮,等把昨天沒寫完的那幾道大題做了,才帶她出門。
那個度假村位置很好,在靠近城郊的地方,依山傍水,假期到這邊的人很多,進去後找酒店前臺要了唐棠跟他們說的那兩個房間的房卡,就去放東西。
約好了傍晚的時候去吃燒烤,白天這段時間可以自己在這邊随便逛逛,許時熙還沒想好去哪兒,就收到了方小椿的消息,叫他去打臺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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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時熙去隔壁叫上裴沨一塊兒過去,到了發現還有班裏其他幾個男生,張卓然、陸炳還有沈晝川都在。
方小椿本來還在那邊打臺球,看到他來了放下球杆跑過來,搭着他肩膀到旁邊坐下,說:“哎,這兒有個好地方,你一會兒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許時熙對他的話已經完全失去信任,謹慎地說:“你先說是什麽地方?”
“有個剛開的鬼屋。”方小椿說。
許時熙還真有點想去,他還沒去過,但是并不想單獨跟方小椿一起,心髒受不了,下意識地想回頭看裴沨,最後忍住了,跟方小椿說:“那你再叫兩個人。”
等到中午方小椿還沒能再找來願意去的人,只好先去吃飯,要留着肚子晚上吃燒烤,中午就在一樓自助餐廳随便吃了一點。
來的路上許時熙看到這邊有家小型的電影院,門口豎着塊木牌子,貼了幾張做舊的海報,看起來有點老上海的感覺,等吃完飯稍微睡了一會兒,就過來自己買了份爆米花進去看電影。
現在才午後兩點多鐘,電影院裏也沒什麽人,許時熙挑了一部懸疑類的,片名叫《白鳥》,以前沒看過,也不知道是講什麽的,進到影廳以後找了個位置坐下。
電影開頭那段音樂很寂靜,配合着銀幕上重巒疊嶂一望無際的雪山,本來就挺陰冷的影廳更冷了,許時熙有點慶幸剛才沒被忽悠着買那份帶冰可樂的套餐,不然他估計能在這兒直接凍感冒。
右手邊來了一個人坐下,許時熙側頭看了一眼,借着雪山白亮的光,看到是沈晝川,就把爆米花挪到中間放着。
“怎麽自己一個人來看電影?”沈晝川小聲問他。
“出來轉轉,路過就進來了。”許時熙說。
沈晝川會來這兒才讓他覺得意外,而且還是這麽冷門的電影,除了他之外整個影廳剛開始一共就坐着三個人,而且坐在第一排最中間那個大哥目測片頭沒放完就已經睡着了。
劇情冗長而無聊,中間還夾着一段不可描述讓人不知道是怎麽蒙混過審的情節,猝不及防地幾聲低喘讓許時熙手裏的爆米花都差點掉了,他自己來看倒是沒什麽感覺,旁邊還坐着人就有點尴尬。
爆米花上的糖霜厚重甜膩,沈晝川沒怎麽拿,他一個人吃了多半桶也有點吃不下,出去的時候還剩挺多,就拿在手裏慢慢吃。
經過電影院不遠處那個小石橋,許時熙看到有幾個老大爺坐在湖邊釣魚,就站在橋頭上看了一會兒,他自己平常喜歡閑逛,其實也沒什麽特定地想去的地方,走到哪兒就算哪兒,看沈晝川一直跟着他,就回頭說:“沈哥,你要是有別的事兒不用管我,我就随便轉轉。”
“我沒事兒,臺球打累了,在外面走走。”沈晝川說。
下午去打了一會兒電玩,出來就已經五點多了,差不多也該回去吃飯。
這邊有個專門用來做燒烤的場地,過去時看到燒烤架已經搭好,中間放了幾張拼起來的小方桌,地上有很厚的軟墊。
裴沨在那邊烤雞翅,許時熙過去的時候剛好烤好了幾份,裴沨問他:“要什麽料?”
“椒鹽。”許時熙說。
裴沨先給他弄了一個,剩下的裝在盤子裏,許時熙端去放到桌上。
黃昏時分,身後有燒烤的炭火,坐下還挺熱的,先烤了十幾盤差不多夠吃,剩下的就等晚上再說。
他們一共來了十個人,人一多總會有幾個能活躍氣氛的,再加上喝了幾瓶啤酒,沒過半個小時話都多了起來,聊天兒的唱歌的,跟他們隔得不遠還有一群人,感覺已經喝嗨了,不知道說了點什麽,笑得收都收不住。
燒烤吃起來感覺不到飽,尤其這樣一盤接一盤端上來,不知不覺天色都黑了,周圍的挂燈接連亮起來,偏白又帶着點暖色的光把這一片都照得通亮,但往遠處一看卻漸漸黑了下去,擡頭能看到些許星星。
不知道是誰提了個建議,說這麽光吃也沒意思,不如玩點兒什麽。
一開始有人說數七,但有方小椿跟裴沨在,說不定一數能到天亮,最後玩了幾局狼人殺,又拿了幾副牌過來打。
許時熙不會打牌,聽別人說了下規則,勉強打了兩局,每次都輸,被灌了幾杯酒,躲在一邊兒吃燒烤不玩了。
桌上那些涼了大半,裴沨故意跟在他後面輸了,起身重新去給他烤了一盤,各種都烤了點,放到他面前。
喝了太多酒,雖然還沒醉,但已經有點臉紅,許時熙揉了揉臉,小聲說:“謝謝。”
後面又換了一個游戲,許時熙感覺自己腦子已經不夠用,又頭一個輸了,這次沒再讓他喝酒,唐棠拿筷子敲了敲酒瓶的玻璃瓶口,說:“來,小熙給講個故事就饒了你,鬼故事也行。”
“……我不會,”許時熙說,“我唱個歌吧。”
剛才打牌的時候已經唱過了,大家都沒讓,許時熙琢磨了一會兒,“那猜個急轉彎。”
他抱着腿想了想,沒說話自己先笑了,周圍人都拍着桌子催他,許時熙就說:“嗯……有一顆蒜去按摩,後來它就死了,為什麽?”
沈晝川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回過神來沒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但什麽也沒說。
許時熙本來就有點暈,被他一揉更暈了,拿着酒瓶傻笑。
方小椿一拍桌子,說:“我知道了!”
陸炳沒想出來,問許時熙說:“哎,為什麽啊?”
許時熙笑了笑說:“因為被暗算了。”
一桌人被冷得快凍住了,路萍萍笑得不行,說:“這是什麽冷笑話,那這樣的我也會,問你,北極熊問企鵝說,你為什麽不來找我玩啊?企鵝會說什麽?”
“我太南了!”方小椿突然搶答,被按着拍了兩下。
後面許時熙又輸,陳采說:“不行,等會兒再罰你,看下一局誰輸,你倆一塊兒罰,來大冒險。”
他們接着玩了幾局,許時熙在旁邊看着,沈晝川一時不慎輸了,有人拿來了一個轉盤,然後把酒瓶放倒在上面轉,最後落到那一格裏,讓他親右邊的那個人。
沈晝川右邊坐着許時熙,許時熙愣了一下,被好多人齊刷刷看過來,莫名有點緊張,喝了口酒壓了壓。
沈晝川伸手從身後拿了一張硬卡紙,說:“親就親,但你們別想看。”
許時熙感覺他肯定是想擋着這樣借位一下,就待着沒動,沈晝川本來也是這麽想,但酒意上頭,他舉起硬卡紙擋住後,看着許時熙帶着醉意有些濕潤的眼睛,忽然沒忍住,認真湊近親過去。
許時熙沒想到他來真的,還有點懵,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沒讓他親到,但其他人看着就像是真的親上了一樣,各種拍手起哄。
卡紙放下來的時候許時熙還沒回過神。
後來又玩了什麽許時熙也不太記得了,等鬧完之後已經到了晚上一兩點,這邊會有專門負責的人來收拾,唐棠去找人叮囑好把炭熄了,他們就散了各自回房間。
許時熙這時才發現好像沒看見裴沨,不知道他是提前走了還是去了什麽地方。
啤酒沒什麽後勁兒但也禁不住一直喝,現在回去直接睡覺明天肯定很頭疼,許時熙就順着小路往下走了走,想緩緩勁,走到底下那個湖邊,看到裴沨在欄杆邊站着,走過去問他:“怎麽還沒回去?”
裴沨看着他沒說話。
湖面倒映着月光,微波粼粼,吹過一陣微涼夜風,許時熙稍微清醒了一點。
這附近只有他們兩個人,感覺回去可能也找不到更好的時機,許時熙說:“昨天說有話想跟你說。”
“嗯。”裴沨回過頭,背靠着欄杆看着他。
許時熙也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他是怎麽到這兒來的,沒法告訴任何人,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只能跟裴沨說:“其實我一開始在那個巷子裏救你,不全是為了你,反正,動機挺不純的。”
“那是為了什麽?”裴沨問他,語氣很平靜。
“怕你以後報複我。”許時熙說。
裴沨看了他一會兒,其實許時熙擔心的沒有錯,如果那天沒有人救他,只要他不死在那個巷子裏,他大概真的會報複回去,不光是許時熙,還有其他人。
“以前的事都無所謂了。”裴沨說,“你放心。”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但我可能沒你想的那麽好。”許時熙有點想抽煙,伸手摸了一下兜又沒拿出來。
“你有多好我知道,我也不是因為你對我好才跟你說那些話,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做跟你一樣的事,我不會多看一眼,也不需要。”裴沨說。
裴沨難得說這麽多話,許時熙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盯着湖面看了一會兒。
裴沨伸手去拉他垂在欄杆上的那只手,許時熙掙了一下沒掙掉。
“這樣會讓你不舒服麽?”裴沨問他。
沒有不舒服,甚至還覺得有點踏實,但許時熙什麽也沒說,把手抽出來。
“我知道了。”裴沨說。
“……知道什麽?”許時熙沒明白。
裴沨沒再跟他說這件事,待了一會兒忽然問:“他剛才真的親你了?”
“誰?”許時熙都沒反應過來,然後聽到方小椿在遠處那個噴水池邊喊他,就應了一聲,跟裴沨說,“先回去吧。”
過去的時候方小椿已經被路萍萍拉走了,因為沈晝川也在後面跟着,路萍萍雖然沒說但看到總是有點尴尬。
“就你一個人?裴沨呢?”沈晝川問他。剛才走過來的時候還看到他跟裴沨在湖邊站着。
“你找他?裴沨應該還在那邊。”許時熙往後面指了一下,說,“那我先回去了。”
“我不找他,”沈晝川有點莫名其妙,“我找他幹什麽。”
許時熙感覺自己走路有點打飄,也不想再問他有什麽事,打算回去睡覺,走到鵝卵石小路上沈晝川開口說:“剛才對不起。”
“嗯?”許時熙不知道他突然道什麽歉。
沈晝川喉結滾動一下,低聲說:“對不起沒打招呼就親你,但我是真的想親。”雖然沒親着有點可惜。
許時熙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他,沈晝川笑了一下,走上臺階進了酒店。
許時熙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點兒什麽,但酒勁還在,還不是很清醒,來不及細想就回了酒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坐電梯上的樓,回房間正要關門的時候,門被人在外面用腳擋住了。
裴沨問他:“我能進去麽?”
許時熙莫名有點兒怕,但還是讓他進來了,還沒把房卡插上打開燈,裴沨跟進來單手把他抱到了旁邊的矮櫃上。
在黑暗中有些燥熱的呼吸交錯在一起,許時熙心跳都亂了,推了他幾下都沒能推開,腿發軟,手也細不可察地顫抖着。
外面路燈黯淡的光照進來,許時熙往後躲了躲,裴沨一聲不吭地低下頭,力量有懸殊,裴沨不聽他的時候完全推不動,許時熙只來得及擡手擋住,一個幹燥滾燙的吻落在了手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熙崽:我誰也不心疼了,害怕地抱緊我自己。[貓貓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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