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1.

在拍攝電影的這段時間裏, 爾文的蛋（……）大部分都成功地孵出來了，破殼而出的是一群變異的家禽，希爾将它們直接丢給了牛頭人部落, 讓牛頭人們幫忙養着。

牛頭人種族是魔族裏最親近自然的種族之一，僅次于暗夜精靈, 而且他們也有放牧養殖的傳統, 所以将這些玩意兒交給他們希爾很放心。

曾經希爾想過從人界弄一些奶牛讓牛頭人養殖，不過黑暗精靈阿爾布雷希特勸他放棄這個想法：“吾王, 我覺得牛頭人會對那些牛試圖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的。”

希爾感覺受到了莫名的震撼：“他們是兩個種族啊！”

“人類和海妖也是兩個種族, 電影裏的海妖還有魚尾巴。”阿爾布雷希特語氣平平地說道, “現在照樣有很多人類想要找海妖當妻子。”

“但是海妖有人類的上半身啊……算了我懂了，牛也有牛頭人的頭……”希爾說完後感覺自己太天真了，然後他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新聞, 說的是澳大利亞的一個啤酒公司原本啤酒是棕橙色的，瓶底帶有凹痕，這和某種母甲蟲的鞘翅一樣, 于是有成群結隊的甲蟲要和瓶子交配，這導致那種甲蟲生育率迅速下降差點成了瀕危物種。結局是那個啤酒公司不得不更改了設計。

希爾當時看了後差點跪了。

這真的是太獵奇了。

說起來哪個世界都有這種獵奇的設定啊。

暫時抛棄養殖牛的想法, 希爾決定先等等看那些變異家禽的情況。除此之外他在網上搞了一些大牌耳墜吊墜首飾的設計, 然後将其交給黑暗精靈們，讓他們用靈巧的雙手雕刻試試看。

這類型的珠寶一是看原料, 二就是看工藝了。地球上一些著名的首飾品牌如果看原料的話存在着堪稱瘋狂的溢價，那溢價中就包含了工藝、品牌效應、廣告費之類。

希爾現在的想法很清晰, 以電影為中心然後開展其他商業活動, 電影是他們目前的最大的優勢，立足于此再擴大，創造品牌效應——這是比較穩妥和現實的做法。

當然, 那些首飾中也免不了有《海的女兒》的周邊，比如魚尾巴耳墜，海妖公主剪影的吊墜。對這個ip能壓榨多少就壓榨多少。缺錢的希爾虎視眈眈地想着。

02.

五大長老之巫妖阿利蓋利在聽說魔王在拍電影後，他過來毛遂自薦說可以負責特效部分。不過這個電影眼下不需要這些，阿利蓋利又委婉地說也許自己可以客串其中的一個角色。

希爾不知道的是阿利蓋利是來蹭夥食來着……在拍攝電影的過程中，劇組都是在一起吃飯的，而飯菜都是出自希爾的菜譜的。

對此，希爾感覺有些茫然，他不懂阿利蓋利為啥突然這麽熱心了，不過既然他的五大長老對電影十分看重，那就讓他過來吧。

嗯……原定計劃飾演一個聖騎士。

阿利蓋利聽到他所扮演的角色後差點把心髒給咳出來，然後他捂着胸口說道：“吾王，您可以讓教會駐紮在下界的聖騎士們本色出演。讓巫妖演聖騎士，太夭壽了。”

希爾下意識就說不行，但轉念一想感覺似乎也可以。

他和門羅他們的關系如今沒那麽僵了。

聖騎士們駐紮到下界已經将近五個月了，期間只有常規戰時補給，這意味着他們的夥食極其不好。黑暗騎士哥爾德尼亞每次去人界的時候，希爾都讓他去問下門羅他們有沒有需要帶的東西，一開始聖騎士們肯定是不松口的，不接受這善意，但希爾每次都讓哥爾德尼亞去問，問得多了後聖騎士們也就逐漸松口了。

有道是鐵杵磨成針嘛，更何況人心是肉做的……雖然前面這句話現在已經有了不同的猥瑣含義。

并且，希爾還時常讓爾文将飯菜送給聖騎士一部分——當然只是一部分，也許只夠一兩個人吃的。他當然是故意這麽做的，他可不是慈善家，如果能把這幫聖騎士都給誘惑了，他能得到的好處可不是一星半點。

這樣的攻勢下，聖騎士們的态度自然好了很多。

想到這裏，希爾在手機裏翻出一堆菜譜後記下，然後打了個響指說道：“爾文。”

壁爐裏的火焰兀得升高，爾文戴着高禮帽從火堆裏走了出來，而後向希爾行了一禮，“吾王。”此時出現在希爾面前的爾文擁有着火紅的頭發和金色的雙眸，五官深邃，身上散發着烈焰一樣的氣息。害挺好看的。

希爾挑了下眉，“你怎麽變成人類的樣子了？”

“因為感覺吾王比較喜歡人類的樣子。”爾文摘下禮帽單膝跪地行禮，“在孵蛋的過程中我做了很多思考，身為吾王您的近侍，我應該從各個方面都滿足您的需求。”好一個孵蛋的過程。

希爾随口說道：“那你怎麽幹脆不變成個女人。”

爾文回應:“因為我感覺吾王更喜歡男人。”

希爾尴尬了一秒：“啊……”然後他視線飄逸，“嗯……姑且是這樣。那個，”他岔開話題：“該做飯了。”

這段時間從人界和下界往來很多，希爾這裏存了不少食材和調料，教會那邊已經懶得去管下界魔王又在人界采購了什麽東西了，有一次無聊之下主教想着自己還是監督吧，萬一魔王在做什麽事情呢……于是他就看到了魔王買了大量胡椒粉的事。

這魔王怎麽和暴發戶似的。主教在心裏吐槽道。

與此同時他想起了前陣子那個《霸道魔王愛上我》的宣傳片了，裏面的臺詞什麽鬼啊，什麽叫‘女人你是在玩火’啊，太低級了，魔王如果就這水平的話當真不過如此。不過隔了幾天後他發現不知道為啥一閑下來滿腦子都是‘女人你是在玩火’‘女人你是在玩火’‘女人……’‘玩火……’不知怎麽就在腦內開啓了循環模式。

有毒啊……這句話也太魔性了吧？

順便一提，[魔性]這個詞是後來出現的，泛指從魔族那裏來的乍看有些奇怪但又莫名帶感的東西，而且有時候還會開啓可怕的洗腦模式。

在這裏需要說的是，胡椒粉在那個時期的确是奢侈品，地球上也是，印度神話甚至說印度諸神為了賜福人類所以讓胡椒降臨并生長在印度大地上，而在《舊約》中很早也有了肉桂與丁香為主料調制的敬拜耶和華的聖膏油，在信徒的想象中，天堂就是充滿了胡椒與桂皮香味的彼岸。

不過如果是個吃貨的話，會的确如此的哈哈哈，那可真是吃貨的天堂。

胡椒在那個時候等同于黃金，也是歐洲貴族的一種炫富手段。玉蘭城的上流社會當然看不上這種太直接的炫富手段了，所以在魔王大人購買了很多胡椒的時候，主教就下意識覺得這貨像個暴發戶似的，觀察他簡直毫無價值。

當然除了從人界買東西，希爾還在致力開發着下界的特産。

胡椒，花椒，辣椒，丁香，肉豆蔻……希爾将這些香辛料高價買回來，然後讓鼻子最靈敏的狼人們現在下界去找一樣的或相似的東西。聖騎士們自然将這些都如實禀報到了上面，最後上面負責對接的那個主教把門羅給罵了，他說你應該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別什麽都報上來，挑重要的來。

切斷通訊後門羅一個人跪在荒原上，他的聖騎士劍插在了地上。聖騎士團的其他人在不遠處看着他們的隊長。天空中漂浮着半透明的雲片，長滿荒草的大地向遠方蔓延着，蓬蓬蔥蔥，風景相當的荒涼。

聖騎士的影子被投放在了下界的荒原上，看起來有種相當蒼涼的感覺。

希爾帶着五大長老之幽靈賓斯來找聖騎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他們憑借自身的實力當然聽到了門羅與主教的對話。

賓斯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唔……太慘了……真的是太慘了……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對那個可憐的聖騎士趕盡殺絕……”他旁邊的手下趕緊用魔藥瓶把賓斯的眼淚接着，他們這行為已經成為下界靓麗的風景線了。

其實希爾想一想都感覺門羅他們是真的慘，教會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麽，在處理這件事上如同兒戲。這樣想着希爾上前打破了那沉重的氣氛，聖騎士們紛紛看向了他，有的已經聞到了飯菜的香味，甚至露出點期待的表情來。

那些聖騎士們都很年輕，有的才十幾歲剛剛成年，他們本應該有着光明的前程的……想到這裏，希爾對着那邊的門羅說：“嘿對面的聖騎士你看過來。”

門羅轉過身來，此時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高冷，也沒那種神聖，僅僅是面無表情，這樣才顯得動人。“魔王。”他說。

希爾看着這樣的門羅感覺他承受了太多東西，于是他當即又捅了一刀，“你的這些夥伴們本來應該有着光明的前程的，但因為你他們很倒黴的留在了這裏，也不知道會留多久。”

“是。”門羅用毫無生氣的聲音說道，“我承認。”

那邊的聖騎士們不樂意了：

“我們是自願跟随門羅隊長的。”

“這說法太過分了。”

“不過很幸運你們遇到了我。”希爾聳了聳肩，然後讓随從将爾文剛做好的食物端了上來。與此同時，希爾閉上眼擡起手指在空中劃出玄奧的符號，具有現代氣息的房子拔地而起，吊燈，圓桌，椅子，熱氣騰騰的飯菜被擺在了桌子上，聖騎士們愣了一下，都握住了手中的騎士劍。

“不用太緊張。”希爾笑了笑，“随意坐。”

這個房間是他[空想]出來的，算是幻術的一種，實際上并不存在，高一些的攻擊就能讓它碎掉。聖騎士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地球上的建築，畢竟很多都是少年心性，所以在最初的緊張後也忍不住左顧右盼起來。

其中一個比較活潑的聖騎士大着膽子問道：“魔王，這是什麽建築風格？”

“我的家鄉。”希爾坐在了首位上，他感慨地說道：“不過我現在回不去了，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了了。”

那個聖騎士下意識地說：“你這麽強還回不去嗎？”他說完後才發現自己順嘴了，他怎麽能誇魔王強呢……那可是敵人啊……等等，他們貌似現在在期待敵人的飯菜嗎？年輕的聖騎士陷入了糾結中，同時他偷偷摸摸地看向了門羅隊長，發現門羅隊長沒有譴責地看着他，他就放下心來了。

“有些事是沒有辦法的。”希爾搖頭，“這一點你們應該和我一樣清楚。”

希爾這句話觸及了這些聖騎士們心中的一些想法，大家都沉默不語起來。

“好了，可以開飯了。”希爾說，“不要聊這麽慘的事情了，即使是生活再慘，至少現在還能選擇吃好吃的食物不是嗎？”他拍了拍手，然後率先用叉子取了一塊炸鳗魚。

這種炸鳗魚已經先去了骨頭，然後把每條分成了四段，接着爾文又用精湛的刀工将其順着紋路切成了三片，然後用調料腌制、油炸，而後再用一些下界可食用的蔬菜拌起來翻炒，這樣出來的鳗魚油汪汪香噴噴的，吃起來相當美味。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香酥烤魚排，先将檸檬汁、黑胡椒、海鹽與蜂蜜塗抹在魚肉的兩面——順便一提，下界的蜜蜂真的是太可怕了，能把人吓得半身不遂那麽可怕。腌制完後再裹上面包糠和蛋液之類，接着放入爾文牌烤箱中……說起來爾文真的像地球上的概念做飯機器人，即廚師廚具為一體那種。這種香酥烤魚排外焦裏嫩，鮮嫩多汁，再蘸上一點番茄醬真的能帶來無與倫比的享受。

今天的飯菜非常豐盛，除了這兩道菜外還包括了烤面包夾紅腸，香濃咖喱湯，菌菇湯，還有只奶油芝士焗龍蝦——那只龍蝦是變異的，驚人的大，味道和地球上的倒是差不多。

從未享受過的無與倫比的美食，有時候聖騎士也會想這是不是就是教會所說的惡魔的誘惑啊……但教會沒說惡魔是靠飯菜誘惑人的，汗。而且魔王也一直沒讓他們做什麽，既然都送到門了，咳，吃一點也是沒關系的吧……應該。難得有這麽豐盛的大餐，聖騎士們都吃得挺開心的，但門羅吃了兩下便放下刀叉離開了，有個聖騎士擔心地出去問怎麽了，門羅只是搖頭，讓他回去和衆人一起吃。

希爾其實心裏有些感慨，他能從側面看出門羅本身對光明教會就有一些懷疑，現在他還遭受着這樣的對待……正如幽靈賓斯所說，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在對他趕盡殺絕，而他現在還能撐住，這真的是太厲害了。這樣想着，他對門羅其實是有些佩服的。但是這不妨礙他壓榨他。誰叫他是魔王呢。而且他也是為了共贏嘛……這樣對兩人都好。

吃完飯後希爾又讓随從上了美酒，盡管希爾覺得那美酒不怎麽樣，但妙的是，那些酒來自奧伊廷帝國——也就是他們的故鄉。

希爾是故意這樣讓聖騎士們情緒波動大的，這樣他才好趁虛而入。

“我以前去過一趟奧伊廷帝國，那是個很美的地方。”希爾感慨了一句，“那裏的酒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聖騎士們默默不語。

希爾繼續說道：“很抱歉的通知你們，這是我請你們的最後一頓飯了。”

這次聖騎士們都擡起了頭，先前膽大的那個聖騎士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希爾起身，他用餐布擦了下手指，露出個奇妙的微笑：“那為什麽，我要請你們吃東西呢？你們駐紮在下界，你們亵渎着魔族的威嚴，你們甚至看守着我一直向光明教會彙報着我的事情……那麽，我為什麽要請你們吃東西？”

聖騎士們都沉默下來，有些人已經露出了懊惱的神色。

“當然，想從我這裏得到食物也很簡單，只要你們肯付出一些東西就行，魔族和人類不同，人類講究血緣、後臺、關系，而魔族講究等量交換。”希爾繼續說道。

一個聖騎士脫口而出：“讓我們做違背信仰的事，我們是做不到的！”

希爾笑了，他像是看小孩似得露出了寵溺的笑：“不是違背信仰的事，就是幫忙拍個電影，”聖騎士們在下界待了這麽久了，是知道電影是什麽的，“這對于你們來說不會比你們坐下來和我一起吃飯更困難，不是嗎？”

那個聖騎士漲紅了臉。

希爾這句話其實客觀來說并沒有多少嘲諷的意思，但是這剛吃了人家的東西就拒絕人家的要求，讓道德感比較高的聖騎士們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

“我們，我們需要和隊長商量一下。”另一個聖騎士開口說道。

“好的。”希爾欣然說，“記住，在下界是講究等量交換的，你做了多少事，你就能得到多少東西——這是惡魔的法則。”他眨了下眼，“祝你們好運。”

說完後房屋崩塌，圓桌碎裂，下界昏黃的天空再次出現在所有人的頭頂。

聖騎士們再定睛看的時候，發現魔王與他的随從們已經不見了。

其中一個聖騎士跑到那邊一個人在孤獨看風景的門羅那裏，低聲向他描述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就是那個，拍電影的事……”

他以為門羅會責備他，因為一直以來門羅都是那樣做的。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門羅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說道：“想去就去吧。”

“好的！”那名聖騎士立刻露出了高興的表情。

門羅微怔，自從來了下界後，就沒看到蘭德裏露出過這種表情啊。他明明還是個孩子的。

叫蘭德裏的那個聖騎士又小聲問道：“那，那隊長你呢？你要參與嗎？”

門羅點頭，“如果你們參與的話我第一個參與吧。”

“好~”蘭德裏的聲音帶了點小蕩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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