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季徊其實就是走了一段劇情。
醒來的柏枭回饋他的是一份結婚協議。看着那份結婚協議，他居然能自欺欺人到這種程度，還妄圖感化柏枭，對他體貼入微、百依百順，只希望柏枭對自己能有一點感情。
劇情裏的自己實在太傻了。
為了這段劇情他也付出的太多了。
他放棄了自己的學業，放棄了自己的前途，甚至放棄了自己的自尊。
不過幸好，他及時醒悟過來了。
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他還沒有做出無可挽回的事。
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只要從這段感情裏及時抽身，做回自己，過好自己的生活。
開心活着多好，幹嘛要挂在渣攻身上？圍着渣攻轉？賺錢不香嗎？等自己賺了錢，再找十個八個小鮮肉玩，日子肯定比現在滋潤。
想到這裏，季徊的心情又變得舒暢起來。
那兩個護士一直盯着季徊，見季徊的精神氣一下變了，原來的癫狂頹廢消失，整個人都變得神采奕奕起來，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
季徊看着兩位護士，露出一個笑：“對不起，我剛剛想到一個笑話。”
兩個護士：“……”
小夥子還挺樂觀。
“再好笑也不能笑成那樣，你的肋骨斷了，不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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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徊點了點頭。
“護士姐姐，昨晚是誰把我送到醫院來的？”季徊笑着問道。
他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小虎牙，特別可愛，叫‘姐姐’的時候，把兩個護士的心都叫化了。
她們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小夥子這麽好看？
他被車撞了，渾身發冷，那時，季徊是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然後有人将他抱了起來……肇事車主逃逸，就不是那人撞的他，是那人救了他。
其中一個護士很快反應過來：“對，是一個年輕帥哥，戴着口罩和帽子，還給你留了紙條。”
那張紙條壓在床頭櫃子的杯子下，季徊拿起那張紙，只見上面簡短地寫着幾句話。
【已經報了警，記得把手機號發給我，我會讓警—察聯系你。有需要可以聯系我。好好休息。】
落款是一個‘宋’，後面還有一個電話號碼，上面的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
季徊看着那個電話號碼，本來想給那位宋先生打個電話，從床頭櫃裏掏出手機，才發現手機徹底壞了。
季徊只得把紙條收好，等出院了再聯系這位恩人吧。
沒有手機，寸步難行。
得求助……
季徊眼睛一轉，看向面前的護士姐姐。
“護士姐姐，其實我不是一個人，我有家人的。”季徊道，“護士姐姐，你能借我手機用一下嗎？”
護士将手機解鎖後遞給了季徊。
季徊撥出一個手機，那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好聲好氣的。
“請問你是……”
“爸，是我。”季徊道。
那邊的聲音一下變得陰陽怪氣起來。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季徊阿，不是說死都不給我打電話的嗎？所以現在是鬼在給我打電話嗎？”
“爸，我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躺着呢。”季徊道。
那邊一陣噼裏啪啦，像是什麽東西摔在地上，一陣手忙腳亂。
“怎麽回事？在哪個醫院？”
季徊報了醫院的名字和病房號。
挂了電話，将電話還給護士，季徊的眼睛微微發紅，鼻腔酸酸的。
還是老頭子關心他啊。
他之前要和柏枭結婚的時候，他爸是堅決反對的那個。
《豪門男妻》是一本BL文，所以在世界觀裏，男男可婚，他爸反對的不是他和男人在一起。
他爸不同意的原因有二，第一，他爸是個老師，在私立高中當老師，不算什麽高知分子，但是骨子裏特別清高，柏家那樣的豪門，柏枭又是個植物人，他不想被人說賣兒子求富貴，所以堅決反對。後來知道季徊為了柏枭居然要退學，他對這個兒子期待特別高，這一下徹底爆了，直接和季徊斷絕了父子關系。
季徊對于老頭子過度控制他的人生很是反感，十七八歲的時候最叛逆，什麽都和他對着幹。一方面受劇情影響，愛情大過天，當然不會屈服。
父子倆的關系徹底崩了。
這兩年來，偶爾有聯系，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父子關系愈加寡淡。
季徊走出劇情後，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為了個渣攻，把老父親氣成那樣……
兩個小時後，一道人影就匆匆沖進了病房。
季興海今年四十八，但是愛臭美，平時出門都要收拾半天，保養得很好，因此看起來就四十歲左右。他跑得急了，臉上全是汗，眼睛一掃，就掃到了病床上躺着的季徊。
見季徊眨巴着眼睛躺在床上，胳膊腿都還在，身上也沒什麽傷，季興海心中的擔憂消失，冒出一股氣。
“出車禍給我打電話幹嘛？你不是有老公嗎？叫你親親老公來照顧你啊。”季興海陰陽怪氣道。
老頭子是高中的教導主任，一張嘴特別毒，就會往人的痛處猜，也難怪為什麽每年畢業季，都會有學生堵他要揍他一頓了。
季徊以前不愛聽，現在聽着，只覺得心中發酸。
嘴裏說着這樣嘲諷的話，但是這愛臭美、注重形象的老爸，腳上的襪子都穿着一紅一綠，鞋帶也沒系好，衣服上的扣子還扣錯了一個……
“老公哪有爸爸好？老公是別人，爸爸才是親的。”
“某人當初從家裏偷走身份證戶口本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季興海輕哼一聲。
這賬要是算下去，三天三夜也算不完。以前的自己實在太渾了。
季徊發動大招，嘴巴一癟，可憐巴巴的：“爸，我好疼呀，肋骨斷了三根，還有中度腦震蕩……”
季興海一下慌了：“诶，你別動啊，肋骨都斷了，亂動什麽！你先躺着，我去叫醫生！”
季興海那滿肚子嘲諷的話，一下子就消匿了。
他又跑去叫醫生，醫生來看過，說沒什麽問題後，季興海才松了一口氣。但是斷了三根肋骨是真的，那也是真的疼。
季興海給學校請了假，就這麽跟在季徊身邊，給他翻身，扶他上廁所，出去買粥，前前後後地照顧着他。
等到下午，彩超出來，醫生看到沒什麽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季興海帶着季徊出院。
季興海打了車。
司機問：“去哪？”
季興海看着季徊：“去哪？”
季徊想了想：“明熙苑。”
季興海的臉色一下冷了下去，他是教導主任，這幾十年的威嚴下來，冷着臉的時候還是挺吓人的。
但是看着季徊慘白的臉，靠坐在那裏，一副虛弱的樣子，只能壓抑着罵人的沖動。
“哼！”
這一路上四十分鐘的車程，季興海哼了快一百次，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季徊清楚他的想法。
明熙苑是他和柏枭的婚房。
三年前，季興海的怨氣都在于季徊放棄學業，但是畢竟是父子，還能真斷絕關系不成？
季興海這暴脾氣，為了兒子本來還是想勉為其難地後退一步，但是，看看這柏枭對他兒子是什麽态度！他兒子就是一個倒貼的！結婚這麽多年，柏枭從來沒到家裏一次，根本就不上心！出了車禍，也沒見人影，現在兒子居然還要回明熙苑。
真是不争氣！
父子倆下了車。
季興海頓在原地，不肯往前一步，腦袋扭着看向一邊，杵在那裏。
“爸，我打算和柏枭離婚了。”
季興海腦袋沒動，眼珠子卻轉了過來，偷偷瞟了季徊一眼。
季徊快被老爸的小動作逗笑了。
又覺得有些心酸，這是不相信他呢。
“車禍後我想了很多，這樣的婚姻确實沒意思。老爸，這離婚需要時間，我保證，十天內，給你一張離婚證。”
季徊朝着季興海伸出小手指。
小時候，父子倆約定什麽，就會勾手指。
季興海猶豫了一下，看着兒子那認真的小臉，伸出手和兒子勾了勾手指。
不過最終，季興海還是沒進明熙苑一步，看着季徊進了小區，才轉身走了。
他的腳步有些歡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