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節
庫贊原本抱着我,但我實在想自己下來走路,于是他改成了牽着我的手。他的手很大,是我熟悉的生着繭子的冰涼的厚實手掌,我感受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溫度漸漸回暖,忍不住用手指頭摳索。
這點小動作自然是瞞不住本人的,庫贊把我的手握緊了些。路邊還剩的昏黃的挂燈照出他的臉龐。其實庫贊臉的輪廓向來硬朗,但此時看去卻讓我覺得有幾分軟和。
在我盯着他的側下愣神時,我們已然走到了宴會場地旁。
裏面确實熱鬧,即使站在外面也能聽到那些歡笑嬉鬧聲,從裏面透露出來的燈光亮得驚人,溫暖又快活。
庫贊領着我走的是鮮少有人走的小路,夾在樹林間的小道被稀稀疏疏的落葉遮掩着,但圓形的開口也昭示了這條路仍在被人使用。
庫贊沒有進去。這是自然的,一個海軍大将在屠魔令之後貿然來到海賊為主的聚會上,任誰都會覺得是敵人。
庫贊沒有說話,我也下意識斂聲,動作畏縮起來。但他能一直站着不動,我卻沒法做到。
“咔嚓”,在庫贊身邊走來走去的我不小心踩斷了一截幹枯的樹枝,還好隔牆的內部聲音足夠大,沒什麽人會注意到這種微小的動靜。
但庫贊卻抱起我幾個跳躍飛速遠離了。
“诶?就走了?”我窩在他懷裏,瞧見他神色欣慰,仿佛放下了心裏的一塊石頭,眉目間浮出惬意。
“小羅賓跟着路飛肯定沒問題的。”我往他的手臂處靠了靠。
我大概也能猜到庫贊此時的心态。
“所以果然還是庫贊爸爸呀。”我們停在港口時我揪住他:“我一直一直都不覺得庫贊爸爸這個稱呼有什麽不好哦?”
“相反,因為庫贊實在太好了,所以我才會忍不住叫這個稱呼的。”
“而且你難道不覺得你看羅賓的過程真的很像看出門在外自己歷練生活的崽崽嗎?”
庫贊捏着我的臉:“啊啦,那小小姐不更像是我一手帶大的小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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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驀地一僵:對哦,這種父女似關系的讨論,怎麽感覺有點耳熟……當年米霍克拒絕我的時候不也是這種态度嗎?!
尤其這幾年偶爾聯系時米霍克對我真的很像在帶崽。
嘶……
“不了不了,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庫贊爸爸了!”
我發誓這次我說得真的不能再真,庫贊把自行車上挂着的大衣抖了抖給我披上:“好。”
夜裏的大海仍舊是無法琢磨的暗色,看不到的海面之下隐藏着無數生物。離七水之都越遠,越覺得孤寂。
可是……
我抱緊庫贊的腰。他的背很寬闊,為我擋住前方的寒風,沿途偶爾不安分的海類被他凍結,正如以往二十多年裏他在我身邊做的一樣。
只要庫贊在我身前,我就覺得無比安心。所有的孤獨如雲似霧,被風一吹就散去。
回去的途中我們又碰到了薩利,他似乎是有所預料的特地等在中間。
他此行的目的是來接我回去,庫贊對此毫不意外。
“有始有終啊小西亞~”薩利笑得又褶起了臉。
“哼。”我扯着庫贊示意他彎下腰,随後當着薩利的面親了庫贊的臉一口。
“我會想你的。”
庫贊怔了怔,露出一個笑。
“耶~看樣子你們這一趟收獲頗豐喲~”薩利露出刻意的暧昧的眼神。
于是我一路上都無視了他。
薩利直接把我送回了瑪麗喬亞,第二天他就偷偷給我傳來庫贊受了罰的消息。薩利其實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但又不告訴我具體內容,我打電話問庫贊他也不多說。
啧,男人真讨厭。
又過了兩天,世界報紙把草帽海賊團摧毀旗幟挑釁世界政府的消息作為頭條,我這才切實為路飛他們覺得震驚。
我心緒有些複雜,但果然更多還是欣慰。
蒂格麗缇表姐的宅子每天仍有人打掃看守,挨着我院子的這側的金株常春藤已然爬得滿隔欄都是了。
金色與綠色交織着在陽光下發光,又在夜裏微微螢亮。
它們是矜貴的珍植,在除了瑪麗喬亞的地方都難以生存,我也曾問蒂格麗缇表姐為什麽要種這樣的植物,她把《普索萬笛啓示錄》搭在桌面,笑顏如花。
“最開始金株常春藤并非瑪麗喬亞的植物呀小西亞。”
“瑪麗喬亞,怎麽可能長得出漂亮的植物呢。”
去見他
當年我選擇拒絕香克斯和馬爾科的時候,他們倆不約而同地表示:以後遇見喜歡的人可以和他們談談。
我知道他們是強者,無論是實力還是心性。不過如此淡定地放手莫名讓我有幾分挫敗感。
“做人嘛,要拿得起放得下。”笨蛋香克斯扶着刀柄笑得還是那麽傻。
“西亞只想做朋友,那我們就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在瑪麗喬亞糾結了許久之後的某天,我決定打個電話履行一下約定。
我把戳了戳電話蟲,香克斯這次接電話很慢,他那邊似乎正在處理什麽事,我猶豫地問:“你現在方便嗎?”
“當然啦。西亞想說什麽?”
看見他輕松的笑意我安下心:“香克斯,你當年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就告訴你一聲……現在我來告訴你了。”
電話蟲沉默了一會兒。
“那很好啊!恭喜你啦西亞!”
他看起來并不介意:“不過,是誰啊?”
“唔,其實是庫贊啦。”
“那個家夥啊……啧!”香克斯咂了一聲,似乎被他的聲音驚動,電話蟲那頭又湊近了一個人。
“西亞和青雉在一起了?”
诶……“馬爾科?”我有些驚異:“你怎麽和香克斯在一起?”
“啊,我現在在白胡子的船上啦哈哈哈哈哈!”
“笨蛋香克斯你不早說?!”那豈不是被其他人都聽到了?
“其實你打來的時候我剛準備走,沒有什麽大事啊!”他慌忙解釋。
“嘶,馬爾科也好久不見。”我轉而去向馬爾科打招呼。
他确實還在香克斯旁邊,聽到我的問候給了回應。
“我現在的确已經和庫贊在一起了……我很開心。”
我在他們面前承認所有的情感,其實也是一個勇敢的舉動吧。
“西亞開心就好喲。”馬爾科的聲音溫溫柔柔,但我總覺得他好像并不是在對我說話。
香克斯也附和:“要是他欺負你就來雷德弗斯吧西亞!”
“去雷德弗斯的話會被……的吧。”
“不過,謝謝。”謝謝你們給予我的關懷、信任、以及無數次的包容與幫助。
“我超幸福啊。”
——————
沒過多久,報紙上突然又刊登了白胡子二番隊隊長即将被處刑的消息。
收到報紙的那天早上我正用完餐心血來潮自己澆花。
“艾斯!”我覺得喉嚨裏一定是有什麽東西硌着才叫我如此喘不過氣來。
艾斯為什麽會被海軍抓住?
我想到那年夜晚裏艾斯複雜的情緒,又想到後來在山林間他與我坦白的秘密。
眼下,這份發往全世界的報紙把行刑的預告函字體印得又大又清晰,密密麻麻的小字組成的內容讓人更覺得頭暈目眩。
海軍讓新聞社如此大招旗鼓,還準備好了全世界直播,不就是要如二十二年前羅傑死時那般再立起來政府的威嚴嗎?
索拉在我叫出那個名字之前就把幾個跟着我的花園女仆趕回了室內,此刻她過來站在我身邊低頭:“康斯坦西亞宮,這是想要平息二十二年前海賊王引發的航海之亂啊。”
她意味深長地點了點含苞待放的粉玫瑰。
“不可以。”我低低地說,也許是說給索拉,也許是說給自己。
“我不想讓艾斯死。”
我意識到我手裏的這份報紙總是傳遞了無數讓我心碎的壞消息。
無論是香克斯的斷臂,還是蒂格麗缇表姐的逝去,或者是現在艾斯被抓的消息。
為什麽我在乎的人一定要受傷?為什麽我的親人不得不離開這個世界?
手中紙張如同魔鬼的來信,每一個字句都是烈焰焚燒過的罪惡,油墨濃重的氣味沾得人一身都是。它把地獄的苦痛帶來,要将我拉下昏暗狹間。
“噓——”索拉突然拿過我手裏的報紙,這個舉動實在是冒犯,但我竟已經習慣革命軍的大膽,藏好情緒佯裝平靜地看她。
“康斯坦西亞宮,您不能參與這場戰争。”
“您沒有那個實力,一旦淌入這灘渾水就再難脫身,即使您和海軍的關系擺在那裏……您會成為犧牲品的,別犯傻。”
“可、”我急迫地想證明自己:“海蒂說過吧?我是要飛出去的鳥,難道我什麽都不做就能展翅嗎?”
“她難道不是想讓我參與嗎?我覺得、我覺得這個時候我可以做什麽的!”
索拉的頭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