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君臨天下(六)

蘇妙蓮覺得好玩,解下紙條看了兩眼,竟是一首情詩,頓時樂不可支,把鳥兒放在鳥籠裏,提着去找顧陵川。

顧陵川這幾日都在求見惠通大師,只是惠通大師不想理他,随口敷衍道他和施主無緣,顧陵川不信邪,仗着武功高去堵惠通大師,沒料到惠通大師不僅是杏林高手,還是武學宗師,兩人交手後,顧陵川落敗,被惠通大師打了回來。

即使如此顧陵川還是不死心,養好傷又去挑戰惠通大師,一來二去,他和惠通大師還真的攀上了交情,如今一老一少正在寺院後的冰湖上過招。

蘇妙蓮走到并湖邊,看到兩個人影纏鬥,惠通大師使得是正統的少林功夫,招式簡單但威力不小,平平無奇一掌,拍出後揚起大片冰沫,轟退了顧陵川。顧陵川的武學招數駁雜,是顧家幾代集合幾大流派自創的武學,走的是剛硬的路子,一閃一躲都充滿力量,極具硬朗的美感。

蘇妙蓮看了一陣,眼看自家表哥再次落敗,歡欣的拍起手來:“惠通大師果然厲害!”

“小施主謬贊。”惠通大師是個白眉老和尚,聞言雙手合十,縱身一躍,從冰湖飄然落到蘇妙蓮身邊。

顧陵川被惠通打了一掌,血氣翻騰,調理了一陣方平複,他走到蘇妙蓮身邊,對惠通大師一拱手:“謝大師賜教。”

“阿彌陀佛,施主進步神速,堪稱武學奇才,善哉善哉。”惠通大師雙手合十,還了一禮。

“表哥,你看,一只鳥兒!”蘇妙蓮讓顧陵川看她抓住的鳥兒,彩色的小鳥被關在竹籠子裏,蹦蹦跳跳,歪着腦袋看顧陵川。

惠通大師看到那彩色鳥兒,一愣:“這是異邦進貢的七彩鹦鹉?不知小施主從何得來?”

“它自己飛來的。”蘇妙蓮笑道。

惠通大師生着一顆七巧玲珑心,聞言就明白了前因後果,事關皇室中的陰私,他搖搖頭嘆息一聲,對天空一拜:“還望佛祖見諒。”

惠通大師告辭離去,顧陵川展開蘇妙蓮手裏的情詩,一挑眉,問道:“這詩當真情真意切,表妹怎麽想?”

“酸儒做派,不堪入目。”

蘇妙蓮吐吐舌頭評價道,她口中的酸儒一詞,出自蘇太傅之口,蘇太傅曾指責那些只會吟詩作對,與名妓花前月下贈詩相會,但沒有實際作為的文人為酸儒,蘇妙蓮深以為然,看到這些情情愛愛的詩篇,就覺得牙疼。

看蘇妙蓮對情詩不感興趣,顧陵川笑道:“若是喜歡這只鳥兒,就養起來,不過需得剪了它的舌頭和羽毛,防止這小東西飛走還學舌。”

“知道啦,表哥。”蘇妙蓮聞言歡喜道。

魏言睿學着一些書生做派,讓手下寫了情詩,綁在訓練過的鳥兒身上,将鳥放飛後,就等着小姑娘看了詩之後回複——蘇太傅的孫女兒是個小才女,吟詩作對無所不精,這樣的女孩子,只要投其所好,以詩交友,不怕對方不上鈎。

但是魏言睿哪裏知道,蘇妙蓮雖有才女之名,性子卻極為跳脫,本就非一般大家閨秀,加之有顧陵川如今拐帶着走上邪路,蘇妙蓮還真看不上這類酸儒類型的情詩。

魏言睿等了兩天,沒等到七彩鹦鹉回來,幹脆喬裝打扮後,驅車前往金安寺。

魏言睿長相俊秀,悉心打扮了一番,就是一個俊俏的少年郎,他一身白衣風度翩翩,在金安寺梅林轉悠一圈,吸引了大半進香的女客視線,然而,其中并沒有正客居在金安寺的蘇妙蓮。

這時候正是女客們在梅林中賞梅時節,魏言睿強撐着風度翩翩的模樣,實際上被凍得面色青白,他站了大半天沒等到人——不但沒見到蘇妙蓮,連蘇老夫人都不見蹤影。

跟蹤魏言睿的暗衛躲在陰影處,緊盯着魏言睿,忽然一只手按在了暗衛肩上,暗衛瞬間僵硬,木着臉轉頭看去。

面目普通的暗衛看到自家主子死對頭的那張臉,感覺心髒一抽。

“又是你啊,你家主子都不換人的嗎,每次盯着魏言睿和我的都是你,不怕被發現?”顧陵川一身藏藍色長袍,腰間佩劍,通身氣質收放自如,本是個引人矚目的存在,如今卻沒引來任何注視的目光,可見此人內功越發深厚了。

被發現的暗衛面容僵硬,很想裝作不認識眼前這人。

暗衛正要假裝路人找借口遁走,顧陵川已經拿出準備好的信,遞給暗衛:“正好,你家主子躲我呢,勞煩閣下把這封信轉交給你家主子,告訴他,務必親啓。”

暗衛接過信,看了一眼魏言睿,卻根本不敢看站在對面的顧陵川,只匆匆打個傳訊口哨,整個人宛如貓一樣輕盈躍上一旁的大樹,很快消失在顧陵川眼前。

顧陵川目送暗衛離去,眼尾帶笑,若是原主,當然發現不了隐匿功夫了得的暗衛,但是如今顧陵川跟着惠通大師修習武藝,實力精進,他留神觀察,就逮到了緊緊跟在魏言睿身後的小尾巴。

顧陵川垂目看了一下手上戒指,進入世界有些時日了,但戒指依舊是紅彤彤的顏色,分明沒有絲毫變化。顧陵川思忖,攻克下傅承有點難度,那人意志堅定,不會輕易動搖。而蘇妙蓮也有可能被魏言睿這個大尾巴狼叼走,佛系任務根本沒推進絲毫進度,看來只有主動出擊這一條路可行。

所以顧陵川才給傅承送了一封信。

要解決的還有盯着自家白菜虎視眈眈的魏言睿,顧陵川看了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意圖勾引小蘿莉的魏言睿,計上心頭。

此時,傅承收到自己死對頭的信,猶豫了一下,将信拆開。

一目十行的将信看了大半,傅承扶額,臉上浮現暈紅,古井無波的心神又被對方言辭露骨的求愛情詩挑動,他将信倒扣,咬牙斥了一句:“當真是個孟浪的登徒子。”

話雖這麽說,待臉上熱度散去,傅承平複心情,繼續将信的後半段看完。

看完信之後,傅承面色又一片暈紅,神色複雜——攝政王萬萬沒想到,那看起來冰冷嚴肅的死對頭,寫信的時候竟然是這麽一種腔調,露骨的情詩穿插在整封信中,明明是在談要事,對方卻能把信寫得讓人讀之面紅耳赤。

這讓傅承想起上一次和顧陵川分別時,對方輕佻浪蕩的言辭。

傅承讀完信,直接将之丢到火盆裏,淺褐色的眸子盯着燃燒的紙張,傅承心念急轉,最後決定,去會一會死對頭,看對方葫蘆裏到底在賣的什麽藥。

傅承按照顧陵川信中所言,到了溫泉山莊。

“客人請——”山莊中老仆躬身行禮,帶着傅承進入莊子,整座山莊地下都是溫泉,山莊內還加了地龍,升了炭火,室內溫暖如春,甚至還能看到花圃裏有零星的鮮花綻放,對比山莊外的冰天雪地,傅承贊嘆還是顧大将軍會享受。

溫泉山莊道路九曲十八彎,走了一段,傅承感覺熱氣蒸騰上來,仆人上前将傅承的披風脫下,遞上一身繡着暗紋的青衣。

“客人,前邊就是溫泉池子,将軍就在泉中,還請客人更衣入內。”老仆恭敬道。

傅承點頭,換上衣服,走到溫泉池子邊。

溫泉隐在假山之後,兩旁種着幾顆翠綠的松柏,松柏修剪的極為優美,溫泉霧氣逸散在四周,看不到溫泉中景象,只能看到白霧缭繞中的假山松柏,傅承感覺自己宛如誤入了仙境。

他順着漢白玉階梯赤足往下,溫泉四周都帶着一股暖意,腳下石階上的溫度從腳下肌膚浸潤到四肢百骸,傅承順着石階沒入水中,熱水漫上來,慢慢包裹住傅承全身。

傅承剛進入,還沒适應,視線被白霧遮蔽,嘗試朝前走了兩步,卻一頭撞上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顧陵川正等着傅承過來,他聽到水聲正欲開口,哪想到傅承直接撲到了他懷裏,溫泉池子水位不低,腳下又都是石板,顧陵川怕傅承跌倒,擡臂把傅承圈住:“小心。”

傅承雙手按在顧陵川胸膛上,手下是對方沉穩有力的心跳,耳邊是自己轟鳴的心跳聲,傅承面色發紅,一手握住顧陵川的手臂,支撐着站穩:“讓你見笑了。”

“無妨,想來鶴軒是不常泡溫泉的,不過,鶴軒體寒,常泡溫泉有益。”顧陵川站起身,水珠順着肌膚滑落水中,他擡手抹了一把臉,濕漉漉的長發攏在腦後,冷峻的面容徹底顯露出。

傅承忍不住多看了顧陵川兩眼。

顧陵川擡手把傅承扶住,帶到一處隐藏在水下的石板上:“鶴軒,過來,這石板上嵌着一層玉,有養生功效,你躺下試試。”

傅承靠在石板上,溫潤的觸感不同于一般石壁,果真是玉石。

傅承擡眼看顧陵川,視線劃過顧陵川精壯的軀體,唇角勾起,擡手将發帶解開丢到一邊,眉眼帶着一絲冷意三分誘惑,語氣閑适:“将軍倒是會享受。”

顧陵川頓時發現,傅承對自己的态度變了。

原本是他一個勁兒撩傅承,傅承不抗拒但是也不回應,如今傅承應邀來到溫泉,就是某種訊號,此時他眉目間神情也帶上惑意,谪仙堕魔,分外誘惑,顧陵川也就接收到了對方的訊號。

“鶴軒這是要回應顧某的一腔熱情?”顧陵川頓時有種棋逢敵手的舒爽感,他靠近傅承,撈起傅承落入水中的長發,笑言道。

傅承徹底放開,他雙臂搭在溫泉邊,眼睛微眯,慵懶道:“依允賢看呢?”

“我看是金誠所至,金石為開。”顧陵川貼近傅承,低下頭,噙住對方染着水色的唇瓣。

傅承擡頭回吻,兩人唇舌交纏,分外纏綿,似乎都忘了月前他們還是能在朝堂上直接掐起來的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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