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杜遇乖乖的回了教室。
班裏無數雙的眼睛在看着他,想不通怎麽會有人這麽大膽,這麽莫名其妙。
廖文倩也是剛接手這個班,進校前,主任已經把同學們的學號照片用email發給她了。
她有印象,這個人叫杜遇。
是津港地産大鱷杜彥雨的兒子。
她見杜遇進來,還以為他至少會道個歉,這是最起碼的禮儀。
結果他從進教室到回座位全程都沒看過她一眼。
班裏的同學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廖文倩自問自己不算一個太過計較的老師,既然他進來了,也就算了。
“好了,不要被這個插曲打擾了,我們繼續上課。”
江生看着杜遇進教室後才放下心來。
他坐在臺階下,頭頂是熱烈的陽光,他有些熱,單手解了襯衫的第一顆紐扣。
他要在這裏靜等着杜遇下課。
都說等待,才是最熬一個人的心性的。
或許是因為江生做了幾年警長,性子也被許紹康給磨了下來,不像早些年剛進警局的時候那麽浮躁,所以此時此刻,他等得很是心平氣靜。
門外的保镖并不多,江生掃了眼,四個,兩個在花壇下聊天,還有兩個有點專業,神色嚴肅的靜站在牆角。
其實人少的原因很簡單,學校相對安全,除了雇主特別要求要随時随地跟着,基本上,這些同行的保镖人員,把這些個少爺小姐送到學校後,就回去接着保護富家老爺了。
但江生不一樣,杜遇還沒有完全的融入這裏,他要保護他,不能叫他出事。
今天是他頭一天上班,他沒做過保镖,就做了幾年警察,身手很好,槍法更好,局裏搞得幾次射擊比賽,他回回拿第一。
但因為之前抓捕重犯劉子琛的時候,意外受傷,要不然此時此刻,他大概也不會在這。
想來或許傷好後會随便找份簡單的工作。
班裏還在上課,江生往裏頭看了一眼,杜遇的目光已經看向了黑板。
江生勾起嘴角,想:這小孩,難得認真。
他看了眼手表,還有五分鐘就下課了。
聖保萊和別的普通學校不同,課堂時間是一小時,下課則只有五分鐘,純粹是讓同學們不至于尿褲子,惹出笑話罷了。
廖文倩注重師生關系之間的互動,以及同學們課上的自主思考,自我研究。
她講得少,好多時候喜歡讓同學們回答。
她翻了頁書講道,“If i were a boy,i would roll out of bed in the morning. 我想請問,這個if,在這裏,我們可不可以去掉?我來找一位同學來回答。”
她的目光在班裏搜索,一雙雙眼睛都在看着她,很快她掃到了窗邊的杜遇。
其實廖文倩注意他已經有一會兒了。
她教了三年的書,還從來沒遇到過像他這樣的學生。
杜家家大業大,她沒想到杜彥雨的兒子會是這樣的。
杜遇抱着個相框,雖然看着黑板,但看這眼神,好像在出神。
她微笑,“杜遇,你來回答。”
她的目光看向他。
很快班裏的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他。
十秒鐘後,杜遇沒有反應。
半分鐘後,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就是沒站起來,也沒說一句話。
廖文倩有些尴尬。
班裏傳來了一些竊竊私語,帶着看好戲的笑聲。
“我丢他老母,這個傻仔是不是有病啊?”
“哈哈,你看Melody的臉,好臭啊。”
……
廖文倩緩解尴尬的笑了笑,“杜遇,你聽見我說話了嗎?我在叫你。”
杜遇毫無反應。
他抱着相框,一個人坐着,坐姿優雅,即使是患了自閉,也有着與生俱來的天之驕子的高雅氣質。
抱着相框,毫無表情的臉,看着窗外。
不說話的時候,顯得有些冷漠。
底下的議論聲有些大,難免有幾句就被廖文倩聽進了耳朵裏。
縱使她脾氣再好,也是一位老師。
作為老師,在課堂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樹立自己的威信。
否則,人人都像杜遇一樣,課堂不是亂了套了。
她的語氣比之前冷了些,“現在在上課,杜遇同學,希望你尊重我。”
還是沒反應。
這時候梁寺年忽然站了起來,“廖老師,你不要生氣啦,其實杜遇很可憐的啦,他是一個聾啞人啦。”
廖文倩皺眉,“聾啞人?學校裏沒有通知過這樣的事,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梁寺年:“猜的嘛,我同他說話他也不理我,問他是不是啞巴啦,也不說話,不是聾啞是什麽啦?”
廖文倩也是剛接手這個班,對這些情況不太了解,她看了眼杜遇,見他一直毫無反應的臉,對梁寺年的話也産生了懷疑。
正好下課鈴聲忽然響起。
廖文倩收起書說,“這件事我知道了,這節課就到這,下課。”
課雖然下了,但班裏的很多人明顯還沒從這場鬧劇裏緩過來。
他們是金字塔的頂層,什麽人間疾苦從來沒吃過,哪裏還能碰見一個聾啞人。
再者他們也不相信,一個聾啞人能進聖保萊。
都有些好奇,加上有些人本就心懷戲弄,一下子,圍上來了好多人。
杜遇的身邊圍了好多人。
三兩個華人,還有四五個白人和黑人。
“聽說你坐得是勞斯萊斯呀,哇,那你家裏是不是很有錢呀?”
“你好厲害呀,以後能不能和你做朋友呀?”
“你剛才裝得真的好像啦,Melody都被你騙了。”
“我看你裝的不錯,給你個機會做我的朋友。”
……
叽叽喳喳說了一大堆,但杜遇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然後就有人開始懷疑了。
“你是不是真的是啞巴啊?”
“喂,你能不能聽見啊?你是不是在裝啊!”
“他好像真的是聾啞啊,他真的聽不見我們說話。”
“喂!”
現在,在他們的眼裏,杜遇是個異類,而作為異類的下場,通常只有兩個。
要麽,融入大流。
要麽,依舊特立獨行。
前者是大家普遍可以接受的下場,而後者因為不同流俗,就要接受大部分人怪異,嘲諷的眼光,甚至會惡意中傷。
靠杜遇最近的趙又琦有點不高興,他是家中的獨子,性格一直傲慢自大,尤其當他都這麽給他臉面了之後,還這樣被杜遇給直接無視。
他很不高興。
他推了一下杜遇,語氣很不和善,“喂!”
杜遇轉過了頭,看他。
趙又琦:“你是不是在裝,你這個樣子,很甩我面子。”
有人在旁邊看笑話,起哄喊道,“趙又琦你被啞巴丢面子啦!”
這一嘲笑,趙又琦瞬間就炸毛了。
旁邊有不想惹事的人勸他,“說不定人家真的是個聾子,不要鬧了。”
周圍看戲的人很多,趙又琦擡高了下巴,看見他懷裏的相框,見杜遇抱得這麽緊,就有些想搞事。
有人道:“哪有人上學還帶相片的,他是不是個傻子啊。”
“給我看看。”
趙又琦做事一向霸道,直接伸手搶了他的相框。
這是他最在乎的東西。
現在有人要從他的手裏搶走他最在乎的東西,杜遇顯得很激動。
他抱的緊緊的,聲音裏是被突然刺激到的慌亂,喊着,“不給不給!”
對于哥哥的事情,他是不能受半點刺激的。
這是他的陰影,是他的黑暗,是十年前附着在幼小的他的心裏,那一抹永遠也無法忘記的駭懼。
杜厲腦袋被射穿的那一刻,鮮血從額頭迸出的那一瞬間,只要受了刺激,這一幕就像是黑暗電影一般,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腦海裏,無數次的回轉翻旋。
“呀,他不是啞巴!”
“我就說他是故意的,耍我們!”
“趙又琦,把他的東西扔過來玩玩。”
于是一下又伸過來了好幾雙手,又是掰他胳膊,又是摳他手指。
縱使他們使了大勁,可杜遇一聲也沒吭。
他的雙手緊緊的抱着相框。
“不給不給!”
杜遇縮着腦袋,想把相框深深的埋進身體裏。
可是寡不敵衆,幾個人又是掐又是掰,相框幾乎就要被他們搶去了。
杜遇眼看着相框要被他們搶走,慌亂的喊着,“哥哥……哥哥……不要……不要……”
“啪”的一聲。
相框摔碎了。
那個相框,是他和杜厲在照相館拍完照的那一天,杜厲挑的。
唯一的一個。
盡管随身攜帶,但這十年來,他一直護的很好。
可惜有些東西,終究是不能留一輩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江生就出來了,你們懂得……
【還有很重要一點】
不喜歡真的沒有關系,點叉叉出去就行,不要傷害我的阿遇,也不要過分考究解讀,我真的謝謝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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