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天家裏就鬧騰了起來。
杜彥雨知道杜遇過敏的事,着急忙慌的叫福山和江生帶他去醫院看看。
讓江生意外的是,就連杜彥雨也不知道杜遇的過敏原因,最後還是停車進來的老馬說的,說杜遇對蝦過敏。
“蝦?”杜彥雨轉頭問芳媽,“阿遇昨晚上吃蝦了?”
他上了年紀,很多事轉頭就忘了。
芳媽看了眼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的姚小慧,猶豫着說,“是,昨晚上是吃了,是太太叫福山……”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只有杜彥雨和她能聽見。
那剩下的半句話杜彥雨也明白了。
十年前的事情讓他心力交瘁,這幾年家裏的事他都不大管,心思幾乎就在公司上。
對于杜遇,他總覺得自己虧欠這孩子,十年都沒讓他出去過,所以總是想把最好的留給他,想到日後自己要是死了,至少他還不愁吃喝。
可是這并不代表他可以允許其他人來欺負他的兒子。
“阿遇對蝦過敏你知道嗎?”
他走到姚小慧旁問。
姚小慧攪和這咖啡,“我哪裏知道這個,他那臉上是過敏了?”
“嗯,昨晚上吃了蝦。”
姚小慧抿了一口咖啡,忽然反應過來杜彥雨的意思。
杜彥雨的懷疑的确是錯了,姚小慧雖然讨厭杜彥雨,可絕不會幹這麽愚蠢的把戲,就是要害他,也要找別人,又怎麽會把自己牽扯進去。
“啪”的一聲,姚小慧把咖啡放在桌子上,氣得冒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是我姚小慧故意要害你兒子!”
杜彥雨看着她,他不喜歡吵架,聲音依舊心平氣和,“我沒有這意思。”
“沒有?你摸着良心說,杜彥雨,你看看你把我當什麽了?我二十二歲就嫁給你了,現在三十二了,華盛的梁太太兒子都上小學了,我呢,我還給你這個傻兒子做後媽,平時不理我就算了,現在你兒子出了點事你就懷疑我!我,我真是不要活了!”
說着就鬧了起來。
姚小慧對杜彥雨不肯跟他生孩子這事一直耿耿于懷,只要一吵架,就要把這事拿出來說一次。
但這回她是真氣死了,說着就在家裏鬧,身旁幾個菲傭連帶着芳媽在一旁攔着勸,家裏一時間吵的厲害。
杜彥雨也煩,他不想讓杜遇看到這些事,揮揮手對着江生說,“帶阿遇出去吧。”
說着他就上了樓。
杜遇倒沒注意這一場鬧劇,臉上的紅疹雖然還沒消下去,但淡了很多,有些出神的正看着門外。
江生也習慣了他這樣,拍拍他的肩膀,“阿遇我們出去。”
外面是豔陽高照,暖風習習。
津港的天氣是出了名的怪,昨天穿棉襖,今天就能短袖。
光有些刺眼,杜遇站在臺階上,微微擡頭,刺眼的光讓他的眼睛很不适,他仰着脖子,眯着眼,喃喃道,“蝴蝶……”
說完他緩緩低下了頭看着江生。
江生忽然才想起,他答應過杜遇,要陪他一起放風筝。
今天顯然是個不錯的好時候。
他比杜遇站矮了一個臺階,兩個人這樣面對面站着,視線幾乎是平視。
江生笑笑,“阿遇今天想去放風筝嗎?”
杜遇懵然的擡起了頭,視線所及處是不遠處的一顆高高的法國梧桐,移植到杜家很多年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還只是七歲,小時候的事情好像還歷歷在目,記憶裏回想起,有一次和杜厲還有他的母親李嘉宜在洋房的大草坪上放風筝,他不小心,把風筝落在那顆梧桐樹的樹頂,是杜厲找了個長梯過來,才好不容易拿下來的。
一切仿佛就好像是在昨天。
他不知道,距離那一天,已經過去十年了。
杜厲死了,母親也走了。
而他,也永遠只活在了七歲。
人的一生就像是一條看不見終點的時間海,從初出生開始就坐上了一條獨木船,在一望無垠的河面上獨自泛舟,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只能被迫劃着雙槳。
而杜遇就是停留在了海面上的那一艘小小木船,所有人都在往前劃,只有他,失去了劃着雙槳的意義。
他頭仰得越來越高,幾乎就要看見頭頂的太陽,眼睛被刺得難受,眯成了一條縫,但他就是要看見那顆樹的樹頂,有時候,他就是固執的厲害。
忽然眼前的光暗了下來。
是江生站了過來,站到了他的身前,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把杜遇眼前的事物全都擋住了。
“阿遇在看什麽?”
沒了那刺眼的光,他的眼睛漸漸睜開,不谙世事的目光擡眼看他說,“要去……”
也許是連日來的陰天忽而放晴,連帶着人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江生笑笑,“蝴蝶的?”
杜遇站在臺階下輕緩的點了下頭。
江生去了書房和杜彥雨報備了這件事,說要帶阿遇出去買風筝,杜彥雨見杜遇難得對什麽東西感興趣,心情也大好,當下就讓他們去了。
江生開了車過來,不是那輛引人注目的勞斯萊斯,很普通的一輛私家車。
他開了車門,拉着杜遇上了車。
風筝是小玩意,商場裏不賣這些,如果要買,最近的也要去津港的樂玩市場,那裏有很多小商小販,專賣這些小玩意。
車開不進去,江生就停在了路邊的停車區。
杜遇跟着下了車。
樂玩市場就在不遠處,這附近人比較多,人多就意味着容易混亂。
還沒進去,入口處就擺了許多小攤子,賣什麽的都有,字畫,古玩……
江生掃了一眼,裏頭的人還真的不少。
他看了眼杜遇,他倒沒什麽不适應,默默的站在江生的身後,一言不發。
江生微微低了點頭,看着他的眼睛,“阿遇,等一會兒要跟緊我知不知道?”
杜遇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算了。”
江生伸手拉住了杜遇的手,他的手指細瘦,像是只有指架似的,手也很涼,江生倒沒想到他的手會這麽涼,按理說,一個男人應該就似一團火似的。
他握緊了杜遇的手,“手怎麽這麽涼,冷不冷?”
杜遇搖了搖頭。
江生點了下頭,提步往裏走,“跟緊我阿遇。”
進了市場,裏頭很熱鬧,江生環顧了一周,發現賣風筝的還在裏面,他拉着杜遇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半,杜遇突然不走了。
“怎麽了?”江生轉頭問。
他盯着眼前的攤面,上面放了很多小玩意兒,老板樂呵呵的問,“小少爺看中了什麽?”
江生也輕聲問他,“阿遇想要什麽?”
那是一塊洋式懷表,看樣子有些年頭了,表蓋上鑲着一只金色的飛鳥,倒是很吸引人。
杜遇指着它,大大的雙眼看着江生,“要這個……”
江生剛想問那老板多少錢,側面忽然來了五六個人,領頭的那個男人很胖,脖子上戴着個粗金鏈子,正跟旁邊攤面的老板喊,“媽的,我頂你個肺,你個死撲街,上個月交兩百,這個月才七十?你找死啊!”
這條道上本來就窄,這幾個人動作又大,周邊的人推推搡搡,杜遇正盯着那塊懷表,冷不防的後背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正好撞到脊骨上,疼得他的眉頭皺起,不受控制的就要栽倒在攤面上。
“阿遇小心!”
江生喊着,一個大步邁向他,握着他手的手腕使着勁,另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往面前拉,一下子他就被江生拉入了懷中。
是一個很有安全感的寬闊胸膛,濃烈的溫暖席卷而來,似乎把周遭的一切都屏蔽了。
杜遇好像從沒擁有過這樣的感覺。
很踏實,很暖和。
他在閣樓裏待久了,習慣孤獨習慣落寞,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一種感覺。
江生的手還搭在他的後背上,輕輕的拍了拍杜遇的後背,“沒事吧阿遇?”
他握着杜遇的肩膀,低下頭,想要去看他的臉色。
先看見的是他濃長的睫毛,微微顫着,他低着頭,頭抵着江生的下巴,長長的睫毛把他的雙眸都蓋住了,白皙削瘦的下巴帶着柔氣。
杜遇緩緩擡眼,清澈的目光看着他,好半天,才輕聲說,“你是阿生。”
聲音清冽,語氣也是難得的認真。
這一次,他是真的記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我的少女朋友們,打我吧罵我吧我是個罪人,我竟然來這麽遲,雙更已經不足以彌補我的愧疚,三更少女們,不過剩下兩更在深夜,明早來看,別熬夜,早點睡!感謝在2020-04-24 02:01:01~2020-04-25 23:57: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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