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客廳裏.,杜彥雨正和薛雪談論着杜遇學琴的事, 眼一瞥, 看見江生和杜遇下來,笑道, “剛才還同薛老師講到你。”

江生微笑,“杜先生早。”

“早。”杜彥雨微微向他點頭。

接着又轉頭和薛雪道, “這位是江生, 以後和阿遇一樣, 同你一塊學琴。”

薛雪看了江生一眼,微微笑道,“昨天就見過了。”

說完又開玩笑的說,“江先生不在, 杜遇的心思也飄遠了。”

“哦,是嗎?”杜彥雨笑了一聲, “那正好, 以後就一起學。”

薛雪笑道,“那杜少爺倒是很開心了。”

她可還記得昨天教杜遇的時候,江生在一旁, 眼睛全程就沒落在她身上過。

現在又要帶一個江生, 她的任務就更重了。

江生站在一旁沒答話,他也不需要答話,一切都敲定好了,他說和不說沒有任何意義。

外頭老馬進來道,“杜先生, 咱們該出發了。”

杜彥雨坐起身來,“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着一臉和氣的對着江生說,“江生,你可要好好學。”

江生面色沉默,看着他忽然道,“杜先生,借一步說話。”

客廳裏只剩薛雪和杜遇,靜坐着不說話讓氣氛有些尴尬,于是薛雪先開口道,“杜少爺,昨天我教你的五線譜還記得嗎?”

杜遇沒說話,側着脖子,看向不遠處和杜彥雨說話的江生。

微微迷茫的臉,正一心等着江生過來。

“什麽?請假?”

杜彥雨沒太聽清楚,于是問了一遍。

“是。”

江生默默的回道。

杜彥雨也知道江生沒什麽休息時間,他也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人,所以并沒有難為江生。

只是問他,“家裏有事?”

江生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嗯。”

杜彥雨點點頭,“行,什麽時候回來?”

江生倒是沒猶豫,“三天後。”

“三天?”

杜彥雨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三天确實有些長了,要是之前其實也沒事,只是現在杜遇這樣看重他,而且在杜彥雨心裏,江生現在的身份,可不是一個保镖這麽簡單。

“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你有什麽難處就同我講,我要是能幫得上忙自然幫你。”杜彥雨道。

江生看樣子并不想多提,簡單的回道,“沒什麽大事,多謝杜先生。”

“那就好。”杜彥雨看向不遠處的杜遇,“阿遇的生日在即,你盡早把事情辦完就回來。”

聽這口氣是同意了。

“多謝杜先生。”

杜彥雨雖然不太希望江生離開杜家這麽久,但面上倒是和氣,和江生道,“什麽時候走?”

“今天就走。”

杜彥雨點點頭,“走前同福山和芳媽把阿遇的事情交接好,對了學校那邊也要請個假,這幾天就不要阿遇去上學了,等你回來再回去吧。”

江生應了一句“知道了”,杜彥雨就上車走了。

這幾天這麽多事,江生都沒想過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請假,那些事磨煉的是他身體上的精力,不過是累些并沒有什麽。

但是現在,他真的覺得自己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至少,他需要一些時間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給清理清理,否則,接下來,他要怎麽面對杜遇,面對他自己。

理智是沖動的圍欄,圍欄之外的江生絕不允許它翻越束縛。

但其實這些不過是他為自己找得一個借口,他不敢承認,只說自己是累了,需要休息。

他轉過了頭,薛雪已經站了起來,一副準備上樓開工的模樣,“江先生聊完了?那咱們現在要不就上去學了?”

她和杜彥雨談的是每天一小時,早點學完她也可以早點下班。

江生道,“不好意思薛小姐,等會兒我會叫芳媽陪同你一塊上去教阿遇學琴。”

薛雪微疑,“怎麽,江先生不學了?”

“嗯,我有事,就不學了。”

“不學了……”

杜遇聽見了,他看着江生輕聲呢喃。

眼睛裏有些疑惑,他其實是想問江生,為什麽不學了。

江生怔了一下,他其實聽明白了,卻故意裝作沒聽見,沖着餐桌旁的芳媽喊道,“芳媽,你過來一下。”

芳媽放下手頭的工作,走了過來,“怎麽了江先生?”

“我和杜先生請了三天假,這幾天就不回杜家了,阿遇的事情就靠你多照顧了。”

芳媽倒是沒多嘴,“江先生就放心吧,阿遇是我看着長大的,哪樣事兒我不放在心上。”

“那就好。”

江生說完看了眼杜遇,看到他站在薛雪的身旁,天真無邪的眼睛側比出自己那羞于啓齒的夢。

一個是春日裏的淙淙泉水,幹淨,清澈。

一個是沼澤地的一抔爛泥,污穢,不堪。

江生越發的難以開口說話。

他這到底是怎麽了。

好半天,屋子裏也沒人講話,芳媽是最會圓氣氛的,笑着道,“江先生什麽時候走?”

江生沒應她。

芳媽看他樣子在出神,于是輕輕叫他,“江先生?”

“嗯?”江先生回過了神來。

芳媽笑笑,“江先生什麽時候走?”

江生臉色恢複了些,語氣平淡,“馬上就走。”

“這麽快?”芳媽道。

“嗯,事情急。”

芳媽道,“那要不要我叫人給江先生把東西收拾出來。”

“不用了。”

沒什麽好帶的,江生來時也就只帶了些衣服,何況兩三天就回來了。

芳媽笑笑,“也是也就兩三天,不過老馬還沒回來,要不江先生再坐一會兒,等老馬回來了叫他送您一趟。”

“不用了。”

江生的語氣淡淡的。

芳媽覺得江生有些怪怪的,但說不上哪裏怪,只覺得和往常不大一樣,平時說話雖然平淡但不冷淡,現在看他這樣子,大概是家裏真出了什麽急事。

江生目光掃過了杜遇,試圖忘記那場夢,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走了阿遇,這幾天你在家好好學琴。”

杜遇輕聲道,“走……”

他伸手拉江生,“阿遇也走……”

“你聽話,阿遇,我……”

江生頓了一下,都不知道該怎麽哄他了。

芳媽笑着拉杜遇,“阿遇,江先生是回家了,過兩天就回來了。”

“回家……”

杜遇懵懵懂懂的看着他,“阿生的家……在這……”

芳媽道,“這裏是阿遇的家,江先生的家可不在這,阿遇聽話,不要為難江先生。”

“不要……”

杜遇呢喃道。

他雖然不太懂他們之間的話,可是他知道走是什麽意思,是離開,是看不見。

他不想看不見江生。

“哎這孩子。”芳媽無奈的向江生笑笑,“阿遇是太看重江先生了,江先生要走,他這是舍不得您離開了。”

芳媽是慣會說好話的,這話一出,弄得氣氛也好了起來。

薛雪也在一旁笑着插話,“江先生您可要早些回來,不然我這琴也教不成了。”

江生禮貌的微笑,轉身準備走,可是餘光瞥見了杜遇,到底是,一曲春水心上流,眉眼一落,又入心頭。

情愫這東西,是說不得忘不了。

他自以為能理智的控制得了它,不許它出不許它進,要它給誰就給誰,好像他真能做得了主似的。

他本來想就這樣一言不發的走的。

可是一看杜遇皺眉,一看他生氣,腦子裏想好的決定,卻又統統不作數了。

江生轉過了臉,猶豫着,還是伸出了手,微笑着揉了揉杜遇的頭發,“阿遇不要不開心,我過兩天就回來了。”

杜遇眉頭還是微微皺着,固執的說,“不要走……”

他看着江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走,他的潛意識裏認為,這裏就是江生的家,江生應該和他一輩子一直呆在這。

但芳媽告訴他,這裏不是江生的家,除了這裏,他還有另一個家,那裏會帶走江生,私占他的時間,而那些時間本該需要杜遇的。

杜遇很不開心。

他固執的拉着江生,不肯說話。

芳媽在一旁拉他,“阿遇你這是做什麽,江先生家裏有急事,你快松開手。”

但杜遇聽不進去他的話,他單純的認為,他拉着江生,江生就走不了了。

江生知道他不想讓自己走,也知道他固執,他是沒辦法推開杜遇的,重話也說不出口。

“我……”

江生頓了一下,覺得這話題不太好,說來說去,杜遇只會固執的對自己說,不要走。

索性微笑着轉了話題,“阿遇想不想玩蝴蝶風筝?”

這是杜遇心裏的執念。

他果然就被話題帶走了,點了下頭,“想。”

江生微笑,“那你要聽話,等我回來,就帶你去。”

老實說,杜遇的內心很糾結。

一方面想留住江生,一方面他提的條件又很誘人。

芳媽一直拽着他的手,雖然是拽,可用得力氣也不大,純粹是在圓場面。

“阿遇快松開手,不要叫江先生為難。”

這樣拽着拽着,還真把杜遇的手給拽下來了。芳媽沖着江生笑笑,“真是不好意思江先生,阿遇他就是不想叫你走。”

“我明白。”

江生看了眼杜遇,多少話都在肚子裏,不是和杜遇說的,都是和自己說的。

拼命的壓制住自己,微微笑,“在家好好學琴,我走了。”

杜遇和芳媽還有薛雪,一路把他送到大門口,好像十年八年不回似的。

杜遇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視線裏,鐵藝大門旁的公路兩邊開滿了不知名花,凝聚了露珠,瑩瑩泛着白光,陽光下看着像是玉器館裏放擺着的玉石擺件。

清風搖曳,落下一顆顆隐秘的種子,等到來年,再開一簇。

“走了……”

杜遇輕聲呢喃。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還有一更,看我熬不熬得住,熬不住就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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