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江生快速的轉了彎,按照原路又開了回去。
這一路沒碰上什麽人, 他趕得急, 車很快停在了智慧小學的那個巷子口。
江生下了車,觀察了下四周, 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他不敢松下戒備,快速的往巷口裏跑。
好在智慧小學并不遠, 跑了沒多久就到了。
這裏荒廢了許久,敞開的鐵門已經生了鏽,保衛處的小平屋牆角, 屋檐處結了好些蜘蛛網。
再往裏面走就是一間間教室。
教室早就被搬空了, 江生不知道他們躲在了哪,天又黑, 根本看不清什麽東西, 就只好每推開一間門,就輕聲的喊, “馬師傅, 阿遇,馬師傅, 阿遇……”
推開一間又一間門,終于在快到盡頭的一間教室,找到了福山和杜遇。
他們倆就躲在後門的角落裏, 沒什麽東西可遮蔽,看見江生過來,老馬喜出望外, “江先生我們在這,你終于來了。”
順利找到了他們,江生這才算松了一口氣,他走過來,“沒遇上什麽人吧?”
老馬拉着杜遇起來,“沒人過來,江先生放心,我把阿遇護的好好的。”
杜遇看見江生來,笑得開心,一下撲進江生的懷裏,“阿遇藏好了,阿生輸了。”
江生瞥了一眼老馬,看他的神色,倒是沒發現什麽,江生揉揉杜遇的頭,“嗯,阿遇很乖,你贏了。”
杜遇玩得高興,“阿遇還要玩。”
江生笑笑,把他往外拉,“馬上回家了,回家了玩。”
江生心裏清楚這裏不是什麽久留的地方,并不想在這裏多耗時間,拉着杜遇的手,對着老馬說,“快點回去吧。”
老馬點着頭,跟上江生的腳步,“那些人都走了嗎?”
“甩掉了,不過那些人是有備而來,不會那麽輕易的放過我們,趕緊回去。”
“他們是些什麽人,為什麽會盯上咱們,難道是為了杜家的錢?”
江生想起宋佳豪的話,他覺得這些人很有可能是沖着他來的,那些人有私槍,在津港,能私藏一把槍,家裏頭必定是有權有勢,就連杜彥雨這麽有錢,家裏頭也只有一把伯.萊.塔M9。
而看他們那開槍的頻率,很明顯,他們有很多槍,而在津港,能有這麽多槍彈的,除了劉子琛,他想不到還有其他什麽人。
今天是杜遇的第一次露面,他們就來了。
要麽是沖他來,想找他報仇,要麽是沖着杜遇家裏的錢,或者是一石二鳥,兩個都想要。
江生沒有多言,“等回去再說吧,不要浪費時間。”
老馬覺得江生說的有道理,生怕這些人又回頭找他們,走的比江生還快。
剛進入巷口,就看見前方,杜家的黑色轎車靜靜的停在巷子口,江生怕耽誤時間,所以停的近,想着找到人,就趕緊回去。
要不是大路燈離巷口不遠,這輛車很容易隐沒在黑夜裏。
氣氛有一種詭異的安靜,老馬走在前面,因為想快點回去,所以走得很快,嘴裏還催着江生,“江先生,咱們還是快點吧,這夥人不定什麽時候還會再找上咱們呢,他們人手一把槍,能把咱們打成篩子。”
昏黃的燈光将車影拉得老長,空氣中漂浮的塵土沾上了燈影,不動聲色的點綴着車窗,依稀看見車座上似乎有個人影。
黑夜是罪惡的開始,暗淡的燈影只在一瞬間映出一雙不懷好意的眼,快得再一眨眼,好像什麽也沒看見。
江生眉頭一緊,拉着杜遇,對着前面的老馬喊了一聲,“有人,馬師傅快走!”
已經來不及了,車的四周忽然冒出來了好幾個男人,看樣子他們是早就等着他們了,還好江生發現得快,要不然再往前走點,就真成了接子彈的大篩子了。
他們舉着槍,“砰”,“砰”,“砰”,一槍接着一槍的開。
巷子口窄,好在杜遇和江生沒走幾步,趕緊往回撤,但老馬已經走到一半了,聽見江生叫他跑,連忙往回撤,但那邊火力太猛,好不容易跑到巷口的時候,已經中了好幾槍了。
江生想回頭救他,已經來不及了,轉頭時,他已經中了好幾槍了。
老馬路都已經走不穩了,滿手的血扶着牆,抖抖擻擻的往左跑,可沒走幾步,已經沒什麽力氣了。
好不容易跑出了巷子口,卸了氣的倒了下來,人靠着牆邊,大口的呼吸着空氣。
江生連忙過去拉他,看見他身上的傷,胳膊,肩膀,腰腹,最重要的是胸口,都中槍了。
這麽多槍,人想活着都難。
鮮血不停的從傷口流淌,像是生命在一刻刻的流失。
江生心知老馬難以活下來,可是要他眼睜睜的把人丢在這,等着那些人過來,直接把他槍斃了,這,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這樣做。
帶上他跑,那就更不切實際了。
恐怕還沒跑上幾步,那些人就能追上來了,到時候他們三個人,一個都別想活下來。
看了眼四周,不遠處有一個廢棄的小平房,江生想把他暫時藏在那,他試圖背上老馬,“你堅持住。”
中了這麽多槍,老馬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活下來了,他現在是個累贅,帶上他無疑是将大家帶上一條死亡之路。
杜遇還在那,杜彥雨對他有恩,他雖然怕死,可是不能連累杜遇而死,到了現在,也清楚今天自己是非死不可了,這命已經定下來了,倒也不慌了。
硬推着江生,他全身上下疼得厲害,說一個字都牽扯着傷口,可是還是拼勁了力氣說,“我,我活不成了,不要管我,快點走,我死不要緊,要保住阿遇。”
江生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可是眼前是一條活生生的命,不救他是死,救了,救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他明白老馬的一片苦心,救了他無疑是害了三個人。
然而現在時間緊迫,已經不容他猶豫了。
看了眼杜遇,江生的聲音裏有着讓人信任的安心感,“你放心,你的事回去我會告訴杜先生。”
老馬牽出一絲疲憊的笑,胸口起伏着,氣弱無力的說,“快走。”
誰知此時,巷口傳來了腳步聲。
江生趕緊拉着杜遇,往牆邊一躲。
只見有個男人,緩慢的走了出來,手裏拿着槍,應該是之前開槍的那夥人,非常機警的觀察四周,大概是在找江生他們。
江生趁他不注意,快速的環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如砍刀一般,往他的手腕處使勁的剁了下去。
那個男人受了疼,下意識的松了手,手裏的槍掉了下去,江生順勢一接,往他的脖子後揮了過去,那男人瞬間昏了過去。
但很快,又聽見了腳步聲。
這一次的腳步聲嘈雜混亂,說明不止一個人。
江生也不再猶豫,拉着杜遇跑。
杜遇歪着臉看着後面,倚着牆躺着的老馬,目光怔怔的,“他流血了。”
剛說完,“砰”的一聲,子彈飛了過來。
江生已經來不及和他好好解釋,抱着他往旁邊躲開,轉過臉,也往後很快開了一槍。
他過去在警校有個外號,叫“鷹神”,外號是不好聽,都是隊裏的隊員亂叫的,不知道為什麽就傳了出去。
是因為他槍法好,不管是在訓練中,還是實戰裏,每槍必準,彈無虛發。
讓人不想佩服都難。
這一槍,他看得準,故意的打中了一個男人的腿,他面色痛苦的坐在地上。
那些人看江生回擊,更加生氣了,連開了好幾槍。
聲音大的吵耳,杜遇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這個時候已經不容一點差錯,江生怕那些人打中杜遇,快速的将他抱進了懷裏,往後開了一槍。
這一槍,又打中了另一個男人的腿。
一共跟過來五個男人,已經有兩個倒了,還剩下三個,他們知道了江生的厲害,這一回跟得小心了些,只要江生回頭,那些人就連忙躲起來。
這槍聲的确夠吓人,江生舉着槍對着那些人,眼睛如鷹一般,只要他們有所動作,就立馬開槍。
他的話讓人安心,“阿遇不要怕,咱們過會兒就能回家了。”
杜遇在他的懷裏,看見江生額頭冒出來的汗,隐隐約約的知道,那些人不是好人,他們現在好像很不安全。
他看見老馬倒在了地上,看見他滿身是血,他知道流血是什麽,流血意味着受傷了,他身上那麽多血,把衣服都弄濕了。
老馬的臉色那麽痛苦,他看起來,好像很疼。
杜遇不像想他那樣那麽疼,他沒有多講話,跟上了江生跑。
這條路上全是普通的廢棄民房,根本沒法躲,這些人就在身後,盯着他們死死的,要是往裏跑,簡直就如同甕中捉鼈一般。
江生帶着杜遇跑了一會兒,就往身後開一槍,彈無虛發,基本上都是打腿。
但很快,又跟上來了五個人,加上打掉的三個人,一共是七個人。
這一趟和他們跑了半個多小時,而且一直在快速跑,杜遇已經累了,步伐已經跟不上江生了。
江生的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要不然,他或許還能搬點救兵。
江生心裏暗想,這樣下去不行,他們早晚會累到虛脫,而他們人多,總會追上他們。
被追上将只是早晚的問題。
正想着,忽然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巷子口,江生的心裏忽然有了主意。
他拉着杜遇往裏跑,眼看着要進巷口了,那條相片盒挂鏈忽然從口袋裏掉了。
杜遇瞥見了,他是極在乎這個的,輕呼了一聲,“阿生。”
于是松開了江生的手,往回跑,要撿起挂鏈。
這個時候哪能輕易的回頭,對面一直在開槍,江生趕緊回頭拉他,對面抓住機會,“砰”的一聲,一聲槍響,子彈快速的飛了過來。
江生趕緊抱住杜遇,那子彈本是要打到杜遇身上的,被江生這一護,堪堪從他的肩頭蹭過,西服布料被子彈快速的劃破了一道口子,裏頭的白色襯衫也被劃破了,連帶着肩頭也被劃傷,很快白色襯衫被紅色的血給染紅了。
紅配白,格外的顯眼。
杜遇撿起挂鏈,再看見江生的肩膀,吓壞了。
他看見江生的肩頭被劃傷了,傷口一直往外冒血。
他知道,剛才老馬就是被這人這樣弄傷的,他好害怕江生也會像老馬那樣,流那麽多血。
他眼淚汪汪的,卻硬是沒掉下一滴淚來,看着惹人憐,語氣緊張,“血,阿生流血了。”
江生環住他,趕緊拉着他跑,“沒事,快走阿遇。”
這樣抱着杜遇,肩膀上的傷一直在撕扯着,疼得他額角汗珠直冒,他卻沒說一句話,神色一如平常,趁着這些人還沒追上來,帶着杜遇躲進了了一個廢棄的集裝箱後面。
杜遇躲在了他的身後,江生拿着槍,盯着前面的情況,肩膀上的血不停的流,把黑色西服都染濕了,肩頭的那一塊比其他地方顏色看着都要深點,要不是因為白襯衫紅了,乍一看還真看不出來。
江生的唇色蒼白無色,但躲在這到底是比之前好點,至少可以休息一會兒,跑了這麽久,又加上受了傷,他也的确有點累了。
杜遇的體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可是他很乖,從剛才江生受傷的開始,他就非常清晰的認識到,現在不是亂跑的時候,要聽江生的話。
他害怕江生再流血,所以乖乖躲在他的身後。
那些人一直在找他們,前面不時有人來回走動,他們已經猜到了杜遇和江生已經躲了起來,想找到他們只是時間問題。
江生已經不打算跑了,杜遇已經沒什麽力氣了,而他因為受傷,也不可能再帶着杜遇跑多久了。
所以現在,他心裏暗下了主意,打算直接跟他們拼,可是這拼也不能硬拼,得智拼。
他們有槍,七個人,一人一槍下去,閻王爺連他江生的棺材都能準備好。
他們現在在找他,不可能七個人一起找,最多一兩個,所以這就是機會。
他剛想回頭和杜遇說話,誰知道他怔怔的看着手掌,江生一看,他滿手都是血。
不用猜,肯定是江生的。
杜遇沒想到江生會流這麽多血,他想到了老馬,想到他氣弱無力的躺在地上,血把地都染紅了。
看着好吓人,可是他不想要江生也變成那樣,那種感覺,好像,好像在告訴他,他和他再也不能見了。
“啪”,一滴淚,落進了掌心裏,淚水将掌心的血暈染開,像是生死河畔的一朵彼岸花,盈盈的開放。
很快的,又一滴淚落了下來。
他的聲音聽不出一個流淚人的哽咽,語氣平常,眼淚像是在無知的滴落,他的目光怔然,看着手掌,喃喃道,“好多血。”
這是他第一次哭,這麽多年了,他都要麻木了,可當他不小心摸上江生的肩膀,那濕潤感使他忍不住看自己的掌心,紅瀝瀝的血将他吓壞了。
他真的害怕,好害怕。
可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江生也愣住了,沒想到他會哭,但也知道是因為自己受傷了,所以他才會哭。
心想,他大概是沒見過這麽多血吧。
江生慘白着臉,笑了笑,“沒事的,哭什麽,男子漢不要随便哭,知不知道?”
杜遇的鼻腔忽然酸了起來,看着他,臉忽然委屈了起來,眼淚汪汪的一雙眼,瞬間落下了淚,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想看清江生的臉,所以不停的眨眼,将淚水逼出眼眶。
他小心翼翼的開口,明明受傷的是江生,可是偏偏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委屈,讓人忍不住的心疼,“阿生,疼……”
他手伸着,想碰又不敢再碰他的肩膀,好害怕他疼,上次他的手被劃傷,他就疼了好幾天。
江生笑,伸手擦杜遇的臉,他滿臉都是淚痕。
沒想到杜遇一哭,就停不下來了。
也是為了他吧。
江生一邊擦一邊說,“不疼的,不要怕阿遇,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的,過兩天帶你去放風筝。”
杜遇點頭,“阿遇記得。”
“記得就好。”江生還在擦他的臉,笑問,“那你要什麽顏色的?”
江生是想轉移杜遇的注意力,他這麽委屈這麽難過,江生好想把他抱進懷裏,安慰他說,不要哭了阿遇,不要難過。
可是又不敢抱他,怕他哭得更難過了。
而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外面這麽多人,江生只能靠他自己逃出去。
杜遇被江生牽住了鼻子,果然沒再想江生的事了,他想過兩天就可以和江生一起放風筝,心情忽然高興了起來,滿是淚痕的臉忽然展開了笑顏,“阿遇要黃色的。”
江生笑了笑,“黃色?好,那就黃色的。”
他說完輕輕的捏了下他的臉,又轉臉看了眼窗外,那些人已經不在了,又不知道往哪找了。
江生不敢浪費時間,此時已經是最好的時機。
他拉着杜遇又轉到了身後圍牆角落的一個廢棄大油桶後,他握着杜遇的肩膀,認真的臉,一字一句看着他說,“阿遇,你聽我的話,在這裏乖乖等我,不要亂跑,記住了,不可以亂跑,等我來找你。”
杜遇蹲在牆角,“阿生去哪。”
“我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杜遇不肯,掙紮着站起身,“阿遇也去。”
江生生怕他會在他走後亂跑,聲音稍微大了點,“不行,你不能去,你就在這等我,阿遇要是不聽話,就不許你放風筝。”
杜遇一下就被江生拿捏住了,只好乖乖看着他,“阿遇不走,阿生快回來。”
江生看了他一眼,“我會很快回來。”
說完轉身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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