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慘不忍睹

李立帆此時除了愧疚,還心慌慌。

人生地不熟,舉目無親,最親的就是一起穿來的劇組了,絕壁要抱團生存啊!

他是耍了一點小聰明沒錯,但絕對不敢自己一個人勇闖天涯的啊!QAQ

此時面對着不知好壞的王文善,又跟大家分散,李立帆心裏慌得一批。

“本來?公子不是一個人啊,”王文善看着突然一臉呆滞的美貌公子,小眼睛裏精光一閃,“可是還有随從在旁?”

李立帆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啊,其實也不是随從,是……”說着他又卡了一下。

請問,他要怎麽跟古代人解釋劇組是個什麽組織??

王文善善解人意:“是家人?”

“呃……嗯。”李立帆皺着眉毛苦思半晌,點頭認下了一大家子。

他忍不住車窗靠了靠,想把那簾子掀開,探頭往後面看看還能不能看見大家夥的身影。憑這馬車的龜速,應該沒走多遠吧……

但是手剛摸到簾子,就被王文善阻止了:“天幹路燥,車外都是灰塵,公子小心被灰塵弄髒了臉。”

李立帆讪讪一笑,“我,我就是想看看到哪兒了。”離劇組蹲的小山坡多遠了。

“公子不是附近人家吧?”附近窮山惡水,怕是養不出如此水靈的人。王文善頓了下,摸了摸自己的八撇胡子,又開始笑眯眯:“說起來,還沒請問公子姓名。”

這是要盤問自己的來歷了,李立帆精神一振,這個他不怕,因為他有……導演給他的人設!

于是他表情一換,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擡頭四十五度,語氣緩慢而憂傷:“我叫李立帆,游學在外,不想遭遇山匪......”

他戲精上身,添油加醋把導演給他安排的身份說了一遍。說完自我感覺挺良好,蜜汁自信就算導演在,也說這戲一定過。

王文善卻聽得臉色古怪。

這公子神色也浮誇了些,若果真如他所說,怎的沒有半點驚懼害怕?唬誰呢。

再說了,就憑他這樣出色的樣貌,綁匪能輕易讓他跑了?就算沒把他留下壓寨,怎麽也得好好看住向他家裏勒索錢財吧。

總之這美貌公子的一番話,王文善沒怎麽信。

正暗自揣測着,見這公子神色又一變,這次倒是帶上了幾分真切的着急:

“……忙亂中與他們走散了,說不定現在他們還在附近尋我呢!感謝王大人的善心之舉,不過我還要回去找他們,就讓我在這裏下車吧!”說完他就眼巴巴地瞅着自己。

王文善摸着胡子:“唔,這個嘛……”

這小公子神色變換來變換去的,演戲也演得不像,也不知道他說的幾分真幾分假,王文善自诩精明,自然沒有被騙過去。不過——

這小公子是真貌美啊。

細皮嫩肉,唇紅齒白,想來也是富貴人家精心嬌養大的,一雙眼眸黑葡萄似的,此時水汪汪、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端的是可憐可愛、秀色可餐,要不是自己不好南風,啧啧啧……

李立帆見他神色逐漸猥瑣,不知道他在打什麽歪主意,一時雞皮疙瘩亂起,心裏發毛,趕緊離他遠了一點。

欲哭無淚,這家夥絕壁不懷好意啊!

正在他瑟瑟發抖的時候,王文善已經從遐想中回過神來,看這美貌公子吓得“花容失色”,連忙假咳兩聲收斂神色,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和善的笑容。

笑眯眯地安慰道:“公子不必擔憂,往前再走兩刻鐘,便是東蒙鎮了,說不定你的家人已經先到鎮上了,你瞧——”

他說着直接掀開前面的車簾,怒了努嘴,示意李立帆往前看去。

此時馬車拐出重疊的山坡密林,眼前頓時豁然開朗。李立帆磨磨蹭蹭地往前看去,果然看到一座小鎮隐隐在望,鎮口人進人出。

李立帆喜出望外,原來小鎮這麽近!

又是一苦,這麽說他們之前走了半天,是方向不對啊!

他又看了看,發現他們這條道之所以人煙罕至,是因為經過山林坡地,不及旁邊小道方便省力。而且小鎮裏聚集的人多半是周圍村子裏的,挑擔走路,各有捷徑,自然不走官道。

突然李立帆眼珠子一轉,在王文善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扒住前邊的車壁,身體往前一探,快速伸長了脖子往後瞧,然後——被揚起的灰塵糊了一臉。

王文善原本以為他要跳車,驚了一下,正要伸手抓他,沒想到他又自己退回來了。他心落回肚子裏,正想問話。

李立帆開口:“啊呸呸呸,灰塵好特麽多,糊老子一臉!”

王文善:“……”

貌美公子突然爆粗口,這反差讓他又是驚了一下,心裏不由得猜測,這公子美則美矣,多半是出身低賤的商賈富戶之家,才會如此粗俗。如此甚好,更有利于他的計劃。

王文善成竹在胸,眉毛也舒展開了,笑道:“在下剛剛已經提醒過了,外面都是灰塵……”

話沒說完,就見這李公子又鑽出去了。

王文善:“??”

就這樣,這李公子探頭看一會,退回來避避灰塵,又鑽出去看一會兒,再退回來。如此幾次三番,他終于消停,咧開嘴笑了。

王文善:“……”雖然知道他不是要跳車,但這番舉動好生怪異。

不僅如此,這李公子因為探身出去的姿勢,衣服往上縮,明晃晃地露出他腳上的鞋履。

實在是太明顯了,王文善不由看了兩眼,然後震驚地發現,那鞋子竟是前所未有的醜陋和怪異!

王文善簡直痛心疾首,如此白嫩美貌的一個公子,怎麽腳上穿着這樣醜陋的東西呢?

還好還好,鞋子可以換,人還是美貌的。他暫時放下了這個事情。

轉而想這公子舉動怪異,頻頻回顧,是不是他的家人追上來了?于是也探頭出去看了看,不過他這邊什麽也沒瞧見,反倒被揚了一臉灰塵。

雖然他們馬車走得很慢,但是他們人馬不少,許久沒有下雨,路面幹燥,車旁确實揚塵不少。

王文善拿汗巾擦擦胖臉,終于忍不住迷惑發問:“李公子……”你到底在瞧個什麽?

李立帆朝他咧開一個笑容:“王大人說得對,麻煩王大人再送我一程,到了鎮上再找我家人好了。”

說完,他心安理得地往馬車車壁一靠,不慌了,也不後悔了,甚至還為自己之前的機智慶幸不已。

導演果然聰明冷靜睿智果敢,已經帶着人跟上來了哈哈哈!

既然如此,大家前邊小鎮相會吧,他才不要下馬車呢。

走路是不可能走路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走路的!

大家加油!

……

加油個屁啊!

李立帆能瞧見後面吭哧吭哧追車的一群人,後面這麽多雙眼睛盯着馬車,當然也能看見他探出來的狗頭。

頓時,他們怒了!

“擦擦擦!我看見他了,他也絕對看見我們了!”

“他在狂笑!不僅沒下來,竟然在笑!”

“那小子果然是故意的!”

“憑什麽他在坐車而我要走路啊啊啊不公平!”

雖然知道李立帆下來一起走路也不會改善大家的情況,但就是——心裏超級不平衡的啊!

大家同一個劇組同一撥穿越,憑什麽你能坐車而我要跑路!

你坐車就算了,還拉仇恨!

此時他們這撥人,除了練武強身的徐翰、年輕活力的葉青青好些,一個個累得氣喘如牛,熱得滿頭大汗,搞得灰頭土臉,耐心噌噌掉,力氣唰唰沒。

其中尤以劇組的攝像孫棟為最。他也是倒黴,穿越之前肩上正扛着一臺攝像機,一穿,設備就跟着他一起穿過來了。偏偏這個設備很貴重,他又不放心別人扛——當然,也沒人願意扛。總之,扛着設備的他,全組最慘。

這時候孫棟氣都喘不勻了,還要爆粗口:“他奶奶的…怎麽穿越還帶…負重越野的……呢!”

“早知道有這樣的好事我就先去裝暈了……”戲服厚重的姚池次之,本來已經累得生無可戀,現在也忍不住了:“給他坐車太浪費了!不知道女士優先嗎?!竟然眼睜睜看我一個大美女受累,李立帆這小子是真的狗!”

導演也是氣喘如牛,又氣又累,手上的腳本被他當作風扇嘩嘩扇,快扇壞了。

不過氣歸氣,導演沒忘記協調全組、鼓勵大家,起到一個主心骨的作用:“馬車拐彎了,應該不遠了!大家再堅持一下!徐翰你幫孫棟負擔一下,青青你扶着點兒姚池!大家再加把勁兒,追上李立帆打爆他的狗頭!”

導演的話很有作用,大家化悲憤為力量,相互扶持着往前拐過前面那道彎,終于,一座小鎮遙遙在望!

大家幾乎熱淚盈眶,喜極而泣。

導演卻猛地停下。

劇組衆人:“??”他們跟着停下來,喘着粗氣,滿臉問號。

導演目視前方,沉着個臉:“不好。”

劇組衆人:“???”啥不好?

仍舊無一例外滿臉問號。

導演語氣沉痛:“我沒有戲服!”

劇組衆人:“……”

然後又紛紛反應過來:“!!!”

導演略過穿着戲服的幾個演員,看向沒有戲服可穿的幾個,再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遠處鎮口進出的人群——的服裝,語氣很嚴肅:“我們這樣跑出去,會被當成神經病的!”

同樣沒有戲服的幕後人員,有的蒙逼:“那咋辦?”

有的傻眼:“累死累活跑半天,難道就在這幹杵着?”

有的哀嚎:“不行,我失水過多,我要渴死了!……”

有戲服的卻是松了一口氣。但是還沒等他們高興,導演看向他們,語氣同樣嚴肅:“你們也不要高興地太早!”

他們笑容僵在臉上:“??”

導演冷哼一聲:“戲服戲服,用來拍戲的服裝,還不一定符合這個時代标準呢。”

穿着戲服的:“!!”紛紛低頭檢查自己。

姚池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吐槽:“導演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看我們一驚一乍的很好玩嗎??本來就沒力氣了,聽你這樣說話我更累了!還有時代标準是什麽鬼!”她說着也管不得地上髒不髒,就要往地上坐,省省力氣。

被葉青青一把扶住了,“別呀姚姐,你這衣服這麽漂亮。”

導演喘了一大口氣,嚴肅臉繃不住了,擦汗:“這不是累的嘛。”

最沉穩的徐翰也急了,哭笑不得道:“張導您可別大喘氣了,您學貫中西,博通古今,眼下這情況一定有辦法,趕緊說出來吧。”

這話沒錯,大家紛紛點頭,全都看向導演。

在衆人注視下,導演終于喘夠了氣,直起腰杆,習慣性地用鉛筆敲了敲本子,“辦法嘛,就是讓你們幾個穿着戲服的——”

他指了指姚池徐翰等,“先進鎮去,想辦法弄幾套這裏的衣服出來給我們。等我們統一服裝了,再一起進去。”

有人嘶了一聲,“導演,你這個計劃,似曾相識啊。”

先前的問路計劃,也是先派個“假古代人”出去問路,把信息帶回來。結果呢,李立帆那個小子抛下他們去坐馬車了!

姚池美目一亮,瞬間來了精神,她舉手,寬大的袖子落下來,露出一截白如凝脂的纖細手臂:“好辦法,我去!”

導演打量她一眼,斷然搖頭:“你不行!”

姚池抗議:“為什麽!”

導演指着她:“你看看你穿的戲服,華麗貴氣,裙幅寬大,逶迤身後……這像是一般人穿的衣服嗎?穿這種衣服的人會徒步逛街嗎?何況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朝代,你這戲服出不出格,萬一有什麽講究,犯了忌諱,那就糟了!”

徐翰看了看,贊同導演的話:“确實這個衣服太麻煩了,姚池現在走路都得拎着裙擺,不然會被絆倒,确實不适合。”

葉青青也笑了:“姚姐,你總不能拎着裙擺、光着兩條腿進去吧?這裏可是古代的,會被說傷風敗俗的。”

導演接着道:“只是被說就罷了,就怕遇上欺男霸女的。”

這麽一說,大家的目光不由得都看向了姚池。

确實,即便經過這麽狼狽的一天,這位圈內大花仍然膚白貌美、豔光四射,整個人美得發光。實在是,太惹眼了。

姚池拎了拎裙擺,又摸摸自己的臉,到底小命要緊,又靠回葉青青身上:“唉,都怪我過分美麗。”

最後經過一番商讨,決定派徐翰和葉青青進去給大家搞衣服。這兩人一個沉穩可靠,一個葉青青親和秀氣,戲服也比較中規中矩。當然,也就他們倆氣色還好些,體力比較好。

導演嚴肅地叮囑:“你們進去的時候注意觀察有沒有檢查戶籍證明的,說話小心點,模仿別人的言行舉止,千萬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們是黑戶。”

兩個人點頭。徐翰道:“放心吧導演,我們知道輕重。”

導演突然語氣一轉:“當然最重要的是,動作要快!太陽都下山了,天快黑了!你們可別學着李立帆那個家夥,一去不複返,把我們丢在這裏了!”

這話可謂說出了其他人的心聲,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唰唰地盯着兩人,煞是吓人。

兩人吓了一跳,連忙表忠心:“不會的不會的,我們一定盡快回來,一定!”

衆人:“你們發誓!”

徐翰&葉青青:“……”

最後,他們還是在大家虎視眈眈中發了誓,表示絕不抛下他們。

至于發誓有個什麽用,大概就是個心理作用吧。

目送兩人快步往鎮口去了,剩下的人歪倒在旁邊的草叢裏,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啪!”

一聲脆響,導演助理馬多鑫甩了自己一巴掌,拍死一只蚊子,撓了撓,然後蹲到了導演旁邊。

發出靈魂拷問:“導演,咱們混得是不是太慘了點兒?”

穿越就穿越啊,什麽狗屁開頭,電視都不敢這麽演,他們這是造了什麽虐哦!

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導演深深看他一眼,緩緩點頭,語氣沉痛:“慘!”

這一個慘字出口,大家都忍不住了,倒在草地上七倒八歪,哀嚎聲此起彼伏:

“太慘了!”

“慘不忍睹!”

“慘絕人寰!”

“怎一個慘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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