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前小時候，喬喬經常和孤兒院裏的小夥伴，唱着兒歌玩游戲，其中有一首有這麽一句——“數不清到底多少鴨”。
現在，她就想唱“數不清到底多少鴨”這麽多食人鴨。
本來以她們這支小隊的配置，遇上幾十只鴨子照樣怡然不懼，可幾十只和幾百只的差距還是有點大。更不要說，面前這些很可能已經上千了。
誰也不敢保證能安然無恙在鴨群裏殺個七進七出，毫發無傷。
一時間，整個樹林裏一片安靜，隐藏在灌木叢中，樹幹後，草叢裏的隊友無一人說話，只聽得見頭頂悶雷轟鳴。
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水砸在連山都有些疼，砸得人睜不開眼，視線模糊。
這對人類來說是很糟糕的天氣，但對鴨子，卻是游玩的天堂。
不少在岸上的食人鴨也撲騰着翅膀飛下水，在河面上來回游蕩。喬喬眼見地看見有幾只鴨子蹲在他們綁在岸邊的木筏上，低頭梳理自己的羽毛。
“現在該怎麽辦？”身旁頂着一叢灌木的安迪問。
喬喬沉默一下，問修和埃布爾：“你們的結界能抗多久？”
“我……這麽多數量，我大概只能支撐半分鐘。”埃布爾的聲音聽上去很尴尬。
“我大概七分鐘。”
七分鐘，差不多也就是從灌木叢沖到河畔，把木筏推下水的時間。畢竟這中間，還有不小的一片平坦草地。
河流看不見盡頭，想繞過去是不可能的，只能渡河。
而在暴雨天，從這裏就能很明顯發現河流比之前湍急許多。在這樣湍急的流水中，最安全的還是用船渡過去。繞一圈，問題又回到了原地。
沒辦法，只能硬闖了。
當然，這個硬闖也是能稍微用點技巧的。
“待會，我會用弓箭射爆最遠處的那棵樹。”喬喬挑中她最有把握不失手，距離又最遠，角度最好的一棵山毛榉。确定隊友能看見是哪棵後，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就抓緊時間跳上木筏過河吧。我估計爆炸聲，能吸引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如果甩不掉，就要靠埃布爾和修了。”
“好。”
“沒問題，交給我們吧！”
說是這麽說，兩個結界加在一起也就七分半鐘，450秒，能不能安全過河，還是要聽天由命。
蛇形閃電劃過頭頂陰雲，一聲悶雷炸開，轟隆隆的雷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喬喬将長弓從肩上卸下，抽出一根箭搭在弓箭上。
深呼吸，集中精力，排除雜念。
很快，她就和手中長弓融為一體，她所看見的就是箭矢頭部對準的方向。
松手，放弦。
雨水打在箭矢上，顯然讓它的軌跡和平日産生些許偏差。還好，還在喬喬的預料中。
三秒後，那棵預定好的粗壯榉樹整個炸開。
轟的一聲巨響，木屑狂飛，巨大的震動甚至概括了頭頂的雷聲。
食人鴨群自然也被驚動了。幾百只鴨子瞬間停住其他動作，刷地扭頭，那整齊劃一的動作在數量過多時，帶來的就不是好笑，而是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怖。
更不要說，這些鴨子不是地球上那些素食動物，而是真的會吃人！
“就是現在！”喬喬第一個從灌木叢中跳出去。
剛才她找系統兌換了【靈活移動·高級】，價格不菲，需要1200的能量點，瞬間就把她在樹人領地掙的餘款消耗三分之二。
不過，這都是值得的。
高價格帶來的是高回報。
喬喬發覺自己奔跑起來的速度又提高了一個層次，整個身體輕盈得不可思議，像是一片羽毛，輕輕一躍，就可以乘着風勢向前沖上好一段距離。
重力對她的束縛都減少了許多，她宛如在太空中漫步，又像是精靈在空中舞蹈。
整個隊伍裏，喬喬奔跑在最前面，她在奔跑的過程中，就開始抽箭撘弓，幾只箭矢之後，那些蹲在木筏上的食人鴨就一鴨一只箭，倒在一邊。
喬喬奔過去，及膝的長靴幾下一踢就掃開屍體，又用鞋跟抵住木筏邊緣，用力往河流中推去。
緊接着趕到的是巴洛，他做為盜賊，對身形靈巧度也很高。
在他和喬喬的合力下，木筏重新推下水，而這時其他人剛剛趕到岸邊。
食人鴨群也反應過來，包圍圈開始往這邊收縮。
“快上船！”喬喬跳上木筏，在上下起伏中穩住重心，繼續彎弓射擊，替隊友們善後。
有了她這個遠程的幫助，再加上修和埃布爾的結界，總算所有人安然無恙地上了木筏。最後一個跳上去的奧爾文，舉起雙手巨劍狠狠一砸岸邊。
巨大的沖擊力撞飛幾只追得最緊的食人鴨，将岸邊泥土也砸得七零八落。
木筏借着這股沖擊的反作用力，往河中心一蕩。
這還沒有完，河面上也有食人鴨。
這些肉食動物像瘋了一樣。岸上的不斷往河裏跳，河裏的不斷往木筏上撲，撲上木筏的張嘴去咬人，那寒光四溢的滿嘴尖牙在一道道閃電的照耀下更顯猙獰。
所有人，無論是戰士或是不善于戰鬥的牧師，都能從這群鴨子眼中看見捕食者的饑餓目光。
他們這些人類，現在就是這群鴨子眼裏的美食。
“還有多久靠岸？！”安迪一個狼牙棒甩飛三只欲要攻擊辛格的鴨子，結果在搖晃的木筏上沒掌握好平衡，差點自己跟着狼牙棒揮動的趨勢飛了出去，還是修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結果，這邊安迪剛松了口氣，那邊就聽撲通兩下落水聲——
馬克和埃布爾掉進河裏了！
随着暴雨的傾注，此時的河流早已沒有早先的平穩，不光水流湍急，還有大大小小的旋渦暗湧。
就算是會水的掉下去，半條命也沒了。
馬克拽住文弱的牧師，單手劃水，努力追上木筏。
木筏上奧爾文朝他伸出手。
然而，這時上游突然一個巨浪打下來，整個木筏猛地一晃。
剛抓住馬克手的奧爾文，身子往前一傾，不但沒有拉起同伴，自己反而跟着栽了下去。
他旁邊的安迪下意識伸出手——
小姑娘力氣雖然大，卻高估了自己的體重。
被兩個戴了盔甲的騎士還有一個青年的體重一帶，跟着落進水。
緊接着是不會吸取教訓的巴洛。
整個過程發生的太快，猶如一陣疾風過境，等喬喬反應過來，大半個隊友就跟葫蘆娃救爺爺一樣，一個跟着一個掉進河裏。
幾人瞬間就被激流沖出幾十米遠。
這個時候，就算靠了岸，也沒什麽用了。更不要說木筏上少了隊友的互相合作封鎖，幾十只食人鴨撲騰着翅膀，飛了上來，眼見着離對岸只有三米遠，這點距離卻如此遙不可及——
“跳！”
旁邊一人拉住喬喬，把她往水裏一拉。
撲通一下，冰涼的，帶着泥猩的河水撲了滿面，水中帶着上游的泥沙和粗糙水草，劃過臉部皮膚時，讓人情不自禁打個噴嚏。
一個噴嚏剛打完，拉着喬喬的那人突然伸過手，按住她腦袋把她強硬地按進水裏。
喬喬心中一驚，差點以為修要趁亂殺人。
下一秒就看見大法官燦金色的發辮從眼前飄過，如一把發着光的柔順水草，将渾濁的河水照亮大半。
當然，這只是喬喬的錯覺。
真正照亮大半個水底的是修手中的光團。
他一手握住喬喬的手腕，帶着她往河底游去，一手不斷劃水，水中的光影就随着他掌心裏的光團不斷前移後挪。
喬喬眼角捕捉到一抹酒紅色，下意識探出手，一把扯住了跟着跳下來的辛格的衣領。
她們三人就這樣一個牽一個，不斷下潛。
比起水面上的電閃雷鳴，驚濤駭浪，水下平靜許多，耳邊只有汩汩水流聲。
喬喬一擡頭，頓時明白了為什麽修要一反常态往河底游。
頭頂上那群食人鴨也在把脖子拼命往水裏紮，試圖跟上他們。
可惜，不知道這群鴨子到底是什麽生理構造，還沒紮下來一米，整只鴨子就不受控制地翻滾着飄上去。
這就像那種玩具橡皮鴨，無論人用多大外力，把它按下水，它很快就會以同樣大的沖力反彈回水面上。
有外力的幫助下尚是如此，更不要說食人鴨現在完全僅靠一己之力，當然游不下來。
修見喬喬明白過來，也放開她的手腕，不再下潛，而是往前游去。
一邊游，一邊打着手勢告訴喬喬，讓她跟上他。
喬喬點點頭，明白這是往河流下游而去，有了水流的加成不僅游得更快，盡快遠離那群食人鴨，說不定還能追上先前落水的隊友。
正不愧是大法官，遇事就是态度冷靜，思考缜密。
喬喬忍不住沖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卻沒想到剛才還冷靜的大法官海藍色瞳孔一縮，慌忙後退一大截，優雅劃水的節奏都亂了一瞬。
等他再度恢複正常，往前游去的時候，借着修手裏的光團，喬喬看見他金色頭發下通紅的耳朵。
這是……什麽鬼？
喬喬迷茫了。
這時候，她右手上的辛格突然掙紮起來，手腳并用扯住喬喬的手臂，引起她的注意。
喬喬往右手一看，正好對上辛格委屈巴巴滿含哀怨的灰綠色瞳孔。
她被那雙宛如棄婦看渣男的眼神看得頭皮一麻，嘴角漏出幾顆氣泡，好險沒嗆到。
好不容易憋着一口氣游遠了，直到頭頂再也看不見一根羽毛，喬喬才浮上河面，深吸一大口氣。
河面上暴雨未停，雖然不再打雷驚閃，雨滴照樣打得人睜不開眼。
她抹了一把臉上不知道是河水還是雨水的水滴，瞪向氣鼓鼓的辛格：“你又在鬧什麽？”
辛格卻比她還生氣，一張蒼白的小臉在冰冷的河水中泡得青白無比，嘩啦啦的雨聲中他刻意提高的嗓門清晰響亮：“還不是你移情別戀了！”
喬喬：“……不要以為我不會揍你啊。”
辛格眼睛瞪得更大：“你不但要移情別戀，還要……還要親我？你是要腳踏兩條船嗎！”
這都什麽跟什麽。
喬喬懶得理他，扭頭去找能溝通的大法官。
這一轉頭，卻發現壞了，不知什麽時候起，那團光團已經消失了——
她把法官大人給弄丢了！
剩下唯一一個辛格還在糾纏不休：“你說呀你說清楚！不然你為什麽要向修求歡！”
“什麽玩意兒？！”喬喬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想到辛格沖她豎起大拇指，怒氣沖沖嚷道：“你給他做這個手勢，不就是在示愛求歡嗎？！”
電光火石間，大法官那通紅的耳垂從喬喬眼前一閃而過。
喬喬：“……”WHAT THE FUC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