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玉京山這個名字剛剛說出來，幾個人心中便有了感應。這座山雖說論起規模，比不得昆侖山，但是呢，這個名字就代表了某種奇妙的氣數，這也讓這幾個人心中都疑惑起來。

“那我們去看看吧！”幾個人商議了一番，最終決定了下來，之前金母因為受到了反噬，昆侖鏡也承受了一部分，因此，他們便沒有利用昆侖鏡，而是使用了之前上清推演出來的神通，很快就到了玉京山下。

玉京山給人的感覺并非恢弘，卻帶着一種虛無缥缈，極為靈秀之感，其中甚至蘊藏着一種叫人驚心動魄的力量。之前金母被反噬，就可以推斷出這裏已經有主了，只怕對方實力也很是不低。

一行剛剛到了山腳下，原本籠罩着整座玉京山的迷霧就放開了一條道路，似乎是在歡迎他們進去一般。

“既然主人已經表态了，我們若是不進去，豈不是怕了他！”上清冷笑一聲，說道。

玉清也有些不滿，他們的身份，難道還不配對方迎接嗎？

不過，對方實力高深莫測，他們也不能真的轉身就走，因此，咬了咬牙，當下就拾級而上。

玉京山似乎看不出任何陣法的存在，一切都像是天然生成一般，但是進入之後，大家就感到，自己就像是進入了另一方世界一般。

他們沒有貿然飛行，而是沿着那一條小路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遠，終于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座看起來很是簡單的石屋，石屋看起來很小，他們站到門口，屋門就打開了，裏面傳來了聲音：“貧道本體不在玉京山，怠慢了諸位，還請見諒。諸位請進！”

聽得這個自稱，上清不由心中生出了一點驚疑，這個時代并沒有道門的存在，道門是知道仙道誕生之後才有的概念，這人自稱貧道，又是什麽道理。

不過事已至此，對方說自己本體不在這裏，這裏應該就是一尊化身，上清盤算着自己一行人，總不見得連對付一具化身都對付不了吧，大不了三清直接聯手，召喚出盤古印記來，看對方有什麽辦法。

進了石屋之後，他們就看到了一個穿着一身紫色長袍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是呢，卻給了幾人一種奇異的壓力。

“貧道鴻鈞，見過諸位。”紫衣人含笑說道，“諸位請坐！”話音剛落，地上就出現了幾個蒲團，幾個人即便是對于時空最為敏感的都沒能感受到這蒲團是如何出現的。

鴻鈞一直表現得極為高深莫測，這讓幾個人幾乎是不自覺地按照他的指引坐了下來，甚至沒想過是不是鴻鈞設下了什麽陷阱，但是呢，真要說起來，這位要是真的非常強大，就算是沒設陷阱，他們也不是什麽對手。

幾個人坐下之後，才發覺了自身似乎就是被鴻鈞一言帶着走了，但是最終也只好坦然坐在那裏，給鴻鈞行了一禮，各自報了自己的名號。

鴻鈞輕嘆一聲：“原本你們不該來這麽早的！我卻沒想到，之前有人發現了玉京山，事實上，正常情況下，不管是什麽生靈，都是不會發現玉京山的存在的！”

鴻鈞也覺得奇怪，他是真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就與這些先天神聖打照面，畢竟，他現在的實力說是強大吧，其實也沒強大到那個份上，之前開天之劫，可是有好些個混沌神魔幸存了下來，大家不管是選擇了什麽樣的道路，底子在那裏，自然能夠很快就突破天道的封鎖，恢複一定的境界，但是到了大羅之後，想要突破就不容易了。這畢竟是盤古開辟的世界，非常完善，而且還在不斷完善進化之中，想要更進一步，那真的是要冒着被天譴的決心的。畢竟，他們是外來者，天道時刻盯着他們，若是做出了什麽不恰當的舉動，鴻鈞很懷疑，盤古的斧頭能夠從開天的那一刻直接劈向現在的他。

與其他那些先天神聖不同，像是鴻鈞這樣的混沌神魔，知道的事情那是真的很多了，盤古未必是真的死了，到了一定的境界，想死都死不幹淨，他們存在于無數的時間線上，甚至存在于衆生的念頭之中，但凡洪荒之中還有人記得盤古的信息，說不得盤古就能從這些念頭之中複活。

鴻鈞自個之所以能活下來，也是因為他之前冒着被盤古砍死的風險，不知道做了多少手腳，才給自己安排了一個看起來沒有破綻，幾乎說是清白無暇的先天神聖的身份。

沒錯，鴻鈞同樣抛棄了當年混沌神魔的真身，将自己的意識種在了開天之初生出的一縷元炁之中，這等跟腳自然也是極為尊貴的，要不是鴻鈞在此之前，做足了鋪墊，他但凡做出這樣的舉動，就要被天道反應過來，然後直接勾動盤古開天的府光，将他劈得魂飛魄散。

只是，哪怕他偷渡成功了，不管是天道，還是盤古，依舊不可能讓他這麽安安穩穩地茍下去，何況，鴻鈞為的不是茍在洪荒，做個尋常的先天神聖啊。人家的膽子可是大得很，他謀求的是洪荒之中至高的那一個尊位，這才是他給自己取了個鴻鈞名號的原因。鴻而鈞之，這等近乎想要将自己視作天道的氣魄，才是鴻鈞能夠走到現在的關鍵所在。

真要是只是為了在洪荒之中作威作福，他也能像祖龍他們一樣，自個造化一個族群，稱尊道祖啊，問題是，做混沌神魔，也得往長遠看，打不過盤古，就得想辦法加入其中，跑到了洪荒，就得讓洪荒按照自己的意思發展，而不是随便來一次大劫，自己就被天道坑了，他只想坑別人，可不想讓自己被別人坑了。

可惜的是，即便是如今突破了大羅，但是呢，以洪荒的體量，他依舊沒有辦法完全把握未來的時間線，畢竟，所有的先天神聖，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煉下去，不要半途夭折，他們都能成就大羅，若是所有的大羅都能夠讓未來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發展，那洪荒肯定要亂套了。

所以呢，大羅頂多就是能立足過去未來，把握住現在而已，想要更進一步，就得真正站到時光長河的彼岸，不管時光長河如何浩浩蕩蕩，最終都要流向那個彼岸。

鴻鈞不僅想要達到那個彼岸，甚至他還想要成為那個彼岸，所以自從修為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他就滿洪荒到處跑，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占據先手。

玉京山某種意義上，就是他的先手，或者說，就是他謀奪盤古氣運的起點。先天神聖準确來說，走的都是類似于盤古的路子，也就是盤古神道，太初有道，神與道同，神明天然就站在了天道的立場，先天神聖各自對應着天道中的一個尊位，天然就是為了維持運轉洪荒天道秩序而存在的，就算是中間出了什麽岔子，但是最終的結果不會有什麽大的改變。

問題是，這與鴻鈞有什麽好處呢？要是什麽事都讓這些先天神聖幹了，神道自然是将洪荒之中的權柄都給謀奪了，氣運也自然是被神道給壟斷了，鴻鈞要麽只能在神道之中占據一個尊位，要麽呢，就只能做一個被神道統治或者說是排斥的散人。這是鴻鈞無法接受的，因此，在他觀測了不知道多少時間線之後，他終于生出了一個偷天換日之法，那就是他想要成為仙道之祖。

仙道之祖在許多時間線之中，根本不是他開辟的，而是三清開辟的，三清在神道之外，另外開辟了仙道，從此，三清掌握了仙道的話語權，甚至最終在神道衰落，先天神道退位，後天神道上前的時候，将後天神道籠入了仙道的統治之中，從此，神道勢弱，仙道獨大。

仙道與神道來說，有個極大的優勢，那就是，仙道重在保持自我，而神道呢，所謂太初有道，神與道同，神道的終點就是道化，即便是先天神聖，也不例外，他們追求神道，最終就是讓自身成為道的化身，說不得連自我都不能保持了。而仙道在這方面就有着極大的不同，仙道的關鍵就在于保持自我，如此一來，自然吸引了許多神道大能，畢竟，很少會有先天神聖會甘願道化，他們有感情，有記憶，只是，随着神道的運轉，在神道氣數之下，他們的道化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即便諸多的神道大能費盡心血，想要為神道開辟出一條出路來，最後事實也證明，這幾乎是一條絕路。因此，到了最後，仙道才算是成為了主流。

鴻鈞呢，既然看到了最後的勝利者是誰，那麽，他就想要截胡了，誰讓他比三清強呢？

只是如今看到三清的修為境界，鴻鈞就開始懷疑，盤古是不是暗地裏頭給自個的親兒子開挂了，要不然的話，三清怎麽修為這麽快就觸摸到了大羅的門檻呢？這一點也不洪荒！

要知道，按理說，如今這個時代，許多先天神聖應該還沒有化形，化形的因為也就是神君，也就是對應金仙的修為。少數的先天神聖，可能會因為機緣巧合，或者是其他的緣故，修行到太乙境界，更多的，需要在兇獸之劫之後，才能觸摸到太乙的門檻。

結果如今呢，一幫子先天神聖在天道的催化之下化了形，一個個都拿兇獸當做前進的資糧不說，眼看着兇獸才沒一個領頭的出現，都要被三族圍剿到完蛋了。

這跟鴻鈞看到的那些時間線，就有了很大的區別啊！鴻鈞在成就大羅之後，其實不敢随便觀察時間，如果說鴻鈞想要占據彼岸的話，那麽，盤古早早就占據了源頭，這一位呢，可不是什麽好性子，他一個不爽，就要直接一斧頭迎面劈過來的。

之前鴻鈞企圖将一些時間線撥轉到有利于自己方向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盤古拿着斧頭躍躍欲試了。想着自己當年還在混沌中的時候，千錘百煉的神魔真身都被盤古三兩下劈得四分五裂，元神都差點沒被劈成幾半，要不是他本身掌握的法則極為特異，他當時就要挂掉了。

捋虎須差點把老虎給惹毛了之後，鴻鈞就算是把握住了一條底線，因此呢，他窮搜洪荒，将能夠搜集到的可能會促使那些先天神聖更進一步的先天靈寶都收集了起來，就算自己用不上，也不能資敵。至于這些先天靈寶原本命中注定的主人嘛，呵呵，等到日後他成為仙道之祖，甚至是掌握洪荒的時候，自然會還回去的，至于在這期間，對方要是因為少了一兩件先天靈寶然後挂掉了怎麽辦，沒事，人死債消，你死都死了，還敢跟我要債不成！

鴻鈞雖說是一番強盜邏輯，但是呢，他實力強大，其他人就得認他這個邏輯，何況，一時半會兒，也沒人知道這事啊，所以，鴻鈞如今還是穩坐釣魚臺。

但是，神通不及天數，鴻鈞再能算計，也不可能什麽都算得面面俱到，因此呢，誰也沒想到，三清伏羲女娲還有金母他們湊一塊之後，居然有那麽大的殺傷力。

這幾位未來都是能夠占據洪荒中第一梯隊和第二梯隊果位的存在，氣運綿長，他們聯手之後，可以說是無往不利，即便是鴻鈞早早将玉京山這個仙道起源給隐藏了起來，依舊被伏羲算出了方位，被金母定位了。

金母定位的那一剎那，就相當于她間接窺探了一位大羅的跟腳，自然受到了反噬，但是相應的呢，他們同樣會因此抓住鴻鈞的蹤跡。鴻鈞要是想躲起來，自然能繼續躲，但是他總不可能不再露面了，所以呢，鴻鈞很快就下定了決心，他還是露面了，卻沒讓自己的本體出來。鴻鈞自己其實也很忙，他需要把握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鴻鈞當年在混沌之中，掌握的法則乃是平衡，因此呢，他也特別喜歡玩弄平衡，如今呢，他如今就是在觀測三族和兇獸的情況，企圖在其中維持一個相應的平衡，別讓其他的先天神聖從兇獸那裏占到多少好處，也不能讓三族呢，損失太大。

老實說，鴻鈞這個大羅，如今真的操的是天道的心，雖然是他自找的。但是為了他未來的謀劃，這些心，他還不得不操。他需要保證事情不能脫離自己的掌控，意外要是多了，那麽，時間線說不定就要向另一個方向轉變了。

鴻鈞最終選擇了分出一道化身，過來見一見三清他們，企圖在現在，就在他們身上留下一道影子，讓自己将來确立仙道之後，讓他們成為仙道的第一批弟子，然後呢，鴻鈞就能收割他們身上的氣運了。

雖說鴻鈞的境界高深，但是伏羲女娲也就罷了，三清卻已經觸摸到了那個境界，而盤古的傳承甚至有着暗中示警的意思，這讓三清對鴻鈞都保持了某種警惕。偏偏仙道如今還沒到出世的時候，鴻鈞若是想要現在就立下仙道，那麽，頭一個炸毛的就是天道。

三清暗中覺得警惕，但是呢明面上卻也沒表現出來，畢竟除了名號，他們對鴻鈞一無所知，鴻鈞也沒指望第一次就取信他們，因此呢，只是招待他們吃了靈果。鴻鈞這裏自然好東西多得很，招待他們的靈果就是蟠桃，吃到蟠桃的那一刻，金母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只是這種感覺一閃而逝，壬水蟠桃對于元神極有好處，金母之前被反噬的震蕩竟是很快就恢複了，不僅如此，她還抓住了突破太乙的那一道靈光，當下竟是直接突破起來。

鴻鈞對此也不阻攔，他甚至還凝聚了大量的元氣，幫助金母突破境界，金母突破之後，稍微穩固了一下修為，便蘇醒了過來，起身向着鴻鈞道謝：“多謝前輩成全！”

“原本你已經到了突破的邊緣，這也是你的緣法！”鴻鈞可沒好意思說，這蟠桃就是從你家附近拔的，要不是你化形比較晚，這蟠桃就是你的了，有蟠桃上一直沒有掉落的第一批果實在，你本來也該有太乙境界了。如今呢，分食了這批蟠桃的還有三清伏羲女娲他們，就算是你日後知道了将來的因果，那也不能後悔了。當然，鴻鈞覺得，等到自己突破之後，也就能将時間長河中的那些因果給模糊掉了，就算是日後金母得回了蟠桃，還得謝謝自己呢！這麽一想，鴻鈞愈發心安理得起來。

鴻鈞如今也想知道三清他們到底是個怎麽回事，因此呢，金母突破之後，便起了心思，表示要論道一回。

不管對方如何，鴻鈞的實力擺在那裏，他說論道是擡舉，其實意思就是有意指點他們一番呢，哪怕心中有些警惕，不過呢，他們還是順着鴻鈞的意思，各自演繹了一番自己的大道，鴻鈞一一點評，又放出慶雲，三花五氣在慶雲之上浮沉不定，上頭還有點點靈光閃爍，鴻鈞現在還沒那個實力，公然将自己得到的那些先天靈寶，乃至先天至寶在原本的天命主人面前拿出來，他擔心一個控制不住，這些靈寶就直接投奔天命主人了。不過呢，他本來就是化身，身上也沒幾件，慶雲之上沾染的也只是靈寶的一點靈光而已，因此，他卻是絲毫不擔心露餡了。

鴻鈞坐在那裏，一邊講道，一邊往裏頭塞私貨，就是他對仙道的一些領悟，回頭三清用了，自然就是跟他扯上了因果，日後收徒，那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鴻鈞想得很好，因此呢，講道的時候，也就沒有遮遮掩掩，雖說不至于傾囊相授，卻也将許多關竅都說了一二。

三清倒不是什麽因為對某人有成見，就連同對方的道理都不聽的人，因此呢，他們很快就沉迷其中。伏羲女娲金母他們修為畢竟差一些，因此，到了後來，已經變成鴻鈞專門給三清開小竈了。

三清原本就已經站在了大羅的門口，如今被鴻鈞點破了其中關鍵之後，頓時就覺得前路一片清晰，不像是之前一樣，能看到，但是走哪個方向，是不是要繞個彎路，都搞不清楚。

因此，三清倒也是誠心誠意跟鴻鈞道了謝，然後鴻鈞便是說道：“今日緣法已盡，諸位便請回吧！”

說着，鴻鈞又是一揮衣袖，直接将一行送到了山下，然後玉京山便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這沒什麽兇險啊？”女娲嘟着嘴說道，“大兄，你沒算錯吧！”

伏羲神情也有些古怪，不過口中卻是說道：“那沒準是我算錯了，這的确是個大機緣！”畢竟，寶物什麽的雖然重要，可還是自身的實力更重要，實力不足，你就是寶物再多，也受不住啊！

而三清卻是神情肅然，便是金母呢，也有些神思不屬，三清首先就回過神來，笑道：“你們兩個還沒去過昆侖山，不如先去昆侖山拜訪一番如何？”

伏羲女娲自然是答應了下來，他們直接運使神通，下一刻便到了昆侖山中，之前上清修建的一片宮殿遠遠在望。頓時，伏羲女娲就露出了一點驚訝的神色。

金母之前已經見過，太清玉清呢也從上清那裏知道了，因此倒是沒有露出什麽意外的神情，他們一起進了主殿，然後，太清放出了天地玄黃玲珑寶塔與扁拐，而玉清也放出了玉如意，上清放出了青萍劍，而金母呢，見狀，也将昆侖鏡放了出來。

頓時，伏羲女娲就有些疑惑起來，女娲疑惑地問道：“咱們不先沉澱一下收獲，難道現在就想要找兇獸下手嗎？”

金母搖了搖頭，說道：“不，我只是覺得那鴻鈞有些不對勁！”她說了一下自己食用蟠桃時候的感受，她苦笑一聲：“我吃下第一口的時候，就隐約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那蟠桃原本應該是屬于我的！”

女娲瞪大了眼睛，驚呼一聲：“也就是說，鴻鈞就是趁着你還沒化形，将原本應該屬于你的靈根搶走了？”

伏羲差點沒直接捂住女娲的嘴，不過他心裏頭也開始盤算，是不是自己也有什麽天命該有的寶物，被鴻鈞提早拿走了。要不然，怎麽鴻鈞這麽個強者，這麽大方，就直接為自己等人講道呢？

接着，太清的話就有些聳人聽聞了：“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鴻鈞似乎還會奪走我別的什麽重要的東西，但是我又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