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現實
江雲苓最後還是去了江家大宅。
她騎着自己那輛看起來頗有廢土風格的摩托, 帶着頭盔穿着皮衣，當她出現在江家大宅門口的時候, 老管家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當江雲苓摘下頭盔的時候, 管家才暗自松了口氣：“大小姐, 歡迎回家。”
“回家？”江雲苓玩味地笑了笑，“行吧,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管家接過了江雲苓遞過來的摩托車鑰匙和頭盔, 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那輛破車——看來大小姐在外面的日子過得還是很辛苦的啊……
江雲苓當然不知道管家心裏面在想什麽，她搖搖晃晃地進了大宅的門, 看着那一成不變的景色, 忍不住在心裏面砸了下嘴巴——這地方還真的是千年如一日, 無趣得很。
一樓的客廳富麗堂皇，但此刻一個人都沒有, 看起來空曠又孤獨, 連空氣都是冷冰冰的。
江雲苓直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吐了口氣。她環顧打量着四周，只覺得小時候記憶裏，這棟宅子可能還沒有這麽陰沉吧？
這些年居然已經變成這樣了。
江雲苓又一轉頭, 卻看到了站在樓梯上的老人。
老頭白發蒼蒼，卻精神健碩。手中握着一根龍頭拐杖, 卻是裝飾更多于使用。此刻, 老人正目光炯炯地瞪着江雲苓，那樣子，就像是在看什麽大逆不道的人一樣。
江雲苓沖着老頭笑了笑：“爺爺。”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爺爺。”江九良冷哼了一聲, “這麽長時間，也不知道回來一趟。”
江雲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不是忙嘛。”
爺孫兩個對視了一會兒，馬上兩個人都意識到，誰都沒有辦法從對方的身上占到什麽便宜。一個是成了精的老狐貍見過大風大浪，一個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愣頭青，怎麽都還是不鬥起來的好。
于是江九良稍微放輕了一點語氣，他沖着江雲苓招了招手：“來，扶爺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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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苓笑容滿面地跑了過去，擡手扶着江九良，同時還和他開玩笑：“爺爺，你看我這樣像不像扶着皇太後的大太監？”
這說的什麽話！
江九良又想瞪江雲苓了，只是想到這個孫女這回回來是為了什麽事情，江九良還是将一口氣給咽了下去：“坐下來，我想和你先聊聊。”
江雲苓扶着江九良在沙發上坐定，兩個人相對而坐，江九良沒有說話，江雲苓便也沒有開口。兩個人對峙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江九良先開了口：“這麽長時間，在外面過得怎麽樣？”
江雲苓笑了笑：“爺爺你這就見外了，難道我每個月在做什麽事情，你還真的想要知道嗎？”
江九良沒料到剛開口第一句就被江雲苓給堵回來了，他皺着眉頭，手中的拐杖頓了頓地：“你這是怎麽和爺爺說話呢！”
“沒什麽，只是小時候的壞習慣，一直到現在都沒改的過來，”江雲苓絲毫不在意江九良的憤怒，反而一直笑眯眯的，“爺爺可能是太長時間沒有見到我，不習慣吧。”
她不說還好，一說就更讓江九良心塞了，想到江雲苓小的時候，她的父母還全都在，沒事兒江爸爸也會帶着江雲苓回江家。只是江雲苓好像天生和江家八字不合，每次和老爺子待在一起的時候，都能夠在三句話之內将江九良氣出內傷來。
時間一長，江九良也就不想再見到這個孫女了。爺孫兩個之間的感情比江九良和江爸爸之間的感情還要更淡薄一點。
只是這回卻不是鬧脾氣的時候。
江九良想到這回叫江雲苓回來的事情，便又說道：“……我不是給你寄了錢嗎？你這都穿的什麽東西？”
江雲苓站起來轉了個圈，對着江九良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爺爺給的錢我可不敢亂花啊，這只是我平常的衣服罷了，不僅耐髒還耐洗。爺爺，我可是一個人住啊，要精打細算才對。”
江九良又沉默了，在他聽來，江雲苓這話就是在抱怨他從來沒有照顧過自己，老爺子總有種惱羞成怒的感覺，偏偏又不好發作。
畢竟他現在還有事情要求到江雲苓，現在必須要穩住這個孫女。
江九良又給自己做了幾次心理建設，才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來：“……既然回來了，就在家裏面住下來吧。也好好地和你的大伯他們再相處相處，你一個女孩子住在外面，還是不安全。”
江雲苓眨了眨眼睛，慢慢地露出了一個微笑：“爺爺說得對，那爺爺，我的房間你安排好了嗎？”
江九良沒有料到江雲苓居然答應的這麽爽快，他略微愣怔了一下，緊接着說道：“安排好了，讓管家帶你去吧。”
江雲苓點點頭，跟着一邊的管家上樓去了。
江九良看着江雲苓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總覺得孫女的溫順有些突如其來——也不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江雲苓毫無心理負擔地跟着管家進了自己的房間，很明顯，這個房間就是個客房，平時沒有人住，此刻正好給江雲苓這個客人暫時住一段時間。
江雲苓在心裏面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的那位爺爺，然後便笑容滿面地對管家說道：“拿些吃的給我好嗎？我覺得有點餓了。”
管家應了一聲，低眉順眼地下去了。
江雲苓在關上門之後才松了口氣，她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暗自吐了口氣——今天的江九良有些奇怪。
她可是和往常一樣沒有給江九良留情面，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江九良居然忍下來了，而且還對着她露出了笑容來……雖然那個笑容凄慘的和哭一樣。
看來這回的事情還挺嚴重的，不然的話不能讓江九良忍到這個程度。江雲苓自然知道江九良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大家長，對自己的威嚴和權勢看的有多重要。
能夠讓他放下架子的……該不會這老頭想着辦法要把自己給賣了吧？
江雲苓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明白是什麽事情，只好一邊啃着管家送來的點心一邊看着電視。等管家再次上來叫她下去吃飯的時候，江雲苓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晚上了。
“大小姐，”管家攔住了想要下樓的江雲苓，眼神有些閃爍，“老爺說，請你換一下身上的衣服再下去。”
江雲苓微怔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家裏面的人都到齊了？”擺這麽大的陣仗啊。
管家對于這位大小姐還是有點同情了，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然後便替江雲苓打開了衣櫃門：“大小姐請看，這些都是為您準備下的衣服。”
衣櫃裏面滿滿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漂亮衣服，只是不出江雲苓的意料，這些衣服全都是裙子。
“……這都是爺爺給我準備的？”江雲苓拉出一條裙子來，看着那漂亮但不實用的大裙擺，不由得滿臉嫌棄，“爺爺能為我想的這麽多，我真的是太感動了。”
管家：大小姐，你要是臉上的表情沒有那麽的嫌棄這話還比較有說服力……
“算了，既然爺爺讓我換衣服，作為一個孝順的孫女我還是會換的，”江雲苓看着衣櫃裏的裙子，開始挑選了起來，“你先出去吧。”
管家依言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江雲苓出來了。管家看着穿着裙子的江雲苓，盡管嘴上沒說，但江雲苓還是看出來管家被驚了一跳。
……我穿裙子的樣子很奇怪嗎？
管家很快就恢複了常态，他帶着江雲苓下了樓。江雲苓走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聽見從樓下傳來的歡聲笑語了。
而這歡聲笑語在樓下的人看到江雲苓後，全都戛然而止。
空氣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聽起來尴尬無比。而江雲苓則笑盈盈的，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尴尬的氣氛：“呀，大伯二伯，還有……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江家人坐在長桌邊上，看着從樓梯上款款走下來的江雲苓，每個人都沒有說話，在燈光的映襯下，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有些陰沉。
江雲苓恍若未覺，她徑直走到了一個空位邊上，就想要坐下來。
驀地，斜地裏伸出來一只手，攔住了江雲苓想要坐下來的動作。江雲苓擡頭一看，正是一個不熟的姐姐：“這兒已經有人了。”
事實上江家人已經全都坐了下來，這個位置根本沒有人要坐。只是沒有一個人出聲，所有的人都在看江雲苓的笑話。
江雲苓不急不慌地站在那兒，聞言點點頭：“我知道了。”
那個姐姐本以為江雲苓會走開，誰知道下一秒，只看着江雲苓突然擡手，惡狠狠地抽了空氣一巴掌，緊接着便指着空氣道：“滾！”
所有人都愣住了，而江雲苓則施施然坐了下來：“現在應該沒人了吧？”
江家人：……
“哼，”江家大伯冷哼了一聲，“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規矩。”
江雲苓權當沒聽到，她快樂地吃着眼前的菜，覺得江家可能就剩下一個廚子還是有點價值的了。
周圍的那些長輩們見江雲苓沒有開口回嘴，便也漸漸地膽子開始大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數落着江雲苓的不對之處。而她的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則竊笑着，看江雲苓的笑話。
江雲苓絲毫不在意這些人說的是什麽，對于她來說，江家的這些親戚可能還不如一個喬浪，連bug先生都比不上。
陌生人對她的評論，難道會對她造成什麽損失嗎？沒有必要和他們生氣，不值當。
只是總有人看着大快朵頤的江雲苓不順眼。
江家最小的姑娘是最後一個進來的，當她走進餐廳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兒的江雲苓，以及江雲苓身上的那條裙子。
江雲莓當即就尖叫了一聲，震得所有人頭皮發麻，江雲苓差點把手裏面的筷子給丢出去。
她還沒回過神來，江雲莓就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一張俏臉上滿是怒火：“你……你怎麽穿着我的新裙子！那是我昨天剛買的！”
江雲苓眨巴眨巴眼睛，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恍然大悟：“我說呢，怎麽這胸有點小，腰又有點粗，本來是以為我好久沒回來了，爺爺不知道我的尺寸。現在看來……哦，我不是說你胖啊。”
江雲莓都要氣死了，她瞪圓了眼睛：“你給我換下來！這是我昨天剛買的裙子，我很喜歡的！你不配穿！”
江雲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是嘛？可是事實上這是爺爺給我的衣服，爺爺剛剛讓管家告訴我，如果我不換上這件衣服的話，就要懲罰我呢。”
“誰讓我是個孝順的孫女呢？”江雲苓瞥了一眼坐在那兒臉色很不好看的江九良，一點兒都不在意他，随便說着瞎話，“我只能聽爺爺的話了。”
江雲莓沒有辦法，只能夠跑到自家父母身邊，她拽着她母親的袖子，委屈地喊道：“媽！你看看她！總是搶我的東西！”
“沒事沒事，不就是一條裙子嗎？”江雲莓的母親安慰着她，“就讓給她又怎麽樣？我明天帶你去買更好的，雲莓呀，你可千萬不要學這種小家子氣呀。”
江雲苓早就已經重新坐了下來，此時正用叉子叉着眼前的排骨。就在她即将将排骨送進嘴裏的時候，卻聽到身邊的人嗤笑了一聲，緊接着小聲說道：“果然是雜種，上梁不正下梁歪。”
江雲苓舔了舔嘴唇，閉上了嘴。她握着手裏面的叉子，安靜了一會兒之後，突然猛地撲向了身邊的人，将她一把按到在地！
周圍的江家人一片驚呼，而江雲苓的那個姐姐也滿臉驚恐地看着她。
江雲苓則跪坐在她的身上，手裏的叉子還站着油膩，此刻卻抵着姐姐的喉嚨。看着那個女人抽搐的表情，江雲苓笑的十分愉悅：“你剛剛說什麽來着？”
“你再說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