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卿玉穿了件白襯衫，比一般男生略長的頭發往後攏了攏，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聚光燈打在他身上，仿佛能看見他臉上細小的絨毛。
祁未沉仿佛聽見了一道道吸氣的聲音，不是他的，是來自周圍，他聽見有人誇張地低喊，“給我輸氧！”
随着第一個音符的落下，祁未沉就聽不見觀衆席的聲音了，他眼錯不眨地看着臺上那個人。
其實林卿玉在舞臺的右斜後方位，他不是主角，聚光燈也遠不如芭蕾舞者的亮，但祁未沉的注意力全在彈鋼琴的那人身上。
他相信，彈奏音符的人，永遠在音符之外，那是一種孤獨的境地。他在那個人身上看到了這種對萬事萬物都态度疏離的孤獨感。
一舞畢，掌聲雷動，許多新生都瘋了，臺上的學姐學長是什麽神仙組合，郎才女貌，完美協作的同時又表演出了各自的高貴冷豔的感覺，怎麽辦他們好想磕啊。
不過立馬就有消息比較靈通的新生出來狠心拆cp了，告訴他們那位學長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是男的！而且今天要表白！
祁未沉聽到這裏，心裏有一種毫無根據的得意。
或許是大家腦補太過，以為學長會來個當衆表白的浪漫戲碼，但是他們在臺上沖觀衆鞠了一躬就下去了，直到迎新晚會最後一個節目都表演完了，也沒有後文。
大家都激動中帶着一點失望陸續離場，祁未沉也覺得自己今天就不該來，跟于潇潇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沒走幾步，後臺出來了幾個人，裏邊就有林卿玉和同他一起表演芭蕾舞的女生。
遠遠地見林卿玉跟女生說了幾句話，然後女生就從後門離場了，而林卿玉則朝他們走了過去。
禮堂人很多，這會兒大半人都沒疏散開，很容易就注意到他們那邊的情況，瞬間又興奮起來。
“要來了要來了，學長要表白了！”
“他朝祁未沉他們走過去了，我就知道！”
“那邊又不止祁未沉，還有其他體育生呢，萬一是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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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別掙紮了，那邊那群人哪個比得過祁未沉？是比他高，還是比他帥，還是比他有錢，還是比他持久！”
“……？？？”
程白面上很克制，其實一直在後面扯祁未沉衣服，“沉哥！來了！希臘美少年朝你走過來了！”
修勾兒捂着嘴，似乎已經預料到了結局，“沉哥，一會兒輕點傷，一個男生長成這樣我也會心疼的。”
“……”祁未沉沒理他們，他現在居然有點莫名的緊張，尤其是看那人笑着朝他走過來。
林卿玉笑容淡淡的，但卻無端給人一種冰雪消融的清爽感，他跟他們幾個人打了個招呼，說：“聽于潇潇提起過你們，謝謝你們特地來看演出。”
他們幾人集體口吃。
程白：“沒，沒，沒，沒什麽。”
修宇：“你，你，你，鋼琴彈得真好。”
祁未沉：“……呵呵呵。”
林卿玉只是笑了笑，沒有繼續交談的意思，但他也沒走，反而轉身越過祁未沉，走到路新堯身邊。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林卿玉的笑比方才跟他們打招呼深了些。
路新堯都懵了。
圍觀群衆也懵了。
這是……幾個意思？
學長不是要表白嗎，他怎麽繞過祁未沉了？靠，難道真不是祁未沉？
再看他面前的人，路新堯在幾個身材高大的體育生面前就很是普通了，他不是體育系的，但因為經常跟宿舍幾個風雲人物一起出入，連帶着不少人也認識他。
他身高不低，臉長得也挺耐看，但是比起祁未沉張揚鋒利棱角分明的五官，真的不堪一擊啊。
好家夥，不是祁未沉也就算了，竟然也不是體育生啊？
路新堯結結巴巴道：“那個，我，我們認識嗎？”
林卿玉一笑，“認識啊，小學我坐你同桌，你給我削過鉛筆。”
程白&修宇：“……”
祁未沉：“……”
吃瓜群衆：“……”
居然是小學同學重逢戲碼，因為削過鉛筆就一直記在心上了嗎？
我們也可以為你削鉛筆啊！
為什麽好虐，虐祁未沉的虐。
……
路新堯愣了一瞬，要是他以前有過這麽好看的同桌他，他怎麽可能不記得！不過仔細一回想，好像确實有一個來着，只不過那人只在他們班待了一個月不到。
但他那時候，一直以為他同桌是個女孩子哇。
哪有男孩子長那麽萌的。
路新堯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啊。”他沒說他認錯性別這茬。
“一會兒有安排嗎，我請你吃個飯吧。”林卿玉自剛才給他們打了個招呼後，就再沒給過他們一個眼神，從頭到尾都是對着他削鉛筆的小學同學。
路新堯雲裏霧裏的，稀裏糊塗地答應了，“好啊，我沒有安排，我請你吧。”
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禮堂，吃瓜群衆恍然大悟，“這麽說，我們都輸了？”
程白率先打破石化，大喊了一聲，“靠，我押了半個月生活費！老幺居然跟林卿玉認識，還是同學，林卿玉不是大我們一屆嗎？他怎麽從來沒跟我們說過！他早說我還會押沉哥嗎？！”
祁未沉：“………………”
他為什麽明明什麽都沒參與，卻好像輸得徹徹底底？
修宇“哦”了一聲，想起什麽，“老幺複讀了一年啊，所以他們才應該是一屆的。”
“為什麽他複讀了一年都比我們小幾個月……”程白嘟囔了一句，又不怕死地去問祁未沉，“沉哥，你現在什麽感受？”
祁未沉還有點失神，也許他自作多情了，他明明看見林卿玉剛走過來的時候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啊。
這兩天他一直被程白洗腦，雖然內心很排斥，但是已經接受了林卿玉會選擇他這件事，但現在居然是這麽個結果。
所以以後，路新堯那崽子才是體院最強的男人了？
校園八卦網傳播速度堪比火箭，馬上就有人發帖了。
标題：？？？
內容：？？？
1L：離譜，就離譜。
2L：為什麽！為什麽啊！我祁未沉到底哪點比不上他！為什麽我體育系輸給了土木工程！
3L：樓上疑似祁未沉本人發言。
4L：你們好像在玩一種很新的讨論，到底發生了什麽？
5L：萌新去看題主發的視頻。這層大家說說虧了多少。
6L：應該沒有人押對吧，誰會想到土木系啊！雖然路新堯稍微有點萌萌噠，林路也不是不能磕嘤嘤嘤！
……
108L：我就說吧，宇宙第一鋼鐵直，哪怕把所有技能點滿都還是能憑本事單身好吧，林卿玉學美術的诶，頭發絲兒都是藝術細胞構成的，怎麽會喜歡一個如此不解風情的鋼鐵直！
……
回去之後，程白有點兒不太敢跟祁未沉說話，但又按捺不住八卦的心，爬上床後把這條帖子轉發給了祁未沉。随即一個枕頭朝他飛來，狠狠地砸在他面門上。
“哈哈哈哈哈。”程白笑倒在床上，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殺氣凜凜的目光，祁未沉沉聲道：“再提這事兒我揍你。”
他就是豬油蒙了心才會去迎新晚會白給他們提供素材。
程白立馬捂住嘴，作完這個死他心裏舒坦了，也不敢再繼續惹祁未沉不快，憋笑了好久，換了個話頭，“沉哥，真要搬出去嗎？房子找到了沒？”
祁未沉打算在學校附近找個房子，但這邊兒大學城學校多住宅少，資源緊張，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找到合适的。
忽然手機屏幕亮起來，他劃開屏幕，看到他在一找房平臺發的消息有了回音。
那邊回複：周五可以看房。
祁未沉回了消息，說：“有眉目了，約了周五下午看房。”
……
林卿玉跟路新堯吃完飯就回了家，他家就在燕大西門方向不遠外，走幾分鐘就到了。
他一向喜歡獨來獨往，從小到大沒住過宿舍，這房子是剛上大學時家裏人給他買的。去年休學去了國外吃了一年灰，前兩天才剛收拾好搬進來。
收拾好後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房子拍照挂網上出租——他要招個室友。
這要是讓他家裏人知道，估計都得懷疑他被掉包了，從小他房間誰也不讓進，極度反感別人觸碰他的私人物品，初中開始就不住在家，也不住校，一個人住在外面。他家裏人基本都在國外，前兩年徹底移民過去，國內這邊就再沒人管他的事。
他基本是換個學校換個住處，期間幾乎不會帶人回家，更別說找個陌生人當室友，把私人空間劃一部分做公用了。
可休學的這一年給他帶來的影響太大了，回國前他母親甚至當面跟他誰說過，“你太冷漠了，你身上根本沒有人味。”
他當時只是輕輕笑了笑，不了解他的人就會和學校裏的人一樣，誤以為這個笑容是甜蜜溫柔的，但其實裏面依舊是不染人情的涼薄冷淡。
人味是什麽味，他還非得找個人來體會體會。
剛洗漱完，他就看到了平臺的消息，有人詢問他房子的情況，問什麽時候能看房。
他拿起手機看了看，回了兩條消息。
一條是招人要求：燕大學生，18-24歲，限男生。
另一條是：周五可以看房。
周五下午，祁未沉有兩節課體能訓練，結束後被籃球隊教練拉去給新入隊的做陪練，結束後已經是下午五點。
他看了看時間，離約定看房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他不緊不慢地去更衣室洗澡，又回宿舍換了套衣服，這才去了西門。
西門對面不遠有個高檔小區群，裏面是一棟兩戶的小別墅房型，一樓有花園二樓有天臺，和大學城這片大部分專門用來做投資性房産的樓盤不一樣，祁未沉挺滿意這裏，安靜。
房東跟他約時間時還發了招人要求限制了性別年齡，估計也是個跟他差不多的年輕人，生活習慣上應該不會有太多摩擦。
他站在門外按響了門鈴，等了片刻沒人開門，又按了一下。
門內傳來細微的動靜，不一會兒門開了。
“你好，來看房。”
祁未沉說完愣了愣，他這房東很眼熟啊。
林卿玉圍着沾滿了顏料的圍裙，手上還捏着一把油畫小刮刀，開門就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外面的光。
他的目光在來人身上轉了個來回，習慣性地看人現把他的身體線條描摹一遍。
來人穿了件簡單的白T，隐約可見布料下面塊壘分明的肌肉，往下就是收緊的勁瘦窄腰，露在外面的臂膀肌肉蓬勃卻不誇張。
林卿玉長眉往上擡了擡，像他這樣黃金比例肌肉線條完美流暢的雕塑般的身材真是少見，哪怕現在不是第一次見也依舊讓人移不開眼。
祁未沉被他赤.裸的目光看的皺起了眉，退出去看了看門牌號，又眯着眼看了看發梢還沾着一點黃色顏料的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卿玉很快露出一個笑，“你好像是我的緋聞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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