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3眼
回到住處已是晚上十點多，紀靈草草洗完澡，狂蹦亂跳的心情才稍稍平複下來。
她也沒顧上擦幹頭發，直接盤腿坐在沙發上，給劉瑩發消息。
「小機靈」：小瑩子，我可能再也不能和陸畫在一起了。
「流螢」：？？？
「流螢」：本來也沒覺得你能和他在一起啊！對了，張月見今晚跟我表白了。
「小機靈」：……你是人嗎？我都這麽傷心了，你還刺激我！
劉瑩的電話直接打過來，紀靈将演唱會後去找陸畫的事說了一遍，唯獨沒提陸畫失聰的事。
“……重點是，我那石膏板上都寫了些啥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包養陸畫，光吃不胖，肉全長胸上，哈哈……”
劉瑩今晚的心情似乎特別好。
她還未說完，紀靈便已氣呼呼挂斷電話扔到一旁，扔完不解氣又撈回來發了一條消息。
「小機靈」：虐待單身狗和殘障人士，絕交！
「流螢」：……
「流螢」：別氣餒，還好你沒在上面簽名。
這特麽真像高潮後無處安放的落寞。
過了一會，見紀靈沒回，劉瑩又發過來一條。
「流螢」：你們公司給你報的林教授的表演特訓課，是不是明天開課啊？回學院上嗎？幾點下課啊？我請你吃飯！
「小機靈」：下午六點。必須大餐！
「流螢」：喳。
第二天下午，紀靈特意化了個淡妝，将狗啃式劉海精心收拾妥帖後，坐着地鐵回到剛剛闊別兩月的母校。
第一次課是理論課，用的是一間小階梯教室。
三點才上課，兩點五十，教室裏已到了十來個人，稀稀落落地坐在座位上。
紀靈出現在教室門口時，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诶，她是不是昨晚那電影裏演小飛的？沒想到真人的頭發比電影裏面還短啊，不過還是很漂亮！”
“嘿，還真是，真人挺靈氣！她真名叫什麽來着？昨晚我還特意看了一眼，紀什麽……”
“紀靈！”
“對，紀靈！”
紀靈微笑着沖議論她的兩人點點頭，繼續往後走。
走了兩步，眼角餘光瞥見教室後門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穿着簡單的白色衛衣和淺藍色牛仔褲，背着一個胸包，清爽挺拔地走過來。
不用擡頭看臉，光看他走路的身形和氣質，紀靈便知道，來人是陸畫。
他竟然也來上林墨的表演課！
幾乎是出于本能反應，紀靈擡腳便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向後轉，不帶停頓地直接朝教室前門疾走。
剛走到門口，便碰上緩緩踱步過來的林墨老師。
林墨是學院表演功底和理論都很紮實的老教師，紀靈以前還曾旁聽過他的課。
想到昨晚逃跑之時在陸畫面前裝的是啞巴，紀靈幾乎脫口而出的“林老師好”四個字被她生生憋回去，換成了一個恭敬的鞠躬。
林墨虛扶她一把，笑道：“你是紀靈吧？我昨晚看過你的電影首映。作為非科班生，你演的很不錯！快過去，找個座位坐下來吧！”
林墨繼續往講臺上走，“今天上課的人不多，大家盡量坐到中間前三排來，方便一會分組讨論。”
林墨的話音剛落，教室立刻一陣響動。
就這麽一停頓的功夫，紀靈轉過身時，前三排已座無虛席。
只剩下陸畫一人，孤零零地坐在第四排。
此時，陸畫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看着她。
他今天的頭發沒有像昨天舞臺妝那樣噴發蠟，烏黑亮澤的碎發散散搭着額前，氣質清爽幹淨，咋一看完全就是漫畫中走出來的那些風靡全校的帥氣學長。
見紀靈還在原地愣神，林墨大手一揮，“紀靈，你就過去和陸畫坐在一起吧！”
紀靈回頭看了一眼陸畫，心虛地大聲清了清嗓子，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她低着頭，暗暗緊了緊拳頭，快速往陸畫身邊的座位走。
剛一坐下，只聽陸畫掀起眼皮散散地看向她，勾着嘴角低低地說了句話。
“啞巴清嗓子沒這麽大聲。”
“……”
紀靈忍不住嗆咳了兩聲，迎上陸畫眼神時，他已收回視線，看向講臺。
不是耳朵失聰嗎？怎麽連她清嗓子聲音大不大都知道……
看來不管他有沒有失聰，她假裝啞巴的戲碼，已經被看穿。
紀靈拿出紙和筆，臨下筆時想起石膏板上那些令人羞恥的筆跡，又将筆換到左手，在紙上艱難地寫下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昨晚并非故意偷聽。但是我發誓，你的秘密我不會洩漏半個字。
推到陸畫桌面上。
陸畫垂眼看了一眼，幾乎是沒有任何反應地，又擡起頭看向黑板。
她紀靈直接被無視了……
此時，林墨正在黑板上寫着“世界三大表演體系”幾個字。
他邊寫邊說：“這是表演專業最基本的理論問題，我想請一位同學……就陸畫吧，請你回答一下世界三大表演體系是什麽？沒記錯的話，你以前好像是表演專業的學生，這個問題應該難不倒你。”
林墨說這些話時，全程沒有轉過頭來。如果光用眼睛看，會以為他在專心板書一個字也沒說。
紀靈擔憂地看了看陸畫，他面色淡然毫無反應，果然未察覺到林墨正在點他回答問題。
至此，紀靈幾乎可以肯定，陸畫确實失聰了。之前他裝出來的與常人無異的模樣，大概靠的是唇語之類的東西。
前三排已經陸續有好幾個人轉過頭來看陸畫，在林墨也轉過身來之時，紀靈腦袋一熱轟的一下站了起來。
林墨一愣，笑道：“看來紀靈想搶答，那你來說說吧！”
其實站起來的一瞬，紀靈就後悔了，但此時想若無其事重新坐下已經晚了。
之前議論紀靈的兩個男生剛好坐在她前面，其中一個微微側過頭來用氣音對她說着什麽。
紀靈将頭往前湊近了些，只依稀聽見“……斯基……布萊希……”幾個字。
眼角餘光瞥見旁邊的陸畫整個人忽然往後，靠向椅背，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紀靈整個臉頰頓時燒了起來。
她清了清嗓子，拳頭一捏眼睛一閉，“柴可夫斯基，布拉德皮特。”
空氣停頓了兩秒，随即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林墨哭笑不得地揮手，示意紀靈坐下，“紀靈啊，上課積極回答問題是好事。不過，你到底不是科班生，要麽還是請陸畫回答一下吧！”
陸畫并未站起來，甚至連坐着的姿勢也未動，神色坦然吐詞清晰地說道：“世界三大表演體系，分別是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長長的一串話結束，林墨帶頭鼓起掌來，“各位同學，你們可能只知道陸畫唱歌很棒。
其實他以前本來是學表演的，演戲非常有天賦。
只是因為一些原因中途放棄。這次他暫退歌壇，重新回來上表演課，其實我是非常開心的。
你們都是年輕人，應該多多交流溝通，互相提高。
尤其是你，紀靈，你的表演理論基礎薄弱，應該多多向陸畫這種基礎功底紮實的同學學習，知道嗎？”
紀靈紅着臉點頭，內心卻無比憋屈。
就好像原本是想去救一個溺水的人，結果剛撈到他，就被他一腳踹到了湖底。
她真是丢臉，在電影才上映的第二天，當着兩個潛在粉絲的面，她都說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以後傳出去，她紀靈沒準就成了娛樂圈第一沒文化的人。
活了二十二年，她喜歡陸畫十年，雖然沒怎麽追過現場，但他的每一張專輯，每一首歌，甚至他每次出席活動時穿的每一套一副，紀靈都了如指掌。
如今，被他“毫不留情地踹到湖底”，她頭一次産生了想要脫粉的心思。
接下來的兩節多課，紀靈的頭再也沒擡起來過。
當然，她也沒再看陸畫一眼。全程側過身，拿背對着他。
臨近下課的點，林墨宣布，下次的表演實訓要進行分組表演考核。
全班十七個人，四人一組，課後自行組隊。
這意味着，必然有一人是多出來的。
林墨一走，安靜的教室重新騷動起來。
除了第四排的陸畫和紀靈兩個人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或站或轉動了身體。
一開課就當着全班人丢了那麽大臉，紀靈猜測，估計沒人會願意和她組隊。
沒想到，前桌兩個潛在粉絲，加上他們旁邊一個女生，聚在一起耳語幾句後，齊齊轉過身來對她抛出橄榄枝。
其中一個男生說道：“紀靈，我們三個昨晚看過你電影，感覺你演戲超棒的。我們可以跟你一組嗎？”
紀靈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呵呵一笑：“只要你們不嫌棄，我沒問題。”
三人得到紀靈肯定的答複，相視一笑。其中的女生紅着臉看向陸畫：“那個，陸老師，你好像還沒有組隊吧，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啊？”
兩個男生立即附和：“是啊，我們五個一組吧！”
“誰要跟你們這些不知所謂的人一組啊？陸畫哥當然是和我一組了，是吧，陸畫哥？”
說話的是走道上向他們走過來的一個身材姣好妝容精致的栗色長卷發女生。
她直勾勾地看着陸畫，笑得自信又燦爛：“陸畫哥，沒想到我也會來上課吧？”
這張臉有點熟悉，似是在哪裏見過，但紀靈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紀靈的新隊友——兩男一女顯然已經認出她，三人臉上幾乎清一色寫着“怪我身份卑微“幾個字，齊齊把頭低了下去。
陸畫看了女生一眼，沒有立刻答複。
氣氛僵持間，紀靈抓起手中的筆記本，阻斷了女生望向陸畫的視線，“不好意思啊，我打斷一下。請問這位不知該怎麽稱呼的美女，所謂是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