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19眼

将飯菜放在茶幾上後,紀靈重新來到陸畫床邊,看着他下巴上青色的痕跡發了一會愣。

想到陸畫之前說過能聽見她的聲音,紀靈又輕輕喊了一聲:“陸老師。”

床上的陸畫仿佛正在另外一個世界夢游一般,完全沒有反應。

紀靈彎腰蹲在陸畫床邊,輕輕推了推他:“陸老師……”

還是沒反應。

紀靈手上的力度又增加了些,注意到他長長的睫毛下那一圈青黑色時,到嘴邊的話還是吞了回去。

平日裏的陸畫,就像山間明月和晨間朝陽,幹淨而清爽,看一眼就便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而此時的陸畫,不僅沒刮胡子,沒了墨鏡的遮擋,就連黑眼圈也如此重,仿佛忙得幾天幾夜沒合過眼一般。

導演之前說男主角家裏出了事,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事會讓他這樣疲憊。

紀靈在陸畫床邊的地上坐了一會兒,不見他醒來,自己卻趴在床邊,一不小心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床上已沒有了陸畫的身影,而紀靈驚訝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是和衣躺在了陸畫的床上。

她起身茫然四顧,聽到衛生間傳來水聲時,才松了一口氣。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原來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由于今晚沒什麽事,開機晚宴上大家多半喝得也有點多,沒什麽人找她。只有小餘給她發了一條短信,說自己先回房休息,明早八點過來叫她。

紀靈回了個好,起身松動了一下筋骨。

陸畫剛好從衛生間出來,下巴上又恢複了光潔如昔,就連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似乎也已消失不見。

見到她醒來,陸畫笑了笑:“你也不怕被狗仔拍到,造謠某劇組男女主角共處一室三小時。”

紀靈:“我進來之前特地看了,沒有人跟。而且我們剛住進來,狗仔應該也沒這麽快的吧。”

“那可說不準。”陸畫的語氣不像開玩笑,倒讓紀靈真的有點擔心起來。

陸畫指着小幾上原封未動的飯菜,“涼了,陪我出去吃點東西?”

紀靈剛好晚飯也沒吃多少,點點頭:“我先回房加件外套。”

回到自己房中,紀靈第一件事便是沖到衛生間,查看自己的臉是不是很紅。

她打開水龍頭,使勁往臉上拍了些水。這才注意到,手背上原本被香灰燙傷的水泡,不知何時竟已經消失不見,就像上次被付雅涵在臉上劃過的傷口一樣。

她讷讷地想了一會,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放在一邊。

出來又在行李箱裏挑了一件風衣,臨到門口又折回來,拿出口紅塗抹了一下,一不小心下手有點重,又扯了幾張紙巾抿掉重新用手指塗。

塗着塗着她突然有點洩氣。

自那晚陸畫帶她回家,以那種方式讓她不要誤會自己是GAY之後,紀靈心中便有了隐隐的期待。

她單方面覺得,自己和他的關系好像有了些改變。

但這樣的改變也許真的就只是她的單方面而已,沒準做得太刻意,只會讓陸畫覺得可笑。

想到此處,紀靈煩躁地扯了幾張紙巾,将嘴巴上的口紅重新擦掉,又将粉色風衣換成黑色皮衣,套在身上之後打開了房門。

陸畫的房門和她相對,此時正大開着,陸畫正坐在窗邊的小幾上看着手機。

眼角餘光掃到紀靈出門,他收起手機起身,朝門口走過來。

“要叫祁燃嗎?”紀靈問。

“不用了,我剛剛問過他,他說不出去。”陸畫說。

紀靈“哦”了一聲,察覺到陸畫的視線,腳步加快走到電梯邊。

進入電梯,光線明顯又亮了一層。

陸畫盯着紀靈的臉看了一會,又掃了掃她已經完好的手背,嘴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

W大位于大學城,而他們的酒店就在W大旁邊。已是晚上十一點多,外面正經吃飯的小店已經關門,只剩下一些擺夜市的燒烤攤上還剩些人。

陸畫問紀靈:“想吃什麽?”

紀靈攏了攏皮衣,看了一眼燒烤店內一群吃得熱火朝天的少男少女:“随便,都可以。”

“哦,随便。”陸畫順着紀靈的視線,指了指燒烤店,“那就吃這個吧!”

紀靈萬萬沒料到陸畫會願意吃燒烤。

在她的認知中,陸畫是幹淨得不染纖塵的清爽少年,就連大學也只上了大概半年便因為工作繁忙而休學,多半也很少在這種青春氣息和煙火氣息一樣濃厚的燒烤攤吃過東西。

她愣神間,陸畫已邁着大長腿走進了店內。

有學生注意到她們倆,暢快的聊天聲驟然變成了竊竊私語。其中兩個女生交頭接耳了幾下,便紅着臉過來跟陸畫要簽名。

不知道陸畫跟女生說了些什麽,等紀靈進店時,他們已回了桌,開始規規矩矩地吃飯。

不一會兒,他們點的菜便擺滿了整整一桌。

老板貼心地送了兩瓶酒過來,說是小店活動,點滿一百塊,免費送兩瓶啤酒。

幾口啤酒下肚之後,神經像是做了一場SPA一樣,原本還有些放不開的紀靈慢慢放松下來,拿燒烤串的動作越來越快,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不一會兒,隔壁桌的大學生終于全都走了,整個店只剩下陸畫和紀靈兩個客人。

老板娘擦完一張桌子,終于忍不住湊過來,看向陸畫:“你是陸畫吧?我可喜歡聽你唱歌了。”

陸畫禮貌地點了點頭。

老板娘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紀靈一番。

紀靈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正想開口問老板娘“您看啥呢?”,就見後者忽然湊到陸畫耳邊耳語了一句。

雖然是耳語,但內容還是被紀靈聽得一清二楚:“這女孩漂亮是漂亮,但這身材和頭發也太……你怎麽會跟她在一起啊?”

紀靈一口酒嗆在嗓子眼,辣得直咳嗽。

陸畫從容地遞了幾張紙巾和一杯水過來,向老板娘耳邊湊近一點也耳語起來,其實視線卻是放在紀靈身上。

老板娘聽完陸畫的話,狐疑地再次打量紀靈一番,尤其視線在她胸部停留的時間有點長,像是不太相信陸畫所說。

紀靈擦着嘴,接觸到老板娘的視線,警惕地攏了攏衣服,狐疑看向陸畫。

後者只雲淡風輕地沖她笑了笑。

正在廚房收拾的老板似乎是察覺到店內的異樣,掀開廚房門簾,對着老板娘喊了一句:“別再那打擾客人了,趕緊過來收拾!”

老板娘答應了一聲,沖陸畫笑笑:“你慢慢吃啊!”便往廚房走去。

紀靈則整個被無視了……

她不爽地又倒了滿滿一杯酒,正準備一飲而盡,酒杯卻被陸畫拿了過去:“差不多了,再喝,你又要醉了。”

紀靈想起上次在飯店醉酒後和陸畫一起被拍的照片,也不再堅持,又拿了一串牛肉吃起來。

正吃着,小店外突然闖進三個年輕男人,其中一個染着黃毛的青年手裏還提着一份吃得只剩幾串素菜的燒烤,兇神惡煞地丢到桌上,對着廚房的方向大喊:“老板,趕緊出來。你這燒烤裏面吃出蟑螂了!”

正在廚房內忙碌的老板夫妻齊齊趕出來,走到餐桌邊查看。

黃毛青年一腳踩在凳子上,指着餐桌上那份殘羹冷炙說:“這是你家外賣,認得吧!裏面這麽大一只蟑螂,怎麽說啊?”

老板點點頭:“這位客人您說的沒錯,這是我們家的,但我們燒烤是一根一根……”

話還未說完,一旁戴着大金鏈子的青年擡腳踹了餐桌一下,“是你們家的就行,有問題就賠錢,哪那麽多廢話。”

餐桌被踹到了陸畫和紀靈的桌子旁,陸畫一伸手,擋住了餐桌撞過來的力度。

老板連忙過來賠罪:“不好意思啊,兩位客人。打擾你們吃飯了,這桌不要錢,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陸畫搖搖頭,“沒事。”看向紀靈,“還要繼續吃嗎?”紀靈點點頭。

老板娘看了陸畫一眼,似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偶像吃飯受到幹擾,扯着嗓子對三個鬧事的青年叫道:“你們再鬧,我就報警了。”

大金鏈子呵呵一笑:“報警,報啊,頂多拘留幾天。我們有的是時間!”

老板搖了搖頭,開始掏腰包。

紀靈拿着一串烤串站了起來,走到大金鏈子身邊,一邊吃一邊指了指桌上那只黑色的大蟑螂,笑着看向他的眼睛:“聽說那個東西味道不錯,要不大哥你嘗嘗?”

大金鏈子眼神怔了怔,臉上的戾氣突然消失,像是失了魂一樣,伸手将大蟑螂提了起來,喉結滑動間咽了咽口水。

眼看着蟑螂已送到了嘴邊,黃毛一把打開,推了大金鏈子一下,蟑螂随之掉落在地:“哥,你幹嘛呢!”

他狐疑地看向紀靈:“你對我哥幹什麽了?”

紀靈已吃完手裏的一根烤串,随手将簽子扔到桌上,拍了拍手:“我沒幹什麽啊,就跟他說了句話而已,你不是看見了嗎?哦,對了,你要不要也嘗嘗這蟑螂的味道?”

黃毛也似突然失了魂一般,彎腰從地上撿起蟑螂。

剩下一個一直未開腔的紋身青年一把扯起黃毛,大喊了一聲:“你幹嘛呢!見到美女失魂了?”

黃毛陡然醒悟過來,丢掉手裏的蟑螂,拉着紋身青年走近紀靈:“哥,這女的眼睛……好像有魔力一樣……”

紀靈還未說話,身後的陸畫突然站了起來,擋在紀靈面前,對着三個青年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你們可以走了。”

三個青年齊齊哦了一聲,轉身倉皇逃出燒烤店。

老板娘還沉浸在黃毛的話中,看了看紀靈的眼睛,急急忙忙湊到陸畫身邊:“陸畫,這姑娘眼睛好像真的有問題,你不會也被她給蠱惑了吧?”

陸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準是我蠱惑她呢?”

老板娘:“……你真會開玩笑。”

經過這一茬,雖然老板娘還懷疑紀靈,卻也對她的态度有了大大的轉變,特地給她烤了十來串羊肉串,對她表示感謝。

一頓燒烤一直吃到接近十二點,紀靈撐得不行了才結束戰鬥。

倆人在清冷的街道上慢慢往酒店溜達,轉眼看到前面一間酒吧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紀靈狐疑地看了陸畫一眼:“你不是說祁燃不出來嗎?”

陸畫愣了愣,眼睛眨也不眨地說道:“哦,大概他不想讓我們打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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