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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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這還不如去配種呢!

更加凄厲的貓叫響徹整個診所,庾僖在旁邊,狀似很遺憾的一攤手,一招猴子撈月将貓按在懷裏,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挑撥離間:“哎喲,這小可憐,偏偏遇上個割蛋狂魔,慘死喽。”

這話不假,雖然謝今朝天天挂着張全世界都欠他一百萬似的冷臉,可動物緣也不知為什麽,偏偏就好得出奇,近幾年路上撿的小貓小狗小鳥數不勝數,盡管很大一部分是齊胤替他善後——

庾僖突然想到什麽,呼嚕着貓腦袋,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今天怎麽是你自己來,齊胤呢?”

“睡了。”

庾僖便沒話說了,思來想去,好一會兒才斟酌着道:“那這貓,絕育完你帶走養?”

“先放你這兒,給它找個領養。”

又是這樣。

庾僖在心裏嘆氣,視線悵惘地落在遠處一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低下頭有一搭沒一搭地逗貓;屋裏氣氛沉郁下來,連貓也不怎麽動彈,心如死灰地癱着張貓臉任人揉搓,直到又過一會兒,據說睡了的齊胤打電話來,才算打破這陣沉默。

話筒對面,嘈雜的響動和笑鬧聲裏,齊胤含着笑問:“我寶,烤魚好吃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謝今朝望了眼剛才被自己随手放在門口、早就涼透了的那份罪魁禍首烤魚,語調幹巴巴的:“好吃,太好吃了。”

庾僖偏要拆他臺,在旁邊扯着嗓子叫:“老齊,快別提烤魚了,你便宜兒砸又撿貓了!”

謝今朝想攔沒攔住,于是電話那邊沉默了兩秒,齊胤再開口就沒多少笑意:“撿貓了?”

“……嗯。”謝今朝摳着手,應了一聲。

電話裏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聽起來像是齊胤走到了一邊,兩頭都沒人說話,良久,還是齊胤先嘆了口氣,哄小孩似的說:“我現在過來,今朝,你先回家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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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時鐘已經快要走到一點半,謝今朝“啊”了一聲,慢慢地說:“不用,其實我不……”

他想說自己不在意,可話在嘴邊繞了兩圈,到底沒說出來。

就這麽一小會兒的沉默,叫他錯過了拒絕齊胤的時機,對方還是來了,手裏抓着車鑰匙,還拎了兩份打包好的飯菜,香氣引得診所裏零散的幾只貓狗蠢蠢欲動,庾僖撲上去,不見外地接過飯菜,吃得很滿足:“齊哥,就沖您這頓飯,我叫您一聲哥。”

“少給我貧,貓呢?”

“喏,在屋裏,門鎖着,小家夥聰明,剛才今朝說要絕育,這會兒整只貓都蔫巴巴的,瞧着好可憐。”

庾僖話是這麽說,臉上可沒有半分憐憫的神色,他視線不自覺地追在去看貓的齊胤身上,看對方輕手輕腳地打開門撓了撓貓下巴,才道:“齊胤,你家大明星叫我給這貓找領養,蒼了天了,上上禮拜送來那只小奶狗今天可才被我表妹領走,我這兒一破診所,又不是寵物店,哪來那麽多願意領養的?”

這話明着看是說給齊胤,實則一字一句全落入另外一個人的耳朵,庾僖說完,看了眼無動于衷的謝今朝,又蠢蠢欲動地道:“今朝,要不你就——”

“庾僖。”齊胤打斷他,很輕地搖了搖頭。

“……”庾僖不吭聲了,整個人恹恹地埋頭吃菜,聽見齊胤又道:“領養的事先不急,實在不行放我家,反正我們一家老小都喜歡。”

“不行。”

一直沒說話的謝今朝突然開了口,和不知道什麽時候滿血複活,正手腳并用往齊胤身上爬的貓巧妙重疊在一起:“嫂子還懷着孕,不好。”

齊胤英年早婚,才于今年十月升級做了爸爸,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慈祥的父愛光輝,聞聲,頗有點哭笑不得:“這會兒你倒是反應快。”

說完,又忽然湧上一陣難以對外人道的心酸,只覺得謝今朝垂着頭站在那兒的樣子看上去比小貓小狗還要可憐可愛,以至于說話的語氣都放柔幾分:“沒事兒,不影響。不是老早就有人科普過麽,小貓小狗幹淨着呢。”

貓覺得有理,恨不得叉腰點頭,往齊胤身上爬得更起勁,似乎認定了面前的人就是能救自己于絕育和配種水火之間的大恩人,直到齊胤又說:“……你別擔心,而且這貓一看就脾氣好,難道還能給我和你嫂子一人撓兩下不行。”

“……”

貓不動了,又過一會兒,默默地松開了爪子,把剛才庾僖留下的紗布和剪刀往前拱了拱,安詳地躺在手術臺上閉上了眼。

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突出表達了一個思想:要不咱還是絕育吧。

因為撓不撓人的,這可真不好說啊。

貓——或者更準确一點,披着貓皮囊的季恕如是想。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但是事實的确如此驚悚:這橘色皮毛下藏着的并不是什麽不谙世事單純膽小的貓咪,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個成年男人;并且名字說出去應當也會叫人覺得耳熟,季恕嘛,不就是那個有點名氣,但一直不溫不火的、STAR男團的隊長?

而季隊長這段跌宕起伏的大變活貓之旅,還要從三天前講起。

彼時正趕上他生日,隊友連帶着經紀人給他辦了個規模不大的生日宴,都是朝夕相處的熟人,他也就沒什麽顧忌,誰承想幾杯酒下肚,一陣天旋地轉,再睜開眼,他就發現片刻前熱鬧的聚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能将他刮透的寒風,和一個黑漆漆的天花板,壓頂似的籠在頭上,像什麽午夜十二點的都市怪談。

他嘗試着直起身子,腦袋便撞上了這過于低的天花板,劇痛之下發出聲叫嚷,這一叫不打緊,纏綿的貓叫從喉間溢出,軟媚得他自己都給吓了一跳:不是,這什麽玩意兒啊?

季恕花了好一會兒才認清這個事實,自己好像是穿越了,不僅如此,還穿在了一只流浪小貓身上。

而剛才将他撞懵了的天花板也并不是什麽天花板,只是個汽車底盤,大概是被他附身的這只小貓今晚選定的栖身之所。

已是深夜,周邊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不見,他費勁巴拉操縱着不太熟練的四肢從車底爬出來,又繞到車後看了一眼車牌:謝天謝地,好歹還在帝都。

可問題來了,他現在又是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呢?

帝都四通八達,一個市劃分出十幾二十個區,縱然他知道自己也許沒走遠,可就現在這副羸弱的小貓身體,哪能找得到回去的路?

陷入困境的季隊長漫無目的地在這個深夜無人的小區游蕩,結果被他附身這小貓大概是一整天都沒能吃上什麽飯,連帶着他也跟着手軟腳軟,眼前總蒙了層霧似的,看什麽都不分明,無法,他只能縮回車底,伴着饑腸辘辘入了眠。

臨睡着之前,他挺樂觀地想:算了,來都來了,明早再說!

結果千算萬算沒算到,第二天清早,他又穿回去了。

他坐在宿舍床上,望着自己的手發愣,旁邊李知行揉着惺忪的睡眼笑話他:“隊長你也太不行了,三杯倒啊。”

他沒接茬,又默了兩秒,突然站起來,拿着李知行的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李知行:“?你沒事吧?”

季恕幾乎以熱淚盈眶的姿态虔誠體驗了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刺痛感,他給了李知行一個熊抱,大笑着出了門,比昨晚還樂觀:太好了,原來是做夢啊。

直到第二天晚上零點,他又穿過去了。

如是這般,兩次三番,季隊長終于接受了一個事實,他這個穿越原來還是定時定點,每天晚上十二點穿過去,早上七點又變回來,甚至還貼心得要命,一點也不影響工作,只是從996變成了007。

他幾乎就要習慣這種居無定所的夜間流浪,直到穿越的第四天,他看見了謝今朝。

再然後——

早上七點,季恕滿頭冷汗地從睡夢中醒來,醒來第一件事,先撩起被子,把褲子給脫了。

李知行坐在桌前吃早飯,一句“你怎麽了”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見季恕跟有病一樣,又拿着他的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李知行:“……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到底怎麽了?”

季恕流着淚抱了他一下,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僥幸:“沒怎麽,就是兄弟做了個夢,夢見被人嘎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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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和小謝都不玩虛的,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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