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9.給我個機會
衛一全沒收到許青的回複,他靠在酒店的床鋪上獨自喝酒店送的香槟。
玫瑰花沒了用處,抽屜裏的“玩具”也只能獨守空閨。
衛一全精疲力盡,也沒心思再去找個人來撫慰自己“受傷”的心靈,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許青沖出門前,眼眶發紅滿臉委屈的模樣,心裏一動,莫名有些難耐。
“我真是……”衛一全對自己的這種反射性的習慣有些無語,按了按自己的小兄弟,閉上眼,“許青說得也沒錯,我就是這種人啊。”
衛一全居然頭一次開始認真反省自己往日的行為。
正走神,他的電話響了起來,衛一全看也懶得看直接挂了電話,不到兩秒,電話再次響起。
衛一全啧了一聲,坐起身來摸過電話,屏幕上顯示着“顧湘”兩個字。
衛一全皺了皺眉,接起電話聲音淡漠:“喂?”
顧湘在那頭軟着聲音,仿佛之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道:“你在哪兒呢?”
衛一全轉着手裏的酒杯:“跟你有什麽關系嗎?”
顧湘咬了咬牙:“行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跟你道歉。”
衛一全樂了:“晚了,早幹什麽去了?”
顧湘聲音有些急促:“我那不是因為……你自己說你幹了什麽好事?”
衛一全莫名其妙:“什麽好事?”
顧湘劈頭蓋臉地數落:“你說你去D城取材,然後呢?你以為我是傻的?我真什麽都不知道?你以為瞞得住我?”
顧湘說着說着就委屈地哽咽起來:“我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還寄希望你對我會跟對別人不一樣,我……我也以為我能接受你的這些小把戲,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就行,但……但我做不到的。我是故意讓馬可來的,都是演給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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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一全停下轉動酒杯的手,想起了什麽,慢慢地皺起眉:“我去D城取材……你說的是那個無聊的花邊新聞是嗎?顧湘,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那個說我去同志酒吧花天酒地一夜,第二日才帶着一個男人出來的新聞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顧湘聲音一頓,道:“既然是誤會一場,那就……”
衛一全搖頭,突然覺得自己意興闌珊,什麽勁頭都沒了:“你是我交往時間最長的一個人,你卻從來沒信任過我。”
顧湘呼吸慢慢平穩了,沒接話。
衛一全突然懂了:“其實你是來探口風的是吧?你根本沒打算和我複合,是你那經紀人逼着你打的電話,是不是?顧湘,我該了解你的,你根本不是委曲求全的性格。”
就是因為顧湘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才破天荒和他好了這麽長時間。
顧湘有主見,倔強而且性格古怪,衛一全之前很喜歡他這一點,可現在看來,自己也不過是被顧湘耍了。
衛一全心裏倒是不郁悶了,反而釋懷了很多:“就這樣吧,以後別聯系了。”
顧湘聽他說到這個份上,恢複了往日冷淡的語調:“也好,那拜拜。”
衛一全聽着顧湘毫不留情挂了電話,他看着自動回到待機桌面的手機愣怔片刻,居然沒對自己被甩被利用這一點感到心灰意冷,反而自言自語道:“不愧是進軍演藝圈的人啊,之前一直做模特真是委屈你了。”
衛一全也沒心思喝酒了,他坐起來看着窗外霓虹閃亮的街道,腦子裏靈感洶湧而來,幹脆爬起來抱出電腦,開始修改起之前的劇本來。
衛一全一夜沒睡,興致盎然地修了一夜的劇本,而另一頭的許青也幾乎是一夜未眠。
許青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邊對衛一全的人品大失所望,不敢再與對方聯系,一邊又害怕失去這次機會,可能下次就沒這麽好運了。
他在金恩旬的手機上了解了近段時間的新聞,再加上金恩旬的個人分析,得出一個結論——他現在算是一個半網紅。
金恩旬先前帶了點小私心,在論壇裏發了幾張他平日給許青拍的日常照片。許青長得好,什麽角度,什麽光線拍出來都很自然好看,永遠都帶着一股子歲月靜好的味道。
金恩旬起先是有些小得意,這麽好看的人是他的弟弟,而且是個好孩子,值得別人多多了解,可現在他卻有些後悔了。
沒料到幾張生活照片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許青居然還因此有了大批的粉絲——雖然跟正經的大明星比起來什麽都不算,但對許青來說已經是一個驚喜了。
這些粉絲喜歡許青的點很簡單:第一,好看;第二,勵志。
好看,只要眼不瞎都能分辨得出來,頂多是各人審美标準不同罷了,而勵志這個就更好解釋了。堅持了十年的群演,如果真有背景,能炒作,用得着等十年嗎?況且人也長得不難看。
也不知道這些人從哪兒東拼西湊出了一堆東西,就擅自腦補成了許青一個人在外默默為自己的夢想打拼,不願屈服演藝圈那些肮髒的規則,出淤泥而不染始終遺世獨立着,終于因為一個意外被發現,這是老天爺顯靈了。
“所以說,只要堅持總會有希望的。”
“勵志哥許青,以後就是我的偶像和學習榜樣了!”
“事事都有因果,如果許青不堅持十年,就不會有這一架,也不會因為這麽多年的堅持而被人發現。”
“覺得許青絕對有明星相的只有我一個嗎?他以後絕對是圈內數一數二的人物!”
“不是我說什麽,圈內的風氣真得靠這種人來清洗清洗了,老幹部風才是娛樂圈該有的導向好嗎?”
“小道消息,據說許青那天其實是被人欺負了,實在忍無可忍才出得手。”
“咱們許哥跟他們都不一樣,肯定經常被欺負,這是被欺負得多慘才會忍不住在片場就下了手?有些人真是太過分了。”
“呵呵噠,秦可可還趁機炒作,你們看她微博那可憐樣,我看了都惡心。”
“她那前男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好嗎,真是爛鍋自有爛蓋配。”
許青腦子裏反複回想着那些維護自己的話,心裏說不出的感動,他們素不相識,自己甚至沒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卻能得到這些人的支持和贊賞。
十年來的心酸和隐忍,無處可去的茫然和慌張,似乎都突然變得值得。
許青抿了抿嘴角,将手機拿出來翻出自己很喜歡的那首歌,激昂的曲調在空蕩又狹小的房間裏來回沖撞着,竟是硬生生将許青的眼淚撞了出來——
那黑的終點可有光/那夜的盡頭可會亮/那成名在望/會有希望/或者是/無知的狂妄……
許青揉了揉眼睛,外頭的天已微微亮了。
……
許青萬萬沒想到,衛一全居然還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頂着一雙沒睡好的熊貓眼,滿臉胡渣,跟前一天光鮮的模樣判若兩人。他似乎懶得打理自己,頭發亂着,衣領也沒翻好,就坐在許青打工的早餐店裏喝豆漿吃油條,目光一直追着許青的背影。
許青早上五點就起來了,他雖說也是一夜未眠,精神狀态卻還好,他穿着昨天那身襯衫,換了條牛仔褲,顯得腰窄腿長,一雙運動鞋擦得很白淨,腰上圍着早餐店的圍裙,戴着标有早餐店LOGO的帽子,正努力無視身後追随的目光,朝其他桌的客人送餐。
早上七點半,正是人多的時候,蒸包子饅頭的蒸籠發出巨大的聲音,白霧在店裏缭繞,仿佛給許青自帶了一層濾鏡。
衛一全吃完飯,看着許青竟還覺得有點餓,舔了舔嘴皮道:“那個……帥哥。”
許青假裝沒聽見,無奈老板娘推了他一下:“那邊結賬,快去。”
許青只得不甘願地走過去,擡手壓了壓帽檐,不去看衛一全:“您好,一共十一元。”
衛一全道:“再給我打包三個包子,幾根油條,再……再來一杯豆漿吧,挺好喝的。”
許青沒忍住看了他一眼,心說:飯桶啊這是。
一邊接過百元大鈔去打包找錢了。
衛一全拿了打包的東西,也沒急着走,還賴在桌邊道:“你幾點下班?”
許青沒回答。
衛一全也不在意,他自知理虧,自然不會跟許青生氣,又耐心道:“我還有點事想跟你商量,那個……你電話是不是拉我黑名單了?”
許青點清了錢拿給他,還是不說話。
衛一全不接錢,道:“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嗯?我們從普通朋友做起,怎麽樣?你先了解了解我這個人,我……”
許青額頭青筋蹦起,他沒想到衛一全這個人居然這麽死皮賴臉,幹脆将錢朝桌上一放,轉身走了。
衛一全嘆了口氣,心說: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其實脾氣還不小呢。
衛一全在店門外的車裏一邊繼續吃一邊等人,實在吃不下了,就打了個電話給助理,讓他過來一趟。
衛一全的助理這幾日正在休年假,好不容易睡個懶覺還被從床上拎起來,他趕到衛一全說的地方時起床氣仍在,怒道:“您又想做什麽!”
衛一全把沒吃完的早餐給他:“送你份早餐。”
“……”沒他媽聽說過送早餐還要人親自來取的!這哪家外賣公司的送餐員?差評啊!
助理氣呼呼上了車,拿起豆漿就喝,喝了幾口覺得味道不錯,心情好了點。
“您在這兒幹嘛呢?取材?”
“不是……你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許青嗎?”
“啊……最近網上挺火的,人都有粉絲了。”助理對衛一全很是了解,聞言起了警覺心,“您幹嘛?您想幹嘛?顧湘那事還沒壓下去……”
衛一全擺擺手,簡單道:“我想讓他主演我那個劇本。”
助理對這事倒不是很詫異,畢竟衛一全本來就不按常理出牌,用新人也不是第一次,他只是直覺這事有古怪:“許青确實很适合那個角色,可畢竟是同志劇,您也知道國內對這種劇的審核力度,輿論也比較……”
助理想了想:“他能答應嗎?但這也是不錯的機會……”
衛一全打斷助理的猜想:“他不同意。”
助理:“……”
衛一全皺起眉,誠心誠意地問助理:“如果做錯了事,要怎麽認錯才能求得對方原諒?”
助理:“!!!”
助理這次詫異了,十分詫異,異常詫異,詫異到他嘴裏的豆漿都忘記咽下去,直接從嘴角流了出來。
衛一全一臉惡心地看着他。
助理一臉木然:“您……要跟誰道歉?顧湘?”
他認識衛一全這麽久,就沒聽見他的字典裏有過道歉這兩個字。誠然衛一全是個鬼才,但同時他的性格也有很多缺陷,比如目中無人,太過狂妄等等,他當然有自負的資本,但這不代表他不會傷害到別人。
而又因為他的這種性格,往往讓他注意不到其實已經給別人帶去了傷害。
衛一全的周圍都是争相巴結他的人,再加上他家中權勢,更無人與他作對,所以哪怕他得罪了別人,別人也不會說,更不會表現出來。
助理想了想,覺得顧湘對衛一全來說确實是個例了,于是道:“我沒想到您居然願意原諒顧湘,看來他确實……”
衛一全打斷他的話:“我跟他已經結束了,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容忍一個背叛我,根本不信任我的人在我身邊?”
助理愣住:“那您要跟誰道歉?”
衛一全目光瞄到許青從店裏出來了,他好像是要去送餐,騎着一個小電瓶車朝巷子外駛去。衛一全發動了車子準備跟上去,邊對助理揚了揚下巴,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