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怎麽給你機會

衛一全開過兩個路口上了高架，後面的車不敢追得太明顯，這才漸漸拉開了距離。

許青一直朝後看，直到這時才終于有閑心問：“這是怎麽回事？”

許青方才也是一下慌了神，腦子短路就上了衛一全的車，此時反應過來了，無語道：“那些記者其實是在追你吧？你……”

衛一全笑笑：“這次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是來救你的。”

“救我？”許青一頭霧水。

衛一全猜到許青一定又跟網絡脫節了，而且他今天跟蹤了許青一整天，清楚地知道這個人一整天都在忙打工，根本沒時間看新聞。

衛一全摸出自己的手機，解鎖後扔給他：“你看看我微博。”

許青沒用過微博，但他拿金恩旬的手機看過這玩意兒，他有些不适應地捏着衛一全的手機，下意識先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似乎是怕弄髒。

衛一全注意到了他的這個小動作，心一下軟了一截，溫聲道：“友情提示一下，看到新聞也先不要動氣，我會跟你分析一下你的現狀，好嗎？”

許青皺眉，點開微博後首先發現衛一全的微博有上千條@，還有無數的私信，衛一全的微博其實不常用，平日除了宣傳新片，走一下廣告，沒有涉及個人隐私的消息。

距離最近的一條微博，還是上個月一個劇組的活動宣傳，宣傳照裏衛一全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拍了個合照，身後是劇組張貼的大海報，衛一全一身灰色休閑西裝打着領帶，模樣十分俊朗帥氣，比旁邊的那些明星差不了多少。

而在這條上個月的微博下，已經有上萬的評論了。

許青看了一眼衛一全，拿不準他是不是要自己看這個，他不可能在沒有獲得主人的同意下，随意翻看對方的評論和私信，這可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

衛一全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道：“你随便看，不用在意，這事與你有關系。”

許青得了手機主人的允許，這才點開了評論，一大堆熱門評論跟活動宣傳半點關系都沒有，一開始許青看得雲裏霧裏，随後漸漸看出點味道了。

——新聞說得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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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電影是真沒話說，可你的人品實在不怎麽樣。

——衛一全你電影裏那些人渣是不是按着你自己的模子來寫的？

——你大爺始終是你大爺，別的不說，永遠支持你的電影！

——個人生活和電影無關，說別人之前能不能請你們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

——支持新電影！

——支持衛導作品！黑粉滾粗！

——衛導，不是我說，這麽多年了您的口味就不能換換？

——垃圾。支持的贊我。

——已閱。

許青心裏咚咚跳，再點開@發現全是關于熱門新聞的。

新聞裏衛一全站在一家酒店門口，正與兩個男人起了争執，圖片下配着标題：“某著名導演深夜幽會新歡，或為報複舊情人。”

許青腦子裏嗡地一聲，他不用放大圖片就知道，那正是前一日他、金哥和衛一全在金閣大酒店樓下被偷拍的。

再翻了幾條新聞，标題有不同，照片都差不多，有的照片還清晰地放大了自己的臉。

“某著名導演再出緋聞，盤點娛樂圈那些花花公子。”

“到底誰先誰後？顧湘經紀人：請讓顧湘安心拍戲。”

“盤點娛樂圈大亨衛氏家族情人史。”

其實着重提起許青的新聞不多，畢竟長得再好看又如何？名不見經傳，也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娛樂圈是用作品說話的地方，哪怕你要炒作也好，要爆噱頭也好，也得有一定的底氣和基礎，否則反而是個笑話。

許青夾雜在衛一全各種花邊新聞裏，被拿來與衛一全幾個前任作對比，但因知名度不夠，沒有作品基礎，除了長相外基本落于下風。

微博上還集結了一批許青的小粉絲，大多是沖着他的勵志故事來的，在水軍面前也實在是說不上話。

還有的則是立刻粉轉黑，理由也很簡單：本來以為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勵志哥，結果還是為了出名什麽都願意做。

許青翻看了一會兒新聞和各種評論，又看了一下衛一全的私信，大多是圈內好友發來的消息。

其中有一條是顧湘的。

顧湘：“恭喜。”

衛一全沒有回複。

許青皺起眉，許久沒有說話，片刻後才将手機還給衛一全。

衛一全接過手機，趁着紅綠燈的功夫瞄了他一眼：“還好嗎？”

“嗯？”許青苦笑一下，“早就料到了，沒什麽。”

“不生氣？不委屈？”

“有什麽好生氣好委屈的？”許青頓了頓，手指在車窗口邊緣的真皮接縫上輕輕摩挲，“真要說的話，也是自己沒那個實力，連反駁的資格都沒有。”

衛一全聽他如此說，心裏不滿：“只要是被冤枉了，你就有生氣的資格，什麽時候生氣和委屈還得有條件了？”

許青倒是很詫異衛一全反過來安慰自己，勾了勾嘴角：“謝謝衛導，今天不是你的話，我可能連為什麽會被狗仔跟蹤都不知道。”

“我本來就有責任，”衛一全坦誠，“之前酒店的新聞……我本來可以壓下去的，但是我沒有那樣做，實話說，我對你有私心。”

許青一愣。

衛一全道：“我希望能借此機會讓你正式出道。”

許青：“！！”

許青第一反應就是拒絕：“我不想用這種方式……”

“不想用這種方式出道？”衛一全幫他說，“你想堂堂正正的，靠自己的實力讓別人發現你的閃光點？你希望自己沒有半點污點的，幹幹淨淨的，無愧于心的出道？”

許青沉默，他自己也知道這有多麽不現實。

沒有誰能在娛樂圈幹幹淨淨，幹不幹淨只有自己清楚，而媒體新聞，八卦花邊，群衆的笑料談資裏你永遠也不會幹淨。

既然如此，糾結這種小事反而得不償失。

“你就因為這樣，才做了十年的群演。”衛一全一針見血，“你把娛樂圈當做什麽了？嗯？給你歌功頌德的地方？”

許青道：“那也不該以這樣的方式……”

什麽基礎作品都沒有，一上來就是同性戀的緋聞，這影響會有多糟糕？

衛一全道：“這反而是個突破口。”

許青不解，衛一全解釋：“你看現在很多小說、網絡劇裏都喜歡打同性戀的擦邊球，為什麽？因為有這個市場，你長得這個樣子就很适合打這個擦邊球。”

許青：“……什麽叫我長得這個樣子？”

“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說話聲音也不大，一臉的逆來順受樣，一看就是個弱受啊。”衛一全毫不避諱地道。

許青：“……”

衛一全再補上一刀：“還是我最喜歡的類型。”

許青：“……”

許青眯眼：“停車，我要下車。”

“哎，這脾氣……”衛一全忙勸，“我開個玩笑，怎麽說兩句就翻臉？剛才還好好的。”

許青冷笑：“你不說我是斯斯文文的弱受嗎？我讓你看看我弱不弱。”

許青說着就去開門鎖，衛一全伸手拉了他一把，車在路上拐了個S形，差點撞上防護欄，旁邊一輛電瓶車吓得退了開去，隐約傳來一句罵聲。

衛一全呵斥：“別拿生命開玩笑！”

許青咬牙：“你這叫以貌取人！”

“娛樂圈本來就是以貌取人！”衛一全頭疼，“你要是再想不通，你就別在這圈裏混了！別人若是不先喜歡上你的臉，怎麽去了解你，怎麽喜歡你這個人？”

許青無言以對，又覺丢人現眼，氣道：“你放我下去！”

“你想清楚，”衛一全道，“就這一次機會，過了就沒了，你以為每天都會有這樣的機會砸到你頭上嗎？別人想上熱門還得花錢買，你呢？”

許青咬唇，內心其實知道衛一全說得都是大實話，而且衛一全對他其實還算坦誠，什麽都說在前頭，半點隐瞞都沒有。

衛一全見許青沒回答，知道有戲，聲音更冷厲了一些，道：“你是什麽人，你清楚，我清楚，你的朋友清楚就夠了，你想要別人清楚？可以，拿你的作品來說話，對不對？只要你有實力了，誰都會聽你說話的。”

許青心裏動搖，衛一全的話他基本已經聽進去了。

兩人一時沉默無語，車子又開了半小時，最後拐進了郊區一處別墅區裏。

“這是哪裏？”許青看着外頭，心裏有些不安，這回衛一全再要做什麽，自己可真是沒地方可逃了。

衛一全道：“我家，平日我不常過來，你先在這邊休息一下，晚點我再送你回去。”

許青緊張地蜷縮起手指，衛一全又道：“放心，我又不是禽-獸，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麽的。”

許青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溫和，語氣誠懇，似乎不像作假，這才放松了一些。

到了衛一全的別墅門口，衛一全将車停進車庫，兩人從車庫直接進了屋內。

這是一棟兩層樓的小別墅，帶一個屋頂花園，房子面積并不算大，沒有前後花園，房屋結構很方正，只多出一個車庫和一個地下室，房間內布置得井井有條，意外地很是溫馨。

“這房子前些年一直是我大姐在住，”衛一全讓許青随便坐，道，“後來她出國了，嫁了個德國人，很久沒回來了。”

許青點點頭：“我看到過新聞。”

衛一全一笑，打開冰箱問：“喝什麽？不過我這邊喝得東西不太多，啤酒要麽？”

許青忙道：“白開水就行了。”

衛一全幫他倒了溫水，又從抽屜裏翻出一小袋餅幹，還沒過期。

“平日有阿姨定時來打掃衛生，”衛一全說，“我一個月回來一兩次，忙起來半年才回來一次，阿姨采購的都是一些不容易過期的東西。我平日都住在公司裏。”

許青看他：“住在公司？”

衛一全知他誤會了，卻沒想解釋，反而頗有些洋洋得意道：“我很忙的，對工作也很盡心盡責，常年不回家是很正常的事。”

許青倒是有些意外，他看衛一全先前那副樣子，酒店房間裏又是玫瑰又是香槟的，還以為他是那種在外頭玩很兇的人。

“上回真的是個誤會，”衛一全看許青不大信任的眼神，在沙發另一側坐了下來，故意離許青很遠，給了對方足夠的安全感，“我以為你也是……然後你又來赴約，我以為你是默認了，那個……”

衛一全說起這個也有點尴尬，畢竟他在自己的情人面前從來都是很紳士的：“我以為那是你的情-趣。”

許青臉色瞬間難看，但想想又覺得好笑，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衛一全總算看到他笑了，心裏松了口氣，溫柔地笑笑道：“給我一個機會向你道歉，好嗎？”

許青笑容漸漸淡了下去，眉宇間還是那很安靜的樣子，坐在沙發裏像一幅放了許久的油彩畫。

他搖了搖頭：“我接受你的道歉，這就夠了。”

衛一全道：“我想讓你簽約一家不錯的經紀公司，我已經找好了最好的經紀人。”

許青一愣。

衛一全道：“之前的事我很愧疚，我也說了，我有私心……我希望你能積累更多的經驗，學習到更多的東西，當然有名氣了更好，然後來接我的那個劇本。”

許青沒想到衛一全這麽執着，拒絕多次的他終于起了點好奇心。

“你……真的覺得我最合适？”

“是的！”

“為什麽一定要拍那個劇？換一個不行嗎？”許青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太不要臉，耳朵微微紅了，“如果，如果是另外的劇，我會很樂意接。”

從來沒聽說過，一個什麽作品都沒有的純新人，居然還有資格挑劇本的。

許青說完就覺得自己真的是腦子短路了，忙道：“不，我的意思是……抱歉，我……”

衛一全擺擺手，并不介意：“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先前也說了，想要始終幹幹淨淨是不可能的，人言可畏，不管你做什麽總有人說你的不是，也總會有人盼着你掉下來，但你到底是為了什麽一直走在這條路上，你自己最清楚。”

許青愣愣地看着衛一全，衛一全道：“很早以前我看過一句話，我覺得它很适合你。”

不知為何，許青心裏陡然一跳。

衛一全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客廳裏回蕩：“十年前的夢想如果還沒有熄滅，就讓它永遠燃燒吧。我個人還要再補一句，如果你什麽都不去做，那麽夢想永遠只會是夢想。”

許青張了張口，他已經被完全說服了，他想再為自己那點可憐的堅持辯駁幾句，卻發現什麽都說不出來。

許久，他才低下頭，不知為何居然覺得有些熱，他拿起桌上的水咕咚灌下一大口，道：“你說……你要我給你道歉的機會。我、我要怎麽給你機會？”

衛一全一愣，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個BUG~~